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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长安急速追出房门,便看到那道仿似青黎姑娘的身影从后窗跃了出去,顾不得权衡犹豫,紧随其后地追了出去。
那个人的身法极快,宛若狸猫一般在陋巷窄道之间飞窜远去,好在洛长安已然初步掌握了『巽』道神符的妙用,御风行走于高空之中,断断续续的也能看清目标,不至于跟丢。
从水月楼里出来,一路奔过小半个南城,那人似乎意识到了行走于陋巷之间已无法摆脱洛长安的追踪,忽而一头扎进一间荒芜的小院,消失不见。
洛长安紧随其后,径直从高空之中悠然落于庭院之内,环首顾盼,只见残门破窗,蛛丝暗结,青石板的缝隙之间尽是尘灰败草,十分的荒凉,整个庭院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压根就不见那人的身影,不禁暗自感叹,到底还是跟丢了。
寻人不着,洛长安只好打算先行回转水月楼,毕竟颜倾城谱奏的『刹那芳华曲』尚未完结,凌阳和叶长门等人尚还处于危险之中。然而,就在他转身准备起行之际,忽觉身后一阵风响,急急回首看去,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越过破败的屋顶,朝着更南边飞驰远去,心中微微一顿,毫不犹豫地回身追了上去。
洛长安御风飞上高空,赫然看到那道黑色的身影竟然凌空迈步,已然去远,似乎与先前引他来此的那道身影不是同一个人,心头不禁微微一紧,双眉微蹙之间,飞快地权衡了一番,终究还是一咬牙,继续往前追了上去。
洛长安御风而行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是与那人相比,明显多有不如,只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不过,他总觉得消失在前方的那道身影也有些熟悉,而且是有意引他追出来的,是以并不放弃。好在继续往前追出荻城之外不久,便远远看到了那人傲然直立于槐花林前的高坡之上。
洛长安不自觉降了些速度,暗自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坠落在那人身后丈许开外,微微搭了把手,淡然说道:“多谢姑娘好心提醒,只是不知道姑娘深夜引我至此还有什么指教?”
那人闻言淡然轻笑了一声,悠然转过身来,抬手抚上头顶,向后摘下阔大厚实得遮住了整张脸庞的斗篷,露出一张明艳不可方物的面容。
洛长安一见到那人的面容,顿时满脸惊异之色,双眼更是不自觉地朝她的两只耳垂间望去,看着那两点依旧空空的丹针,不禁怔怔地有些出神。
那人正是曾为暗门四使者之一的姜奴儿,她见洛长安一见面就又盯着自己的双耳观瞧,而且一如当初在镜湖底小书院门前,显得有一丝丝的贪婪,不禁耳根微热,蹙动着娟秀的双眉,低低冷哼了一声。
洛长安听到姜奴儿的冷哼之声,顿时一惊而醒,意识到自己多少有些唐突,不过脸上却没有丝毫愧疚之色,反倒是皮厚地嘻嘻一笑,继而忽地想起了那一对在荻城街头买的血玉石斛耳坠,忙探手入怀掏了出来,径直递到她跟前,笑着说道:“我前一日淘到一个好东西,当初一见到它就觉得是为你量身定制的,看看喜不喜欢?”
姜奴儿没想到洛长安会毫无芥蒂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秀眉蹙得越发紧了三分,只是看着他满眼清明,神色坦荡,确实不像别有用心,这才没有动怒,缓缓伸手将他手中的小锦盒接了过去,又在他满眼期待的催促之下,无奈打开看了起来。
锦盒不算精致,内里铺就的绸缎也是劣等货,只是在那暗白的绸缎之上,横躺着的那对清灵透亮的血玉石斛耳坠,姜奴儿一眼之下便知不是凡品,特别是在暗地里运转真元往里查探,发觉里头竟然深藏一缕至为精纯的魔道之息,不由得秀眉轻挑,双眸闪亮,心生欢喜之意。
洛长安见姜奴儿面露喜色,不禁忘乎所以地得寸进尺,笑着催促道:“快,戴起来看看。”
姜奴儿听到洛长安的催促,脸上的欢喜之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转眼狠狠地瞪了洛长安一下,可看到他颇为忌惮地眼神一缩,面露一丝无奈之色,心中又不禁暗觉有愧,想着他确实好心一片念到过自己才苦心搜寻来这血玉石斛耳坠送给自己,暗自轻叹了一声,默默抬手将耳坠子戴了起来,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平日里杀人都不曾颤抖一下的心弦和手指,在此刻却是止不住地些微有些颤抖,而且脸上不由自主地一阵阵发热。
洛长安几乎没有见过姜奴儿脸红的时候,此刻见她默默戴上了耳坠子,俏脸上像染了红霞一般明艳动人,不禁心中微微一荡,再仔细看她双耳,只觉精致无比的血玉石斛耳坠确确实实与她相得益彰,不禁忘情说道:“美,真是太美了。”
姜奴儿听到洛长安的由衷夸赞,转眼又看到他恍恍惚惚的忘情神色,心底不禁猛地一颤,双眼不自觉地转了开去,轻咬红唇,低低冷语了一声:“适才差点都快死到临头了,这时候却还说这等混话。”
洛长安微微一怔,想到颜倾城谱奏的『刹那芳华曲』的厉害之处,犹自心有余悸,心神暗自一紧,多少恢复了几分常态,看着姜奴儿好奇问道:“对了,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姜奴儿见洛长安的心思不再放在她的美貌之上,暗觉舒坦了一些,略为收敛了一下心神,眉梢微紧,淡淡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便走便走吧。”
姜奴儿说罢,悠然腾身而起,朝着漫无边际的槐花林深处长飞而去。洛长安暗自有些讶异,不知道姜奴儿要带他去哪里,不过却也并不防备,御风起身,追了上去。
姜奴儿有意照顾洛长安,将速度降下来许多,与他并肩而起,迎着静静的夜风,缓缓将自己一路南来的情况娓娓道来。
洛长安仔细听着,这才知道姜奴儿自化魔潭得以解救之后,便一路东行到了凤离城,没曾想却碰上了险些遭人迫害的陆青黎,在慨然出手救下陆青黎之后,渐渐得知其乃南国贵胄之后,只因遭人构陷而家破人亡,流离在外,又因为那意图迫害陆青黎的人恰巧又是玄青宗的年轻小辈,为了避免玄青宗的人过分纠缠,这才结伴南下。
另外,陆青黎除却出身南国贵胄之后以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那就是水镜庵而今现在唯一的传人。而水镜庵最初脱胎于水云间,在十八年前突然惨遭覆灭,其祖师负伤远遁,到了荻城附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十八年前姜奴儿还只是一个初生的婴孩,但是多年间隐约知晓,当年水镜庵举派被灭一事,问鼎候布公权也牵涉其中。
由此种种凑巧,姜奴儿这才与陆青黎结伴同行,而陆青黎之所以去参加百花大会,本来一则是为在荻城多逗留些时日,暗地里查访其祖师下落,二则是得知南国有皇族中人悄然至此,有心借『镜花水月』的妙法意图行刺复仇,只不过却不想中途被洛长安看透玄机,这才匆匆罢手。
洛长安没想到事情内里还有这般曲折,在听完姜奴儿的述说之后,俯首下视,正好见黑水河从脚下飞流而过,不觉心中一动,抬眼看向白骨还阳的那一处幽谷的方向,呵呵笑道:“原来之前抢走那具白骨的人竟然是你。”
姜奴儿见洛长安管中窥豹,猜到了事实,不禁暗自赞叹他聪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经过陆青黎确认,那具白骨十之八九便是水镜庵的祖师,只是没想到多路人马暗地里查访了十八年俱都一无所获,李归云却是轻易便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还特意将水云间的人和你引来此地,很明显别有用心。”
洛长安听姜奴儿说到这里,心思不禁猛地一沉,照她的话推断下去,很明显李归云以前身为水云间的人,是绝然不会知道水镜庵祖师的葬身之地的,可现下入了魔之后,几个月来匆匆赶到此地,忽而就知道了水镜庵祖师退灭法身之所,无疑不合情理,唯一的解释便是他从别处确切得知了这个秘密。而更为明显的是,这一连数月来,跟他在一起的人只有安澜,莫非背后真正知道水镜庵祖师墓穴的人真的是安澜?
洛长安一念及此,双眉不禁微微紧锁起来,心底暗自将三阳宫书道两院择徒大选之后的事情仔细捋了一遍,不由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有些扑朔迷离起来,从最开始自大刑堂王恒手中得到承载安澜下落的神龟门的龟壳,到一路上李归云故意留下重重线索,不难看出确如姜奴儿所言,是别有用心的,再一想到安澜早就知晓自己是隐王之后却仍旧选择嫁给自己,以及自己得其相赠的玉佩而得到『大魔经』的传承等事,霎时间不禁恍然醒悟,原来自己对安澜的了解竟然自始至终都是那么的少。
姜奴儿感觉洛长安沉默了好一会儿,转眼朝他看了看,见其剑眉纠结,满面沉凝之色,不禁心生一丝关切之意,蹙眉问道:“想到了什么事情,脸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洛长安微微一怔,默默深吸了一口气,略带一丝萧瑟地笑了一笑,摇了摇头,抬手指向前方,说道:“没什么,前面就到了那处幽谷,对了,你该不会是去而复返,将那枯骨还是藏在原地吧?”
姜奴儿见洛长安明显有心事却不对自己言说,不禁心生一丝失落之意,随即猛然醒觉,不由得心神暗紧,大觉不妥,又油然生出一丝着恼之意,语气转淡,冷冷说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料那李归云、周一蘅乃至凌阳,也绝对想不到。”
洛长安感觉到姜奴儿的话语间较之先前明显多了几分冷意,不禁微微一愣,随即似有所悟,转眼看到她清冷绝美的面容,不禁暗生一声短叹,默默跟在她身后,再次投入那幽暗无极的深谷之中。
深谷之中,那具枯骨仍旧端坐冰冷的床台之上,只是骨头上的光泽明显黯淡了许多,想来是那玄通宝镜已不在其身下的缘故。
洛长安随着姜奴儿在深谷之中静立查看了片刻,忽而听到头顶一阵风响,举目望去,只见一袭快大的黑袍猎猎,竟是一个少女手举火把飘摇而下,容色清丽,分外迷人,转眼间看到姜奴儿神色平静的姿态,便知来人估摸着便是陆青黎。
那女子堪堪落地,姜奴儿便淡然朝她点了点头,说道:“他叫洛长安,现在应该已经算是三阳宫道院中人了。”
那女子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惊骇讶异之色,颇为恭谨地斜望了他一眼,虽然觉得他这么年轻就已成为道祖的弟子多少有些感慨,但是想到此前他看透了自己『镜花水月』的奥秘,执手为礼,恭敬说道:“小女子陆青黎见过洛少侠。”
洛长安鲜有被人称作少侠的时候,感觉多少有那么一丝不太适应,便也恭谨搭手还礼,含笑说道:“陆姑娘有礼。”
陆青黎没有想到身为道祖弟子的洛长安会如此谦恭,不禁暗觉诧异,不由多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又不由得暗生疑窦,洛长安虽然生得俊逸潇洒,但是面容偏瘦,而且神色不是很好,看起来显得有些憔悴,似乎不太符合道祖弟子的身份。
姜奴儿知道洛长安有他的秉性,但凡你待他好,他便也会待你好,也不管陆青黎暗自打量洛长安的神色之后蹙眉不已,淡淡然说道:“青黎,你再仔细看看,这到底是不是你祖师的遗骸?”
陆青黎闻言忙自收敛心神,三两步走到那具枯骨身前,举着火把凑到轻笼的双手之间,仔细观瞧了一会,不禁面露激动兴奋之色,急声说道:“是的,这就是我祖师的遗骸。”
洛长安探眼往那具枯骨上下端详了一遍,觉得并无奇特怪异之处,不觉剑眉微挑,淡淡问道:“姑娘何以如此肯定?”
陆青黎将那枯骨藏在右手下方的左手拨弄出来,只见只有四根手指,小拇指却是齐根而断,断口光滑平整,应该是被利器所伤。陆青黎轻抚着小拇指的断口,悠悠说道:“我听师父说过,祖师爷他老人家早年因为破了一个誓言,所以自断一指以谢罪,这枯骨手指齐根而断,而且断口平整如一,应该便是我们水镜庵的秘技‘镜光剑’所为。”
陆青黎解释罢了,又四处搜寻了一番,只不过一圈下来,什么也没有搜到,俏脸上挂着一丝沉沉的失落之色,慨然叹息道:“祖师的遗骸虽然找到了,但是却不见玄通宝镜,这样叫我怎样为师门复仇?”
姜奴儿秀眉微动,沉吟问道:“玄通宝镜是什么东西?怎么此前从未听你提起过?”
姜奴儿的探问虽无责怪之意,但陆青黎却是心觉有愧,俏脸上浮起一丝郝然之色,说道:“玄通宝镜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也并不清楚,只听我师父临终之际提起过,说是找到祖师的遗骸,便能得到玄通宝镜,然后再伺机返回宗门,到流岩画壁上一观,便知端详。”
姜奴儿听完陆青黎的话,微蹙着眉头沉吟了一下,不经意间转眼看向洛长安,见其双眉微锁,满面沉吟之色,似乎沉默得有些怪异,想到此前自己夺走水镜庵祖师的枯骨,引得凌阳等人纷纷离去,唯有他一人尚还留在谷中,心中微微一动,恍然醒悟那玄通宝镜此刻多半便在他身上,不过纵使猜到了这些,却也是不动声色地没有揭发。
洛长安暗自沉吟之际,虽然没有转眼观察姜奴儿的神色,但是感觉到她看自己的眼神最后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显然是已经猜到了他拿走玄通宝镜的事实,不禁有些汗颜,再仔细感觉玄通宝镜促进修为大步增长的妙趣,多少有些舍不得还回去。然而转念间想到自己从前没有玄通宝镜时照旧修行有持,此刻却对那宝镜外物心生眷恋之意,似乎大大违背了修行的初心,刹那间不禁又羞又愧,略为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自怀中摸出玄通宝镜,还到了陆青黎手上。
陆青黎见洛长安突然从怀中掏出玄通宝镜,大是惊异不已,姜奴儿对洛长安主动交出玄通宝镜的举动也多少感到有一丝意外,看其神色,应该是极为不舍的,不过由此更见其坦荡磊落,不觉心怀舒坦,嘴角间浮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洛长安看着惊异不已的陆青黎和笑得略有些意味深藏的姜奴儿,不觉抬手搔了搔头,讪讪笑道:“这玄通宝镜有些玄妙,似乎与我所修行的功法相辅相成,是以忍不住偷用了一下。”
洛长安的表情虽然略微有点尴尬,但是话却说得坦荡磊落,姜奴儿嘴角的笑容更浓,淡淡说道:“好了,现在已经物归原主了,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了。”
洛长安闻言仍是讪讪一笑,倒是陆青黎却微微一怔,随即抬眼静静地看着他,暗自咬了咬牙,又探手将玄通宝镜递了回来,诚恳说道:“洛少侠,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少侠代我保管这师门遗物。” 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