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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画壁流颜春易老 (十二)

禅魔 间安 7047 2021-04-07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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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鼎侯布公权的大管家叶知秋来去匆匆,不光带走了身负重伤的颜倾城、颜渊、敖方和姜奴儿这四个暗门使者,而且带走了自流岩画壁中脱落的两口直立方棺,更杀了南朝皇帝与天刑老人,使得整个南朝江山及水云间都在无形间陷入混乱之中,也在周一蘅、周一帆、周一鸣和成丰皇帝姬无忌之间留下了一个纠结复杂得难以消解的矛盾。

  洛长安的心绪并不在周一蘅和姬无忌之间变得纷纭复杂的关系之上,在确实黑衣人是姬无忌,以及听到叶知秋那一句句饱含弦外之音的话语之后,他隐隐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心底没来由地一阵烦躁,就连姜奴儿目含忧伤的告别也都没在意。

  一直等到姜奴儿随叶知秋去远,炎河之畔的众人再一次冷面相对,空气中又浮荡起一种若有若无的沉重和压抑,洛长安方才强自镇静心神,转眼深深看向成丰皇帝姬无忌,稍作沉吟,略带一丝紧张地问道:“大乾朝堂上现在坐的是谁?”

  大乾王朝在成丰皇帝姬无忌登基堪堪几近一年之际再一次江山易主,隐王姬谅尘荣登大宝的消息早已传遍五湖四海,或许是南朝春风正暖的缘故,这一令人心寒的消息尚未传播开来,不过姬无忌没有想过洛长安会完全不知内情。

  见洛长安神色凝重,隐隐还透着一丝莫名的紧张,姬无忌如剑的双眉不觉紧紧蹙动了一下,心底涌过一阵几乎忍耐不住的郁愤,然而转念间想到洛长安此来南朝是为追寻安澜的目的,恍然涌过一丝妙悟,低低冷哼着说道:“你的好娘子用得好一手的瞒天过海之计,原本还以为只是我和满朝文武上当受骗,现在看来,连你也都是被她瞒在鼓里的人。”

  姬无忌这一声冷语间藏着辛辣的讽刺、嘲弄、甚至还有一丝同情的悲凉意味。洛长安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神色间一派清寒肃穆,在这一刻,他说不好自己心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暗怒、心寒、无奈、莫名的忧伤等等情绪自然都有。

  他不远万里从大乾龙城一路南来寻她,其间数次出生入死,可是到头来却发现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过龙城半步,而他则显然成了她调离别人目光的鱼饵,一种强烈的遭到背叛和抛弃的感觉,疯狂地啃噬着他心中残存的浓情蜜意,脑海中不停翻涌起从洛、安两家联姻到大乾王朝重重纷纭复杂的权势争斗,恍然自觉原来早已深深陷进了一个悉心经营数十年的算计之中。

  曾经在龙城,洛长安在经历身陷伏魔井、化魔潭等凶险之地、遭逢文员大学士花余庆的劫持等等事情之际,虽然早已隐隐察觉到自己身上或许说是洛家存在着万人觊觎的价值,也曾隐隐意识到与安澜之间的感情并不仅仅是安、洛两家彼此攀附以图在青溪镇立足那么纯洁,但是那个时候,不管发生什么,哪怕是安澜给他下了一道休书,他也始终心怀感激,始终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从遇到她的那一刻才开始发生转折的,自己而今现在乃至将来所能拥有的一切,尽皆拜她所赐。

  一个人意识到什么往往并不太困难,但是要直接面对和接受意识到的东西,特别是自己不愿意相信的东西,却并不那么容易。

  洛长安从最开始意识到安澜与他成亲很可能是一个局,到而今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残忍的现实,其间足足花了一年有余的时间,而在这一年多的漫漫追寻之中,更是几经生死,或许也正因为有了那一次次生死一线的磨炼,才让他在这流岩画壁的彼岸、百丈炎河之畔,有勇气去探问姬无忌那一句早已在心底有了答案的问题,有勇气去面对和接受这打一开始就是一个局的现实。

  凌阳看到洛长安忽然之间全身绷得像一枝狂风中抽得笔直的柳条,紧紧的似乎再也承受不起半分打击,俏脸上闪过一阵歉疚郁怀之色。今日开启流岩画壁这样一个盛大的场面,叶长门之所以一直没有现身,那是因为他事先已然得到安澜一直安然无恙地呆在龙城的消息,又奉了新皇姬谅尘的唤召,已然转身疾疾奔往龙城去了。而叶长门在临行前,是急急向她透露过这一消息的,只是她从再见洛长安到现在,变故不断,尚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洛长安深沉地呼吸着,脑海中不停翻涌着往事的点点滴滴带来剧烈的疼痛,一阵阵强烈的眩晕感席卷而至,漠然抬起双手重重扑打上头颅两侧,驱散那沉重的疼痛以及郁结的情绪,转身默默朝着那通向外面春暖花开的世界的狭窄悠长而又幽暗的小路走去。

  石佑庭等水云间的人有心阻拦,不过看到洛长安而今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兼念及他是道祖的弟子,而且还跟叶知秋口中的小侯爷有个三年之约,默默的没有伸手。

  凌阳、白虎和太白都默默跟在洛长安身后,远远看到石佑庭等人都对洛长安视而不见,反倒对她有些虎视眈眈,心底微微一动,转身看了周一蘅一眼,素手轻扬,将先前抢到的一口直立方棺轻轻抛了过去。

  流岩画壁藏在云雾山腹中极深处,下去的时候与众人同行,尚还没觉得怎么样,此番惨遭沉重打击之下逆行往上,洛长安不禁心生一种漫漫永无尽头的疲惫感觉。

  经过无比沉重静寂而又漫长的攀行,洛长安终于再一次踏上云雾山间青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雨,青石道边笼罩的云雾沉堕消散了许多,两旁层次栉比的尖峭山石之间种着成片的桃花,经过邻近四月的暖风的熏烤和一重一重春雨的吹打,已然不甚柔嫩饱满的残花,蜷缩洒落得漫山遍野,趁得远处好不容易才显露一角的亭台楼阁也多了几分萧索凄清之意。

  洛长安的神色看起来较之在流岩画壁前的时候平静了许多,紧绷得僵硬欲折的身体也稍稍柔软了一些,目光深邃而平静地盯着蜿蜒远去的青石小道,一步一步踏得无比坚定而沉重,略带一丝掩饰不住的暗哑,淡淡说道:“叶长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根本没有南来?”

  凌阳早就见识过洛长安的机敏,见他发问,暗自沉沉叹息了一声,低低说道:“他也是近来才得到消息,本来第一时间就想告诉你的,但因为一直寻你不见,又兼那边催得紧,无奈之下只好先行回去复命,临行前一再叮嘱,让我见到你的第一时间就将消息告诉你,对不起,我……”

  洛长安不等凌阳把话说完,淡淡然摆了摆手,无奈而又苦涩地微微笑道:“师姐,你不需要解释,我都懂。叶长门是一个性情中人,他对姬谅尘都能够死命效忠,对你也必能从一而终,我知道你心底有他,早些回去找他吧。”

  凌阳没想到洛长安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抓住她话语间对叶长门的情意,而且还能言辞恳切地规劝她,看着他那一脸无奈而苦涩的微笑,心底不由得一阵酸楚沉郁,暗自深吸了一口气,缓了许久方才问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洛长安抬起盯在青石道上的残花之间的双眼,远远看向海天一色的尽头外模糊的凝岸春雨,悠悠说道:“我好不容易出一趟远门,正好现在要办的事情都不用再办了,我早些年从一本名叫『玄罗秘箓』的书上看到过,说是在南海之外还有一片叫凤麟洲的神秘净土,想趁此闲暇去看看。”

  凌阳听洛长安这般一说,知道他之所以先劝自己一番话,是因为他想独自一个人静静,暗自叹息了一声,关切说道:“你独自一个在外行走,记得万事都以自身安全为重。”

  洛长安略略点了点头,缓缓停下脚步,转身探手抚上白虎和太白的头顶,眼底闪动着不舍之意,悠悠说道:“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太白和白虎都是自小便跟着我的,希望师姐能替我好好照顾它们一段时间。”

  凌阳见洛长安竟然连太白和白虎都不带,秀眉不禁微微蹙动了一下,双眸间浮起一抹浓郁的忧虑之色。然而洛长安没有给她拒绝的时间,话一说完便已扶摇冲天而起,几个呼吸之间便消失在云雨茫茫之中。看着那一袭无比孤独而又倔强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心底不觉一片沉重,探手安抚了一阵同样有些焦躁而又沉郁的白虎和太白,默默出了水云间。

  水云间的云雾山下的流岩画壁间深藏千年的秘密一朝得以曝露,结果却是牵扯出另一个人无人能解的迷,几番争抢之下最终得到直立方棺的云瑶、白衣、周一蘅乃至颜倾城,都和已然手掌一口直立方棺的洛长宇一样,完全探查不到丝毫的玄机。

  云瑶知道叶知秋等人已然回转龙城,也知道了三阳宫禅院废墟下的遮天大阵,为了一探究竟,也为了心底最初的大筹谋,带着周一鸣毅然决然地往龙城而去,将富饶羸弱的南朝江山留给了周一帆。

  姬无忌估计自己贸贸然折返大乾无所建树也就罢了,反倒尚有性命之虞,权衡之下还是选择留在南朝,虽然因为叶知秋杀了南朝皇帝的缘故而让周一蘅与他之间有了一丝嫌隙,但是他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周一帆虽然得以继承南朝江山,而且仍然有水云间的石佑庭支持,但是对于周一蘅留下姬无忌这一个大乾的前朝皇帝,心中难免有些芥蒂,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全感,无奈周一蘅在南朝威望甚著,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只是平常与姬无忌相处的时候,总在无意间控制不住便会显露出敌意。

  要说流岩画壁在水云间腹地,开启流岩画壁出了七口直立方棺,石佑庭作为水云间的掌门,最后却是一无所获,说出去实在有些丢人,但是云瑶和白衣作为水云间的白衣长老,分别各得两口直立方棺,外人也不敢妄加流言。

  这一日,连绵的春雨方歇,南朝已然能够触摸到夏的热潮,繁花落尽,绿叶氤氲,矗立在正对水云间的海岸边的凤鸣城,一如往日的热闹喧哗,丝毫没有因为发生在水云间的事情而有所改变。

  一头青棕色的大马缓缓跺进城门,马蹄上沾满了青绿色的草汁,或许是奔袭太久的缘故,马鼻子翕张得很是厉害,大有喘息之状。一个身穿烈烈红装的女子端坐在马背上,娇美的容颜略显清减,微乱的青丝末端轻沾几许风尘碌碌的气息,但清明透彻的双眸间却是一片笃定,微抿的嘴角略显僵硬,似乎太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一样。

  萧半如自负伤之下将洛长宗掳走白虎以及洛阳明的消息告知洛长安继而趁夜离开斋心堂以后,一路上追踪打探洛阳明的下落而去,远远跟了洛长宗等人一路,没想到他们半道上忽而兵分两路,一路人马带着白虎继续南行,而洛长宗和朴柳则带着洛阳明绕道西行北上,看似往青门峡而去,最终却又绕回到了龙城,将洛阳明送进了宫中。

  萧半如探清洛阳明的下落之后,碍于自身修为不够的缘故,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但又无法将消息送给洛长安,便只好一直默默守在龙城。没想到这一守就几近半年,直到安澜发动宫变,将姬谅尘送上了大乾皇帝的宝座,方才恍然意识到洛长安被安澜当成了调开老虎视线的诱饵,顿时郁愤难平,毅然驱马一路朝南追了过来。

  好在荻城的百花大会也好,宛城的力战小玄门也罢,还有阳城的天牢破碎,重重事端皆有迹可循,这才让她终于找到了凤鸣城来。

  萧半如任凭疲惫的大马踽踽向前,双眸间渐起一丝沉吟之色,一路上都没追上洛长安的步伐,看来是直接去了水云间,但愿来得及见他一面,将洛阳明的真实下落告诉他。或者是近来隐约间听到有人议论大乾江山易主的缘故,又或者是可能即将会见到洛长安而又尚未完全调整好心态的缘故,她的心底这几日颇有些烦躁不安起来。

  萧半如心中虽然对洛长安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但是也没有在凤鸣城停歇太久,只在街旁匆匆吃过些许糕点,喝了碗清茶,便有驱马出了城门。

  站在浩浩荡荡的大海岸边,翘望着茫茫无际的大海,看不到往日海市蜃楼般的水云间的玉宇琼楼,心中不禁有一丝迷茫,正不知何去何从之际,忽见一叶风帆仿似从海浪深处跳出来似的突然扑进眼帘,风驰电掣地朝岸边驶来,秀眉不由微微一挑,觉得有些奇怪,又有些期待。

  风帆来得极快,不到小半个时辰便已到了岸前,那是一艘极为简陋而狭小的船只,能在破涛汹涌的大海上安然如夷实在令人心惊。

  小船靠岸之后,从船板上缓缓走下两个人,当先一人周身白衣如雪,斗篷罩面,看不清形容,不过身材高瘦挺拔,应是一个男子无疑,而在白衣男子身后,跟着一个袅袅娜娜的少女,容颜如画,只是形姿清减,眉目间略藏三分阴郁失落之意。

  这二人正是白衣和陆青黎,或许是觉得洛长安与陆青黎之间存在着某些羁绊,又或许还有些别样的情由,白衣将陆青黎从水云间带了出来,并且打算带着她去一个尚未告知的地方。

  萧半如看到从船上下来的人不是洛长安,略微有些失望,不过本着他们从海外归来或许知道洛长安的下落的希望之心,带着一丝谦卑恭谨说道:“在下有事欲往水云间走一趟,不知两位可否给我指条路?”

  陆青黎抬眼看了看萧半如,或许是看出她修为不甚高深的缘故,眼底腾跃而起的一抹激动之色啥时间复又退灭散去,漠然埋首不语。

  白衣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淡然问道:“你这个时候还去水云间做什么?”

  萧半如不知道洛长安开启流岩画壁后已然转身离去,也不知道随霍正洋去了水云间的众多修士几乎死伤殆尽,一时间不疑有他,轻咬着唇角说道:“我想去找一个人。”

  白衣微微偏了偏头:“找谁?”

  萧半如觉得白衣的态度有些奇怪,问的问题也有些冒失,不过想到他脚踏轻舟渡海而来的本事,稍稍定了定神,如实说道:“从大乾来的洛长安。”

  萧半如的话音未落,白衣和陆青黎不觉都猛然抬起头来。陆青黎眼底更是窜起一股惊慌忧急之色,张口呼道:“快走……”

  萧半如见陆青黎神色有异,又兼急惶之间便让自己逃走,说明她的确见过洛长安,而那白衣男子则明显与洛长安大有过节,秀眉猛地一扬,不退反进,扬手一掌朝白衣脸上劈去。

  萧半如修为虽不甚高,但也以步入苦海秘境,一掌之下,劲风四起,激得白衣头顶的宽大斗篷一阵浮波荡漾。然而,尚未等她的手掌落实,白衣抬手之间,悠然扼住了她的皓腕,斗篷下略约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双眸,嘿嘿然说道:“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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