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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画壁流颜春易老 (十一)

禅魔 间安 7141 2021-04-07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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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长安在心神不属的情况下,被黑衣人骤然所制,待到了炎河彼岸,脚踏实地方才恍然惊醒,感觉到搭在右边肩头的手掌沉重如山,暗自深深吸了口气,摈除脑海中的混沌沉痛之意,嘿嘿然一笑,淡淡说道:“没想到连你也会来凑热闹。”

  黑衣人显然没有意料到洛长安转瞬之间便能辨别出他的身份,又或者不太确定洛长安此言是否有诈,眉目间掠过一丝惊讶狐疑之色,搭在洛长安右肩上的手掌微微向下沉压了三分,漠然冷视着自流岩画壁前折返回来的众人,默默不语。

  洛长安的肩头被黑衣人压得微微一偏,一股霸道的真元更是透骨而下,直入心肺,半边身子顿时一片酸疼麻木,暗自咬牙忍受片刻,复又浑若无事一般嘿然一笑。

  黑衣人依旧对洛长安暗含嘲弄的笑声不理不睬,眼见原本夺了直立方棺便即退走的颜倾城、颜渊和敖方三人复又被缓缓逼了回来,而在三人对面,于幽暗之中,施施然踱出三个身穿云纹白衣之人,不由得眉峰微聚,眼底掠过一丝沉重之色。

  将颜倾城三人逼退回来的三个白衣人,不像先前那白衣男子及云瑶一样遮住了脸,映着炎河上飘摇不定的红光,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三人尽都皓首枯容,年事已高,不过每一个人身上却又充斥着一股端凝如山的恢宏气势。

  看到太白五老已然齐聚,原本因为没能抢到直立方棺而略为不快的石佑庭暗自松了口气,施施然上前恭谨俯身礼拜:“石佑庭拜见三位长老。”

  这三位白衣长老中,中间那人比左边那人要高几许,比右边那人要瘦些许,如一座奇秀嶙峋的孤峰,自然而然地开口接过石佑庭的话头,淡淡说道:“如今你才是水云间的一门之主,大可不必如此多礼。”

  石佑庭探腰起身,神色间仍然一派恭谨谦卑,不管白衣长老的话是否真心,他都有自知之明,在这水云间的一亩三分地上,太白五老才是真正的地主。

  太白五老之首,也就是中间的那一位,人称天刑老人。天刑老人左手边略为矮小的老者人称松明道人,右手边略为肥胖的老者人称五福道人。三人的目光越过石佑庭,不约而同地落在相隔不远的云瑶和另一个白衣长老身上。

  天刑老人枯瘦的面容微微一阵颤动,喉咙间响起一阵干干的笑声,呵呵说道:“白衣、云瑶两位长老也在,实在是意外之喜,想来我们也已有多年没见,不知道两位是否还记得自己身上所背负的使命?”

  云瑶秀眉微挺,眼底浮起一抹森寒之意,嘴角轻撇之间荡起一声嘲笑,嘿然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天刑老人还是一样喜欢教训人,记得家师尚在人间的时候,你也是时常与他这般说话。不过,你老所说的什么使命,我还真不知道,我只记得家师临终前交代,不论如何也要守护好流岩画壁,决不能给漠北雪原上的人留下任何喘息之机。”

  水云间的人,上上下下都对太白五老心怀敬意,对身为太白五老的天刑老人更是敬重有加,云瑶这一番夹枪带棒的应答,实在是大为不敬。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一旁被天刑老人口称白衣的男子亦是嘿嘿然一笑,冷漠说道:“云瑶长老说得不错,我师父也曾跟我讲过,曾经的八大圣门也罢,今日的太白五老也好,千百年来所坚守的东西,只不过是虚妄一场,殊不知漠北雪原的人早已无声无息地卷土重来,早知如此,还不如跟丹青老祖一样,不入这个流岩画壁的局才好呢。”

  白衣与云瑶两人言语无忌,话里的意思矛头虽然都是直指漠北雪原上的妖魔余孽,但是言语之外,却是深藏着对天刑老人、松明道人、五福道人的责难,讽刺他们顽固不化、倚老卖老。

  松明道人和五福道人双双色变,隐隐已有动怒之意,天刑老人倒是涵养不错,听着两人的折损之言,不以为意地牵动了一下嘴角,瞥眼看向暗自戒备的颜倾城、颜渊和敖方三人,漫不经心地笑道:“三位不远万里从漠北雪原而来,一路上舟车劳顿,想必已疲惫不堪,何不就在此地多歇息几日呢?”

  颜倾城、颜渊和敖方先前已经跟天刑老人等三人打过照面,知道三人颇难应付,更何况背后还有白衣、云瑶和石佑庭虎视眈眈,鬼脸面具的双眸间闪过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嘿嘿说道:“倘若认定天下间但凡身怀魔道修为的人都来自漠北雪原的话,那也未免太过耸人听闻了吧。况且贵派弟子李归云还在书道两院择徒大选上公然入魔,若世人都依诸位的眼光来看,岂不是说水云间早已与漠北雪原同流合污了么!”

  颜倾城虽然带着鬼脸面具,乍一眼看上去甚为诡异骇人,但是华音玉脆,妙语连珠,无形之中便让人有一种心悦诚服的感觉,至少洛长安听到这两句话颇觉舒畅,想到身负重伤的姜奴儿早已被云瑶有意无意地烙上了漠北雪原的印记,剑眉微微一挑,呵呵笑道:“这位朋友所言正是,在下忝为道祖弟子,近来修行似乎也走到了魔道一途,但对什么漠北雪原却是闻所未闻,也不知道道祖老人家他在传功之际是不是忘了该说说清楚漠北雪原上的事。”

  洛长安的话虽然没有明确表示站在颜倾城这一方,但是却透着明显的偏袒之意,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手掌尚还搭在他肩头的黑衣男子眸子里腾起一抹盛怒之意,暗地里真元催动,震得他半身酸麻,不过他仍是皮糙肉厚地嘿嘿一笑。

  姜奴儿站在洛长安身畔,看到他眉峰微聚之间露出一抹难以忍受的痛苦之色,心头不由一阵紧缩,别人或许不知道洛长安突然说话支持颜倾城的真实心意,但她却十分的清楚洛长安正是为了她才说了那一番话,修长素净的十指缓缓攥紧,默默凝聚体内纷乱残存的真元,随时准备暴起一击,一定要将洛长安从黑衣人手底下救出来。

  天刑老人不知道是没有料到现场还有道祖的弟子在,还是没有料到身为道祖的弟子的洛长安会贸贸然为魔宗的人说话,一双枯索的长眉轻轻抖动了一阵,皱缩着深深盯了洛长安一眼,不觉又落在洛长安身旁的黑衣人身上,几不可察地微微点了点头,笑道:“虽然看不到这位少侠的面目,但是能不畏生死地对误入歧途的道祖弟子下手,实在是肝胆过人,令人钦佩。”

  黑衣人听出天刑老人称赞不绝的话语间颇有借刀杀人嫁祸江东的意味,嘿嘿一声冷笑,沉默不作应答,搭在洛长安肩头的手掌微微放松了一些。

  天刑老人见黑衣人沉稳并不上当,眉峰轻轻蹙动了一下,转而朝向颜倾城三人,目光却有意无意间落在白衣和云瑶身上,冷冷说道:“不管怎么说,今日谁也不能把流岩画壁中的东西带走。”

  天刑老人一语说罢,身上的气势如大海狂潮般汹涌澎湃起来,松明道人和五福道人亦是双双往侧前方踏出一步,成掎角之势挡住众人的唯一出路。

  颜倾城见情势已经发展至此,便也不再多言,双臂悠扬而起,十指如弱柳扶风般轻颤不歇,玄妙的律动击落在空无一物的空气中,却想起叮叮咚咚的琴鸣,一道道无形的风刃破空而去,如横掠疾驰的飞雨,朝天刑老人周身劈斩而下。

  天刑老人须眉擎张,真元鼓荡,周身白衣膨胀如球,衣袂翻飞,颜倾城十指间弹射而出的风刃击打的鼓胀得没有一丝皱纹的衣衫之上,尽数被弹开飞散,竟是一点损伤也没有。

  颜渊见颜倾城丝毫奈何不得天刑老人,身形一展,如苍鹰猎食一般俯冲而下,双手立掌如山,朝天刑老人头顶轰然劈落。

  松明道人和五福道人看着颜渊骤然加入战局,不知道是否是对天刑老人的修为有足够的信心,从而有意让天刑老人一战立威,完全无动于衷。

  颜渊浸**画数十年,性情如山,虽然如今是一身魔道修为,但是出手依然大开大合,气势如虹,这一掌劈斩而下,宛若万仞大山崩崔于前,强劲而霸道的气力,从四面八方裹挟而至,将天刑老人尽数掩埋。

  天刑老人在颜倾城和颜渊的夹击之下,周身澎湃如鼓的衣衫啵啵数声微响,在错综复杂的劲力中裂开了几道细细的口子,枯瘦的面容亦微微浮起一抹血红,不过远没有到溃不成军的程度,只见他眼角猛地一缩,紧咬的牙关骤然开合,一股精纯至极的真元如一颗透明的雷珠般破口而出,滴溜溜直指颜倾城长飞而去,同时双臂翻转,双掌上扬,像是翻起了整个江海一般,势沉力猛地击落在颜渊的双掌之上。

  嘭嘭两声爆响相继而起,空气为弦青葱拨弄的咚咚琴声戛然而止,颜倾城胸前一团焦黑,像是被炎河里流动的火焰灼伤了似的,隐隐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道,鬼脸面具下的双眸间一片清肃寒芒闪烁,滚烫的热血自口角间汩汩流淌不可抑制。

  颜渊亦是倒飞而出,或许是与天刑老人双掌相接近身肉搏的缘故,伤得比颜倾城更为严重,不光口鼻之间鲜血流淌不歇,就连双眼与双耳亦是血红熠熠,虽然勉勉强强在滚入百丈炎河之前稳住了身形,但是身形萎顿,双臂低垂,蓬勃的生机已然去了大半。

  天刑老人以一敌二,一举败退颜倾城和颜渊这样两个修为早已在天心秘境之上的高手,让所有人都大为震动,就连云瑶也不禁微微蹙了蹙眉尖。

  天刑老人脸上惊掠而起的那一抹淡淡的血红飞快蛰伏,缓缓舒了口气,双眼如钉子一样牢牢盯在颜倾城身上,迈开脚步缓缓走了过去,口中淡淡然说道:“把流岩画壁上的东西交出来吧。”

  天刑老人话音未落,在其身后不远处的幽暗之中忽而响起一个漠然无喜无悲的声音,话语间略带三分不屑:“以大欺小,装模作样。”

  天刑老人闻言枯眉猛地一跳,前行的脚步随之一顿,施施然回转身来,抬眼望去,只见一个枯瘦的黑袍老者负手一步七寸不紧不慢地从幽暗中踱了出来。

  老者面容极为祥和,始终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洛长安一眼之下便即认出,那是问鼎侯布公权府中的老管家,剑眉不觉微微一紧,嘴角却又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枯瘦的黑袍老者转眼静静地从颜倾城、颜渊和敖方身上浮掠而过,又在姜奴儿身上稍稍停了片刻,舒展的长眉微微轻蹙,不动声色地朝着天刑老人一步步走去。

  枯瘦老者每一步跨出,现场的气氛便要紧上三分,天刑老人亦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周身真元流转不歇,衣衫无风自动,倒不似先前那般鼓荡纷飞,而是像深水中飘摇不定的丝巾,轻盈之间透着无比的凝重。

  一旁的松明道人和五福道人的神色也不再似先前那般轻松,两人的脸色都微微有些发红,双眸间隐隐浮动着一抹焦躁之意,若非强自控制,只怕早已飞蛾扑火一般扑向枯瘦的黑袍老者动起手来。

  一步、一步,枯瘦的黑袍老者负手而行,始终一派云淡风轻的姿态,堪堪走到第七步,距离还在七尺之外的天刑老人忽而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眼底腾起一股极为浓郁的惊骇愤恨之意,只来得及张口急急说出一个“你……”便轰然匍匐倒地,生机断绝。

  枯瘦的黑袍老者施施然走了七步,令一举败退颜倾城和颜渊两大天心秘境之上的高手的天刑老人死于无形,让所有都不禁骇然动容,就连素来孤傲的云瑶也不禁娥眉微锁,悄然靠到了周一鸣身旁。

  枯瘦的黑袍老者一路向前,抬脚跨过天刑老人的尸体,缓缓走到姜奴儿身前,淡淡然说道:“侯爷交待,还盼姑娘随我回京。”

  姜奴儿在看到枯瘦的黑袍老者现身的刹那便知道自己再无逃脱的可能,此刻见他果然前来催驾,暗自沉沉叹息了一声,纠结着双眉深深看向洛长安,双脚如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默然沉寂不语。

  枯瘦的黑袍老者对姜奴儿的性子还是相当了解的,见她望着洛长安站立不动,也清楚她这是要自己解救洛长安,暗自微微短叹了一声,转眼看向扣着洛长安的黑衣人,搭手轻轻一礼,淡然说道:“叶知秋见过成丰皇帝。”

  枯瘦的黑袍老者叶知秋这一声参拜极是随意自然,然而落在有心人耳中却是如鼓震雷鸣,至少南朝皇帝和周一蘅等人都微微皱了眉头。

  扣着洛长安的黑衣人看着叶知秋似笑非笑的面容,悠然抬起搭在洛长安的肩头的手掌,顺势拂去头顶宽大的斗篷,神色清肃地冷冷说道:“叶总管多礼了。”

  叶知秋悠然一笑,洒洒说道:“成丰皇帝年少德高,志气高远,手段深沉,侯爷一直都说,也只有你才能光复赫赫大乾的声威。”

  成丰皇帝姬无忌不经意地转眼扫视了一圈,见南朝皇帝的双眉已然紧缩成了一个川字,暗自叹息了一声,冷着脸漠然不语。

  叶知秋似乎知道姬无忌的心思和难处,淡淡然一笑,说道:“洛长安公子与我们小侯爷尚有三年之约在身,知秋身为侯府大管家,十分感激成丰皇帝能放手,虽然身微言轻,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你的,但是也当有所表示,以报此恩。”

  叶知秋说罢,施施然转身,身形骤然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悠然扑至双眉深锁的南朝皇帝身前,右手轻扬,五指微张,轻轻按落在南朝皇帝的心门之上。

  叶知秋出手极快,南朝皇帝压根没来得及反应便已倒飞而出,轰然跌入流炎滚滚的百丈长河之中,眨眼间被烈焰龙蛇吞噬殆尽,灰飞烟灭。

  变故翛起悠落,或许是父女连心的缘故,周一蘅第一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骤然腾身而起,发现想要救南朝皇帝已然不及,便转而奋不顾身地朝叶知秋扑杀过去。

  叶知秋脚步微转,潇潇洒洒退避开去,双眼冷冷地盯了周一帆一眼,见其吓得哆嗦着退了一步,复又悠然一笑,施施然朝外面大步而去。

  在这水云间的腹地,叶知秋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松明道人、五福道人和石佑庭等水云间的人尽都无比的憋屈郁愤,但是谁都清楚拦他不住,只能束手任其离去。

  颜倾城、颜渊和敖方默然跟上叶知秋的脚步,缓缓向外面走去。姜奴儿深深地看着洛长安,嘴角嗫嚅了一下嘴角,想说句告别的话却又说不出口,最后只淡淡扔下三个字便转身随叶知秋而去:“我走了。” 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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