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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腰包

唐冢 跺跺脚 20757 2021-04-07 0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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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摸着良心说,饭真有那么难吃吗?并没有。

  也怪这个盒饭制度,那些个饭堂的厨子们总是把生米与菜直接混合了丢进食盒中然后又上了大笼屉来蒸!可这本来就是不正确的行为嘛!

  米要么泡过,要么本就蒸熟后与熟菜一起码好,到饭点前放进去加热就好了,至少口感还在。沙鱼儿是真的很想指教一番的。

  至少看着小萝卜头们义愤填膺握着小拳头抗议的模样实在是太有趣了,哪里舍得帮手,只在心里默默的划了一个十字——惹什么都不能惹熊孩子啊!

  不过经过这一闹,熊孩子们倒是与沙鱼儿极速建立了铁血的革命情意!没错!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直接,能一起出坏主意的就是朋友!

  所以这族学西院中的事儿没多大会儿就在叽叽喳喳中给摸了个清。

  唯一可惜的是太美太小,别处的就不清楚了。

  原来这西院甲班就和后世的学前班差不多,属于启蒙打基础的阶段,当然先生们偶尔也会普及下旁的知识,例如现在!

  儒雅的徐先生背手踱步,声调平平的缓缓讲述着巾帼不让须眉的故事。

  “话说太祖元顺皇后,可是帮着太祖打江山治江山,天下诸多男儿无有不服,可惜后人……如今我朝国富民强,女子亦可为官治下,怎能荒废时光?”说着徐先生轻笑一声:“若是做了大和尚与小姑子,可就与功名无缘了啊!”

  孩子们顿时面有悔色,顿时坚定起来不挑食了,不然以后邻家小迷妹都不会和他们玩了。

  只冯思敏神采奕奕的举起小胖手:“先生先生,太祖皇后美不美呀?”

  徐先生好笑的将书卷在小萝莉脑袋上敲了敲:“你若将来能入京师国子监女学,自然能瞧见画卷。”

  “先生既是看过先说说嘛!我还小呐~”冯思敏嘟起嘴来:“哪怕要考状元也还要许多年呢!”

  “太祖啊……咳咳…当然美了…”

  徐先生的话让下头又雀跃起来,在孩子们的心里,那能做皇后的怎么能不美呢!自然是美的嘛~

  “而且很有气势!”徐先生将要跳起的冯思敏按回了座位,又抬手示意“哇哇”乱叫的熊孩子们安静:“但凡成大事者总得有些个气势,你们若不好好进学,呵呵……”

  这最后一笑竟然是带着莫名的意味,小萝卜头们只觉得一阵冷意,只沙鱼儿垂头撇嘴,这人看着文质彬彬,但绝壁是个彻头彻尾的腹黑!

  族学到底怎么想的,这样的人怎么能来祸害小娃娃呢,应该祸害大人去嘛!

  “沙鱼儿!”

  “是!”沙鱼儿立马起来,这下更不对了,一低头那都是一张张仰着的肥嘟嘟的包子脸……莫名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错觉?所以长得高也是一种罪过?

  “你将来可有意为官?”

  难道这问题对那些小萝卜头也会问?沙鱼儿心下疑惑,本想说愿混吃等死,怕又被罚站扫院子,还是换了个标准答案:“有!”一个字!简单又直接!完美!

  “噢?巡捕?女医?还是执笔?”徐先生又问。

  沙鱼儿腹诽不已,为什么这么完美的答案不能让它停在完美的地方呢……不过巡捕女医执笔什么的还是算了吧,忙都忙死~不如……“官媒?”

  徐先生:“……”

  “哈哈哈哈哈……”这是熊孩子们!

  只有恒远轻扯了她的袖子:“鱼儿姐姐,官媒不用功名的……”

  沙鱼儿:“……”

  “下学吧……”徐先生给了个潇洒的背影远去了,只脚步瞧着有些急。

  其实沙鱼儿的心情一点儿也不好,什么狗屁的太祖光武皇帝、太祖元顺皇后!我呸!

  冯思敏歪歪脑袋:“鱼儿姐姐,我爹爹老说我二哥不学无术,我觉得你也……”

  呵呵……心情不佳的沙鱼儿正想说话天边便是“轰”的一个响雷打了下来。

  接着便是天迅速黑了下来,一时雷鸣电闪于天交织,大雨倾盆,极为可怖!

  “哇!”熊孩子们立时尖叫四起,离着沙鱼儿近的冯思敏与恒远更是扑到了她的怀里,边上的孩子们见了也都围了过来,只有几个自诩胆大的白着脸缩在最外头。

  这种突然喜当娘的情形是什么个意思?沙鱼儿满头问号却还是认命的摸摸这个头又拍拍那个肩的安抚着,心下却是感叹年纪大真是悲哀啊!

  好在这种尴尬没有持续太久,远去的徐先生很快就回来了,那些所在外头的男孩子也扑了上去,一时又围成了一窝小鸡的模样。

  徐先生与沙鱼儿面面相觑,又都撇开头去,都有一种母鸡般的尴尬!

  不过西院甲班到底都是些小毛头,这么大的雨家里自然是不放心的,于是家仆婢女亲戚叔伯父母齐上阵,来来往往一阵之后,竟然就只剩下了沙鱼儿一人。

  “呃……先生……”

  “莫忧!我去给你拿伞,待会儿问族里借辆车便是。”

  “呃先生……我是想说我先走了,我家伙计在外头等我。”

  徐先生顺着沙鱼儿的手指往外一瞧,果然院外门檐下头有个人影在那,便挥挥手让人去了。

  虽然若不是因为西院甲班都是小孩,这时间还有节课呢,怎么能回去,可这沙鱼儿年纪……算了,到底也是这个班的。只是不知自己老师是个什么意思。

  徐芳宁年纪轻轻却是进士出身,师从大学士纪云,可此时却在边城陈氏族学任教,这别说他自己觉得奇怪,估计全天下都觉得奇怪,从没见过人逃婚逃的这般惨烈的,前程都给丢了!他现在实在觉得老师的安排也许是出了岔子了。

  再说这沙鱼儿篮子挡头几下窜到了门檐下,果见马飞飞撑着伞站在那,只是却只有一把伞。

  沙鱼儿钻进伞下与马飞飞并肩走开去,只是雨实在太大,两人肩膀都湿了不少。鞋子上也沾满了泥水。

  好不容易出了庄子,那油纸伞却已经被砸的残破了,可见雨势之大。

  两人回头,庄子里头那些房子在雨幕中都已经是迷迷糊糊瞧不清了,马飞飞嘿嘿一笑,把那伞往边上一扔竟然就跑了起来。

  双脚先后踩在水洼上却还没雨水落下砸起的晃动大,那身影在雨幕中竟然瞬息远去。

  沙鱼儿跺了跺脚,带起长串的泥水,也提起衫袍追了上去,这一跑就直跑了城门外头,马飞飞早等在了那,只脸上的泥点分为可笑。

  沙鱼儿也确实笑个不停,马飞飞恨恨一抹,比了三个手指,沙鱼儿笑着掏出早已湿漉漉的帕子帮他抹去:“知道了知道了,比上次快了三步!快回去吧,真要冻着了……阿……阿嚏……”

  俩人回到“风沙渡”的时候把风娘与沙掌柜都给吓了一跳。

  风娘更是拧了马飞飞的耳朵:“你不是说雇了马车去接豚豚吗?”

  马飞飞苦了脸:“找不到啊~都出车了,我只能打着伞去,没想到雨太大了,伞都破了。”说着还打了个哆嗦。

  沙鱼儿一见立马配合的来了个喷嚏。

  风娘心疼了,忙将两人赶回去泡澡换衣服,自己又急匆匆的吩咐厨下的王大叔夫妻熬姜汤。

  沙鱼儿与马飞飞一起跑回后院,彼此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后各自回房不提。

  风娘端了姜汤进屋的时候沙鱼儿还在泡澡,就立马强硬的将姜汤灌了下去,还特没好气的又是一顿唠叨:“女孩儿最是不能受寒,没马车不会在族学等着嘛?先生还会赶你走不成?”

  说到族学沙鱼儿倒是连最最讨厌的生姜味儿都给抛到了脑后,冲风娘撒娇道:“娘~我不想去族学~你不是都教我认字了吗~能不能不去啊~”

  “不行,赶快泡好澡我帮你烘头发啊~”风娘爽快的居家

  “娘~我不想去!”

  “不行,再说这话儿饭也没得吃了。”

  见了鬼了!沙鱼儿瞪大眼,平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娘去哪儿了?被穿了不成?

  想到这眼珠子一转,看来只能去找爹了。

  没想到风娘会“读心”:“别想找你爹!这事儿找谁都没用!”

  沙鱼儿立马苦了脸,真的快哭出来了:“可是我们班都是比豆豆大不了多少的孩子。”

  豆豆是隔壁布庄叶老板的儿子,才四岁,整日里跑来风沙渡蹭包子吃。

  “不行!”风娘犹自意志坚定:“谁叫你小时候不听话,一提请先生就没日没夜的哭,不然早学了现在也不至于和些小娃娃一道。”

  “……”沙鱼儿翻了个白眼,既然无法改变事实,那就只能安排逃学事宜了,真要在课室“虚度光阴”,那也太痛苦了!光光在现代的时候就读了二十多年呢~衰~

  她就特别佩服那些穿越考状元的人,九年义务教育+高中+大学,也许还有硕博连读都没读够,穿越还能耐得住性子~实在是不成大事都难。

  “好了叫娘帮你烘头发啊~”见女儿神游天外风娘立马离开屋子,关上门摸着胸口长出一口气,差点就败在了女儿幽怨的眼神下了。

  浴桶里的沙鱼儿哼了一声,对风娘的离开很不满,难道自己要添小弟弟了?所以爹不疼娘不爱了?竟然连大杀器撒娇都没有用了!天知道撒一次娇跟要她命是同等难度吗。

  于是……

  “娘……”!!!震天响的一声!

  大堂角落里正在帮着摆碗筷的风娘打了个哆嗦,推了推早就洗漱完毕的马飞飞:“飞飞啊~去~豚豚肯定要我帮她烘头发了,你看我这忙着啊~”

  马飞飞倒是不推脱,立马就往后头走去,只算账的沙掌柜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豚豚大了,你怎么还让飞飞老和她一道。”

  “你是不是傻?”风娘瞪了他一眼:“飞飞能一样吗?”

  沙掌柜这才恍然大悟,腆着脸说:“哈~这时间久了我都忘了飞飞和我一样了~没事没事~啊哈哈~”

  话说马飞飞对于帮着沙鱼儿烘干头发这事儿早就得心应手了,其实当沙鱼儿那声尖叫传来的时候他就条件反射般的要动脚了。

  敲门而进时沙鱼儿果然已经换了便服躺在炕上,脑袋却挂在外头,毫无仪态的翘着二郎腿。

  马飞飞拿过一旁风娘准备的碳放进漏炉里移到沙鱼儿的脑袋下方,这才取了布巾自头皮开始帮着她细细擦拭起来。

  “飞飞~我不想去族学~”少女娇憨的抱怨,马飞飞却是不为所动,反而呵呵冷笑:“我能给你加两个包子都不容易,你不想去族学我还能帮你不成?”

  沙鱼儿听了翻了个白眼,关于加包子这个事情简直是她的耻辱,风娘觉着她太能吃了,总是偷偷的减量,后来发现女儿采取偷吃,干脆就明着来了,直说会胖!

  想到这掐了掐自己的腰:“你说我这成天的上蹿下跳,能胖的起来吗?”

  “老板娘只看见你成日滚在床上睡懒觉!”马飞飞说着将布巾随身一抛,那布巾就跟被风吹了似的挂在了架子上。又给边上的长柄小炉加满碳盖上筛盖,撩起头发细细烘起来:“你喝过姜汤了?”

  “呃~”沙鱼儿有些困,这暖炕有魔力,把她牢牢抓住了。

  马飞飞有些不信,她这人不怕苦不怕酸的,就怕生姜味儿:“没吐?”

  “真没吐……”

  少女的声音低下去,眼皮早已阖上,呼吸也渐渐平稳下去。马飞飞的动作越发轻了,瞧了瞧点的极亮的屋子干脆拿起一旁的绸带改到沙鱼儿眼上,她睡觉怕光。

  ……

  “豚……”来喊女儿吃饭的风娘刚开口便见马飞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忙褪了出去,待马飞飞给人盖上被子出来才又轻手轻脚的关上门:“睡了?不会发热吧?”

  壮的跟牛似的人会淋这么点雨就发热?马飞飞表示呸呸呸:“把她爱吃的菜先单独留出来的好,她怨气很大。”

  让她上学不高兴吧~风娘表示理解,大肚的一挥手:“那肉包子待会儿再多蒸上几个?”

  ……马飞飞表示理解无能,只与店里几人一起上桌了才单独帮着夹了菜出来,徐道道瞥了一眼:“为什么不夹肉?”

  沙掌柜眼珠子一瞪:“夹了有用吗?还不如等会儿让老王单独烧,这东夹一点西夹一点的塞牙缝都不够,我豚豚那身子骨……啧啧……嘶~”

  风娘只做刚才并不是她掐的沙掌柜,只端起碗淡然吃饭。

  边上的王叔王婶也沉默只做壁上观。

  沙掌柜只得呲牙咧嘴的吃饭,还是女儿说的对,都叫豚豚了~能懒~难道还不能胖!啊不!壮吗?瞧瞧豚豚多结实啊!

  马飞飞迅速吃完拿起方才挑出来的两碗菜到了厨房,而后迅速打开笼屉,果见里头还热着包子,忙捞了几个包好塞到碗柜最边角,而后阖上柜门蹦跳着就往外去了。

  兜里有铜钱响,也不知道雨停了那街角的烧鸡铺子还开不开,开得话就再去买一只好了。

  夜间睡醒的沙鱼儿到厨房溜了一圈果然在老地方发现肉包子与一只烧鸡,便嘟囔了一句:“果然还是飞飞好。”

  不过这好心情持续到第二日便又跌倒了谷底,上学啊~在后世讨厌的孩子也是不少的。不过上上辈子那时候的她却是想好好上学来着,只不过却是没机会。到了上辈子倒是比谁都认真,虽然是被迫的~无奈结局……

  所以读书这玩意儿吧差不多就行了,实在没必要又趟进上辈子那样的浑水中。

  于是沙鱼儿给熊孩子们开了个好头,听着陈先生说古,手撑着竟然就那么迷糊过去了。

  边上的陈恒远与冯思敏也有样学样,没一会儿竟然打起了小呼噜来。

  陈先生虽然上了年纪,可还是耳聪目明的,那小呼噜声哪里会听不到,当下竹鞭在两人桌上一边来了一下,把两孩子吓的直觉蹦了起来,随即哇哇大哭。

  陈先生脑仁疼,可家中的孙子辈也是这么些大的胖乎乎的小不点,也是不忍心了,竟然又一手搂着一个哄了起来,看的沙鱼儿直瞪眼,娘哎~这也行。她分明看见冯思敏对着自己眨眼,这装的也太熟练了!果断是老手啊!

  这陈先生显然哄家中小儿哄惯了,先不说装哭的冯思敏,那真哭的陈恒远也是没一会儿就收了眼泪泡,嘴里不知怎的还多了颗糖,圆鼓鼓的。

  “祖父~我不喜欢你了!”陈恒远小朋友挥了挥小拳头!

  瞬间沙鱼儿被雷了!尼玛感情是真祖孙啊!

  陈先生陈先生~啧啧!感情还本来就是陈家人!

  陈先生显然也是有些脸红,将孩子往地上一放,这才尴尬的起身继续讲下去。

  沙鱼儿这会儿倒是不困了,憋笑憋的都快晕过去了,尼玛太逗了,所以孩子的世界里都是童话嘛!

  因为这个班除了沙鱼儿之外都是孩子,所以上课的时间比别的班都要晚一些,这才没多大会儿就又到了吃饭的时间,只不过今天不用领饭了,而是由陈先生领着去。

  孩子们老鹰抓小鸡一般排成一串,陈先生打头,只要出发的时候回过头来:“沙鱼儿你不走做什么?”

  “先生~”沙鱼儿害羞的垂下头:“学生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

  夭寿哦~跟着小萝卜头们排队去吃饭,还要不要活了,再说老娘有带便当!

  呵~陈先生冷笑一声:“我们就在这等你,你是不是还要说肚子疼啊~不要紧,去吧去吧~我们等你!”

  “鱼儿姐姐我们等你!”陈恒远第一个应援!沙鱼儿好尴尬!只得起身挪到了比自己腰高出一层头皮的冯思敏后头,嗯,她是最高的!

  心下欲哭无泪!

  殊不知这只是开始,等到了饭堂,还不待沙鱼儿想偷偷摸摸装作若无其事的挪开,里面就传来少年的大嗓门:“豚豚啊~”

  场面一时寂静,而后便是哄堂大笑!

  连打饭的厨子也笑的勺子直颤,给前头的雪山红烧肉都洒出了半勺也没发现。

  “哈哈哈哈~居然有人叫豚豚~”

  “哎哎不够胖啊~豚豚不然我的红烧肉也给你吃吧~”

  “哈~豚豚~到底是卖吃食的人家出来的……”

  ……

  陈先生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场面,女孩子家家哪里受得住这个,一时后悔方才要人来饭堂了,正打算让人先回去他帮着打饭给他带回去呢。

  却见人小姑娘安安静静的站在队伍的最后面,面上是全然不在意的神情,仿若什么也没听见,只微微歪着脑袋笑。

  这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些嘲笑的声音也静静停下了。

  沙鱼儿走到打饭的地方,拿了托盘,那大厨也知道方才这小姑娘被嘲笑了,而自己也是笑了几声的,便有些不好意思,这一不好意思就控制不住手,直打了满面一大瓷碗的肉,素菜也多了些,甚至还有个水蒸蛋。

  沙鱼儿道了谢,端起托盘便坐到了先前喊自己乳名的那胖子一桌,也不说话,只坐下就吃,唔~味道不错。

  她是真不生这胖子气,这么点屁大的事情都要生气,她有几辈子都气死了。

  这胖子正是头一日来风沙渡吃早餐的,听见了豚豚的名字一时觉得有趣就喊了出来,可这姑娘不哭不闹不害羞的,这就没意思了,当下勺子一丢,把自己的红烧肉也推过去,温和的说:“豚豚啊,不够吃吧~我这碗豚豚肉也给你啊~别客气!”

  “噗~”

  “哈~”

  这下场面又失控了,胖子同桌的两个少年齐齐叹了口气,左边瞧着年长些的这位懒洋洋的看了沙鱼儿一眼,没说话。

  右边这位却是对胖子说:“阿匀!老欺负小孩儿做什么?快些吃了走吧。”

  小孩儿沙鱼儿抬头看了这与自己分明差不多的孩子一眼,嘿~一双杏眼圆溜溜的,长得还挺好看,啧啧~只是这几位都太没礼貌,有些傲娇嘛。

  胖子可能也觉得有些无趣了,便也不吃了,起身就要与两个朋友一道离开。

  “唰!”

  ……

  被唤作阿匀的小胖子身子僵硬的停在原处,身旁两个朋友都是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向他的臀部……

  “啊!”

  “啊!”

  这尖叫声有如魔音穿耳!

  那青衫学生袍子也不知怎的被撕扯下一大片,连里衣也连带着扯去了,露出光溜溜的肥屁股来~

  男生笑,女生羞,陈璋匀却是直接哭了,捂着屁股就跑,那方才说话的少年忙脱下自己的外袍追上去:“捂脸啊~阿匀捂脸啊~”

  只那带白玉冠的侧身看了沙鱼儿一眼:“你为什么不叫?”

  沙鱼儿扒了口饭:“叫什么?”

  “为什么不笑?”

  “那么肥的屁股有什么好笑的?”

  “哈哈哈~”这下是孩子们的笑声,那叫一个热烈,少年也呆不住了,袖子一甩走人。

  冯思敏这才蹭蹭的跑过来:“姐姐你完蛋了!那元嘉就算了,向来脾气好,可这严冠子就麻烦了,他是京师来的,最最记仇,回头一定会找你麻烦的。”

  沙鱼儿不解,这小娃娃还是个小灵通不成?“你怎么知道?”

  小娃娃肥腰一叉:“因为他是我未来姐夫!”末了又补上一句:“我姐说了,嫁给他命都短几年~”

  那边元嘉好不容易追上了捂着屁股的陈璋匀,把外袍给他披了上去:“叫你捂脸啊,你捂屁股做什么?傻不傻啊,谁认识你的屁股啊!”说着又递上帕子,满脸的掀起,真是叫都叫不住。

  陈璋匀哭哭啼啼的接过帕子在脸上抹了抹:“我再不来上学了!”

  “嗤~”刚跟上的严冠子哼了一声:“那岂不是让那小娘如意!”

  “是她干的?”陈璋匀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女孩子怎么能扒他裤子呢:“这不会~不会吧~许是裤子被勾住了。”

  “呸!我回头的时候她身子都侧开了,就为了让人更清楚的瞧见你的屁股呢!不是她还能是谁?”严冠子腰背笔直的坐到陈璋匀身边,俊脸上带着些兴奋:“她还不脸红!脸皮真好,再说她本就叫做豚豚,怎能因为阿匀给她肉吃就做出这种事来。卑鄙、无耻!”

  陈璋匀又脸红又懵逼,他还是不敢相信呢,怎么冠子就这么凶残的指责了,拿眼看一旁的元嘉,人家更直接,给边上的扫洒仆役丢了钱去外头让在马车上候着的小厮给陈璋匀取换的衣裳去了。

  族学严格,只要来这读书,不论是小厮还是书童,都是一律不许跟进了伺候的。

  “好在今日不用偷偷来赶作业,咱们也坐了马车,不然阿匀就不止在族学光屁股了!”元嘉笑个不停:“还算是运气不错,不过咱们明日还是步行吧~”

  这朋友思路太快,陈璋匀表示跟不上,眨眨眼???

  “咱们就说要锻炼嘛,趁早去豚豚那用早膳!”

  元嘉说着与严冠子交换了一个‘我懂’的眼神,把陈璋匀看的更是一头雾水,明明他这个当事人除了委屈、丢脸之外并没有那么义愤填膺啊。

  元嘉好笑的指指自己的衣袍下摆,那里是一大片的油渍,陈璋匀瞪眼:“元嘉你怎的吃饭这般不小心?”

  元嘉苦笑,又拉过严冠子,这个更惨,整个后背那是污了一大片。

  陈璋匀这才反应过来,简直是难以置信:“是豚豚啊?!”不会吧~明明那么可爱的小姑娘呢,怎的这般……粗野豪迈!

  看着还欲要分说的陈璋匀,严冠子斜了他一眼,前者这才委委屈屈的安静下来。严冠子没好气的锤了他肩头一下:“是不是男人啊!明早你若不去……哼……”

  “去~我去!”陈璋匀应声,若不去这两人太过分那豚豚可不好过啦,自己在还能拦一拦呢。

  那边厢沙鱼儿却是一边听着小萝莉讲八卦,一边双手在袖中鼓捣着,间或有银针在指间翻转,只若她能知晓陈璋匀所想,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方才撕裂别人裤子的举动。

  冯思敏绝对是个专业狗崽,对方才的三位俊俏少年那是很是了解的。

  那被扒了裤子的陈璋匀是陈氏本家长孙,也是陈相爷的亲孙子,这么一出事情肯定会落在沙鱼儿头上,这让冯思敏有些担心。何况还有富商元氏与京师祭酒的子侄参与其中,这可是要完蛋的节奏啊~

  沙鱼儿歪着头想了想,姓严的御史……“那严冠子家中长辈可是天宝四年的探花严向琴?”

  霍!!!冯思敏被唬了一大跳,哪怕她是个孩子也知道长辈名讳不得乱说的道理,忙扯了扯沙鱼儿的袖子低声道:“是了是了,你别说出来呀~”

  沙鱼儿有些无语,严向琴当初的探花还是她亲自点的,他那性子哪里会与小辈计较这种事情,所以倒是无所谓了,这事儿闹不起来。

  只是这猛的听说了上辈子熟人的名字,哪怕这么多年过去,心下还是难免有些悸动。

  现在人人只知道太祖光武皇帝与太祖元顺皇后,又有几人知晓这对狗男女行了那窃国之事?我呸!

  “元娘,沈家忠君……!”

  “元娘……”

  靠!

  沙鱼儿一拍桌子!

  正在喷唾沫讲八卦的冯思敏吓得蹦了起来:“鱼儿~鱼儿姐姐你~~你干嘛~别别怕啊!”

  怕个鬼啊!沙鱼儿长出一口气,捏了捏冯思敏脑袋上的小揪揪,往事已矣,人家的后人现在都已是身在至高点,难道自己要为了一时爽快复仇然后把下半生的轻松惬意都给葬送进去吗?

  呸!他们也配!

  “吃饱了吗?”沙鱼儿将冯思敏嘴角的油渍抹去:“吃饱了就慢慢散步回去,消化消化再坐下读书,那要就不会腹胀了。”

  小孩子最是好奇,这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鱼儿姐姐通医理?以后要做医女吗?”

  牵着小娃娃肥嘟嘟的小手,沙鱼儿的心情平复了许多,若是每见到或者听见关于上辈子的任何一点消息就得发狂,那这辈子还活个屁啊!说来也奇怪,上上辈子的记忆却是那么美好,只是再也没有人会与她提起了。

  所以啊,人活的久并不一定是好事,时间太过久远,好多事好多人,连自己都快要忘了。

  “这不是医理、是常识。”沙鱼儿叹了口气,觉得不论是乳名还是闺名、甚至是小字,都不太适合自己,太过温和、美好。

  犹记得那日雷电交加、暴雨倾盆,泛血的惨白手臂自湿润的泥土中探出了,身子坐起,她抹了一把雨水,看着自己变的年幼的躯体有些不解又有些了然,只是不知今夕何夕让她有些懵,自己这是躺了多久啊!那坠崖的一日分明白雪茫茫!

  看着身旁不远被摔得零碎的马车下另一具孩童尸体叹了口气,这不知是谁家的孩子也是个可怜的。

  不过看着自己身上宽大的衣服还是撑着最后点力气将孩童身上鲜血淋漓的衣衫扒下换上,呵~还是宫中的货色~这才将尸体与自己的衣服给掩埋了,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顶上望不到边的高崖心绪难平,一生都在搏命,最后却落得个抛尸狼骨的下场,是想她能够被猛兽啃噬殆尽,连俱全尸也不能留吗?沈和!你好狠的心啊!

  想到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断了的脖子也能复合,这莫说沈和了,就是她自己也未曾想到,起身活动了下手脚,虽然有些疲累,可到底完好,她付出的代价仅仅是那些让人作呕的时光与记忆!

  很好!很划算不是吗?

  只是到底身躯幼小了许多,又在雨中不知泡了多久,眼皮终归是越来越沉、终是重重的阖上。

  最后的记忆是温和的女声:“老沙~老天保佑!上天竟然送了个女儿与我们。”

  男人的声音有些尖细,抚摸在他面上的手指却是粗壮又轻揉:“是啊~真好,老天保佑。”

  “只这孩子瞧着是富贵人家的?”

  “嘿!老娘捡到了就是老娘的!暴雨路滑,还没听说有坠入狼谷还能活下来的人。不论先前是谁~如今可是我的女儿了~”

  “随你随你!只这玉佩还是收好,若孩子将来……也算有个念想……”

  ……

  那一年,她还叫做季蒙元,她才是真正的太祖光武女帝!

  沙鱼儿今天的心情不太好,小萝卜头们都不太敢招惹她。

  其实还真和豚豚这名儿无关,这种家人因为对自己的亲昵而起的乳名哪怕再搞,也不会讨厌。

  就像狗剩、狗蛋、二愣子这些,难道都是抱着恶意取的不成?

  她只是想起那些恶心的往事,难免情绪有些波动。

  不过也不是没好处的,至少先生以为自己受了委屈,整天都没寻麻烦,小萝卜头们也很安静,不会一到休息时就叽叽喳喳的围上来。

  于是等到放学她便在先生与同学们带着怜悯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由族学往城里去的学生走路的有,坐车的也有,但大多数都是结伴而行,尤其是女孩儿,像沙鱼儿这样的就比较少了。

  昨日下了那样大的一场暴雨,路上还都是水洼泥坑,沙鱼儿早就换上了木屐,左蹦右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玩水。

  有马车疾行而过,溅起大片的泥水来。

  “吁~”马车停下,车帘子被掀起,露出少年大大的笑脸。只看见沙鱼儿完好的衣裙时,那笑容便收了回去,随着一声冷哼,马车复又驶出去了。

  哈~沙鱼儿闷笑出声,是那个冯思敏的未来姐夫,严冠子。

  哼~想溅我一身泥,想的美。

  手上一轻,书篮子被接过去,边上马飞飞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递给沙鱼儿一个肉包子。

  咬一口,酱汁满口:“唔~是街角那家的肉包子~好吃,不过我觉得还是王叔王婶的手艺好。”

  马飞飞见沙鱼儿没什么兴趣就顺手接过自己吃了:“晚饭前不让你多吃,他们在厨房我偷不出来,早上王叔还说在厨房闻见烧鸡味儿呢。”

  沙鱼儿乐得不行,这鼻子也太灵了:“你为了个包子来寻我?今天可没下雨啊。”

  “家里来了好多人,外面也有人守着。我从包子铺看见了就没往那边去,直接来寻你了。”

  “多少人?”沙鱼儿皱起眉,老娘虽然两地跑,可这风沙渡传到老爹手上也是第三代了,黑白道也算混了个脸熟,加上又有陈氏做靠山,谁会没事来招惹啊。

  “里头不知道,外头明面上就有三四十。”

  好大的阵仗,风沙渡才多大啊,竟然围了这许多人。听到这脚下速度又加快了些。

  “你要回去?”

  沙鱼儿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难道自己跑啊真是,什么事儿还不知道呢,你就先在外头吧。”

  马飞飞点点头,还未进城门便随着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消失了。

  沙鱼儿手上已经又拎着了方才被马飞飞接过去的书篮子,施施然的走进城门,依旧没有人拦,可却有人跟上了自己。

  看来是一直在这等着的。

  “爹、娘~”沙鱼儿当做没看见风沙渡外守着的人,掀开帘子便钻了进去。一瞧之下才算是松了口气,两老都好好的陪人坐着呐,气氛也挺和谐,看来不是寻仇的。

  只是他们陪着的中年人腰背笔挺,面含威严,瞧着竟是官面上的人。

  “哎呀~豚豚回来了。”风娘上前接过沙鱼儿的书篮子,沙鱼儿却是发现风娘的眼眶泛红,似是哭过一般。

  “娘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你在这儿坐会儿。”风娘瞅瞅老沙,两人竟然一道往后头去了。

  呵~所以自己才是主角吗?不过两人既然避了出去,想来来人是对自己无害的,只是~又是什么关系呢?

  据当初自己昏迷前的记忆,两老应该是特意来接自己的,只是为何以衣衫辨人,这就不晓得了。可那些衣衫又是进贡的料子,想来那孩童也是非富即贵的身份,只后来两老不提,他就也不问。

  他们真心待她好,她也不介意他们隐瞒,过日子嘛,怎么过不是过,现在的日子就很好,她很喜欢,也不想改变。

  沙鱼儿叹口气在那中年人身前坐下,倒了杯茶自己喝了,垂眼间瞅了瞅对方腰间,只有一素面荷包并翠玉禁步,瞧不出什么来路。

  “这位叔伯,寻我可有事?”

  本在观望的男人一听这称呼忙起身道不敢。沙鱼儿心下一沉,她上位多年,是不是官场中人那自是不会看错,可这人对自己尊重有加,这就麻烦了~

  若是作为一家酒家的女儿自然是不会有这样的待遇的,那只能是因为那孩童的真正身份了。

  很显然他们都将自己当做那死去孩童本尊了。

  这么多年,该来的还是来了~只不知那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了。

  轻笑出声:“所以我要和你走?”

  男人眯了眯眼,不是说没有儿时记忆了吗?这自然而然的态度该说到底是天子血脉还是这姑娘胆子大呢?

  起身,拱手:“臣神机营指挥使赵长玉见过定平长帝姬殿下。”

  没有回话,是吓坏了吧?赵长玉抬头,却见仍然端坐着的沙鱼儿面含如冰,这不是装出来的,人家根本没被吓到,反而很愤怒。

  愤怒?为什么是会愤怒呢?不是应该惊讶、欣喜、难以置信吗?再不济也至少吓一跳吧?

  可这些情绪都没有,反而是愤怒!真奇怪啊。

  “殿下?”

  “呵~”沙鱼儿当然愤怒,长帝姬是什么身份?那是当今的长女,当今是谁?那是沈和的儿子!

  我去你妈的!

  她以为这辈子再不会和那人有牵扯,复仇?自己过得好,哪管他死不死的。

  自她醒来11载、自她死去40载!

  她竟然又要去见他?只不知如今的他是否已经垂垂老矣?呵~还挺能生!到底是祸害遗千年!命还挺长!

  想到这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15岁的她,他是否认得出?

  赵长玉不知沙鱼儿为什么笑,这不是什么开心的笑,反而有些讽刺,实在是太奇怪了。

  “什么时候动身,我爹娘可能同我一道?”

  “全凭殿下吩咐。”赵长玉躬身垂首,他本来准备好的说辞根本都没用上,为什么不问她为什么流落民间?为什么不问她为什么现在又要回去?

  问什么问~沙鱼儿压根不介意这些,要回去,无非就是她有用得着的地方了。过去的为什么也不重要。不论怎么样,她不可能再呆在这儿,那样爹娘都没有安心的日子好过。

  沈和……真是期待啊,如今的你。

  不能回去就罢~可如今竟然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唐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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