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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归来散去风云起

禅魔 间安 7606 2021-04-07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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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四天四夜不眠不休的奔行,中途三次转道,包括洛长安在内的一行五人,终于眼看就要从黑龙潭里出来了,空桑山远远在望,在清晨的霞光中,显得格外的璀璨明亮。

  萧半如此番进入黑龙潭,可谓是受尽苦楚,此刻身形消瘦不说,发梢衣角尽是处处黑泥,十分的狼狈。远远的看到空桑山就在眼前,她不经意的又凑到了洛长安身前,这是怕山上的伏兵未去,一会万箭齐发,好替他挡上一挡。

  洛长安看到身前三丈开外左右摇摆前行的萧半如,哪里还不明白她的用心,一时间又是感动,又是慨叹,心底不禁颇觉沉重,虽然这年头男人三妻四妾很常见,但是他能那样么?他不能,也不会,萧半如同样不能为妾,也同样不会做妾。

  既然心中坚定两人之间没有那执手白头的缘分,那就把心放平,把这份情看淡吧。这便是洛长安此时的想法和决定,当然,他一念起便即能行,做到这个并不难,毕竟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对萧半如有过那方面的想法。

  离空桑山越来越近,远远的隐约可以看到,之前在极远处看到的璀璨明光,竟是山巅林立的兵甲在阳光照射之下散发出来的。

  一看到这副阵仗,众人的脸色都不觉变得很是沉重,萧半如拦在洛长安身前自不必说,叶长门和西城老马也都抢到了隐王身前,不过叶长门到底也没有罔顾洛长安,有意无意地往他这边靠了三分,帮萧半如分担了一部分压力。

  空桑山上甲士林立,旌旗蔽日,气势震天,厚实宽大的红毯,沿山脊披挂而下,飘摇直入黑龙潭百尺有余,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直入黑龙潭的这一段,竟然不沉不坠。一身金甲的卫士,两两相对站立于红毯两侧,每隔十步一人,从黑龙潭中铺就的红毯彼端处起,沿山脊直上空桑山之巅,而在山巅略为平整的地方,更有甲士方阵以待,鼓乐相随。

  隐王举目遥望空桑山,看清山上威严宏大的仪仗,眉头微微蹙动了一下,说道:“山上摆的是天子仪仗,当朝天子是谁?”

  萧半如等人在黑龙潭困了已有一月有余,不知道龙城已经变天,见没人说话,她作为苍山侯的千金,算是半个朝廷中人,只好开口说道:“泰山王德宗长子姬无矩,而今是天宇二年。”

  萧半如的话言简意赅,德宗便是当年构陷隐王的泰山王的谥号,点明天宇二年的年号,也就告诉了隐王,当年的泰山王已然不在人世的事。

  隐王自小长于宫闱之中,曾经更是入主东宫,可以说是在看着权争和争权的过程中长大的,萧半如话里的意思,自然听得通透。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当初没有位登九五,而是被扔进了伏魔井,十六年过去,他还好好的活着,可那个僭越为天子的泰山王,却是死了。真是物非人不在,令人感慨。

  隐王得知而今的天子是自己的侄儿,神色间颇有些深意,看着威仪扑面而来的空桑山,不禁在心底暗自感叹:“看来我这个侄儿很不简单啊!”

  在这乱世中,能把军治好,能把礼守好,便是难得的大才。很显然,刚刚逼死了天宇皇帝的宁王姬无忌,做到了这两点。

  看清山上摆的虽是接驾的阵仗,但萧半如等人仍然没有掉以轻心,暗藏提防地踏上延伸到黑龙潭百尺有余的红毯浮桥,眼前的空桑山是出离黑龙潭的唯一路径,他们必须要走这一道。

  隐王几人刚站稳脚跟,一个四十开外,身形彪悍,气度威严的将军,阔步上前,躬身稽首,朝隐王行了一礼,朗声说道:“御林军统领翟万林,奉宁王之命,在此恭迎昔太子还朝。”

  洛长安站在人群最后面,也是浮桥的最末端,远远听到翟万林的这一声礼拜参赞,剑眉不觉微微蹙动了一下,略带一丝好奇地看向隐王。

  翟万林称呼隐王为太子,但却在前面特意加了个昔字,最为重要的一点,他不是奉天宇皇帝之命前来,而是奉了宁王之命而来。御林军素来都是天子亲掌,何时落入宁王之手了?是以,洛长安诧异之余,也想看看隐王会是什么反应。

  隐王同样听出了翟万林话里深藏的玄机,不过他什么都没问,什么也都没说,只是略微点了点头,从叶长门和西城老马二人中间穿过,大大方方地沿着红毯上山。翟万林紧随其后,叶长门等人亦步亦趋。

  众人刚上到山巅,忽而一片骚动之间,一个披麻戴孝的硬朗少年,脚步虚浮地奔上前来,远远的在三步开外就要屈膝朝隐王跪倒在地,但却被隐王急急探手给扶住了。

  洛长安的目光落在那少年的脸上,神色不禁微微一顿,认出了他便是在丰州城内领着难民拦道讨光了他钱袋子的人,不由暗觉大是意外,又把目光往那少年身后投去,只见白幡漫漫,营帐连连,甲士林立,俱都头缠白巾,枪挑银幔,远处犹有悲泣嚎啕之声,哀鸣恸哭之音,一片萧索肃杀之意。

  隐王仿似无意地将一切尽收眼底,双手紧紧扶着身前尚不知身份的少年,眉头微微蹙着,静等少年开口。不过看四下里的情景,这少年便是翟万林口中的宁王无疑。

  宁王被隐王扶住,又略约挣扎了两下,见隐王扶得很紧,实在是跪不下去,这才作罢。在外人眼底,自然也都是这般看的。不过洛长安却不这么认为,前一截以天子红鸾仪仗相迎,后半段以肃穆哀兵威仪震慑,这分明便是恩威并施的手段。

  宁王此时却没在意洛长安,满是血丝的双眼带着惶恐不安的神色,看着隐王急声说道:“皇叔,天不佑我大乾啊,年仅二十五岁的天子,日前在乾元阁殡天了!”

  宁王说着,眼底便浮起了泪光,满面悲戚之色,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让人见之心伤。隐王神色亦是微微一顿,径直探手往宁王孝服下摆处撕下长长的一溜白布,也不顾白布上泥印斑驳,直接往额头上一束,探手紧紧抓住宁王的右臂,满怀沉痛地说道:“宁王节哀,大乾还需要你!天下还需要你!”

  隐王此话一出口,四下里顿时更为沉寂压抑,虽然没有任何人动弹,但是兵锋所向,威严沉重的气势,无不往这边罩压过来。洛长安感觉到这股突如其来的威压,暗自蹙了蹙眉头,探手就近从一位甲士的银枪之上撕下一溜白布,与隐王一样,直接束上额头。

  萧半如、叶长门和西城老马见洛长安如此,也都有样学样,纷纷束上了白巾,以示哀悼。

  宁王见隐王及隐王身边的人都放低姿态为天宇皇帝戴孝,满面感激涕零之色,悠悠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侄儿年少德亏,身单力薄,丝毫不敢僭居天子之位,还请皇叔以江山社稷为重,早登帝位。”

  宁王这话说得很有意味,他不是先说自己年少德亏,而是先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后面的话不管如何谦逊有礼,但意思只有一个,天宇皇帝已死了几日了,你这个皇叔不在龙城,这朝野上下的事情可都是我宁王在处理,你说这个君还能是谁?

  隐王自然深明其意,浩然一声长叹,悲苦说道:“宁王不必过谦,亦不可藉辞推脱,早登大宝方是百姓之福。老臣已不在朝中多时,又兼心迷丹道,于伏魔井下参研道法十六年有余,虽然略有收获,但是心神受创过甚,留下了祸根,如今每隔十天半月,便不禁疯癫狂躁,理性失常,又如何敢担当社稷,祸害苍生?”

  隐王自称老臣,这可已经不再是示弱那么简单了,而是臣服。宁王这时也不再打机锋,满是关心地反手扶住隐王,又是慨叹唏嘘,又是嘘寒问暖:“伏魔井乃是万凶之地,皇叔于此地悟道十六年,真是难能可贵,虽然落了些小恙,但是侄儿相信只要调养得当,皇叔尽能恢复如初。想必皇叔这一路回来也累了,我们先回城吧。”

  隐王默默点了点头,任由宁王拉着一起登上天子座驾,直发龙城而去。

  入城之后,洛长安和萧半如并没有随大部队进宫,倒是叶长门和西城老马不放心隐王的安危,一直紧随其后,只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若是宁王当真要对隐王不利,就算多了他们两个贴身护卫,又有何区别?

  洛长安在丹阳门前的朱雀大道上与萧半如俯首拜别,萧半如也是早已疲惫不堪,微微抬了抬手,便转身往萧府走去,只是走了三步又突然转回身来,朝洛长安喊了一声:“长安。”

  洛长安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萧半如直接叫他的名字,微微一愣之后,爽快地转过身来,淡然问道:“什么事?”

  萧半如而今显得没有光泽的眉头紧紧蹙动了一下,犹豫了片刻,咬牙说道:“你得空后往问鼎侯府走一趟吧,我在进黑龙潭之前,去侯府见过洛夫人。”

  萧半如这话说得有些不甘心,同时又带着一丝微怨和遗憾,她能当着洛长安的面称呼安澜为洛夫人,说明在她的心底,已经承认洛长安是属于安澜的了,也就说明她很可能就要离开龙城,就要离开洛长安的视线了。

  其实,要承认自己喜欢的一个人属于别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它不光只是一个名分的问题,更是一种洞若观火后心甘情愿的退出,更为准确的说,是在一场没有胜利希望的战争里提前缴械投降了。就像隐王在宁王面前,纵然身份名位都有,却也只能俯首称臣。

  成王败寇,是战争的唯一结果,感情的战争也是一样。或许安澜从来都没有对萧半如产生过敌意,也完全没有把她当做敌人,但是在萧半如这里,安澜则是那抢先攻占了洛长安这座堡垒的守城将军,她喜欢洛长安,想要攻占这座堡垒,那么安澜天生就是她的敌人。

  洛长安感觉到萧半如仿似一个战败将军一样不甘中饱含落寞,不禁心生感激肃穆之意,不管他对萧半如是否有心,只要萧半如对他有心,那就应当心怀感激,因为这世上,没有一条铁律,是规定了一个人非得对另一个人好的。他的面容微微一正,探腰执手,躬身长揖及地,诚恳而郑重地说道:“谢谢你!”

  不是谢谢,而是谢谢你。谢谢你,简简单单三个字,却包含了一切,重点不在谢谢,而在一个你。谢谢你为我付出的感情,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谢谢你对我和安澜的理解和祝福,甚至谢谢你而今现在的即将离去……

  洛长安其实什么也没说,但萧半如却是什么也都懂了,其实感情就像参禅一样,有时候并不需要过多的语言,悟了即是得。她忽而凄然一笑,很是漫不经心地朝着躬身未起的洛长安摆了摆手,随即又很是潇洒地顺势往身后一背,只是急急转身的刹那,风起处,泪珠儿滚滚而落。

  在黑龙潭里,经历无数苦楚再见洛长安的时候,他都快哭了,她也还没哭;但就在这繁华的龙城里,肃穆静寂的朱雀大道上,背向躬身长立不起的洛长安,一步尚未远走,她却哭了。

  洛长安躬身长立许久方才起身,抬眼处已然没了萧半如的身影。悠然转身,双手往背后轻轻一搭,缓缓往西城走去,只是而今已没了往常那般一摇三摆的晃荡姿态,显得十分的恭谨。直到今日,他才算知道,这世间还有宁王那般心计深沉、手段高绝之人。

  洛长安虽然平常不算计人,但是他不傻,反而很聪明,在见到宁王以及宁王身后人群中的公冶玄的时候,几乎一刹那间就已经明白了,斩龙碧血二剑之事也好,决堤水淹丰州之事也罢,甚而是此次天宇皇帝驾崩之事,全都出自宁王之手。

  洛长安为什么一眼就能洞穿、断定如此?

  其实很简单,因为他事事恰逢其会。

  在苍山城百炼堂上,宁王让公冶玄以天宇皇帝的名义,借斩龙碧血二剑请洛长宗和朴柳北上杀敌,还给二人封公进侯,这便犯了文渊大学士花余庆的大忌。他洛长宗是什么人,他可不像洛长安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洛家子弟而已,他还是文渊大学士花余庆的亲外孙,自己的外孙被别人挖墙脚,这样的事情谁能忍受?

  在丰州城桃花亭里,宁王还让公冶玄以天宇皇帝的名义,借下游大水百姓逃进城来避难一事,两边大做文章,一方面设法令丰州城城主侯庭芳决然不开仓放粮,另一方面又鼓动难民乞讨请愿,再加上暗中下手杀害周大善人嫁祸江东,进而激起民变,紧接着决堤放水,大淹丰州城,迫使问鼎侯不得不挥泪斩马谡。这无疑又深深得罪了问鼎侯布公权。

  在这个大乾末世动乱时期,一个本身就是被权臣扶上宝座的傀儡皇帝,在位不到三年,便把当朝最大的两位权臣得罪了,他这个皇位还能坐得下去么?

  洛长安回了斋心堂,在古长灵和古怀易殷切的嘘寒问暖下吃了些东西,回屋梳洗一番之后,躺倒便即沉沉睡去。

  不一日的工夫,泰斗宫中传出消息,天宇皇帝得急症驾崩西去,死前留有遗诏,立宁王为新君,拜于伏魔井下悟道十六年归来的昔日太子姬谅尘为隐王,辅佐新君,共襄社稷。

  夕帝崩,新君立,消息瞬间传遍龙城,震惊朝野。纵使是文渊大学士和问鼎侯,也是有些始料未及,他们都知道这次天宇皇帝要倒,但还想着他至少还要跟姬谅尘斗上三百回合,自己这边慢慢筹谋新君人选亦是不急。只是谁也没曾想,半路会杀出个宁王,竟然丝毫不动声色地就一举登天,截了他们的胡。

  有先皇遗诏,又有隐王辅佐相护,宁王登基之事,已成定局。纵使有人心有不甘,短时间内也是莫可奈何。

  天色将晚,文渊大学士府,后院书房之中,一盏青灯早燃,年逾古稀但精神依然矍铄的大学士花余庆斜靠在藤椅之上,静静地看着西天愈沉愈低的残阳,神色宁静而悠远,看不出喜怒。良久,皓然白首微转,对着一旁说道:“修书给容儿,告诉她可以回京了,记得让她带上洛阳明。”

  书房中一个年过半年的青衫老者答应了一声,径直走到书桌前,提笔写就了一封短信,转身出门而去。大学士显得有些枯瘦的手指在藤椅的扶手上轻轻敲击了一会,忽而微微一笑,喃喃说道:“还真是小看你们了!”

  与此同时,在问鼎侯府后院深处的书房中,布公权正与一个黑袍老者手谈,那黑袍老者显得很是消瘦,也不似问鼎侯布公权那般威严冷厉,而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很是随和。

  布公权在棋坪上轻轻落了一子,淡然问了一句:“子衿近况如何?”

  黑袍老者随手应了一子,悠然答道:“还不错。”

  布公权对那黑袍老者如此简练的回答似乎早就习以为常,神色间一片坦然宁静,没有任何变化。沉默着落了几子之后,似乎稍微陷入了困居,浓眉略约紧了一下,谨慎地落了一子,低沉说道:“花余庆那个老狐狸,这次是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我也是,到底还是小看了他。”

  黑袍老者淡眉一扫,应了一子,淡然问道:“侯爷说的是哪一个他?”

  布公权微微一愣,随即咧嘴哂然一笑,呵呵说道:“是他们。” 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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