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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半旬病起入三阳

禅魔 间安 7258 2021-04-07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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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云台上一局棋,洛长安赢了布公权,却也落得身心俱碎的惨烈下场,一口精血喷洒在那如星联缀的棋盘上之后,呜呼人事不省。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洛长安自觉心神困溺在无比深沉的虚无之间,隐隐听到禅唱的清音,一寸寸慢慢往上升浮,最后噗噜一声仿似破水而出,重回灵台之间,随即便被一股烈火如焚的剧痛所淹没,嗯哼一声短呼,悠悠醒转过来。

  睁开蒙着厚厚一层血色阴翳的双眼,洛长安模模糊糊地看到面色忧戚的安澜正守在近旁,略一偏首,又看到满面忧急之色的萧半如和月生山人,还有一个头发凌乱却又面容干净清秀的少年,正从床前的地上长身而起,手指间缓缓转动着一串黝黑深沉的佛珠,佛珠上尚有蛰伏未尽的流光滚动,想必刚才听到的禅音清唱,便是这少年所为。

  洛长安用疲惫的微笑回应了一下安澜等人的探问,仔细打量起那手持佛珠的少年,见那少年尚未摩顶受戒,身着褴褛,脚踩芒鞋,却又身具佛法大修为,不由得疑窦丛生,好像此前没听说过大乾王朝还有修佛这一脉的宗门,不知道这少年是何来历。

  在床沿前离得最近的安澜看到洛长安皱眉打量那手持佛珠的少年,忙略带一丝感激地解释说道:“你眼前这位是自西方大陆圣土菩提寺来的得道高僧,是佛陀的记名弟子,正是他日夜口诵『清心普善咒』,你才能这么快苏醒的。”

  洛长安没想到那少年来头竟然如此之大,暗自有些吃惊,不过同时又是更为疑惑,自武皇帝灭佛之后,传言佛陀转生西方,千余年来都不曾有佛门弟子踏足龙城,不知道佛陀的弟子为何乍然东来,又是如何刚巧不巧在他重伤之际到斋心堂里来了的。

  心中虽有疑惑,但洛长安并未纠结,略微笑了一笑,有气无力地说道:“多谢小师父辛苦,不知小师父如何称呼?”

  洛长安对救命恩人称呼小师父,让安澜等人大为意外,不过唐三笑却是觉得理所当然,双手合十,恭谨答道:“弟子唐三笑,奉家师之命东来大乾,寻找家师转生之际遗落的真经,还望尊者告知真经下落。”

  唐三笑直捅捅的这么一句话,说得众人皆是大惊不已。且不说他来大乾是为求取真经,仅就他在洛长安身前执弟子礼,又尊称洛长安为尊者,便已十分的怪异惊人了,更别说他话里还有更为明确的意思,直指洛长安与那佛陀转生之际遗落的真经有关。不管是安澜还是萧半如,在场但凡跟洛长安相熟的人,都从未听说过他与佛宗有所牵连。

  洛长安心中亦是感到震惊,念头陡起处还以为唐三笑说的是『大魔经』,不过转念间复又想起了『千叶千言伏魔印』,这可确确实实是一门至高无上的佛宗秘典,不过再一想又觉不对,佛陀是在千年前武皇帝灭佛之际转生而去的,而『大魔经』和『千叶千言伏魔印』很明显封印在洛府祖宗祠堂还要更久远一些。暗地里略一沉吟,淡然问道:“小师父何时自西土而来?又何以断定我能帮你找到真经?”

  唐三笑没有洛长安那么多心思,一时间不疑有他,洒然如实说道:“去年十月,家师收弟子入门之际,曾于弟子脑海中留有尊者的一幅画像,明言找到尊者,便能找到真经。”

  洛长安心中不觉猛然一跳,去年十月,他正困溺于城东五十里开外的化魔潭下,一剑斩杀了人魔。当时在斩下人魔头颅的刹那,心头确实涌起过一种被人洞察的怪异感觉,只不过那种感觉稍纵即逝,而且之后再也没有出现,是以当时也并未在意。从眼下唐三笑的言语来判断,当初那个洞察他的人竟然是远在万万里之外的佛陀,这让他如何不惊。

  洛长安惊诧之后,很快便又平静了下来,要说转生西方大陆的佛陀忽然无意间动用玄通扫了他一眼,那是不可能的,肯定当时在斩杀人魔的刹那,有什么东西让佛陀起了感应。是『千叶千言伏魔印』?不大可能,否则在他最初在伏魔井下开启『大魔经』之际,佛陀就该有所感应了。是天子剑?更不可能。

  洛长安想来想去,最后也只能把目标锁定在早已灰飞烟灭的人魔或者化魔潭上,至于说到底情由何在,恐怕还得领着唐三笑往化魔潭下走一趟才能知道。

  心中存了主意,洛长安缓缓出了口气,看着唐三笑静静说道:“等我伤好之后,带你去一个地方找找看。”

  唐三笑闻言眼中微微一亮,淡然含笑合十一礼,深深点了点头。安澜、萧半如和月生山人却是忍不住用一个诧异不已的眼神看着洛长安,明显对他果真知晓佛陀转生之际遗落的真经的下落大是始料不及。不过,安澜和萧半如微微转念一想,彼此默默对视了一眼,复又归于平静,一致认为洛长安就是在之前消失的那四个月之间得知了佛陀真经下落的。

  唐三笑合十礼毕,清净俊秀的脸上忽而浮起一丝忸怩,左右环顾了一圈,略微显得有些嗫嚅地说道:“你们这里还有一位姑娘……”

  唐三笑话说了一半,见安澜和萧半如都蹙眉面露讶异之色,不由得面如火烧,略为慌乱地从身后摸出一柄大黑伞来,转而说道:“前几日她在对面那株大柳树下借给我这把伞,我来过几次,都没见到她的人。”

  安澜秀认出那把伞正是古长灵之物,秀眉微微一动,正准备起身伸手去接,不料横躺在床上的洛长安悠然笑道:“这伞你还是先拿回去吧,等到长灵回来了,你再来还她。”

  唐三笑听到洛长安这么一说,先是略微有一丝失望,不过随即又有一丝喜色,爽利地将黑伞复又收到了背后,合掌告辞。

  洛长安不等唐三笑转身,又开口问道:“你到了龙城后住在何处?”

  唐三笑脸上掠过一丝狐疑之色,愕然说道:“戴天履地,随遇而安。”

  洛长安又是一笑,说道:“我这伤还要将养几日,你不如就住到我这院子里来吧,免得我伤好之后,还得四处去找你。”

  唐三笑微蹙着眉头想了一想,欣然点头答应了下来。

  洛长安转眼朝安澜看了一下,安澜会意,起身领着唐三笑往古怀易住过的那间房里安顿去了。

  这时,月生山人方才上前为洛长安号脉,萧半如也凑近了些,微蹙着眉头,眼底透着一丝不快,悠悠说道:“你这身伤痛还没好,就又结交佛门子弟,还真嫌自己命大折腾得不够啊?”

  洛长安洒然一笑,淡淡说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这唐三笑尚未摩顶受戒,算不得佛门弟子,而且他性情宽厚仁和,又对长灵颇有心意,怎么说也得留他下来,待日后给长灵看看。”

  萧半如见洛长安仅从只言片语间就看出了唐三笑的性子,又一副热心肠为古长灵寻觅姻缘,暗自摇头苦笑了一下,默默的不再言语。等到安澜安顿好唐三笑再回到屋内,便借言回府向她父亲汇报,与月生山人一起,双双告辞离去。月生山人则简略交代了两句静养的话。

  时辰还在深夜,安澜送走萧半如和月生山人后,关了前面大门回到后院南屋,看到洛长安疲惫却又嘴角含笑,同萧半如一样,自然领悟得透他的心思,无奈苦笑了一下,微微嗔道:“都这样了,还老想着事情呢。”

  安澜说着漫步走到床前,面向洛长安斜坐床沿之上,温婉地握住了他的一只手,黛眉轻蹙,疼惜说道:“以后再也别这样了。”

  洛长安微微一怔,嘴角的笑意不觉泯然而逝,转眼静静地看着安澜,反手将她的纤柔十指紧紧握于掌中,默默的没有说话。

  有了这一次九死一生的经历,他也算是彻底认识清醒,布公权作为大乾王朝的第一高手,作为千百年来唯一一个以武破道的至尊强者,其权威地位,远远不是如今的他所应该去挑战的。倘若再为急于表明一个什么立场而丢掉性命,就大大的不划算了。不过,类似这次布公权主动找上他的境况,纵使再遇上一千次一万次,哪怕是死,也绝没有退缩臣服的可能。

  二月的龙城多雨,时光就如那风雨一样,无声而过。洛长安在斋心堂窝了小半个月,方才彻底康复,其间,月生山人是每日必来一诊,安澜则日夜守在身旁伺候汤药,萧半如也时常前来探视,唐三笑则被完全祸害了,梳洗盘束了散发,换上了十锦堂的澜衫长袍和青云长靴,成天被糊弄着喝酒吃肉,除却手掌间滚动着沉香珠,口齿间偶尔念诵经文之外,再也没有半分佛门弟子的身仪。

  这一日已至二月末梢,天色放晴,洛长安早起之后,让唐三笑在斋心堂喝酒等候,他则整待青衫,腰悬长剑,跨上太白马,大咧咧往三阳宫而去。

  当初最后一科数科的考试,他一盘棋赢了布公权,无疑又是一个甲等上品的成绩,加上书乐两科双双夺魁,正好是三科甲第,纵使礼科纳了白卷,射御两科缺考,也一样入了三阳宫,名录造册一事,早在苍山侯萧鼎的吩咐之下,三阳宫管事之人业已办好。今日过去,也不过是去报道一下走个过场,打算下半日折回龙城,领唐三笑往化魔潭走一遭。

  太白马的脚程一日快似一日,从龙城到三阳宫,三十多里路,不过小半个时辰便至。洛长安越过炎罗河到达北岸山道的时候,只觉得四周的春风较别处更为温暖一些,夹道两旁的青柳更为柔曼,掩映在脆嫩之间的粉桃也已灿然怒放。

  洛长安骑马到三阳宫前的长坡下,望着满坡盛开的桃花,不觉一阵心动,翻身下马,松辔徐徐而行,太白马颇具灵性,自己会不紧不慢跟在后头,根本不需要他分心照看。

  初开的桃花无疑是妖娆而纯洁的,有艳红,有新粉,再夹杂着褐色的枝桠和一两片柔润的嫩叶,自然就是一幅绝美的画。估摸着这片桃花新开没两日,坡上花林间多有三阳宫此年的新生徜徉游玩,一个个白巾束发,白衫飘扬,朝气蓬勃,喜笑宴宴,衬得整片花林更显春意盎然。

  洛长安踩着道旁轻探出头的小草落落而行,走到半山坡的一个台阶似的垦上的时候,隐隐听得道旁石后传来一片水响,不觉绕过一步,举目望去,只见林间三十丈外,临溪矗立一座茅草小亭,亭下娉婷玉立一位长发齐腰的紫衫女子,正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亭下飞流而过的溪水,怔怔出神。

  洛长安看着那女子束身长立的背影,看着四溅飞腾的溪涧,不觉猛然想起去年五月于桃花亭偶遇公冶玄的情景,想起在那个夜晚水淹丰州城的惨状,想起在大水中星散而去不知归乡何处的难民,本是大好的心情顿时大受影响,暗自唏嘘短叹,绕过山石的脚步猛然顿住,继而转身。

  洛长安正转身之际,站在茅草亭下的紫衫女子显然被他那声唏嘘短叹所惊扰,悠然徐徐转过身来,如星璀璨的双眸与他的双眼微微一碰,不禁秀眉微动,浮起一丝讶然之色。

  洛长安看到那女子发现了自己,又见她不似一路上看到的学生们一样身着白衫,身形微微一顿,恭谨执手长揖一礼,尔后方才转身大步绕过山石,往三阳宫上而去。

  紫衫女子似乎没有料到洛长安会对她躬身行礼,微蹙的纤眉之间意外之色更浓,直到洛长安完全消失在山石之后,方才恍然噙口一笑,纤腰轻摆,翻身上了茅草亭,莲足轻点,仿似流云乘风逆流而上,其间几个起落,便杳然消失在三阳宫的后院之中。

  洛长安因为忽而想到公冶玄以及姬无忌,所以赏花的兴致大败,要知道去年在桃花亭外,可是有漫山遍野的桃树的,纵使姬无忌弄的那一场大水没有冲毁所有的花枝,可而今已成一座废地的丰州城空空如也,那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再美,也只能寂寞喧哗,随风寂灭。

  上了长坡,碰到的头束纶巾身穿白衣的学生更多,十之八九的人看到洛长安,都很明显地流露出震惊诧异之色,有的还暗地里指点议论不已。毕竟洛长安可是三科甲第三科没有成绩,而且还在最后一科数科考试之上,赢了问鼎侯布公权,不管怎么说,在三阳宫春考的历史上,都至少是前无古人,算得上是一个传奇了。

  人群中,有人对洛长安暗自钦佩赞叹,自然也有人对他怨恨妒忌,其中最为突出的无疑便是洛长宇。

  在这一次的三阳宫春考之中,洛长宇可谓是准备充分,也出了不小的风头,在洛长安缺考的射御两科上,都拔了头筹。在礼乐书数四科之上,亦有两个乙等上品,两个甲等中品,不论怎么说,成绩无疑是骄人的。可是跟洛长安一比,又未免显得有些不足,更让他郁闷愤恨的,是有不少人背地里低声议论,说洛长安若是第二日不缺考,说不定还能拿到更多甲等上品的成绩,这无疑是对他的莫大讽刺。

  洛长宇看到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洛长安身上,俊逸的脸庞变得格外阴沉,紧攥着双拳隐忍良久,忽而眉梢飞扬,咧嘴一声冷笑,转身往后院走去,口中冲着跟在身边的两个俊秀少年低低说了一声:“走,我们去找闫崇礼。”

  跟在洛长宇身旁的两个少年亦是自负而又睚眦之人,听得洛长宇这么一说,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又是恍然冷笑开来,重重一点头,紧跟着洛长宇进了三阳宫的后院。

  洛长安手持早先从萧半如手里拿到的入学木牌,到学务处领了书卷和生服,转身往第三课室而去。

  今年三阳宫春考六十人参加,最后总共录取了三十六人,而这三十六人每十二人一个课室,共分三个课室。

  洛长安虽然乐、书、数三科都拿了甲等上品的成绩,但是到底礼、射、御三科又都没有成绩,再加上春考之后一连小半个月不曾露面,所以被分到了第三课室,而像洛长宇那般成绩的人,都分在了第一课室。虽然说一二三课室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师资配备和资源享用乃至食宿供给,又都成等级性地递减。

  洛长安一不求荣华富贵,二不求功勋名爵,三不在这三阳宫中居住生活,分到哪一个课室都无所谓,反正不管在哪一个课室,一个多月以后的书道两院的选徒考试谁都一样。

  洛长安抱着书卷和生服,穿过幽深宁静的回廊院落,往前面的学堂走去。新生的课室在最外围,说是有一二三的区别,但还是在同一排屋檐下,只不过门前挂着的小木牌上,分别写着天地人三个不同的字罢了。

  洛长安所在的第三课室就是人字号学堂,在一排三间大屋的最里面一间。在天地两间学堂中众人的注视之中,洛长安缓缓走过敞亮的长廊,走到人字号学堂前,正准备抬腿迈步而入,上课的铃声正好打响。 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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