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禅魔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洛长安正在为洛阳明和白虎一并失踪而暗自神伤之际,忽觉门前的月光微微一沉,猛然抬眼望去,只见萧半如攀门而入,身上的猎猎红装多有破碎,色泽更显深沉凝滞,洋溢着浓烈的血腥气味,俏脸一片虚白,口角挂血,气息如秀发一样纷乱,眼底的神色甚为忧急。
洛长安大吃一惊,连忙放下手中的字幅,抢身上前,稳稳扶住萧半如,来不及问她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只听得她气若游丝一般断断续续念叨着什么,待附耳去听,却又没了声音,已然昏死过去。不由得心下更是忧急,顾不得有片刻迟疑犹豫,探手将她横抱而起,转身飞快奔进了后院大屋。
洛长安将萧半如放到床上躺好,略微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发现确实严重,而且还有伤口仍在流血不止,片刻间就将她身下的床单沁透了。不觉暗自眉头紧锁,急急转身往房里立柜中寻去,一连翻过三个立柜,里头尽是衣衫鞋袜,不禁更是忧急,好不容易打开最里面的一个立柜,总算找到了一些纱布和伤药,应该是前些时候他时常受伤,安澜给预备在那里的。
洛长安抱着纱布和一小堆药瓶快步回到床前,见萧半如脸色更差,仍在晕迷当中,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妨,将伤药和纱布放到一旁,又打来一大盆热水,便探手去宽解萧半如的衣衫。
洛长安到底有过为女人宽解衣衫的经验,虽然时日不久,次数不多,但是也已不再慌乱笨拙,萧半如血染的外衣很快便被脱了下来,手臂、纤腰和双腿,都略有一段如玉的肌肤裸露出来,只不过细腻光滑之间,却滚动着沸腾的血珠子。
洛长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再要褪去萧半如里头的衬衣和肚兜,却发现好几处伤口的血液已然凝固,将衣衫和伤口紧紧粘结到了一处,轻易脱不下来。为免强行拖拽再次撕裂伤口,不得已只能寻来安澜素日裁剪时用过的大剪刀,将萧半如身上紧紧帖服着肌肤的衬衣和肚兜剪碎,在沿着伤口边缘一寸寸剥离开来。
萧半如身上的伤口不少,光前身后背,便有四处,而且左边肋骨的创口更是深可见骨,极为严重,再加上两腿和双臂上的浅伤,足足有七八处之多。等到洛长安小心翼翼地将她身上的衣衫褪尽,已然是小半刻钟过去了,好在这时放在一旁的热水正好半温微烫,清洗伤口十分合宜。
洛长安一连换了三盆水,方才仔仔细细地把萧半如身上的每一处伤口清洗干净,一一上好伤药,缠上纱布,找来安澜平日里少有穿过的锦绣春衫给她穿上,又换过新的棉絮床单,为她盖上一张薄毯,看着她惨白的俏脸渐渐恢复了一丝红晕,方才暗自长长舒了口气。
大屋中长烛炽如星火,浓烈的血腥味一点点被夜风吹散,洛长安斜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萧半如秀眉微颦的俏脸,不知道她到底遇着了什么事情,纵是在深沉的昏迷之中,也依然如此忧急。
洛长安正暗自猜度萧半如遇到的变故,晕迷中的萧半如仿似为梦魇所扰,鼻翼翕张,螓首微摇,盖在薄毯下的手臂也挣扎着弹了出来,唇齿交错,短暂而急促地呓语不歇:“长安,快走。”
洛长安猛地一阵震惊,心底更是不觉掠过一抹酸楚的疼痛,萧半如纵是在梦里,也还是牵挂着他,而他对她,从来都没有过一丝一毫回馈,霎时间不由得大是愧疚,大是憋闷。
萧半如的伤口刚刚清洗上药,这么一番挣扎,缠在手臂上的纱布又沁出一丝血色来了。
洛长安看到萧半如的手臂上裹缠着的纱布里沁染出来的血色,感觉双眼仿似针扎一般,深深刺痛,不觉探腰展臂,张开宽大的手掌,将她那柔软而微凉的小手紧紧握住,张口低声劝慰,只是喉咙为情绪所堵,声音显得有些干涩和沉闷:“你放心,我没事。”
萧半如于昏迷之中,或许听不到洛长安的宽慰,或许也感受不到他手心里的力量和温暖,不过奇妙的是,在洛长安的低声劝慰之中,整个人就像握在他手心里的小手一样,渐渐安静了下来,不再有一丝一毫的挣扎。
洛长安感触着手心里萧半如指尖的清冷凉滑,端详着她始终轻蹙不见舒展的秀眉,不觉想起以前许许多多的事情来,恍惚间觉得,虽然与她相识不过是从去年六月间开始的事情,但是到了现在还不到一年却仿似过了半生一般,她已与第一面相见时的娇狂洒脱有了很大的不同,显得憔悴了太多,而这样巨大的变化,只因为心底多了一份对他的牵挂。
撇开将欲涌起的愧疚情绪的干扰,洛长安紧握着萧半如的小手,静看着她的俏脸弯眉,心底渐渐被怜爱和疼惜之意所充满,不由得扪心自问了一句:“倘若今日她伤重不治,就这样死在眼前了,我会后悔么?”
洛长安心念方起,便猛地震惊,心底狂跳了两下,涌过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尚还未及细细体味,却不觉间又想起安澜,心绪顿时一乱,暗怀自责,倍觉压抑。
洛长安深深呼吸了一阵,心事再难宁静,只得暗自念诵千叶千言伏魔印,渐渐入了那止止妙境,彻底平定下来。
四月的龙城,春分已过,夜比昼短,洛长安深夜入定,不觉间便已至天明。缓缓睁开双眼,看到萧半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虽然精气神显得有些不足,但是妙目流波,正静静地看着他,自然而然流露出一丝微笑,关切说道:“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萧半如见洛长安乍然睁开双眼,眼神不觉微微躲闪了一下,待听到他这一声坦荡而关切的慰问,心中猛地一跳,又转过一抹嫣红沁染的俏脸,双眼静静地看到他的眼底,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感觉好些了。”
洛长安眼底闪过一抹欣慰之意,不着痕迹地松开把萧半如的小手握了一夜的手,探腰直立而起,轻轻抖索了一下长衫,说道:“你伤得不轻,就这样躺着好好休息,想吃点什么,我去弄。”
萧半如已经醒了多时,早就发现了自己从里到外一身衣衫尽被换过,右手五指间感触着洛长安掌心里的温暖,一时娇羞不已,一时又感念非常,本以为等到洛长安睁开眼后,彼此多少会有些尴尬,没想到洛长安却始终坦然一片,只字不提为她更衣疗伤的事,就连松手也先得随意自然,完全不着痕迹地将她所料想中的尴尬化解得一干二净,让她觉得舒坦,又略微有那么一丁点失落。
不过,她到底也是一个洒脱豁达的人,很是自然而随意地抬手将盖在身上的薄毯往脖子下轻掖了一下,淡淡说道:“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掳走你父亲和白虎的人是洛长宗和朴柳。”
洛长安之所以一直不提萧半如受伤之事,是因为怕主动提起引得她注意到上药疗伤的事而尴尬,另外在这一刻他确实更为关注她伤势的康复。只是没想到,他不提,萧半如却主动交待出来,而且说出来的还是一个他始料未及的消息。
洛长安心底微微震惊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又平静下来,在三阳宫书道两院择徒大选之前,与洛长宗短暂接触过,在那时他就隐隐觉得洛长宗在筹谋着什么大事,只不过当时他一心只想着洛长宗筹谋的也是大选得胜的事,丝毫没想过洛长宗会打自己的亲生父亲洛阳明的主意。
洛长安默然沉吟了片刻,抬眼看着萧半如,微笑说道:“其他的事情暂且不提,当下最为要紧的,是要赶紧医治好你的伤。一晚上都没吃东西,你也饿了吧,想吃点什么,我去对面醉仙楼里买来。”
萧半如见洛长安神色坦然平静,脸上的微笑也不似强颜作势,暗暗舒了口气,悠悠说道:“我想吃豆腐脑和桂花糕。”
洛长安看到萧半如提到这两件早点的时候俏脸上洋溢着一抹淡淡的思忆的神采,知道她多少有点意指古长灵的心思,心中不觉暗暗一叹,也不知道古长灵回了元阴山之后的情况怎么样了,不过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微笑着点头答应了一声,转身大踏步往醉仙楼去买早点。
洛长安依样买了豆腐脑和桂花糕,不到半刻钟便回了斋心堂,可当他推开房门走进大屋之中的时候,探眼往去,床上空空如也,房中亦然,萧半如竟于这短短片刻功夫之间悄然而去。
洛长安实在是始料未及,或许即刻转身去找能找到萧半如,不过她明明有意避开自己,找回来又能如何呢,是以只是无奈长长叹息了一声,将买回来的滚烫的豆腐脑往房中大桌上搁去。
到了桌前,发现桌上横躺着一张墨迹未干的字幅,笔迹沉着有力,中道直行,正是萧半如的手笔。探手抓起来从头细看,只见寥寥数笔写道:“洛长宗一行往南而去,内有高手隐伏,追击须谨慎。另伤药甚为灵验,伤口俱已愈合,勿念。”
洛长安端着字幅默默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喟然一声轻叹,将字幅折叠整齐,妥善收了起来。打开买回来的早点,自顾囫囵吃了个大饱,虽有暗自琢磨洛长宗掳走洛阳明的用意何在,但也只能估摸着与花余庆的心思差不多,具体有什么样的打算,终究还是模模糊糊,弄不太明白。 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