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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风风火火

唐冢 跺跺脚 26017 2021-04-07 0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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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袍男子顺手抄起柜台上上年正在对抄的书,愣了一下,疑惑不已“此书何人所著?为何…为何…”却似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词。

  小胡子也凑过去瞄了下,发出“咦”的一声。

  少年盯着锦袍男子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突然转头冲着店铺后方大喊“师傅,有位衙内要买书~”柜台前的三人都愣了一下,就听后面传来嘶哑的声音应了一声,旋即帘子被掀开,几人顺着看过去却似被噎了一下,来人比起其声音来说甚是年轻,一身粗布短褐,细眉淡目,面容寡淡,和少年比起来实在是长得太过…普通,只见那年轻人看了看锦袍男子,轻叹了声“咦”便做了个揖“在下叶策,衙内可有所需?”

  孟宗政捋了捋胡子“是,且可能不止伤在一处,我已派了人去找,不过你要有个准备,血实在流的太多,人不一定能活。”

  “哈哈”叶策突然大笑,双眼流出血泪,这下可真把孟四郎吓的不轻,忙喊小兵去请军医,却见叶策止了笑,对孟钤辖长揖“敢请钤辖将断指予我一看”

  孟宗政见眼前的少年郎惨白的脸上血泪蜿蜒而下甚是吓人,忙让人呈了断指上来,布帛包裹着骨节纤长的断指,叶策却将其拿起左右看了看,才笑着对孟宗政道“钤辖不用着人去寻了,他没事”

  孟宗政思索了一番,又让孟四郎与叶策坐下说话“叶策你说不用找人,可是知道叶河森现下所在?”

  叶策又诡异的笑了笑“他是自己走的,哪能有什么事”

  他这话把人听的更是糊涂,孟四郎觉得有点烦闷“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

  “啧啧,我这乖徒儿用的是掌仙一脉的秘术,二位且看”叶策将断指放在案几上,撩起左手衣袖,手腕上缠绕好几圈的红痣映衬着惨败的肤色,分外红艳刺目。叶策在红痣上划了一道,渗出的血珠低落在断指之上诡异的渗入断指,突兀的冒起火焰,包裹着断指,待火散去,却见断指已然不见,只留下一青色獠牙。

  “这,这这…”孟四郎有点打颤“他他!!你你…这是什么!!”

  “押队莫怕”叶策有点好笑,却突然“嘶”了一声,右手覆上紧闭的双眼,孟宗政忙道“可是那日所说的旧疾?”

  叶策点了点头,只有孟四郎有点迷茫,尚未及发问便被老爹的眼神制止。

  对孟四郎的些许惊恐叶策不以为意,却是右手掐了个诀往眉间一点,又扯了衣摆下缘,蒙上双眼,接着对二人道“这是追踪之术,可惜我那徒儿不知为何决议而走,居然在秘术之上还以心头血施以禁术,用此术者要承受七七四十九日的锥心刺骨之痛,且十年内我定是寻他不得。”

  孟四郎有点骇然“又是断指,又是锥心刺骨之痛的!只为十年不见你?这是为何?”

  “哼,他以为的可不是十年,而是我永远寻他不到罢了”叶策冷笑一声“他这是不知被什么迷了心窍”

  孟四郎看了看孟宗政的颜色,他现在有点怵叶策,踟蹰片刻才开口“敢问叶兄弟,你俩看着年岁相仿,怎会…且不瞒你,按惯例我们查了你再临安府,你父亲是辛官人,怎会习这道门之法?”

  叶策哪管他这按惯例有多大水分,也思索不及他口中的道门之术,他现在被辛官人这一说法给愣了一下“哪位辛官人?”饶是他术法玄妙,也得依了天道,总不能用自己的身体去推算现下不知在何方的自己所替代的“叶策”吧,只得凭临安府所知那些不甚了解的人猜测“可是辛稼轩?”

  孟四郎被他这副完全不知情的神情给噎了一下,不是说他还经常回去被打的?是不是一个人啊!“正是”又试探的问了句“叶兄弟不记得了?”

  “嗯,不记得了”叶策指了指眼“伤了神,忘了些俗事,前几年听说他过世了。”

  刚刚满面血泪的叶策说出这个缘由实在是太有说服力了,孟四郎不得不信,又问“你亲娘呢”这问的便是小娘了,毕竟辛稼轩好色实在太过出名,外头小娘,子女多的很,是也不怪。

  叶策又摇了摇头,突然怔了一下,又撩起右手的袖子,孟家父子也看过去,只见他右手的手腕上眼见着一条极细的红线慢慢绕着手腕缠了一圈,叶策“咦”了一声,似十分惊讶的样子。蒙着眼却对着孟四郎的方向“看”了许久。孟四郎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上阵杀敌他不怕,这白日“见鬼”他也是怵的“叶…叶策你看着我干嘛”这会儿叶兄弟也是不敢叫了。也不觉对一个蒙着双眼的人用这个看字不妥。

  “没什么”叶策转向孟宗政“钤辖,这断齿,唔,就是这断指我可能带走?”

  孟宗政应了,又道“你们本就是充作效用的,留在那光操练不干事不合适,你们三个,噢,四郎安排下,你和他们三一起住到亲兵帐中。剩下的我明天安排。”

  二人应是一道退出帐外。孟四郎惊奇的看着叶策蒙着双眼却如能视物一般自如的往营帐走去,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叶策,你别气了,河森会回来的。”

  叶策怔了下才继续走,孟四郎能看见他握紧的右手,只听他嘶哑的嗓音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气?我不气!我只怨自己!该护的护不住,该管的管不了。”

  孟四郎看着叶策纤瘦的背影,颇有几分萧索的意味。终是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三人并孟四郎一道入了亲兵帐,比起那十人大通铺,现下环境好的不止一星半点,可惜几人都是兴致缺缺。

  点乙杜庶二人对视一眼,不知怎么去安慰叶策,只见叶策靠在铺上,双手交叠在脑后,眼上还覆着粗布。杜庶终是忍不住,随便想了个由头问:“叶策啊,你这眼睛没事吧?”

  “没事。”

  “那河森……”

  还没问完就被孟四郎拼命使眼色给打断了,叶策却顺着他说下去:“他没事,以后你们还会见到他的。”这番毫不在意的模样反而让孟四郎噎了一下。干咳一声换了个话题“钤辖说了,效用有效用的标准,你们要好好操练,别让人说闲话了,明日开始你们一切都跟着我的标准来练。”杜庶,点乙两人近日在军中也是见识了孟四郎的本事,俱都认同,倒是有点担心叶策,所有操练叶策都参与,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虽说脸色不好但都能坚持下来,可要以孟四郎为标准还是有点悬吧。杜庶犹豫了一番才对孟四郎道:“押队…”

  “我可不是押队了”

  “呃,孟兄,叶策眼疾未愈,这操练一事……”

  “无妨”叶策却是直言打断:“待明日便好,我却是要好好练练了,别到时候碰上了我那孽徒,却抓不住了。”说完脸上还挂着甚为嘲讽的笑容。

  杜庶两人并不知昨日具体何事,只道是叶河森逃军了,担心叶策一时想不开狠了心把自己练坏了,犹豫的说:“那啥叶策啊,练武这事可不能一蹴而就,你这身板若是操之过急可就……”

  “一蹴而就?操之过急?呵呵……”叶策干笑两声声原本嘶哑的声音更显难听,也不知是不是被叶河森两世为人再次逃离自己身边给刺激到了,探出三指精准的扣住杜庶的手腕,阴测测的说:“我从不是这种人。明日我会准时操练。”说完便继续躺下休息。

  点乙和孟四郎惊的是现下叶策看不见还出手快速,精准,杜庶惊的是叶策扣住自己的手腕时自己手腕无力挣扎不得,是他认穴精准通医术还是武艺在身便不得而知了。怪异的看了看叶策,又下意识揉了揉手腕,终归是把疑问给咽了下去。

  叶策五感甚是敏锐,他能感受到杜庶的疑惑,却也不想解释,终归这个身份疑点颇多。本想着顺应天道给了杜庶一条明路便好,不想叶河森又出了这茬子事情,不由的想起前世河森也是对血腥无比憧憬,就像…就像曾经的自己,无法控制那种亢奋的心情。叶河森不是那种隐姓埋名的性子,这世道想要满足他的心里只有两条路,政途,江湖,无论哪条路,只要他出名了,就能撞到自己手上,终是能逮住他。只是,本来想着的默默护着杜庶的打算却是不能够了。不由长叹一口气:天道天道!呵!想来就算自己再怎么变,骨子里这份对天道的漠视,终是抹不去了。

  不过也怪叶策的性子实在不讨喜,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像现在,因着孟四郎昨日说了一切操练以他为标准,今日叶策还真是把这句话为标准贯彻执行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孟四郎射100箭,98中靶心,他也是。孟四郎绕圈50,他也是。孟四郎………

  孟四郎终是受不了了,扯着他到了帐子里,深吸一口气以防自己被气死:“我说叶策,你是什么个意思?是看不起我还是找茬儿?做什么和我一模一样?”

  叶策深觉不解:“不是你昨日说了要和你一样?”

  “那…那…”孟四郎竟然觉得无力反驳,只瞪大了眼对着叶策。踟蹰半餉才咬着牙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若不是按着我那话,你能做的更好了!”娘的这小子感情是毒舌来着?气死人不尝命!

  叶策不语,敛目叉手站在一旁,那一派文人作风显而易见的嘲弄孟四郎,把他气了个倒仰,手指颤颤的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你…你…”

  叶策见他这样却口风一转:“我观四郎颇具将才,若得名师指点,将来必定成就远超钤辖!”

  本被气的不行的孟四郎听他这一夸更是噎着,深觉此人若不是故意针对自己,便是毫无交流之能!他坚定认为是前一点,咬牙切齿道:“劳叶兄荐一名师才是。”

  叶策撇了他一眼,嘲弄一笑:“四郎觉得屈屈不才在下如何?”

  孟四郎果断转身便走,这人耍起自己来果然不遗余地。殊不知叶策一个人立在原地也是苦恼不已:“难不成自己已经堕落到教不了别人了?”

  两位磁场不对的人完全沟通无能,还是孟宗政听了孟四郎说了今日所言颇为惊叹,又记起往日种种,拍案下了定论,让孟四郎拜了叶策为师,结果就是叶策一拍淡然,孟四郎呕血不已,点乙和杜庶理解无能,待听说只是学相术才松了口气,不怪他们无法相信,只是叶策那样的,就算操练再行,武艺难不成还能超过孟家家学渊源?

  ………我是分割线……

  《宋史·卷四百二十一·列传第一百八十》:珙见其(李庭芝)魁伟,顾诸子曰:“吾相人多,无如李生者,其名位当过我。“

  “叶策!!!”靶场上孟四郎焦躁的吼声是第几次来着?

  “你到底要做什么!”孟四郎已经气的把弓砸在了地上,每次他先射一箭,叶策同时在侧边射出一箭击落他的,已经整整一百七十三箭。把靶场的军士都惊呆了。连杜庶和点乙都对叶策干瘦的身板具有那么强的臂力表示了极大的赞叹。

  叶策转过寡淡惨白的脸,无神的看着孟四郎,似乎非常疑惑:“做什么?你箭术太差我在教你!”

  孟四郎简直要抓狂!爹让他跟叶策随意学学相术而已,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是教我相术相术!为什么要连我练个箭都要指教一番?”

  “我说了,你箭术太差强人意!你将来是要上战场领兵的,趁着现下年岁尚幼,定要好生练。”一本正经的脸,一本正经的话,孟四郎无力反驳,整个人都怏怏的。倒是孟钤辖听闻后抚掌大笑,直赞终于有人制的了这个自负的儿子。

  孟四郎实则也是无能为力才听之任之,想他孟家四郎自小习家传武艺,哪个不赞一声天资卓绝,是以对谁都是面上尊敬,一转头便是不服的,怎料他爹给他找了个年岁差不多的“师傅”,且其人忒不要脸,总是一本正经强调“四郎年岁尚幼”,尚幼个鬼,不看看自己一副刚断奶的样儿。这也就罢了,偏偏自荐为师之后还对自己百般瞧不顺眼,这不行那不好,那番话从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说出来总觉得诚恳无比,有时候连孟四郎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当个好兵了!

  实在无奈的孟四郎惨兮兮的看着叶策:“先生,你实话和我说,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快说快说,你说了我就立马感恩戴德的拎包袱滚蛋哈哈。

  “和他人相比,尚可!”叶策也就是一副死人脸,把孟四郎呕的半死。

  “那你有没有绝学能传我的?”再接再厉!

  叶策疑惑的看了孟四郎一眼。

  ”哈哈哈哈该不会先生除了那不知道准不准的相术之外只会射箭把!”其实对于孟宗政对于叶策的推崇孟四郎是颇不以为然,孟家一门虎将,有自己的骄傲,现下拜了这么个小白~不对不能叫小白脸,这么个文弱书生才对。现下朝廷崇文贬武的,最是讨厌这些文绉绉的穷酸。且相术这种东西,准与不准,呵呵各人看法不同罢了,箭术倒是不错,除此之外只能是~~笑而不语。

  “我会的东西你学不了,能学的你年纪也大了,打不了根基了!”孟四郎发誓不再与叶策沟通!年岁尚小是自己,年纪大了也是自己!简直交流无能,拂袖而去!娘的,袖还是个窄袖,没气势!于是两人关系越发尖锐,成天的一个营帐中起居反而矛盾渐深,杜庶担心出事只得拉了孟四郎相谈,反正和叶策他也是交流无能:“四郎你可别与叶策置气了,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最近河森又是出了这样的气。”

  孟四郎却是摸摸脑袋,尴尬的撇过头:“我不是与他置气,我这是气我自己呢,常常还自己去靶场加练,结果次日还是折在他手里,加上他那年岁,我也实在喊先生喊的拗口,你知道的,我最讨厌文人那一套。”

  杜庶听他这样一说反而舒了一口气:“人各有所长嘛,你若是被气倒我岂不是无地自容了。叶策不也说了,于兵法一道,他是拍马也不及你的!”

  “果真?”孟四郎倒是没想到叶策会这样夸自己,相较之下自己倒是小家子气了,也不犹豫“我执拗了,这便寻了他去说道说道,要不他那死人脸我还是能与他好生相处的。‘说罢扭头便走,杜庶瞧着直摇头。

  孟四郎寻了叶策好生一番说道,听到后面叶策沉吟半响:“四郎今后也别叫我先生了,你我同袍相交,本就不论那些规矩,倒也是省了麻烦。只是我也未曾胡说,你天生神力,势必走的刚猛路子,我瞧着你射箭倒是以准为长有些可惜才这样磨你性子,等你哪日开弓势大力沉以至于我射的哪怕再准也无力撼动之时,便是大成了!”

  孟四郎张了张嘴,好半响才执礼:“受教了!”好半响又觉着不对:“我不是和你说这个,啊不,也不是,就是~~!”

  叶策冲他摆了下手,转过身走开,只觉得胸口发涩,嘴角却是勾起弧度。当初,河森也是天真可爱过的吧?叶策不确定,不是年月久远,而是两次背离让他不敢去想那些曾经,觉得不甚真实。

  斗转星移,春去秋来,七载一晃而过。剿匪归来的孟四郎回到营帐衣袍一解便对一旁的点乙抱怨:“你和叶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曾经的少年早已敛去了少年心性,变得可靠起来。只是!那是在外,现在的孟四郎撑着孔武有力的身躯靠近点乙开始编排起同袍来:“我都有儿子了,杜庶也是回去成了亲才回来,怎的你与叶策明明有钱有闲,也是不娶房小娘子?我头年去问叶策倒是三天不同我说话!”

  点乙一边卸甲一边连个正眼都不给他,干笑两声:“孟四郎,我瞧着你着实有几分天真!”

  “何意?”孟四郎挠挠头,不解。

  “说你蠢还不自知!”点乙瞧瞧帐外,确定叶策不在,压低声音说:“我可是要等建功立业在说,现下瞅着有空去找小娘子玩玩便罢了,叶策则~~啧啧~~我担心他是不是身体~~不太好~~你也不给他找个军医看看。你看这些年我们各个虽晒得跟个黑子似的,至少也是长个的长个,长肉的长肉,他呢,还是那副少年郎的模样。又被你爹招去成天见的瞧瞧文书或者陪着到处走访,连当年唯一在练的弓箭都有些时日没碰了,那单薄的身板我就老担心一阵风就给刮跑了,我瞧着他~~~总之你给他找个军医”

  “你的意思是他不行?”孟四郎一唬。

  “谁不行?!”门口传来的声音把两人吓得一跳,见来的是杜庶才嘘了一口气:“不能出点声啊,吓死个人!”

  “我不就是出声才吓着你们的?”杜庻满脸无辜。

  “说叶策那,担心他不行~那个~那方面,有点担心!”

  杜庻一愣,半响才回神,哈哈笑道:“那你们剿匪没剿几个美貌娘子回来给他?我们现下十日里有大半时日都住在钤辖府上,你私下叮嘱一番直接送过去照顾他不就成了!”

  “不愧是官宦子弟!”孟四郎猛点头,决定晚间回城便安排下去“虽说瞧着武艺不行,但总归叫过他先生,我得给他安排好家事才是,这也算是尊师了!”

  “呸!”简直不堪入耳!

  待得叶策晚间陪同孟钤辖回了城进了府,也就傻了眼!屋中一美娇娘瑟瑟发抖的立在床旁,泪汪汪的看着叶策。

  叶策叹了口气,在心里把孟四郎骂了一通,这孩子真是忧心过甚。于是招了美娇娘过来:“叫什么,何方人士?”

  叶策本就一张冷脸毫无表情,美娇娘吓得腿一软,哭哭啼啼道:“奴,奴是被抢到山上的,奴奴唤阿阮。”

  原是剿来的,叶策叹了一声,自己这身体果然是不管活个几世都是一身麻烦,天道公允吗?呵~一身鬼神之术换来这躯体,连个正常人都算不上。美娇娘见叶策脸色变换,更是惊惧:“官~官人,奴奴~~”

  “行了”叶策打断他:“你若愿意留下,就且安心住下,我与一同袍同住此院,平日没有外人。若是不愿我就将你安全送出去,别哭哭啼啼的我疼头。”

  阿阮愣了片刻便是狂喜,只要不是玩弄了便卖掉或者扔出去,这世道有个安稳之处真真是求而不能的,忙跪下谢过:“官人可要沐浴,我去给你烧水。”

  叶策挥了挥手让她去,自己也转到点乙那屋子,踹了门便进去,果然点乙正搂着个娘子在说话,一见叶策阴着脸忙推开小娘子,尴尬的咳嗽两声:“叶~叶兄那么晚找小弟可有事?”

  “别装了,以前瞧着你一本正经的样子,现下是跟着四郎学坏了?”

  “哪儿能呢,这不大家担心你那~~~~”

  叶策一时竟觉着无法解释,直愣愣的看着点乙说不出话来,半响憋出一句:“那为什么送的是女人!不知所谓!”摔了门走了!

  “哎?为什么?啊啊啊啊啊!!!点乙抱头吼叫,半响问美娇娘:“你可听见了?是~是那个意思吗?”

  美娇娘也是还未缓过神:“是是了,想来这位官人~~喜~喜~~~”后面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点乙抱着胳膊搓了搓,想起那同床共枕的岁月,鸡皮疙瘩直立,暗暗腹诽,明日一定要去告诉四郎与杜庻。

  然则次日点乙却是顾不得这些了,因着一大早便有传话兵来吼:“金军来犯!!!金军范襄阳啦!”

  点乙开了门,与对面厢房也刚披衣而出的叶策对视一眼,俱都是满目慎重!

  金军!终是来犯!

  嘉定十年:金军攻襄阳,围枣阳。

  点乙披了甲便找户叶策往外,却被叶策一把拽进屋中:“且等等,不急于一时。”说着便遣了阿阮去准备早膳。

  点乙颇为着急,对叶策的行为相当不解,叶策却示意其坐下:“别急,用了早膳咱们再过去,现下留点时间给四郎,他要劝住几位老将和其兄长倒不是容易的事。咱们现下只需要等。”

  “等?你不焦急?你可知来了多少金贼?”

  叶策递了杯茶水过去:“放心今日还不道时候,”说着便撩起右手的衣袖,露出手腕间串在红绳上的三枚铜钱,解了下来掷了六次,复又戴上:“襄阳必无恙,你且莫急,此战之后,你们以后便是跟着四郎了。你也终于可以建功立业讨房娘子传宗接代了。”

  点乙对他这幅波澜不惊的模样给惹急了:“现在什么时候你扯住我就算了,居然又来摆弄这套!你你~你这是~真是轻重不分,平日里玩玩便算,此等要紧关头岂能戏言!出了这门莫再提起,我先走了,帮你拖一拖,你也快些罢。”说罢一撩一抛变跨了门槛出得门去,转瞬不见了身影。

  叶策知其故来面冷心热,也是不恼,慢悠悠的饮了茶,才不紧不慢的更衣。阿阮端着早膳进门时正见叶策赤裸着上身背对着自己,背上一道硕长的刀疤斜贯整个背部,看的不由自主捂住了嘴:“官人背上是被金人伤了的吗?”叶策不紧不慢的穿好袍子:“不是,被雷劈的;”

  阿阮愣了片刻才道:“官人开玩笑时的神情都那么认真,金人真的会打到这儿来吗?”

  叶策嘴角勾起个讽刺的幅度,只是不知笑的是眼前人还是金人:“打不到这,你这几日莫要乱跑。“阿阮应了是,偷偷去瞄正在用早膳的叶策:这位官人虽然长得不够英武,可是看着颇为斯文,和那些大老粗一点都不一样,不由暗自庆幸是被送到叶策这边,若是碰见那些个兵痞子,可要被糟蹋的没命了。念及此处,见叶策吃的差不多了便赶紧拧了帕子为他净手。叶策看着她笑了笑,便取了狭长的唐刀出了门去,阿阮只呆愣愣的看着门口发呆,觉着心都快跳出那胸口。

  点乙发现自己真是小看了叶策,当叶策晃悠悠的进了孟钤辖的军帐中时,他们几个先到的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而孟钤辖居然把孟家兄弟几人赶到一旁,特别温和的招呼了叶策过来:“叶策来了啊,可有什么看法。”边上的几位老将也是特别知趣儿的让开舆图边的位置给他。

  叶策却是摇了摇头道:“这次我是要和四郎上战场的,我们四人一同入了你的亲兵帐,现下就我一人成天见的在你帐中做着主簿的活儿,再不杀几个金人我都要忘了弓怎么张了。”孟钤辖一听此话却是抚掌大笑,先前紧迫的气氛一扫而空,传了小兵上膳食让大伙儿先用,叶策道是已用了便一人站在舆图边上。这份舆图还是比着自己从临安府带过来的那份描的,可惜自己对这玩意儿一窍不通,他盯着舆图,思绪却已经飞的老远,他在惧怕,惧怕会看见河森,惧怕看见了河森自己该如何。

  待几人用完了膳食复又开始讨论,叶策看着孟四郎对着孟钤辖与几位兄长分析敌情,排布己方军力,不禁感叹岁月如梭,当初那个黑面小子,如今也已开始展露自己的锋芒。对比三位兄长,孟四郎可谓完美的继承了他们孟家将门的衣钵。

  此时的孟四郎正摩挲着下巴:“禀钤辖,请看”说着指了指舆图中的樊城前方:“金兵要攻襄阳城,必经罗家渡,此地水深而道狭长,最是应和前后伏击之策。此战必胜。”说罢半跪而下行了个军礼“儿请战!”声音掷地有声,透着年轻郎君独有的意气风发,不知不觉,少年郎已是能够独挑重担!

  孟钤辖甚是欢喜,亲自扶起孟四郎,大赞:“我儿大善!孟璞玉接令!明日晚间领副将率三营行夹击之策。”

  “领命!!!”众人随孟四郎单膝跪下郑重应下。

  次日便要整军,今夜的孟四郎兴奋非常,扯上杜庻便冲进了叶策与点乙的院子,叶策便下去找人安排菜肴,

  打一进屋孟四郎便见阿阮立在一旁伺候茶水,忙极为高兴的问点乙可是成事了。点乙一拍脑袋,早上军情紧急给忘了,忙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唬的孟四郎与杜庻直把一口茶水给喷了出来。正待细问叶策已是走了进来,见几人面色纠结便知昨晚的事情被点乙拿出来调戏了,无奈的摇了摇头,方取出三条勾着墨线的红绳递予三人系上:“保你们建功立业的,不戴上我明儿个便做了逃兵去。”

  说起这个孟四郎狠狠的拍了叶策一下:“我差点给忘了,你发什么疯,竟与我父亲说要与我们一同去,你看你这几年越发瘦弱了,多久没摸弓了?骑射功夫早就丢下了罢?这是急着送死不成?~~”

  “行了~”叶策从不知道他这样唠叨“我算过了,此战有去有回!”

  “我呸,你真以为自己神算不成!”孟四郎鄙夷不已,教了自己两天还真当自己是先生了。点乙,杜庻在一旁也是认同不已。前些年叶策还算是虽瘦却还有一把力气,这几年却是有几分枯朽之色,令人看着都颇为心惊,连往常日日不停的靶场也是不去了,三人私下都说他是讳疾忌医,可每当请了大夫却也是死活不给诊。

  待用完晚膳赶了几人回去,叶策方才大松一口气,他不爱多话,是以最怕人唠叨个没完。遣了阿阮去休息,自己摸了摸那把从临安府带来的唐刀,刀很普通,叶策也用不惯,是叶河森上街随便买的,犹记得当时少年笑着对自己说,前世没有送过自己礼物,今生倒是可有送一个,保平安了。

  卸了刀鞘,烛光之下刀刃寒光熠熠,叶策有点想念叶河森,两世为徒,两次相弃,真是心痛的刻骨!叶策将手指在刀刃上划过,血液沾染上的刀刃分外的刺目。

  站在自己屋门口的点乙透过叶策房的窗户看着他呆愣愣的样子,知道又是想起了叶河森,不禁摇了摇头,相识七载,他十分明白叶策是个冷清的人,不想对叶河森倒是在意非常,长叹一口气,活着,才能相见!

  号角连营,整军待发。孟四郎腰背挺直的立在军前:“众位儿郎,此役事关我襄阳百姓!事关我南宋百姓!某望众儿郎相助,灭金贼,扬我军威。”声音低沉却有力,男子的模样看在叶策眼中有些模糊,仿若与七年前在军营前向自己几人奔来的黑面少年重叠在一起:啊~长大了,将星终会闪耀。军士们大声应和,今夜,襄阳的历史将会由他们共同书写下浓重的一笔。

  孟宗政沉默的借着夜色看着河中,却只能隐隐见着波光的闪现。扈再兴有些不安:“钤辖,你怎的就真让四郎去了。”

  “四郎说的对,罗家渡内窄外宽,河面横宽。金贼攻樊此处又是必经之地,而后方地面广阔藏人不易,金贼必定掉以轻心。是以必定入瓮!金贼也想不到我们敢以千人过罗家渡。只要他们来了,就绝对得给老子留下人头来。”

  “可是你为何不派他人,居然就这样应了四郎。四郎极有天赋,若是~岂不可惜。”扈再兴有点咬牙切齿,四郎是他看着长大的,此役危机重重,是以颇为担忧。

  孟宗政却是孟一拍他的背:“你也婆婆妈妈的作甚,呆着吧。”便不再说话,只是双眼盯着河面。

  几营的人在夜色中沉默的跟着孟四郎渡河,除了水流的声音,偶尔只能借着月光见黑夜缓缓一过。众人均是卸甲轻装简行。连上岸都只带起轻微的水声,待摸出渡口便隐于罗家渡唯一的土坡后,此处是白日观测渡口的台点,此时乌云散去,月明星稀,一眼便能望见光秃秃的土坡。背光出孟四郎双目炯炯,见着几个人影往这边靠近了一会儿便原路返回,终也是松了一口气,第一步!成了!因着视线清晰,探子只消一见便可看清台点这处没有人影,土坡背后便是靠着河岸,若真是探子走近了,借着地利也是不惧,关键之处在于背着光,敌明我暗,这是再好不过。只要探子不疑,事情便成了一半。孟四郎不禁露出一口白牙,对边上的叶策轻声道:“你别的本事不大,这天气倒是猜的挺准啊。”

  叶策伏地许久方才起身。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月光下惨白的面容却是丝毫没有情绪,也不恼孟四郎:“半个时辰。”孟四郎会意,轻声传令下去,半小时后金贼入罗家渡,听令行事。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你要不现下回头吧,待会儿我怕是顾不得你。”叶策白了他一眼不说话,倒是点乙对着孟四郎使了个眼色,孟四郎才安下心去不再说话。耳边只余虫鸣流水声,煞是安详。

  地面低低的沉闷声越靠越近,军士们的心也越来越紧。近了,越来越近,黑压压的一片缓缓向着渡口靠近,声音却很轻微,几乎消散在水流声里。太多了!孟四郎有点心惊,人实在太多,金贼居然派了数万人渡河,对樊城真是势在必得了不成。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军士们,心有点疼,若是若是~~冰凉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瞬间心思清明,他抬头,看见叶策盯着自己,一双无神的双眼却带着安稳的气息。孟四郎缓缓吐出一口气,是了,在难,也得战,若丢了樊城,则襄阳危矣!

  成片的黑夜入了罗家渡陆续汇成细长的黑线,有入水的声音微弱的传来。细线越来越短,能看见尽头了。快了,快了。孟四郎握紧手中的长刀,浑身的血液都在叫嚣,他回头看着杜庻,看着点乙,两人如他一般,眼中迸射着兴奋的神色,只有叶策,依然无神。孟四郎回过头轻叹一声,在心里轻声数着数,时候到了!随着一声长啸,千人随着在那月光中闪着冰冷之色的刀刃,呼喊向前,与此同时河对岸也是火光刺目,无数的火把骤然亮起,连河中金贼惊愕的神情似乎都能看清,随着河对岸第一根羽箭扎入金贼胸口开始,排山倒海的羽箭腾空而来,金贼似乎方才回神:“有埋伏!退!有埋伏退!声音在河面上飘开,散去,却也带去了生命。金贼回头,慌不择路,登岸衣裳泡了水,异常沉重,渡口狭小,人互相推搡,渡口却已有着了布袍的宋军手举长刀迎面砍来。鲜血染红了渡口。金贼奋力奔逃!!!跑!跑!跑!只要逃出这狭窄的渡口!便能逃出生天!!脚步却是越来越沉重吗,是了,羽箭早已贯穿胸膛,是了,冰冷的长刀早已斩背!呼救声,斥喝声此起彼伏,慢慢的士气高涨的杀!杀!杀!盖过了一切,孟四郎高举长刀,回头,见着叶策站在宋军最后,一堆尸体中,手中唐刀垂下满身浸血,双目闪过赤红,人却一动不动,有受了伤的金贼看着他,面对一人把关的渡口出处,却缓缓后退满面惊恐。孟四郎只觉心跳急颤,却还是回过头大喊杀!又急吼了声点乙,便把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身影抛在脑后。现在的他不能过去!不能停!点乙听见一回头也是大惊,长刀一挥,脚下急点,身形便借力一腾,越过人群向后方疾驰,大呼“叶策”!却见尸堆中的叶策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提刀缓步往前走了一步,那群金贼却跟着退了一步。刚放下心来的点乙却是止住了脚步,急急使力往后疾越,只见刀光带着血液透胸而出,前面的金贼已是断了气息。叶策却不自知一般,在尸堆中轻盈奔走,所过之处均是人命断绝。习武的本能告诉点乙不能靠近,也拦住了要过去帮着守的宋兵。月光下的渡口出处,只有站在尸堆之上的叶策一个活人,长长的刀刃分外冰凉。当呼声渐弱,河水猩红时,点乙犹自背对着军队站着,瞠目望着叶策,只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他居然一个人守了最末,自己看的分明!所有挤出的金贼都在这了。随着火光的靠近,点乙越来越清晰的看见叶策木然的脸上,双眼不再无神,反而闪现着极为兴奋的神色,他甚至伸出沾满了鲜血的手,靠近唇边吸允了一会儿。

  “点乙~”火光中有人喊,他僵硬着身子回过头,噢,胜了,有点麻木,出战前那种兴奋如同被一盆冷水浇灭。叶策与自己不一样,他不是杀敌兴奋,他是杀人兴奋!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点乙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慢慢凝固。

  数万金贼的血,永远留在了罗家渡,孟四郎一战成名,在孟宗政的赞赏,同袍的庆贺声中,他望向人群背后缓缓走动的叶策,舒了一口气,还以为他死在那儿了。

  此时此刻!他方能真切的感受到!罗家渡守住了!樊城守住了!襄阳城守住了!

  西宁至大漠的途中虽是万里黄沙,来往的商贾却是不少,俱都组了商队亦或请了镖局相护,此时便有支小商队与镖师坐在沙丘上看着远处下沉的夕阳。

  “小三,你的瞎子哥呢?”年迈的老人升起篝火,问边上穿着粗布短褐的年轻男子。男子腰间挎着短刀,面容普通,一双眸子却是清亮的很:“黄管事,我哥不是瞎子,他是……”

  “他是有眼疾嘛~只是畏光才蒙着眼……说了几百遍了老朽能不知吗?”黄管事取出酒囊抿了抿嘴灌下一口:“哟,来了。”

  双眼覆辙黑布,面色苍白,身形瘦削的男子缓缓走到了火堆旁蹲坐下:“黄管事,在我小三弟弟面前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别一口一个瞎子的叫嘛~我有名字啊~”

  “陈青你也真的。”黄管事哈哈一笑,揉了揉边上靠着自己腿的小丫头的脑袋:“大人物才要面子,我们这些小民要命就行,要面子做什么!”

  “爷爷骗人!”小丫头不高兴的嘟起嘴:“平日里明明最要面子的人!”说着又看向被叫做小三的男子:“陈三哥哥,你别听我爷爷乱说,他就是故意叫陈青哥哥瞎子的!”

  “大妞胳膊肘往外拐!”黄管事弹了下小丫头的脑袋:“说起来瞎子也不一定都凄惨,西宁就有个瞎子日子好过的不得了!不知多少人羡慕呢?”

  大妞疑惑的仰起头:“还有人羡慕瞎子的?”

  “哈哈!黄管事说的这个瞎子可是那个西宁王府的大公子?”有镖师也围到篝火边上坐下:“这个瞎子可的确是人人都羡慕。”

  “哟,叶镖师也过来了,不去管你们的大小姐可以吗?”黄管事点起旱烟,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镖局那边的篝火堆。

  叶镖师撇撇嘴:“负责大小姐安全是那些大镖头的事情,我这小小的镖师可是管不了!”

  “爷爷!说那瞎子的事情嘛!”大妞显然对大小姐与镖师没什么兴趣。

  “知道了知道了!要说起这个西宁的瞎子我们就得说到西宁王!”黄管事捋了捋山羊胡子道:“在我们成阳建国之前,北燕王朝一统天下500年,奈何末帝穷奢极欲,天下苍生民不聊生,天下群豪揭竿而起,至此成阳,北荒,大漠,广夏四分天下。新朝成阳,北接北荒,西靠大漠,南临广夏,东迎大海。当今皇帝诸葛伐坐拥中原,镇北王诸葛瞻坐镇北部边城,西宁王陈莽坐镇西面西宁,福南王诸葛锐坐镇南方长陵。至此成阳安定二十三载!成阳皇帝诸葛伐兄弟五人,除镇北王诸葛瞻,福南王诸葛锐外,承平王诸葛广坐蕃广宁,长乐王诸葛安坐蕃广安。唯一的异性王只有西宁王陈莽一人,且坐拥50万西宁军。西宁王府坐立西宁首府长宁府长宁山,那地方啊……”

  “爷爷!!!我要听瞎子的事情!”大妞撅起嘴,显然对于这些事情一点儿兴致都提不起来。

  “就说到了就说到了!这西宁王在西宁可是人人敬仰,不过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子,奈何西宁王却没有这福气,四个儿子除了最小的公子年纪小看不出,前头三个可是在西宁被称为一瞎二哑三草包的,大公子陈长风,双目失明,二公子陈长青是个哑巴,王妃所出的世子却是个草包,只知道成日风流快活流连青楼。西宁王后继无人啊~”说到这黄管事讽刺的笑了两声:“白瞎了西宁王这个英雄好汉!”

  大妞越发不解:“这样的话,为什么别人还羡慕这个瞎子呢?”

  “小丫头不懂!”叶镖师也笑:“你想啊~虽然是个瞎子,那可是西宁最有权有钱的瞎子啊~这西宁王可是世袭罔替的王位,不说现在,就说将来世子这个草包继承了王位,这个瞎子也能继续过现在的好日子,你说说,这世上哪个瞎子能如这西宁王府的大公子一般,用最好的物件,享最好的美人?”

  大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好像是比陈青哥哥过的好,陈青哥哥是个半瞎子,还要再往大漠去讨生活呢!”

  被称做半瞎子的陈青也不恼,温和的笑着扯下面上的布帛,长得同陈三颇为相像:“大妞别叫我半瞎子啊,没了白日的刺目日光,我这会儿可是能看的清的!”

  大妞不屑的撇撇嘴:“都姓陈,陈青哥哥可没有西宁那个大公子有福气啊!”

  陈青笑着摇摇头:“我哪里有资格做那比较,能不饿死就算不错了!”

  这边几人谈论的热闹,那边镖局的人也是在低声说着话。“大小姐,那两个半路凑进队伍的兄弟俩没问题吧?”

  被称作大小姐的年轻姑娘是长宁府神威镖局大当家的独女金辰,听了师傅姚滨的问话也是往那边看了看:“应该没问题吧?人家也是为求保护搭个伙而已,不然就他们两个哪里走的到大漠。”

  姚滨叹了口气,自家大小姐可是毫无江湖经验啊,只得自己盯着点了,还要再说什么却是猛的站了起来,声音低沉:“大小姐,带人往镖车那退,有人来了!”

  金辰显然是对姚滨信任非常,对手下的镖师们挥了挥手立马缓缓退到了镖车边上,这边的叶镖师见了也走了过去,只陈家两兄弟与黄管事祖孙二人默默的停在原处。

  姚滨眯了眯眼:这两人~真有点问题啊!

  无奈此时姚滨却也顾不得这两人,远处伴随着扬起的沙场有数骑迅速疾驰了过来,领头的黑马高高扬起蹄子打了个响鼻,停在了篝火旁,马上的中年男人神情倨傲,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番,视线最终落在了金辰身上:“可是神威镖局的金大小姐?”

  金辰倒也不惧,眼珠子在男人腰间的长剑上打了个转:“正是,你是何人?”

  “徐源!”男人笑着攥了下缰绳:“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考虑,东西与金大小姐留下,想走的人可以走!”

  姚滨皱了皱眉,徐源是谁他不知道,可身为武者的他完全看不透对方的境界,那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比自己强!想到这对金辰眯了下眼,金辰自然明白师傅的意思,却是咬着唇对徐源道:“你们三个人!未免也太过狂妄了!可否告知,是谁让你来的?”说完金辰扫视了周围一眼,所有人倒是都握着兵器,只那陈家兄弟退的离篝火更远了些,不禁心下鄙视。

  徐源却是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三个人?我一人就能留下你们!你们一群普通武夫并一个后天武者想对付我?”

  “爷爷,后天武者是什么?”大妞懵懂的在黄管事怀里看着那边,黄管事却是脸色铁青,他虽然不习武,可到底在大户人家过活见识却是不少:“武道一途分为练气,后天,先天,入神,出神,无我,散神七境,那人不把后天放在眼中~显然……”

  “可是我们人多呢!”

  “傻丫头~这超出境界可不是一对一这么简单,莫说我们这么几人,再多些只怕也是……老朽这趟怕是无法将主家的货物安稳的送到大漠了……唉……”

  ·····················

  姚滨手在剑柄上抚了下却是不拔剑,只对身后两人点点头,众人只觉耳边风起,还未作出应对,除了姚滨与金辰便都全身无力的唐软在地。徐源抿嘴低笑了两声:“第一次,我不下杀手,金大小姐好好考虑,长夜漫漫,不急~”

  姚滨看着右手颤抖着握在刀柄上的金辰,摇了摇头,自己不是这三人的对手……

  “爷爷,他们怎么倒下了!他唔……”大妞被黄管事捂住嘴,无奈徐源却已经看了过来:“咦,这里还有几人,是一起的吗?”

  黄管事面色铁青却不敢撒谎:“这~这位大侠~是我主家托的镖!”

  “哦?你不走吗?”

  黄管事哪里敢不走,只是这大晚上的自己连方向都分不清,就这么走了与寻死无异,只得咬咬牙:“大侠,东西归您,我祖孙二人能否天明再走?”

  徐源面色平淡的点点头,对于普通人他倒是不为难,又看向陈家兄弟二人:“你二人呢?与这老头儿一起的?”

  陈三摇摇头:“路上搭伙而已!天亮便走!”

  那边听到陈三说话的姚滨更是呸了一口:“孬货!”

  陈三不以为意的挠挠头不去理会,徐源却也赞同的点了点头:“这老头儿带着小丫头倒是不去说,你们两个年轻男子,还佩着刀,确实是孬!”

  陈三呵呵两声只眯起眼不说话。

  徐源勒了下缰绳便冲了过去,临到陈三面前便是狠狠一拽,高马一阵嘶鸣便扬起马蹄要朝男子踏下。阿三此时却是睁开眼双手一抬握住了落下的马蹄,砰的一声,双脚一陷,马被定在原地。马上的徐源神色终于变了变赞了声臂力惊人。

  此时却是嘴角一撇,手臂往右一甩连马带人甩了出去:“好好活着不好吗?都说了明早就走了!”

  徐源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吐出一口沙子,完全看不出这人是什么境界,难道只是力气大吗?只他做事向来冷静,看向另外两人,其中一位老者微不可见的摇摇头,徐源沉着脸看了此时半响,终还是与两人驾马离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黄管事骇然的看着陈三:“我说小三,你这是到了什么境界啊?”

  陈三莫名其妙的看着黄管事:“什么什么境界?”

  “你刚刚那招?”

  “我天生力气大啊!”阿三没好气的瞪了黄管事一眼:“难道眼睁睁被踩死啊!”

  “那你命可真大!”黄管事抚了抚胸口:“那人瞧着可是很厉害啊!哎~请的镖师好像完全对付不了~老朽只得明天到了前面的柳州向家主在那的生意搬救兵了!!”

  陈三无所谓的点点头:“不怕那三个人在那等着你们吗!?”

  “我主家的亲戚是柳州刺史的门客,若是往回走得过几日才能到常州,路上被赶上反而更加危险!”黄管事搂着被方才高马吓得的大妞,连说话都带了颤声。

  陈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我们也要去柳州补充下水~”

  “从我们的队伍离开!”金辰却是来到了几人边上:“有掀翻马的本事却对于方才的事情袖手旁观!走吧!”

  “金大小姐~”

  “黄管事别说了!这种人不应该留在队伍中!”

  陈三拍拍手站起来,视线在金辰的胸前扫了扫,嗤笑一声扶起陈青便缓缓走入了夜色中。羞恼的金辰半响才坐了下来:“黄管事,你看这事情~我方才听你说了,你主家的亲戚~能帮上手吗?毕竟如果回头……”

  黄管事也理解小姑娘遇到这事的麻烦:“金大小姐,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但是回头往常州,那可真是毫无退路了!”

  金辰点点头:那人要货物也要我!看来这次主家找上我们镖局并不是意外!都被算计了吗?

  ·······················

  不想在西宁王府从来不理会陈长宁的陈长风倒是开了口:“世子身手如何?”

  陈长宁眯了眯眼,自己一向由陈莽安排只在王府后山练武,少有人知,不过此时也不是忽悠这位兄长的时候,想了想说:“不甚清楚,想来刚进先天吧~”武学一道七境四阶,分为练气,后天,先天,入神,出神,无我,散神七境,每境四阶。

  陈长风轻轻“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有没有信:“用的什么武器?”

  陈长风今日话多,陈长宁只得奉陪:“当然是练剑啦,我这么俊俏的人不适合舞刀弄枪啊~”说完陈长宁发现陈长风的嘴角诡异的扯了扯,不禁一阵恶寒:“大~大哥你在笑吗?”太诡异了,平日一个不说话,没有表情的人今天是中邪了?

  没想到诡异的还在后面:“你这种身手居然异想天开的独自去上京,会死的!你死了陈莽不是得哭死?”

  陈长宁抚了抚胸口,自己胆子爆棚就算了,老爹除了自己外对庶出子女根本就是放养的,且以军纪治家狠戾非常,自己这瞎子大哥居然直呼其名?同时车厢外也是传来剧烈的气息波动,想来李天对陈长风的称呼也是非常不满:“我会保护好世子殿下!”

  陈长风嘴角的幅度更大了些:“朝廷不会明目张胆的由自己人动手,但是交给江湖人来解决的话就不一样了,你不会指望着能一直掩藏着直到顺利入京?”

  “江湖啊~”陈长宁叹口气,何为江湖?一直在长宁府的他不了解,不过朝廷毕竟是朝廷,武学的收录比起各门派的专精那就可以说是集广了,而且除非是逼迫太甚,否则江湖人士对于官府,从不会起明面上的冲突:“江湖人~很强吗?我看过十大高手榜,他们到底强到什么样呢?”

  “高手榜啊~没几个高手!”说话的是李天,想来是将驾车的事交给了紫衣:“除了莫少天与常凤君,别的也就一般!”

  陈长宁有些不解:“摘叶飞花莫少天和大漠刀客常凤君?可莫少天在高手榜排名第一就算了,那常凤君排在第十,为何李叔叔反而说是他俩?”

  “高手榜摘除了名将榜与神仙榜,只取七境,能剩下多少高手?”

  “神仙榜?”陈长宁知晓名将榜,可神仙榜是什么鬼:“只取七境?七境之上还有境?”

  “当然!”李天说到这叹了口气:“王爷是没想到皇帝死的突然,很多事都没有到时候,世子自是不知,以世子现下的境界倒是也不急着知晓~只是……没想到大公子看起来倒是很了解……”

  陈长风自是知晓李天什么意思,也不否认也不解释,只接过话来:“世子看高手榜不如看兵器谱,哪怕不是真的十大名器,但能使用的人自然不像高手榜那样多的水分!”

  陈长宁虽是心态沉稳,可是做男儿的哪能对江湖没有憧憬,聊到这个话题的他也是眼神熠熠:“我只知道排名第一的霸王枪在镇远将军李远明手上,那按照大哥的说法岂不是他强于高手榜第一的摘花飞叶莫少天?”镇远将军李远明任陈莽麾下,掌镇远军,师承不明,不过一手枪法使得是出神入化陈长宁倒是知晓:“我知道他厉害,没想到那么厉害!那岂不是七境内的天下第一了?”

  陈长风却是摇头:“霸王枪与李远明都厉害是没错,第一也称不上,单打独斗的话莫少天加上李远明都不是常凤君的对手,李远明长于兵法,莫少天心系家族,两人都心有旁骛,不像大漠刀客常凤君,一生只为修刀,境界不是二人能比,只是近二三十年来因着常在大漠行走,少有人与之较量,是以排名靠后,若是再过些年头没有消息,别人估计就得当他死了!”

  陈长宁怔愣着看着陈长风,李天也是神色诡异,心下对于陈长风不得不重新判断,这人一直蜗居王府,因着双目被毁从不外出,此次出门便罢,为何对于江湖消息头头是道,甚至于有自己都不知晓的消息:“大公子,敢问常凤君果真在大漠?”这话就问的很有水准了,没有问为什么知道,而是问是不是在!前者陈长风不会回答,后者倒是有些希望!

  陈长风果真点了点头,然后侧头“看向”陈长宁:“境界不是高就厉害,越境杀人的事情还少了?多看点书吧!”

  陈长宁大汗,自己这位兄长虽是目不能视,但总是让身边的丫头小厮儿帮着念书听,论起这个,习武就要耗去大量时间的自己还真不能比:“可惜除了霸王枪与莫少天外,别的兵器不知在何人之手。”

  “别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排名大二的千叶金针倒是在圣手神医手中!”陈长风许是很少说话,方才洋洋洒洒一大通耗去太多力气,胸口一阵起伏大大喘了口气,一直在边上做木头的陈长青却是身手抚了抚陈长风的背,陈长风回头给了他一个笑脸。

  李天眼神一暗,看来这两人关系是真好,不过眼下的问题他也好奇的很:“果真?”陈长宁则是莫名其妙:“圣手神医会武功?只听说他有起死回生的医术啊~”

  陈长风点头:“千叶金针共计一千零八十,表十界烦恼一千零八十。传自古僧千名子,圣手神医聂孤云师承北荒大菩提寺,想来千叶金针便是得那而来。”

  李天神色骇然,大菩提寺二百年前就被当时的北燕王朝铁骑踏平,若是圣手神医真的……莫说这消息了,就是聂孤云的名字想来都没几人知晓,至少西宁的谍者全然不知,这证明陈长风的消息来源……李天似乎是在思索手指在车壁上轻轻叩了两下才道:“此行事关重大,敢问大公子为何要一同进京?”

  “我不希望世子出差错,我弟弟妹妹还在王府,你且放心,咱们都是西宁王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朝廷想毁去陈家,夺走西宁军!当然,在外看来,我们陈家除去几个幼童,及冠男子只有我们三人,不过我与长青的情况大伙儿都知晓,虽说顶了个一残二哑三草包的名头,但世子总比我们强,毁了你,再等陈莽年迈,谁掌控西宁军还不是朝廷说了算!”

  陈长宁不由对陈长风亲近了些,听了这自嘲的玩笑也是心有戚戚:“怪我习武不精!”

  李天是真不放心,哪怕这陈长风极有诚意的一开口就是往外吐消息,他也不放心。无奈不及他开口陈长风已是话锋一转:“你年幼中毒,用了十多年才养好了,自然是耽误了功夫,断断续续算起来你也没正经的练多久,天赋倒是不错!慢慢来!”

  陈长宁听着陈长风严肃的话语觉着好笑:“大哥莫不是那神医聂孤云?还能瞧出来?”

  “我倒不是那人,不过论医术府里的长运子不下圣手神医,不然你当时就一命呜呼了,还能长得这般大?”

  “大哥记得我幼时之事?”

  “不然岂不是白长你几岁?”

  李天显然也是想起当时的事情,语气不禁软和几分:“可惜大公子与二公子的解药需要远在大漠深处的药引,时日不及……不然也不会……”

  陈长风倒是不以为意:“我都遮惯了双眼,一日不带还不习惯,说正事,新帝年幼,此番进京哪怕能够全身而退,世子也该早作打算,西宁接壤大漠,大漠皇帝轩辕武十五年前登基,正逢壮年又根基已稳,想来便将……”

  “西行?西宁又要起战事?”

  陈长风却是摇摇头:“有陈莽坐镇,倒是不会,不过大漠满地黄沙,憋是憋不住了,我估摸着会与广厦同攻长陵直上上京 唐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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