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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珠儿笑语指引,洛长安等人纷纷转首相顾,想要看看她口中所说的必定是花魁的青黎姑娘到底生得何等俊俏模样,又有何等样的风流姿态。可当众人的目光落在楼下的兰台之上时,不禁都是微微一愣,整个水月楼上上下下亦都起了一片唏嘘鼓噪之声,只见一个红袖严实的少女缓缓从台后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一袭纱巾,遮住了七八分面容,只露出一双形似弯月的双眼和青丝半掩的眉额。
青黎姑娘的这身几乎寸肌不露的妆扮,在百花大会上显得太过反常,楼上楼下的客官们俱都叫嚣不绝,十之八九都大为不满。洛长安也多少有些意外,不禁转眼看了看身旁的绿珠儿。
绿珠儿似乎早就预料到众人的反应如此,在洛长安转眼看过来的刹那,便含笑从旁解释道:“青黎姑娘素来深居简出,不大见人,纵使是来参加百花大会,也不可能就这般让世人都看了去,否则谁要是一会成了她的首位恩客,岂不是与众人无异,丝毫没有值得稀罕的了?”
绿珠儿这么一番解释,洛长安心底也就释然,没想到四下里鼓噪不歇的客官们仿佛俱都明悟了此节,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只不过转眼之间,犹见宋行仍是双眉纠结,满面沉凝紧张之色,不禁暗生纳闷,莫非宋行与那青黎姑娘乃是旧相识?
洛长安看到了宋行的异状,却没有看到就在天字一号房对面,清幽雅静的客房之中,周一帆亦是双拳紧握,牢牢撑于膝盖之上,双眉微锁,眼藏望穿秋水之色,若不是顾忌周一蘅就坐在身旁,只怕此刻早已忍不住弹立而起,扑到了窗前。
楼下兰台之上,青黎姑娘对四下里众人的反应漠然不顾,兀自长袖舒卷,轻旋曼舞起来。红袖漫长如练,轻柔似水,随着莲步轻移而前驱后进,随着柔腰款摆而上下纷飞,似一朵轻纱般的火焰在燃烧腾舞,又仿佛一缕阳春时的暖风在回环浮荡,拖曳着石榴长裙飘摇如阔浪扁舟,勒现蜂腰如柳愈柔愈细,浮举得纱巾红绸似蝶振花扬,沁出冰肌如玉愈软愈香。
洛长安看着兰台中央进出不逾三尺之地而轻摇款摆之间尽显万千仪态的青黎姑娘,不觉想到了六月间清波照碧影风举红莲的美景,不禁暗生赞叹,不经意地稍稍转眼瞅了宋行一下,见其神色虽不再像刚才那般紧张,但却似喜似忧,恍恍惚惚,捉摸不定,由此可见,宋行多半与青黎姑娘早就相识,至于两人到底关系如何,纵有三分好奇,却也是难以猜测。
洛长安就这么一转念之间,忽而听到窗外传来一片低低的惊呼声,不觉转眼又往楼下兰台上看去,却只见青黎姑娘此刻舒腰展臂,昂首顾月,飞旋如花,而随着红袖前后环绕纷飞,仿似有月华波动,漫溢四散,于兰台四周,水月楼上上下下,渐成悬空明镜,每一片明镜之上,皆有飞旋起舞的美人身影,看起来就像是青黎姑娘一个人于刹那之间分出了数百道乃至上千道身影,真如漫天花雨淋漓在眼前,惊心动魄。
洛长安仔细往现于空中繁复而迷离的光影看去,只觉得每一道身影看似如一,实则又尽都有所不同,仿佛每一道影子都有生命一样,实在是惟妙惟肖,匪夷所思。再看凌阳、叶长门等修为高深之人,只见他们亦都是一脸赞佩惊叹之色,显然瞧不出青黎姑娘这一手的玄妙所在,不禁暗生钦佩之意。
洛长安和凌阳等人不解青黎姑娘瞬间化身千影的玄妙,但不代表所有人都尽都一无所知,至少就在天字一号房内,一直恍恍惚惚的宋行忽而神色一怔,双眉微蹙之间低低慨叹了一句:“你竟然已把『镜花水月』修炼到了这等地步!”
洛长安坐得离宋行不远,正巧听到他这一声低低的喃喃自语,略一咀嚼回味,不觉眉梢微挑,对『镜花水月』这个名字颇为赞许,只是由此一来便也知道了眼前的漫天身影尽皆虚幻,再也无心专注那份迷离的梦幻美丽,倒起了一份要从那万千道身影之中找到那唯一的真实所在的心思。
洛长安心念一起,不觉悠然一笑,立时沉心凝意,以最初自悟的『心斋』法门入定,任『大魔经』自行流转,默默吟诵『千叶千言伏魔印』,保证灵台一片清明不迷,目光笃定如石,宛若实质一般穿透悬浮于窗前的幻影,敏锐察觉到其间似有一缕若有若无的天地元气周流不歇,不禁心生一丝感悟,继续往下一道幻影看去。
由外而内,洛长安一连看透数十道飞旋的幻影之后,觉得越往深处探究,幻影越真,也越难以洞察侦破,里头周流不歇的天地元气不但没有变强,反而变得更弱,也就更加难以捉摸,至此也就不难明白,为什么修为更高的凌阳和叶长门看不透此间的虚实了。
洛长安又竭力往远处再看了三尺开外,便觉得灵台摇曳,再难前行半分,想要从万千幻影之中找到那唯一真实的青黎姑娘,以他现在的实力,显然不再可能做到,不禁暗生一丝失落,缓缓将目光收回。可就在他打算放弃的刹那,陷入万千幻象深处的目光不觉微微一顿,一股玄妙不可言语的波动自远处飞流而至,刹那间便到了他目光所及的那一道幻象之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原本飞旋不止的幻影猛地微微顿了一下,继而那股玄妙的波动如电流转,消失得无影无踪。
洛长安飞快收回目光,心中突突而跳,适才在感受到那股玄妙不可言喻的波动流转到他目光所及的那一道幻象之际,于其微微停顿的刹那,不禁心生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倘若刚才最后观察到的当真是青黎姑娘的真身,而她在察觉到他已洞察『镜花水月』的些许玄机而愤然出手的话,以他现在的修为,绝无抵抗之力,必然受到重创。
洛长安兀自心下惊骇赞叹不已,在暗自庆幸之际,不禁又有些纳闷,不太清楚那青黎姑娘为什么没有对自己下手,从那漫天飞旋的幻影的曼妙姿态上看,略觉有那么一丝丝熟悉,只是未能见着其面容,乃至连那一双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眸也未曾瞧清,很难猜测到其来历,也说不明白心底那一丝丝怪异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
洛长安想了想,没能想到什么头绪,便默默收敛心绪,打算装作恍然不知一样,再看看那『镜花水月』幻化出来的万千飞旋如花的身影的美妙,只可惜当他再次把目光投向窗外的时候,却只见万象皆空,就连楼下兰台之上,也只余下青黎姑娘的一道洒然而去的背影。
青黎姑娘的舞姿极柔极美,又兼用『镜花水月』的玄功妙诀刹那间身化万千,呈现出了漫天花雨淋漓而下的美妙情景,虽然可惜表演的时间太过短暂,竟连盏茶的工夫也不到,但是却也并不影响水月楼的众位客官为其痴迷,为夺其首位恩客的尊荣而疯狂竞价的场面。
“我出八万两,只为青黎姑娘能陪我小酌一杯。”
“我出十万两,只希望青黎姑娘能陪我倚栏夜话,一起看一看今晚美好的月色。”
“我出十五万两,只为青黎姑娘能把这一段舞跳完。”
“我出十八万两……”
“我出二十万两……”
众位挥金如土的客官开始尚还有价有明目还有风度地承先启后地竞价,可不过三五人,后面便吵吵囔囔成了一团,最后只听到一个个标榜着富贵的数字,短短片刻之间,青黎姑娘凭一支未完的曼舞,便隐隐已将花魁收入囊中,首位恩客的价码更是被炒到了五十万两的天价。
洛长安听到窗外此起彼伏越叫越高的价码,不禁暗自唏嘘,这会儿倒也不再自觉愧对绿珠儿了,不过仍是不觉转眼看了看她,绿珠儿也正转眼看他,两人四目相对,不禁洒然一笑,其间略含兴叹感慨之意,只是除此之外,绿珠儿的耳根又几不可察地红热了一下。
凌阳、叶长门和唐三笑等人自然不会出口叫价,尽皆自顾饮酒,红鸾虽然心生感慨惊叹,但是尚且有些自知之明,还不至于心怀嫉妒。倒是宋行双拳紧握,眉头深锁,大有愤懑不甘之意,待得窗外的价码叫到了八十万两而渐疏的时候,忽而弹腰而起,三两步夺到窗前,抬手重重拍落在窗沿之上,沉声冷然喝道:“不管你们谁今晚出价几何,我都比出价最高者多出一百万两。”
宋行或许是激动亦或是愤怒过了头,说话的声音近乎有些嘶吼的味道,干涩沙哑,却又坚定如石。只是他的话音方落,水月楼的众位客官尚未作出回首惊叹的反应,天字一号房对面的房间窗前忽而现出周一帆的身影,只见他面含讥讽,嘲弄笑问:“宋哥儿果然是多情种,只不过气大腰粗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冒昧敢问宋哥儿家财几许?”
周一帆的话与宋行的话几乎连缀而出,楼上楼下的诸位客官这时也都回过神来,纷纷转首顾盼,不一会儿便有人认出了宋行,暗自震惊之余,也就纷纷收了与其竞争的念头,同时又对与其抬杠的翩翩少年起了些好奇之心,只看其周身华贵,出身定然不凡,只是一时半会却猜不到其来历。
宋行看到周一帆站到对面窗前,还满面若无其事地质问挑衅,一张本就怨气十足的面容更显阴沉可怖,双眸紧缩,寒光毕现,冷声说道:“我家财有多少无需向周公子汇报,你自觉摸着腰包开价便是。”
周一帆脸色微微一顿,要拼财富,他定然比宋行要多,可他身为南国皇族子弟,又不可能把所有钱财尽皆带在身上,此地荻城乃大乾王朝边境之城,与南国通商繁密却不能得皇权之便往各处钱庄随意征用,论起此番带在身上的钱财银两,暗自折算下来,别说不可能比扎根此地多年的宋行多,就是除却宋行之外叫价最高的八十万两也是多有不如,是以不禁有些气短犯难起来。
周一蘅端坐在桌旁,眼见周一帆被宋行一句话顶得面红耳赤,不禁暗自叹息了一声,冷冷说道:“有我在,你想开什么价,尽管放胆叫出去便是。”
周一帆得到周一蘅这一番鼓励,神色顿时转忧为喜,此前他不是没想过向周一蘅求助,只是碍于此前周一蘅对他太过严苛,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下,他不敢妄言求助,此刻得其主动宽解,自是大不相同,想到周一蘅乃是大乾王朝的皇后,钱财自然取用不尽,便壮了壮胆,洒然笑道:“宋哥儿家财几何不说也无所谓,只是今日这青黎姑娘首位恩客非我莫属,我看就这样好了,不管宋哥儿出价多少,我再比你多出一百万两。”
周一帆的话音未落,整个水月楼上下顿时一片唏嘘之声,其间惊叹者有之,更多的则是惊惧,宋行比出价最高者再多出一百万两,那也有所预见,最多在百八十万两左右,可周一帆这一发话,可就没了底数了,但凡这样无所顾忌的人物,其来历则远远非常人可比,不为一国将相之后,便为名门大宗少主,荻城虽是大乾边境小城,但南来北往的人多,听到的典故自然不少,于大乾和南国两国之大人大事多有耳闻,一时间不禁纷纷暗自猜测,周一帆到底是大乾皇族之后还是南国大宗门的少主。
周一蘅听到周一帆的狂言,端起茶杯的右手不禁猛地一顿,暗自咬了咬牙,一脸恨铁不成钢之色,她让周一帆放胆叫价,只是不想掉了南国皇族的价面,可没叫他无谓显摆。当然百万两黄金白银倒也算不得什么,只是如此挥霍在水月楼这等花柳之地,实在是有些不值,由此几乎可以预见,倘若此子日后当了南国江山的主人,只怕不出三年五载,整个国库就会被其挥霍一空,进而社稷倾颓,国将不国。
可想着倘若当真不让他当国,又不免辜负了自己多年的教诲,辜负了母后临终时的谆谆教诲,一时间心思沉重,再也没有喝茶的兴致,探手将茶盏往放回到了桌上,或许是未曾留意,茶盏在桌上磕得砰然作响,震得周一帆又是一阵胆战心惊。
周一帆悄悄回头瞥了周一蘅一眼,见其脸色阴沉不快,自知又犯了过错,可话已说出口,断然没有收回的可能,是以只能硬着头皮死撑到底。
就在周一帆暗自心怀惴惴,宋行愤懑难伸,众位客官骇然惊叹之际,忽而铮的一声琴鸣自兰台上响起,又似从云外天边而来,清灵飘渺,深入人心。天字一号房中,绿珠儿娥眉轻蹙,纳闷低声呢喃道:“咦,怎么还有人上台?”
洛长安听到那一声琴鸣,自也心头一跳,正自诧异之际,听到身旁绿珠儿的低语呢喃,不禁眉梢微动,回头低声问道:“姑娘何出此言?”
绿珠儿听到洛长安的声音,抬眼看了他一下,眼角间看到凌阳、叶长门等人也都转眼看着自己,不觉脸上微热,连忙解释道:“据我所知,今夜百花大会的安排是青黎姐压轴的,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在她后面竟然又多出一个人来了。”
洛长安觉得事有蹊跷,双眉微微一蹙,转眼朝楼下兰台上看去,之间兰台中央不知何时已然多了一张石几,石几上一张幽暗古朴的长琴轻卧,琴弦上十指轻按,显然适才那一声琴音便出自其手。目光沿着如玉的指尖蔓延,便清清楚楚地看到琴后端坐着一个长裙如夜的少女,脸上也蒙了一袭黑色的纱巾,整个人连带着琴台,就像是从夜色中穿透而来,显得无比地静谧幽深,神秘难测。
水月楼中几乎所有人的耳目皆为兰台上那女子所夺,只见她面上的纱巾微动,一道清脆曼妙的声音如幽泉倾泻,悠悠说道:“青黎姑娘早已择定首位恩客,大家不必再无谓争抢,百花大会尚未结束,不妨静心听在下谱奏一曲。”
那女子的声音如琴音一样轻灵缥缈,可落在众人耳中不啻于一记惊雷,青黎姑娘竟然早已择定首位恩客,这也太过出乎意料之外了。周一帆神色微微一顿,随即满面愤然地远远盯向宋行,宋行乍一开始也与周一帆一样大是愤懑难解,可转眼间看到周一帆的神色,忽而心动,只道青黎姑娘择定的首位恩客是自己,又心生感慨喜悦之情,唯有红鸾微微一愣,随即若不经意地飞快扫了洛长安一眼。
洛长安正暗自猜测青黎姑娘择定的首位恩客是不是宋行之际,忽而明锐察觉到有一道眼神从身上一划而过,不禁心中一跳,抬眼微微一扫,正好看到红鸾神色复杂的双眸一闪而逝,不由得双眉微微一紧,有些不明白她为何此时此刻向自己投来这样的目光。
兰台上的黑衣女子一句话说完,极短地停顿了片刻之后,也不管众人是否回过味来,轻按在琴弦上的十指轻拨开来,兀自奏起了自己的乐曲。说来有些神奇,琴弦颤动,琴音乍起,众人顿觉神为之夺,尽都聚精会神地转眼相顾。
洛长安听到琴声,亦是心头微微一跳,自觉有些奇怪,正准备往琴声中仔细探究一番,忽而听到耳边传来凌阳低低地叮咛:“小心,琴声有些怪异。”
洛长安闻言心神一紧,飞快地转眼看了看凌阳,只见她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再看叶长门,亦是如此,至于红鸾、绿珠儿和宋行,虽不见有何难色,但明显神智已迷,不知身在何处,整个天字一号房中,竟只有唐三笑倒还神色如常,不过从其眼中闪现而出的精芒可见,实际上也不是很轻松。
洛长安见此情状,便也知道琴声确实有怪,连忙平心入定,默诵『千叶千言伏魔印』,片刻之间便觉清明爽利,情不自禁又想往那琴声深处探听,然而声音不比画像,听进去了自然心动,不知不觉间,神秘而不自知。
琴声舒缓婉转,确如细流脉脉,只是这股溪流似泪珠儿汇聚而成,无比的沉重酸涩,摧人肺腑,又似月华儿流坠而聚,十分的幽旷深远,寂寞寒心。感觉仿佛有一朵美艳至极的鲜花于沉沉的梦中绽放,可转念间却又凋谢纷飞,人世间的一切美好,都像是梦幻泡影,随生随灭,不可挽留,不容珍惜。
心绪随着琴声一沉再沉,洛长安仿佛于那凋零的花烬中看到了一个个熟识的身影,只不过那些身影不再如从前那般曼妙鲜活,倒像是龙城十字街头那株古柳长年曝露在风吹日晒中的老树根,无比的粗糙拙劣,无比的干枯斑驳,忽而有一人木然回头,容颜枯槁,双眼中血泪横流,满是怨恨,干瘪的嘴角张合不定,仿佛在向他痛斥着什么,然而许久也听不到半点声音,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得到,那竟是安澜。
花烬中一个身影转过头来,便又有一个又一个身影转过头来,虽然无一能够辨别容颜,但是感觉却清清楚楚地知道,那里有萧半如,有醉三千,还有古长灵,只是没有一个人是幸福微笑着的,俱都是满眼血泪,满面怨愤……
洛长安正对那一双双血泪狂流的眼睛,心神沉抑到了极点,大有恨不得于那怨念之中化成灰烬罢了之念油然而起,殊不知他心念如此,双手亦于不知不觉间缓缓抬起,掌心真元凝聚翻涌,沉沉朝着自己的心门拍落。
就在洛长安神迷几欲自戕之际,忽而有一道佛音在耳畔如雷炸响,随即心神巨震,灵台摇曳,继而漫天花雨自无尽虚空中偏流而下,骤然醒转过来,猛地睁眼望去,只见唐三笑无比沉滞地脸庞近在眼前,而且双手沉沉压在他双手之上,探眼下望,只见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举与胸平,而且真元汹涌汇聚,这才骇然惊觉自己的心神早已为琴声所夺,差点酿成不可挽回的恶果。
洛长安飞快收敛心神,再也不敢细听琴声,转眼看了看凌阳和叶长门等人,俱都于神迷之中尚未回转,不禁暗自吸了一口冷气,颇为感激地看向唐三笑,见其收回双手之后合十端坐,神色凝重,不觉心生愧疚,关切问道:“你感觉怎么样?刚才有没有伤到你?”
唐三笑的修为比洛长安略高,原本要制止洛长安也并非难事,只是此时琴声在耳,他不得不分心抵抗,另外洛长安于禅定之中心神迷失,又兼身负武道修为,自戕之力非等闲可比,适才他发现得稍晚只能骤然横加阻拦,脏腑多少受到了些震动。不过看着洛长安略含愧疚的神色,暗自叹息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低低说道:“这一首刹那芳华曲,失传已有多年,也不知道这女子从何处学了来。”
“刹那芳华曲?”洛长安心中微微一顿,想到适才见过的诸般景象,不禁犹有余悸,同时又有些纳闷,径直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首曲子?”
唐三笑双眉微垂,轻叹说道:“这是我师父作的曲子。”
“佛陀?”洛长安心神又是一紧,不过随即似有所悟,知道唐三笑说的不是佛陀,而应该是人魔。想到人魔,便不禁想到问鼎侯布公权和他的暗门四使者,特别是未曾谋面自从管潇那里听到过名字的颜倾城,听着那令人着迷的琴曲,心知楼下兰台之上抚琴的多半便是此人,只是她为何会屈身去参加百花大会呢?
洛长安想到颜倾城,不觉又想起当初去紫竹林斩杀人魔的路过青崖涧之际听她谱奏的那首『罔罟十曲』,想到当时自己不到圣骨秘境的修为尚且胜了,此时方才更加真切地感受到那是她故意相让,想着日后与布公权到底是敌非友,一时间不禁暗自感慨唏嘘。
洛长安正暗自感慨之际,忽觉门前一阵风动,转眼看去,只见一道身影浮掠而过,余下一张便栈随风飘摇而来,不觉弹腰直立而起,探手将那便栈抓住,探眼一望,轻柔光滑的便栈之上草草写着三行娟秀的小字:“此乃『刹那芳华曲』,可引人入魔,切记小心。”
洛长安看清便栈上的内容,心头不禁猛地一跳,转念回想适才从门前一闪而过的身影,颇觉与那青黎姑娘有几分相似,心念又是一转,抬步跨门而出,只向唐三笑匆匆留下一句叮咛:“这里就先交给你了,我去去就回。”
唐三笑见洛长安收了便栈就夺门追了出去,心头暗自一紧,有心想要随之而去,可转眼间早已不见了洛长安的踪影,又想到『那刹那芳华曲』的诡异之处,瞧见包括凌阳和叶长门在内的众人令人堪忧的情状,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收摄心神,护法待命。 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