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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走马扬尘两骑行

禅魔 间安 7422 2021-04-07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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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长安一箭三支,杀了洛长风、王嵩和刘错三人,心底却没有什么得意可言,悄然按动紫金弓上的机括,将其回复到疲软无力的状态,转身牵过那匹无神的老马,缓缓往东首边的一处小山坡上走去,那里有枯松两枝,荒草一截,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极是芜寞安宁。

  其实,洛长安并不喜欢这种示敌以弱的手段,在他认为,也就只有像洛长风这样无脑的蠢货才会吃这一招,倘若是换了布子衿或者李归云,他们的心志就会坚定得多,就算是他真的挂彩受创,也决然钻不到一丝一毫的空子,相反只可能死得更快。

  洛长安在枯松下拣了一块青石坐下,默默地琢磨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洛长风、王嵩和刘错可谓全是文渊大学士花余庆一脉人马,洛长安杀他们一则是为了往日与洛长风结下的纠葛,二则是不能堕了苍山侯萧鼎的威名,三则最为重要的是要向花余庆传递一个明确的信息,意图用洛阳明控制他是一种不可能实现的痴心妄想。

  然而,人杀则杀了,虽然是当众明确了彼此心甘情愿充当对方活肉箭靶而进行的比试,但是并不代表事情就这么完了,相信不管是花余庆亦或是王嵩、刘错的长辈,都不会轻易罢休,不管这死的三人如何的微不足道,文渊大学士的威名绝不能任其辱没。

  另外,此次秋闱大典是成丰皇帝姬无忌举办的盛典,彰显恩威之事必定规划好了是姬无忌首当其冲,绝对不会轻易纵容任何人在狩猎过程中大出风头,更别说会容忍洛长安在进猎场之前就一箭射杀三人立下赫赫声威了,再加上醉三千那一档子事,以及李归云的存在,姬无忌要给洛长安使点绊子,简直轻而易举。

  还有,就是问鼎侯布公权,洛长安青门峡一行,来去不过近两月,便毁了他一盘大棋,而且令侯府亲卫玄衣雕鞍十三骑折损殆尽,唯有老大和老三仓惶逃窜而回,不管是顾虑折损的威名,亦或是实质性的损失,哪怕是仅仅要给玄衣雕鞍十三骑等一大批跟着他办事的人一个交代,按道理来讲,他都不会轻易与洛长安善了。

  至于隐王姬谅尘,洛长安也或多或少开罪于他,至少当初一副五柳图便算是彻底扫了他的脸面,在这个时候他能不跟着踩上洛长安一脚,便算是难能可贵了,要想他挺身而出为洛长安作保,只怕比登天还难。不过,纵是他真的站出来维护洛长安,只怕洛长安也不会领情,他看透了隐王姬谅尘难成大器的本性,受不了那格局的压抑和限制。

  洛长安这么一通细数下来,到头来却是发现自己已经于不知不觉间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困境,在这龙城里几乎没了立足之地,不禁暗自一阵苦笑,不过转念一想,心底又是坦然一片。在龙城、在大乾王朝,成丰皇帝姬无忌、问鼎侯布公权、文渊大学士花余庆和隐王姬谅尘这四个人,得罪了谁不都会没有好日子过么?既然如此,那么多得罪一个和少得罪一个又有什么分别!

  洛长安这种想法虽然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但却也是一种大胸怀和大气魄的体现,不信你换个人来试试,看他还能如此泰然磊落?就拿刚死的洛长风而言,得罪了区区一个洛家家主洛阳明,便缩头缩尾地跟在洛长宇屁股后面躲到了龙城,别说让他同时面对龙城四大巨头,就是让他面对文渊大学士花余庆一个人,只怕连卑躬屈膝都得一颤三抖,惶恐不敢抬头。

  所以说,人和人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这种区别不完全在于学识的多寡,不完全在于修为的深浅,不完全在于身份的贵贱,只在于品性格局的高低。

  夕阳的余晖很快散尽,夜幕降临,营帐之间陆陆续续升起了火堆,人群围了一堆又一堆,烤肉或者取暖,但都显得有些默默的,纵使是说话,也都仿似窃窃私语。足见大家也都不傻,知道洛长安一箭三杀之事多半还有后文。

  洛长安盘腿坐在枯松之下,默默修行『大魔经』,并没有往火堆前凑热闹取暖的意思,他在小孤山上生活多年,早就习惯了冷暖,在此四面树敌自己宛如困兽之际,更重要的是把自己的实力能提升一星半点就提升一星半点,不管将是要狩猎还是被猎,都要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好。

  夜色如墨,明月如钩,随着秋风轻移慢走,很快的,几乎就在洛长安入那定定妙境和出那定定妙境的闭眼睁眼之间,一夜时光就悄然过去了。

  第二日天色大晴,万里无云,成丰皇帝姬无忌率众登台,举行了一场很是简易却明显并不那么简单的祭天仪式,或许是鉴于问鼎侯和文渊大学士都不太配合的情况,姬无忌也只不过草草焚香行礼以毕,尔后立于高台之端,扬声喧道青门峡大捷之功,秋闱大典庆贺之仪,着季雍持笔铭记,立下规矩,待大典结束之日,封狩猎最多者为猎王,赏千金,进名爵。

  姬无忌说的这个猎王的封赏,自然不会像真正的王侯那般显贵,只是一个响亮的虚名罢了,像问鼎侯等人自然不会在意,不过类似于已然死去的洛长风之流,龙城权贵之后,自负年少英豪的,无不动容色变,显出十二分的激动,不管怎么说,若得了这猎王的称号,日后在龙城地界里行走,就算是去到流云台那种烟花胜地,也多了分炫耀的资本,碰着谁谁谁都能高昂半个头颅,那可不是一般的畅快之事。

  洛长安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听到姬无忌竟然要给狩猎最多者封王之言,剑眉不觉微微一挑,转眼看向立于高台之下的李归云,隐隐觉得这个猎王的称号,就是为那李归云量身定做的。这么说倒不是因为他觉得李归云真的那么凶狠厉害,而是因为站在李归云前面的那一个清婉沉静的女子,南国周一蘅,大乾王朝而今的国母皇后。

  纵使这个猎王的称号到头来只是一个莫须有的虚名,却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王,有了这样一个正名,之后再兴言立事,就会显得顺理成章,容易很多。

  李归云似乎感觉到了洛长安若有若无的注视,回头轻蔑地扫了他一眼,眼底寒光如镜,杀机暗藏。

  洛长安看到李归云回头看过来的眼色,不觉想起他之前在丹阳门下拿安澜直言暗犯问鼎侯的事,不由更加坚定了心中的猜测,这猎王之称百分百就是成丰皇帝姬无忌为李归云设立的。这么一来,就不免要重新估量一下李归云的分量了,也要重新估量一下那个看似不得宠爱的皇后周一蘅的真正分量了。

  洛长安心下落了个底,便悠然收回了探视的目光,低眉顺目,仿若老僧入定,再也不言不语。

  姬无忌充分调动起一众年轻子弟们的热血,也不再耽误时间,身骑金鞍泥黄的大马,手挽大弓,率先往猎场中飞驰而去,公冶玄紧随其后,再往后便是一干龙城的年轻俊彦,李归云倒是胸有成竹,漫不经心地将周一蘅送回营帐之后,方才转身打马往猎场中杀去。

  洛长安悠然立马于道旁的枯松荒草之间,借着繁茂的枝桠掩护,淡然目视着一连数百人绝尘而去,方才驱马缓缓踱了出来。往猎场走出不远,便见问鼎侯布公权骑着那匹流火血沸的大马在前方不远处散漫而行,心下不觉微微一动,一咬牙扬鞭几个起落追了上去。

  问鼎侯布公权依旧那般云淡风轻地徐徐而行,仿佛完全不知道洛长安从后面追到了他身旁似的,目不斜视,满面平静。

  洛长安紧跟在问鼎侯布公权的身侧按马徐徐而行,不自觉地感到一阵阵紧张,这是在其他任何人面前都不曾有过的反应,不知情由何在,也有些不受控制。深沉而压抑地呼吸了半晌,心底默念千叶千言伏魔印中的七字真言一遍又一遍,足足向前一路走了里许,方才缓缓平静下来。

  洛长安由里到外彻底平静之后,这才转眼朝布公权看去,只见他凤眉星目,伟岸清雅,面上不见一丝凶狠之色,却无形之中透着一股冲天的豪气,那一份霸气内敛不怒自威的涵养早已登峰造极。心中不禁暗生一丝钦佩,执手躬身一礼,淡淡说道:“洛长安见过侯爷。”

  问鼎侯布公权其实早就知道洛长安这次奉旨来参加秋闱大典就是冲着他来的,而且他之前在朱雀大道就给过洛长安找他说话的机会,只是那个机会洛长安没有抓住,这令他对洛长安多少有了些失望,本来打算不再这么容易就给洛长安找他的机会的,只是当下出了猎王这么一档子事,久在朝堂浸淫的他眼光和见识自然不会比洛长安差,甚至比洛长安想得更为深远,这才在发现洛长安趁人不注意藏进了道旁的枯枝荒草之间后,有意落在最后晃晃悠悠地等他。

  问鼎侯在给洛长安这第二次找他的机会的时候,考校的意味多少更浓了一些,无形之中的气势散发无遗,而且半分气息不透,不过眼下洛长安在他的威势下于盏茶工夫之间就彻底平静下来,而且不带丝毫敌意地对他恭谨执手行礼,倒又让他重新高看了洛长安一眼,至少洛长安的这份气度和涵养,便不是一般年轻人可比,李归云如是,布子衿亦是如此。

  问鼎侯布公权在极短的时间内对洛长安作了一个最为直接的判断,随即丝毫不再拿捏,浑身隐藏的气势消散得一干二净,虽然对洛长安来说已经没有实质性的影响,但还是让其感觉轻松许多。他淡淡说道:“嗯,你怎么看待天子册封猎王一事?”

  洛长安听到问鼎侯布公权径直说出了册封二字,心中之前的猜测更加坚定了三分,同时又不禁对布公权高看了一眼,仅从这第一句话就直指正事的做派便能分辨,布公权远比隐王姬谅尘强了许多,当下稍稍收敛了一下心绪,淡淡说道:“这猎王的名头只怕是为那李归云量身定制的吧。”

  问鼎侯布公权早就知晓洛长安机敏无比,不过见他此时把话说得如此直白,不禁长眉轻扬,微微笑了一笑,说道:“既然你已经想到了这一点,那么其他的话我也就不再多说了,李归云是南国人,如今要一步登天做我大乾王朝的王,作为一个大乾子民,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了。”

  洛长安没想到问鼎侯布公权会有让他去争抢猎王的意思,更没想到他会以民族大义作为理由来劝说,想到此前他在青门峡的布置和安排,不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不是啼笑皆非,而是不可思议,这样油然而生的情绪,让洛长安自己都有些意外,短暂沉吟了片刻,淡然说道:“南国与大乾素来没有深交,也没有怎么积怨,成丰皇帝娶南国公主为后,已成两邦交好之事,那李归云与皇后娘娘关系莫逆,升居王侯之列亦是无可厚非。我乃一介匹夫,各方面与李归云都没有可比之处,我若取而代之成为猎王,只怕会引起更多人不服。”

  问鼎侯布公权见洛长安前一刻还恭顺谦卑,这一刻就又隐隐透出锋芒来了,明显是没把他那套家国大义之言听进去,再往深处一体味,不难明白里头隐隐还藏着些许无声的讽刺。不过,他倒是不怒,反而爽朗一声轻笑,淡淡说道:“匹夫不懂家国大义,那也就罢了,只有一点,若想安澜重获自由,你就必须要想办法拿下猎王这个名号。”

  洛长安剑眉轻挑,突然从问鼎侯布公权的话语之间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来,布公权之前在青门峡布局,引北方夷狄南犯,实在是通敌叛国之举,而今却又仅仅因为李归云要封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号而变现得如此郑重其事。同样是外来势力介入大乾王朝,布公权对南北两边的态度却是天差地别,由此可见,成丰皇帝姬无忌与周一蘅的联姻里头可是深藏玄机啊。

  洛长安领悟到这一层深意之外,又不禁多出一丝疑惑来,他之前从青门峡一路狂奔回到龙城,本是怕自己在青门峡坏了布公权的大事而连累到安澜的,可是布公权此时却说只要他取得猎王名号,便可还安澜自由,完全于他在青门峡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这决然不是布公权的行事风格。

  洛长安皱眉沉吟了一下,径直说道:“侯爷只怕还忘了一件事,在青门峡在下可是连斩侯爷的数名心腹爱将呢。”

  洛长安的话里没有一丝得意,说得很是平静坦然,仿似十梓街头深深扎根于地下的古柳面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时一样,纹丝不动。

  问鼎侯布公权面对洛长安已然算是无礼挑衅的言语举动,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若有若无地扫了他一眼,淡然说道:“事情一码归一码,因为你而惩罚安澜,不是我侯府的行事作风,至于你在青门峡所欠我的,自然得由你自己来一一偿还了。”

  洛长安虽然从布公权最后一句一一偿还的话里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但是心底却又觉得一阵轻松,至少有一点是好的,安澜暂时不会因他而受到牵连。

  当然,洛长安不会天真到以为安澜若是一直呆在侯府也永远都不会受到他连累的程度,布公权此刻之所以能对他一事归一人,那是因为布公权自觉有绝对的实力掌控他,等到有一天他的实力提升到了让布公权都觉得无法完全掌控的时候,恐怕就不光会牵连到安澜一个人那么简单了,洛阳明、斋心堂里的古氏爷孙俩,乃至叶长门等人,都有可能受到牵连。

  洛长安在心底落了一层防备,随即蹙眉说道:“若是只论搏虎杀狼的狩猎之技,那李归云未必如我,只是他的修为远胜于我,其间若是暗中下手,我只怕是性命难保,又谈什么争夺猎王之名呢!”

  洛长安这般说辞,隐隐透着一丝有恃无恐地敲竹杠的意味,分明是觑准了猎王之名的归属乃是问鼎侯布公权眼下最为重视之事。

  问鼎侯布公权也瞧明白了洛长安的心思,并不如何着恼,相反还隐隐有些高兴,他早在得知青门峡一役的战果之际,与黑瘦老者在书房手谈之时,就已经下了要将洛长安收为己用的决心,对于一个即将成为自己的棋子的人,自然是各方面越强大越好,洛长安此刻敢当着他的面敲竹杠,胆识和气魄无疑值得称赞。

  问鼎侯布公权淡然笑罢,说道:“夺取猎王之名,你便也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于我而言没有半分好处,不过既然你有此顾虑,我也不便完全置之不理,不如这样,你我做一个简单的交易,如何?”

  洛长安眉头轻扬,眼中闪过一道精明之色,淡然问道:“什么交易?”

  问鼎侯咧嘴轻笑,悠悠说道:“我保你在此次秋闱大典中的绝对安全,你夺取猎王的名头后,替我去东城外五十里的紫竹林里取一样东西。”

  洛长安没听人提起过紫竹林这处所在,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容易,蹙眉问道:“什么东西?”

  问鼎侯布公权神色不变,眼中却暴起一股寒芒,竟然宛若实质,足足射出体外一尺有余,寒声说道:“一颗项上人头。”

  洛长安面对布公权突然而起的强大气势,心下不觉微微一紧,很显然去紫竹林取人首级的事情不好办,不然问鼎侯不会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恨意,也不会等到今天作为一个交易条件向他提出来。

  皱缩着眉头沉吟了好一会儿,直到问鼎侯布公权身上的骇人气势再次散尽,洛长安方才平平问道:“什么人?”

  问鼎侯布公权轻轻抖索缰绳掉转马头,缓缓往双林山的方向踱去,口中淡淡然说道:“还是等你拿下猎王的名头再说吧。” 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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