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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刑堂问事神龟寓

禅魔 间安 7831 2021-04-07 0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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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四月天,最是春风沉醉时,洛长安用罢早饭,悠然负手出了斋心堂,往大刑堂缓缓走去。

  王恒是天下第一刺客,也是大刑堂午部天品杀手,不管是他此前屠戮王刘两家一事,还是他昨日出现在三阳宫掩护李归云离开一事,内里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玄机。

  洛长安想去探一探虚实,或许能够得到一丝关乎安澜下落的消息也说不定。对他而言,当下要紧事有二,一则南下营救白虎和洛阳明,不过在纵马南下之前,必须要能确定安澜的下落和安危。

  大刑堂的总舵就设立在十梓长街之上,位于百炼堂近旁,距离斋心堂也不甚遥远,洛长安悠游一刻钟,便到了门下。抬眼望去,大刑堂纵不是如百炼堂一般楼阁交叠,也是高屋建瓴,庭院深深,一派古朴清幽的气象,特别是高悬于门楣之上的黑漆大匾,字若狂龙腾舞,更显大气磅礴。

  大刑堂前不似百炼堂前那般热闹,甚而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毕竟不管是古董收藏的买卖,亦或是花钱买命的勾当,于此末世衰微的时代,都不显兴隆。

  缓缓踏进敞阔的大门,穿过天井似的庭院,方才进入大堂。洛长安一路默默观察体味,只见花亭游廊之间,摆放悬挂的尽都是古朴雅致的老物件,整个庭院都隐隐透着一股苍莽微玄的气息。大堂内更是陈设丰富,琳琅满目,只不过尚未来得及展眼细细打量,便有清秀干净的伙计含笑上前招待。

  “公子,请里面宽坐,待小的烹上一壶好茶,您边饮边瞧,若有一二中意的物件,尽管吩咐,小的端到您身前仔细赏玩。”

  洛长安没想到大刑堂的招待如此恭顺帖服,比之百炼堂,还有他自个儿的斋心堂,可热情周到了许多。不觉心生好感,微微一笑,跟着那伙计坐到了一扇镂空雕花的窗前,从花眼间望出去,正好可以看见些许后院之中晴光照水青石流波的春景,更觉心怀舒坦,意适神怡。

  不大一会儿,清秀干净的伙计便捧着烹好的热茶送了过来,尚未走近,便闻得一缕醉人的清香,斟下一盏白瓷,更是云笼雾罩,茶香盎然,微微一缕风动,杯口云雾横斜,可见茶如琥珀,色泽纯净,实非凡品,纵是那泰斗宫中的朝贡大红袍,也只怕未必能胜于此。

  伙计斟完茶,含笑默然退到了数尺开外,端端正正地站在洛长安的斜后方,很是恭顺谨慎。

  洛长安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却很清楚那伙计未曾去远,之所以站到斜后方数尺开外之地去,是为了尽量不在客人身前耳畔打扰,给客人足够的闲适自由,而又随叫随到极为方便。此一细微之处,也显现出了大刑堂背后的老板极是通情之人,达理之士,是一个极不简单的人物。

  洛长安心中暗自感佩,默默端茶品饮,茶汤爽滑滋润,茶香萦齿绕舌,竟是从前未曾喝过的珍品,一时间也叫不上名来,更不知其来处。不过,纵是心底暗自赞赏,却也并不打问,只自顾将半盏清茶悠悠喝尽,方才开口切入正题,淡淡问道:“王恒今日可在此处?”

  静立在洛长安身后的活计乍然听他提及王恒,不禁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到他此来不在古董收藏之上,而是来谈那花钱买命的买卖的,只是一上来就指名道姓地点王恒,多少还是有些意外吃惊,从他不甚华贵的服饰装束看来,实在不像是付得起王恒费用的大富大贵之流。

  不过,大刑堂历来都有不以貌取人的规矩,是以那伙计不管是怔愣也好,是意外吃惊也罢,很快便恢复如常,淡然含笑说道:“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请我们的掌柜。”

  洛长安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一个伙计做得了主的,听他说道要去请掌柜的,便默默点了点头,自顾又斟了半盏清茶,悠悠品饮玩味。

  清秀干净的伙计去后不久,便有一身着褐衫高瘦儒雅的老者从后堂转了出来,抬眼间看到远远坐在花窗下的洛长安,长眉微微抖索,闪过一抹震惊之色,见他似有感应一般转过头来,立即又恢复如常,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阔步走到桌前,呵呵笑道:“贵客临门,有失远迎,真是罪过,小四儿,换上前几日新到的谷雨茶来。”

  洛长安见褐衫老者无端这般热情,不觉剑眉微微蹙动了一下,缓缓搁在手中清白可爱的茶盏,淡淡说道:“多谢先生美意,这茶很是顺口,就不用劳烦更换了。”

  清秀干净的伙计小四儿听到洛长安这么一说,悠悠顿住了脚步,见褐衫老者随意摆了摆手,方才面带一丝讶异默然远退而去。

  褐衫老者满面堆笑地在桌前坐了,热情说道:“公子第一次登门拜访,不知所为何来?”

  洛长安感觉褐衫老者处处对他很是熟悉而又恭敬,不禁暗自纳闷,沉吟之间按下他的问话不答,自顾说道:“我见先生略微觉得有些面熟,不知我们此前在哪遇见过没有?”

  褐衫老者依旧笑容满面,洒然说道:“公子身富体贵,老朽素来心慕神往,却始终缘悭一面,今日算是第一次见到真容。”

  褐衫老者话音未落,便见洛长安的眉头明显紧蹙起来,脸色也是一片清冷阴沉,心中不觉微微一顿,猛然醒悟到他适才那一句话是正话反说,怪自己太过热情。由此不禁暗生感慨,还真是不是一般人,不进一家门,安澜心机深沉,洛长安亦是心细如发。

  褐衫老者调整了一下心绪,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坦然说道:“公子去年七月新到龙城,便在得月桥力压小侯爷;而后横穿长龙洞,剑斩徐崇景,成就青门峡大捷;再之后秋闱狩猎大典,猎杀苍狼十三匹,获封猎王名爵;此后三阳宫春考,特立独行,三甲登科;而今更是以武破道而入,成了天下间屈指可数的武道修行之人,又兼身入道院,成了道祖的亲传弟子。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公子所行之事,事事壮烈轰动,想叫人不知,实在是太难了。”

  洛长安听到褐衫老者将自己过去一年来所行之大事说得如数家珍,玩味了一下最后那一句想要人不知实在太难了的话,不觉联想到王刘两家曾来此地花钱买他性命一事,紧蹙的双眉缓缓舒展开来,清冷阴沉的脸色随之也缓和了许多,撇开质问的话不谈,转而说道:“我有一事要当面向王恒请教,不知他今日是否身在此地?”

  褐衫老者其实早就从那伙计小四儿口中知道了洛长安此来的目的,只是事先并不知道来的人是他,是以并未极是差人往里头去请示,此刻见他直言相告,一时间也摸不准里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主意,便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正当褐衫老者显得犹疑不决之际,连接后院的侧门外忽而响起一声轻笑,一身玄衣猎猎孤傲冷峻的王恒悠然阔步而入,缓缓向着桌前走了过来。

  褐衫老者看到王恒突然出现,先是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即又是暗自舒了口气,挂起一丝略显勉强的微笑,淡淡招呼了一声,起身长退而去:“公子要找的人来了,老朽就不打扰了。”

  褐衫老者退去,整个大堂内照应的伙计霎时间撤得一干二净。王恒漫不经心地坐到桌前,自顾探手抓起茶壶斟了半杯清茶,端到口边只喝了一口,便剑眉紧锁着搁了下来,脸上大有嫌弃之意,明显对那茶水太不满意。

  洛长安留意到大堂内的人瞬间尽数撤走的情况,又见王恒对眼下他觉得前所未饮的好茶大为嫌弃的姿态,心下不觉微微一沉,自此可知,王恒在大刑堂的地位尊荣超凡,想要他开口,只怕不是那么容易。

  王恒撇下茶杯之后,探手往桌上轻轻一抛,一片古老斑驳的龟壳从其袖中飞出,落在锦罗铺就的桌面上一角独立,悠悠飞旋不止,龟壳上的斑点连成了线,仿似上下飞舞不歇的流光,透着一股玄妙的意味,如若细看,便知是那来自神龟门的少年于弥天谷中所遗失的那一块。

  洛长安默默地看着龟壳飞旋,隔了好一会也不见它有势尽力竭之状,想来必是王恒施了什么妙法,暗自吸了口气,收复了一下心绪,开口说道:“阁下前番于城南十里亭出手相救之恩,在下始终铭记于心,只是阁下昨日于三阳宫大展神威却是助那李归云逃脱而去,却又令在下始料未及,今日前来,是想向阁下讨一个信儿,还盼阁下告知澜儿的下落。”

  王恒冷冷地扫了洛长安一眼,丝毫不为他的恭谨谦逊所动,哂然嘲讽而笑,随即又转眼神情专注地盯着那飞旋不止的龟壳,大有不屑之意。

  洛长安剑眉一蹙即舒,短暂沉吟了片刻,咬牙说道:“阁下只要告知澜儿下落,但凡有何条件,在下定然竭力满足。”

  王恒撇嘴轻笑,漠然盯了洛长安一眼,忽而右手轻扬,桌上飞旋不止的龟壳呼啦一下跳到洛长安的身前,淡淡说道:“你若能让它停下来,再谈条件不迟。”

  洛长安虽然早就感知到王恒狂傲,但是也没有想过他会骄狂若此,剑眉不禁微微蹙动了一下,抬起右手,暗地里默转玄功,缓缓向着身前飞旋不止的龟壳抓了过去。可是就在快要触碰到那龟壳边缘的时候,又突然停顿了下来,剑眉越蹙越紧,神色亦是越来越凝重,龟壳飞旋成轮,圆融通达,竟是无可下手之处。

  当然,这里头有王恒妙到毫巅的手法,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洛长安的修为不及,否则任凭劲道如何巧妙,只需一掌按下,天地倾覆,区区一个龟壳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事实永远不可能被臆想和假设所替代,洛长安全身气势紧绷,体内大魔经和真龙大衍道两门玄功妙法俱都运转到了极致,真元劲力直透指尖,纵使面对隔壁百炼堂一层里那些坚逾金石的刀剑,也只怕不遑多让,可对着眼下飞旋不止的龟壳,感觉却是无从下手。

  洛长安双眼直直地盯着飞旋的龟壳,良久都无从下手,一旁的王恒始终面带嘲弄之色,始终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正待出言打趣一番,或者甚至直接收回龟壳之际,却见洛长安眼中陡然闪过一丝狡黠之色,惊讶尚未有所醒悟,便见他始终端凝在龟壳近旁的沉重手掌,猛地往桌上劈落。

  啪的一声轻响,整张大桌连带着桌上的茶壶杯盏,刹那间尽数崩崔,茶水四溅,木屑纷飞,更为重要的是飞旋的龟壳失去了支点,哗啦向下急坠而去。王恒醒悟过来,正待施法补救,却只见洛长安左袖狂卷,手掌急探,已将龟壳收了过去。

  木桌和茶盏崩碎的轻响,惊动了早已从大堂里撤出去的褐衫老者和一干伙计,众人俱都神色一紧,纷纷转头朝着花窗下望来,只是大多数人看到的只是一面沉黑厚实的墙壁,唯有褐衫老者将屋内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只是看着端坐在凳子上冷冷对峙的二人,却不大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心底不免有些惴惴。

  王恒冷着脸盯了洛长安一会,忽而撇嘴一声轻笑,探腰长立而起,大踏步往通往后院的侧门走去。

  洛长安虽然收下了龟壳,但是却为龟壳上的暗劲所伤,正暗自调息,却见王恒起身大步而去,不由得剑眉紧紧一蹙,急急长立而起,开声说道:“阁下莫非言而无信?”

  王恒哂然而笑,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随口冷冷抛下一句话,说道:“你要找的人的下落,不是已经在你手上了么?”

  洛长安微微一震,缓缓停下了脚步,探手兀自有些颤抖的右手,蹙眉俯首下视,看着那枚已然割裂他的手掌沾染了不少血迹的龟壳,北面的斑点慢慢沁得通红,透发出来的古朴苍莽的气息略为浓郁了三分,不觉剑眉微锁,大为狐疑不解,有心想要再细问一句这龟壳的来历,抬眼间却早已不见了王恒的踪影,心知纵使追将上去盘问,也必然无果,只能无奈一声短叹,默默将龟壳收好,再往别处查问其详细。

  褐衫老者见王恒退去,洛长安回身欲走,忙又从后堂走了出来,也不妄加探问,只是恭谨将他一路送出大门外,看着他悠然远去,方才深深长出了一口气。

  王恒别了洛长安之后,径直出了大刑堂的后院,沿着褐衫老者曾经走过的小巷,一路进了安家老宅的后门,径直走到那处安澜时常歇息的亭台前,却不拾阶登山而上,反倒于柳荫处微微一转,沿着一条狭窄而陡峭的石径,往山腹之中钻了进去,一路蜿蜒而下,到了一处幽深狭窄的地牢前。

  假山下的地牢,设计十分的简单,一面流水的石墙,墙上挂着几副铁索铜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刑具。王恒到的时候,安澜俏然长立在石壁前,石壁上铁索铜环禁锢着一个人,衣衫工整,神色却是极差,正是昨日劫持她离开的李归云。

  安澜见王恒负手漫步而来,俏脸上的清冷之色略微缓和了一些,淡淡问道:“已经打发他走了?”

  王恒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他对你还真算情深意重的,竟然拼着断臂残废的风险,硬是将神龟门的东西夺了过去。”

  安澜对王恒的回答明显始料不及,秀眉猛然蹙动了一下,秀眸中闪过一抹冰冷至极的寒光,死死地盯了王恒一眼,沉声斥道:“此话当真?”

  王恒对安澜的冰冷神色视而不见,略带一丝深沉地淡淡说道:“遮天大阵因他而起,难道你真的以为他能置身事外?”

  安澜心中暗自一沉,王恒说得不错,遮天大阵确实是因洛长安而起,想必此刻醒悟到这一点的大有人在,纵是把他困在龙城,也未必就能保其周全,只是贸然将神龟门的信物交托给他,实在是有欠妥当,不是对他不放心,只是担心他修为不济怀璧其罪罢了。

  王恒见安澜蹙眉不语,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看他未必就如你所忧虑的那般不济,上次在城南外十里亭为他出手之际,我确实觉得他不过如此,今日当面一试,发现他还是有一二可取之处的,未曾枉费你对他用心如此。”

  安澜知道王恒素来极少夸人,见他此刻对洛长安略有褒奖,不禁微微有些意外,不过透过他的话,又听得出来自己或许真的对洛长安忧虑过甚,然而想到此前洛长安一消失便是四月有余时的心力交瘁,仍旧有些意气难平,放心不下。

  王恒见安澜犹不是很放心,又说道:“其实,纵是我不把神龟门的信物交给他,他也是要南下而去的。昨日有人趁隙将洛阳明和白虎劫持往南而去了。”

  安澜从昨日离开三阳宫之后,合王恒之力制服了李归云,并将其关押在此,一日来并未走出去过,洛阳明和白虎遭劫一事,这还是头一次从王恒这里听说,知道他也必是刚刚出去时得到的消息,不觉秀眉一蹙,想到劫持之人必是洛长宗和朴柳,淡淡然冷哼了一声。

  王恒听到安澜充满不悦的冷哼,知道洛长安这边的事情算是交代过去了,微微沉吟了一下,径直走到李归云身前,探手往其身上要穴间摸索,眼中渐有神光湛然,透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兴奋,说道:“遮天大阵已起,先古八圣门的事很快便会连缀而出,洛长安一旦南下,姬无忌、布公权、花余庆等人定然倾巢相随,到时候龙城空虚,正是你大举行事的好时机。”

  安澜的秀眉微蹙轻扬,微微后退了一步,几乎贴着了身后的墙壁,淡淡说道:“让他作饵,实非我愿,不过事已至此,断不可百密一疏,这李归云亦是此回重中之重的关节,你什么时候才能令他彻底臣服?”

  王恒咧嘴狂热一笑,在李归云身上要穴之间摸索的手指陡然点刺而下,霎时间破皮入骨,血水四溅,声嘶力竭的疾呼悲号闷在幽深狭窄的地牢中,隆隆的仿似凄厉无极的鬼嚎,令人毛骨悚然。

  “你在一旁好好等着瞧便是,不出两个时辰,必定叫他忠心耿耿,生死不易。” 禅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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