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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诛夷公侯安天下

禅魔 间安 7498 2021-04-07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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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王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微微一震,继而纷纷陷入了沉默之中。

  隐王身上十六年前发生的事情,洛长安或许未曾耳闻,不过叶长门、萧半如和西城老马三人却是知晓一些的。隐王当年无故失踪,而今却在这茫茫无际的黑龙潭深处被洛长安给找了出来,一则这中间时隔十六年之久,二则洛长安的遭遇和隐王当年几乎同出一辙,都是被人掳到此处投入了那幽深黑暗的伏魔井底。

  如果说当年隐王被投入伏魔井,是为了杀人灭口的话,那么今时洛长安被投入伏魔井难道也是为了杀人灭口?很显然,这并不符合逻辑,隐王当年是太子,杀人灭口为了隐秘费些周章倒也可以理解,洛长安是谁,不过一籍籍无名的小辈,杀他根本无需如此偷偷摸摸。

  如果把洛长安投入伏魔井不是为了杀人灭口,那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有人早就知道隐王尚还身在井底,将洛长安扔下去就是让他去救隐王出来的?然而,就算有人如此安排,那又为什么要安排一个毫无修为在身的洛长安去救隐王,而不是安排其他人呢?

  以上种种问题,都无法找到一个确实的答案,要是将所有的问题全部归于一处,而且非要有答案的话,那就是安排这所有事情的人只有一个目的,既不是要隐王的性命,又不是要洛长安的性命,而是要证实或者得到什么东西,而这个东西明显又与隐王和洛长安都大有关联。

  至于那人如何证实,证实之后的结果怎么样,隐王和洛长安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却又是无从猜测,无法知晓。

  众人各自都在心底暗自琢磨的时候,隐王忽而收回了远翘的目光,微微一笑,说道:“现在琢磨那些事情有什么趣味可言,等回到了龙城,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么。”

  洛长安一听隐王这话,顿时不禁微微一笑,这起话题的一句话是隐王说的,这收话题的一句话还是隐王说的,上位者到底还是上位者,纵然十六年困居幽暗的井底,无人恭维,一朝得见天日,仍旧拥有很强的掌控欲和掌控能力。

  萧半如听了隐王的话,也是不觉微微蹙动了一下秀眉,不过却也没有像洛长安那样表露出明显的笑意。叶长门和西城老马则一脸平静,很显然他们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隐王了。

  大家此次进入黑龙潭的目的是为救洛长安而来的,水粮无法储备太多,不过那种能在黑泥沼泽上滑行的木板却多备了几副。纵使意外地多出一个隐王,也还是够用。

  洛长安尚未晋身武道,虽然没有高深的修为,但是到底有练过近两个月的形意六合拳,有了一定的基础,再加上这次开启了『大魔经』,多少也有好处,最起码他的念力更加浑厚充沛了。巧妙地运用又轻又薄的木板在沼泽地上滑行,并不是什么太难的问题。

  萧半如开始还不是很放心,显得很随意地跟在洛长安身旁,后来行出近百里之后,见他依然轻松自如,这才放下心来。而叶长门和西城老马,很明显更加关注隐王,紧紧跟在隐王身后,即使从隐王的轻松写意来看,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也仍然不肯远离半步。

  一群五人要越过近百顷茫茫无际的黑龙潭,就算中途不会迷路,也必然需要些时日。而就在他们起行的当天,帝都龙城变天了。

  泰斗宫中的乾元阁里一片安宁,天宇皇帝神思不属地斜靠在宽大的龙椅中,怀里依旧横躺着那个妖娆貌美的女子,她今天似乎显得很是听话,一直都没有撩拨天宇皇帝,像是怕打扰到他的神思。已经过去一月有余,黑龙潭那边除却传来过一次射退了三个想登上空桑山的人的消息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好消息传来,而且那次射退三人还只是那三人离开空桑山进入黑龙潭后第三天的事。

  黑龙潭广袤不假,但要说完全没有存活的可能,那也不是,不然当初会有那么多人赶着去伏魔井求道?此次进黑龙潭的三人,都是修为深厚之人,他们至今没有现身,很可能已经找到了伏魔井的所在,而并不是死在了黑龙潭深处。

  如果当真让这次进入黑龙潭的三个人把早年投进去的那个太子爷给救了出来,那么天宇皇帝的父亲当年篡逆之事就十之八九会曝光,后果绝对不堪设想,天宇皇帝这个在位子上还没有坐稳的皇帝,恐怕经受不住如此大风大雨的吹打,随时都有可能被踢下龙椅。

  天宇皇帝的想法,与他怀中女子的忧虑相差无几,他很清楚自己的那个当年身为泰山王的父亲,是如何连同朝中重臣一起算计当年的太子爷的,也很清楚地记得他自己,又是如何在大臣的配合下以一杯毒酒放倒了他的父皇母后,从而登上这九五之尊的。

  大乾王朝已至末世衰微的时代,皇室宗亲尚且如此冷血自相残杀,又何来大臣忠义?何来良将忠心?何来百姓臣服?

  天宇皇帝想着自己年仅二十五岁,一步一步走来所看到却无不是种种残忍、血腥和冷漠,心里不禁大感悲凉,同时又觉大为荒唐,有些想笑,又很是无力。

  这一个月来,他本还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只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他这边苦心孤诣地要对付当年被陷害而今却可能重返朝堂的皇叔时,他的同胞弟弟,一向温文尔雅不涉权争的宁王,竟然无诏还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夺去了御林军的统治权。而帮宁王骗走他手中最后这一点军权的人,竟然还是自己一直深信不疑,以为她尚还远在北方边疆浴血奋战的公冶玄。

  两年多以前,天宇皇帝伙同外人捅了他父皇母后的刀子,坐上了皇位,至今三年的时间不到,他又被自己的同胞弟弟以同样的手段在背后捅了刀子,此时屁股下坐着的这个皇位已经算不上是他的了。或许,从来都算不上是他的,打从他登上皇位时算起,没能实施推行过一项国策,也没能专权独断过一次朝纲,而且每日里只能借酒色掩护,韬光养晦方才得以周全。

  这样的皇帝算得上是皇帝么?这样的天下还称得上是君国天下么?

  吱呀……一声沉闷刺耳的声响自乾元阁的前殿传来,随即啪的一声,大门闭合。

  伟岸周正的宁王负手阔步而入后殿,面容平静中自带三分威严,身穿一套蓝底敞襟大长袍,虽然看不出有金线绣龙,也看不出有银线滚边,但是做工精致,于朴素无华中彰显出一股特有清奇高贵。

  倘若洛长安此时正在这乾元阁中,定然会大吃一惊,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在丰州城的时候,一连好几日带着难民拦路向他乞讨的那个汉子。

  在宁王身后,左手边跟着一个银发老太监,却是那以前腰背佝偻老态龙钟的季雍,而此刻的他身穿滚金刺绣大蛟龙纹的督领侍大朝服,腰背挺立如枪,面色威严,容光焕发,丝毫没有半分老态。右手边,略约落后三步开外,跟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束发纶巾,面若刀裁,身穿一袭云绣含腰广寒裙,腰缠绦带,脚踩紫云长靴,说不出的飒爽英姿,道不尽的巾帼英雄。这人也不是外人,正是百炼堂当代少主公冶玄。

  天宇皇帝软软地斜靠在龙椅之上,嘴角挂着一抹戏谑嘲弄之意,不知道是在笑自己呢?还是在笑宁王?亦或是在笑潜伏连同背叛了他的季雍和公冶玄?可能三者皆而有之,甚而笑了整个天下。

  宁王看着天宇皇帝那充满落寞而讽刺的笑容,神色平静如水,丝毫变化都看不到,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还有什么话要讲么?”

  天宇皇帝看着神色极为平淡的宁王,哈哈笑了一声,只是这笑声一点也不潇洒,反而带着浓烈的凄苦的味道。或许是他自己都听出这笑声很难听,才笑了一声便停了下来,深深看着宁王,缓慢地问道:“你有把握能够中兴大乾么?”

  宁王静静地看着天宇皇帝,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他与天宇皇帝是同胞兄弟,他对天宇皇帝还是比较了解的,知道其自小素有大志,又聪明颖慧,当年弑君篡逆虽然有其自身急功近利的私心作祟,但是更多的还是迫于当时的朝政形势,不得不为,否则朝中那些大臣会另外从旁戚之中择一个稚子立为傀儡。

  可以说,天宇皇帝的大逆不道,也算是变相保全了宁王。而宁王此番还朝夺位,却是苦心孤诣地筹谋多年,蓄势而为,为的自然是那功在千秋的复兴大业。宁王了解天宇皇帝,天宇皇帝同样了解宁王,是以此刻在这乾元阁中,方才有此一问,你有把握中兴大乾么?

  宁王沉吟良久,似乎一时间放下了心头堆积多年的沉重负担,脸上的神色不再只是僵硬的平静,而是变得很自然,像是回到了当年两兄弟同窗读书之际一起破题的时候,极为随意地说道:“大乾屹立千古,而今已至衰微乱世,四围诸国尽皆蠢蠢欲动,兵祸连连,民心离乱,算是病入沉疴了。中兴我不敢妄言,但求此生竭尽全力,诛三公、夷六族、以安天下士子之心,为我后世子孙平定天下、匡扶民心、重振大乾天威立基筑础。”

  宁王的话说得平缓舒畅,并不如何慷慨激昂,但是在场听到的人都不禁备受感染,心生热血。

  天宇皇帝仿若无意地扫了怀中已然坐起的妖娆女子一眼,见她也是满眼含光地看着宁王,不禁又是欣慰又是落寞地笑了一笑,抬手轻轻抚上那女子的后颈,毫无征兆地一紧,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女子满面震惊地竭力回头想看看天宇皇帝,希望能够在临死前得到他为什么要杀她的答案。

  只是她终究回不了头,就那么圆睁着双眼栽倒在龙椅之上,眼中的诧异疑惑之色至死不散。天宇皇帝仿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淡淡说道:“从小到大,不论是父皇和母后,还是老师,都说我好大喜功,但又智谋有余而决断不足,难成大事。依今时今日所见,我确不如你。你这三年外出游历,其间可有遇到什么我未曾听闻的趣事没,说与我听听?”

  宁王默默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即开口。季雍和公冶玄适才看到天宇皇帝出手杀死了他最爱的侍女时,各自心头都不禁猛然颤动了一下,此时见宁王和天宇皇帝两兄弟明显还有私话要说,便连忙躬身默默退了出去。

  天宇皇帝从书桌后的龙椅上走了下来,拉着宁王并肩走向西厢的窗前,那里有两张床席,中间隔着一张小案,是平日里或于其上品茶,或于其上手谈所用。两兄弟时隔多年隔案而坐,天宇皇帝亲自生火烹茶,手上功夫不停,口中淡然说道:“说说你遇到的趣事吧。”

  宁王点了点头,像是回忆了一下,又像是组织了一下语言,面带微笑地说道:

  “我在苍山城附近的一个小镇上,于暗地里看到过一个人,他或许读了几年诗书,胸中有些丘壑,可惜尚未习武,未有修行,可谓是手无缚鸡之力,百无一用。而且他刚刚成亲的第二天,新娘子就被有权有势的人给抢走了,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笑话他,但他却什么话都逆来顺受,从不反驳。”

  “后来又一日,在苍山城里,我第二次看到了他。这一次,拿他新娘子被抢的事笑话他的人是一个大有来头的女子,一般人丝毫不敢得罪,但没想到她讽刺挖苦的话刚说完,便被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给狠狠给扇了一巴掌。”

  “再后来,我到了丰州城,当时正赶上下游发了大水,数万难民一夜间涌入城来,又是那个书生,见了我与难民们在一起,头一次一出手就赏了百两黄金。他那个人有个癖好,貌似喜静不喜动,丰州大水那会,他每日都会去人少的顾城楼上喝茶,于是我就逮着机会便领难民前去茶楼门口堵他,一连五日,他每一日都是重金打赏,最后竟然连同钱袋也一并都给了难民。”

  “而今,我刚回龙城,便又听说他在城西得月桥大挫一位权贵震天的少爷,还与那少爷订立了三年的生死之约。之后又听说苍山侯亲笔为他书写推荐信,推荐他参加明年二月三阳宫的春考,有意思的事,苍山侯在推荐信中说他不过一个伙夫而已。再然后,便又听说他在十梓街头开了一家店,店名叫做斋心堂。紧接着又因为一点小冲突而莫名失踪了,至今未归。”

  宁王挑挑拣拣地将与洛长安有关的事情讲了几件,其间或多或少也向天宇皇帝透出一点讯息,那就是不管是那斩龙碧血的事,还是丰州城大水的事,我宁王都有参与其中,只不过手段比你这个皇帝要高明很多,因此,让你退位让贤也是理所当然的。

  天宇皇帝本也是聪明之人,自然能够领略宁王话里的提醒和警戒之意,不过他已经不太在乎这些了,而是微蹙着眉头沉吟起来,脑海中默默思索着洛长安这个人。关于洛长安的事情,他自然也听过不少,只是对这样一个毫无深厚背景的人,并没有太过关注。

  此时他请宁王谈过去三年的游历之事,宁王别的人和事都不谈,偏偏只挑拣与洛长安有关的事情来讲,足见宁王对洛长安的关注,而以宁王的身份和地位去关注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必然有其自觉非关注不可的理由,这也就说明洛长安身上藏有外人不知道的大秘密。

  天宇皇帝沉吟之间,思绪不觉一下子跳到了黑龙潭,脑海中又掠过宁王刚才说过洛长安失踪至今未归的话,突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正在倒茶的手微微一顿,一缕滚烫的茶水溅到了茶托之上,星点火辣辣的疼痛从手背上一闪而逝,稍稍定了定神,一边继续倒茶一边说道:“这个人确实有趣,只是你怎么看待他呢,是当朋友?还是敌人?”

  宁王端起天宇皇帝倒好了的茶水,轻轻吹开浮沫,满口长饮而下,浑厚的真元裹着滚烫的茶水顺喉而下,落入腹中滚烫烫的一片,纵使是在这不太凉爽的八月初,也格外的令人舒坦惬意。轻轻搁下茶盏,淡淡然说道:“我希望和他是朋友,但十之八九怕是只能做敌人了。”

  天宇皇帝听宁王略含遗憾地这么一说,便知道其中还有究竟,不过他也知道,这些事情再也和他没有关系了,宁王游历三年的往事都在洛长安一个人身上讲完了,他皇帝的路,乃至于他整个人生的路程,也都已经走到头了。

  回头往书桌背后匍匐在龙椅里死不瞑目的妖娆女子深深看了一眼,天宇皇帝端起的茶杯在嘴边微微停顿了一下,悠悠叹息了一声,低低说道:“将她和我葬在一起吧。”

  宁王抚掌站起身来,轻轻点了一下头,负手缓缓往殿外走去,刚出后殿的大门,便听得一声青玉琉璃盏摔碎的脆响,紧接着一串沉重的倒地声、碰撞声、喘息声连缀而杂乱。这纷乱的声响大约只持续了三五个呼吸的时间,后殿便陷入死寂之中。

  天宇皇帝倒在那张宽大的床席之下,身弓如虾,头足相衔,七窍流血,与两年前他的父皇和母后一样的下场,死在了毒药千机引之下。只不过两千年下毒的人是他,死的却是他的双亲;而今日,死的是他自己,下毒的也是他自己。

  已经走到乾元阁前殿的宁王,听到后殿的声响归于寂灭,舒缓而沉重的脚步猛然一顿,背负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指节发白,青筋暴起,眼底有凌厉决绝的寒芒一闪而逝,仿佛瞬间抽走了他心中的愤怒和伤痛,沉静无比地大步出了乾元阁,朝候在门外的季雍淡然吩咐了一句,脚步不停地下殿出宫而去。

  “准备天子仪仗,随我去空桑山迎接皇叔还朝。” 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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