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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裙如雾,形似鬼魅,正对一点杀机宛若沉重叹息似的木棉绽放至身前,惊魂未定的朴青林几乎神为之夺,颓然放弃亦或者忘记了抵抗乃至闪避,噗嗤一声微响,锋芒黯淡的纤指破胸而入,仿似炙热的铁棍淬水,腾起炽热的烟雾,散发着一股皮肉灼伤的焦臭味道,鲜血沁入衣衫,呼吸之间便染红了大半个胸膛。
朴青林心如石沉,情不自禁地浑身冷颤不歇,只道自己必定也如那些死在眼前的水云间弟子一般下场,却不想除了极度寒冷的感觉之外,并无生机断绝的征兆,惑然顾盼之间,正见近在迟尺的蒙面白纱下一双意味深长的冰冷眼眸,同时还有一道冷漠无极的声音深入脑海之中:“石佑庭尚且不敢如此托大,孤身犯险,你又算什么东西!”
白裙女子冷漠但却清脆如莺叫鹂鸣的话音未落,指端一抹璀璨如旭日东升的光芒如花怒放,眨眼间四散十丈有余,磅礴的真元裹挟着巨大的能量,仿似飓风席卷过大地,朴青林身如落叶纷飞,眨眼间被抛至百丈开外。
洛长安虽然没有听到白裙女子暗中对朴青林说的讥讽之言,但是看到朴青林伤而不死,便敏锐察觉其间暗藏猫腻,大觉不妥,不等朴青林势尽疾退而走,霍然拔剑挺身上前,借莫大的风势一步横掠十丈有余,似长箭离弦,激射而出。
白裙女子似乎没有料到洛长安会猝然前行阻拦朴青林,晶亮如青玉暗藏的双眸间掠过一丝讶异,身形微转,便要错步横腰将其拦下,不想莲步尚未移动分毫,面罩黑巾的姜奴儿便已扑至身前,伴随而来的还有那崔嵬天地的无间一指。
真切感受到姜奴儿纤纤玉指尖的那一股连绵轻颤的玄妙律动,白裙女子清净明亮的双眸之中浮起一抹强烈的恼怒愤恨之色,不过眨眼间又转为一派讥诮戏谑之意,莲足轻点,长身急退,浮光掠影而过百丈有余,越过洛长安抢到朴青林跟前,手起掌落,磅礴的真元潮涌而出,以滔天之势,迅疾而又沉重地摁落在朴青林的胸膛之上。
朴青林死里逃生过一回,本以为就此幸免于难,纵使察觉到洛长安仗剑追袭而至,也大是不以为意,没想到时隔不过三两个呼吸的工夫,白裙女子竟然后发先至,第二次对他下手,而且真元充沛,力沉势猛,俨然一副欲令其粉身碎骨的架势。
对于一个修行已近百年,修为已在大阳初照之境以上的人而言,死亡往往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但在面对白裙女子第二次必杀一击的朴青林却是满面激愤惶恐不能自胜,因为他看得太过清楚,白裙女子用的赫然便是水云间的不传之迷亦是他自身的成名绝技大泽掌。
朴青林激愤惶恐的心绪尚未有所舒缓,白裙女子的手掌便已悄然落实,没有肌肤破裂的嘶鸣,也没有骨骼粉碎的轰响,只见朴青林被风吹动的衣衫微微一阵鼓荡,身如秋风中的落叶似的,飘摇坠落,掩入繁茂沉寂的青苍之间,死的无声无息。
洛长安离白裙女子和朴青林极近,将刹那间的变故看得一清二楚,不管是从白裙女子出手之际的征状上分析,还是从朴青林死不瞑目的惊怒中推测,又或者是从曾在阳城天牢中的见闻联想,他都几乎没有任何疑虑地断定,白裙女子乃是水云间的人。
一时间不太清楚白裙女子为何先是有意放朴青林一条生路此刻却又赶尽杀绝,洛长安深锁着眉头短暂沉吟了片刻,抬眼看向施施然麻木回身的白裙女子,淡淡说道:“原来你也是水云间的人。”
白裙女子似乎对洛长安的推断之言并不意外,眼底闪动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戏谑之意,不慌不忙地转眼看向脸色有些发青的姜奴儿,淡然笑道:“你的修为虽然已是极高,足以在水云间来去自如,但是与我相比,尚有一线之隔,不管你是想杀我抑或想伤我,终究只会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是以我劝你还是就此罢手的好。”
姜奴儿感觉到白裙女子身上的气机牢牢锁定在洛长安身上却又隐而不发,飘向洛长安的身形悠然停止,傲然凌空长立,微蹙的秀眉下双眸清冷如冰,缓缓吸了口气,淡淡说道:“我的修为与你相比略有不及,这一点早在阳城皇宫之中便已心知肚明,只是有一件事我始终万分好奇,为什么你身怀水云间数门不传密法,却又对水云间的弟子门徒任意杀戮,更不惜牺牲数百人的性命,妄图捣毁水云间开宗立派的根基?”
白裙女子对姜奴儿眼中的冷厉之色漠然不顾,呵呵短笑了一声,淡然说道:“在水云间众人眼里,想要捣毁他们开宗立派的根基之人是你而不是我,不然朴青林区区一个客卿长老也不至于悍不畏死地追杀你了。此番朴青林及其所率的门中弟子,以及这红棉村十多条凡夫俗子,又都一一惨死在你的手下,只怕就连石佑庭都快坐不住了。”
姜奴儿对白裙女子的栽赃陷害之言充耳不闻,眼中的神色更加冰冷三分,悠悠说道:“虽然在水云间我不慎落入你的圈套,以致处处被动,但是水云间门下弟子众多,总会有一两个人看得清楚,知道你才是真正的祸害。”
白裙女子不为姜奴儿的言语所动,嘿嘿然一笑,说道:“你口中所说的那一两个人,虽然确实发现了我的行踪,但可惜的是他们人轻言微,说出来的话未必有人相信,况且他们与你明显存有旧隙,纵是清楚事情的真相,也只怕多半会三箴其口,不会为你申辩解围。”
姜奴儿飞快回想了一遍此番水云间之行,心知事情确如白裙女子所言,纵使有一个人知道所有的祸事皆是白裙女子栽赃陷害给她的,但那一个人周身秘而不宣,行踪诡秘,似乎是夜虫不见阳光一般躲着外人,十之八九会避而不出。
白裙女子看着沉默不再反驳的姜奴儿,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悠然含笑说道:“其实,你压根不需要为水云间那一帮人纠结不安,而更应该为眼前人好好考虑考虑。”
姜奴儿领会到白裙女子的话意有所指,不觉转眼看了看洛长安,见他剑眉微紧,神色清肃,显然也领悟到了白裙女子的威胁之意,秀眉一蹙即舒,漠然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白裙女子眼中的笑意更加浓郁了三分,语气却是急转阴冷冰寒,沉声说道:“我办事向来奉行一举功成的宗旨,从来都不愿二次动手,你上次在我手底下保住了周一帆,那是他的福气,不过却是你的麻烦。”
在阳城的天牢之中,白裙女子曾在训诫了周一鸣之后向他承诺过水云间的事情她会摆平,大意所指,无非是周一蘅、周一帆乃至以石佑庭为代表的亲皇一派的势力清剿之事,其中最为关键的自然是除掉欲成太子的周一帆。
白裙女子当初回转水云间之后,恰好周一帆押着陆青黎也回了水云间,她便立即着手布置,虽然她功参造化,智计百出,但是周一帆备受以石佑庭为代表的亲皇一派势力的保护,加上陆青黎还牵涉到玄通宝镜之密,时刻守在她身旁的周一帆所受关注更是远胜从前,出手的机会甚为渺茫。
眼见时光流逝,白裙女子始终未能得手,不禁暗自忧急起来,又担心身在阳城的周一鸣沉不住气,甚而起了鱼死网破的决绝之心。然而,事有意外,正当她准备铤而走险之际,负气之下的姜奴儿擅闯水云间,以其狂傲的个性和卓拔的修为,将水云间搅得鸡犬不宁。
白裙女子在水云间蛰伏多年,对水云间里里外外都了如指掌,为了更隐蔽而且更彻底地达成周一鸣身登九五的大计,故技重施,假以洛长安为饵,借姜奴儿之手,前往摧毁水云间开宗立派的根基『流岩画壁』,她自己则趁乱潜行伏杀周一帆而去。
白裙女子虽然算无遗策,但是没有料到姜奴儿竟然在最后关头识破天机,且反身倒戈,在她手底下保住了周一帆,令其功败垂成。为免身份暴露,她一路出了水云间,却不想在这荒僻的村落间又遇上了洛长安,而且姜奴儿也还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
姜奴儿身在水云间的时候便已深知白裙女子对周一帆杀心甚重,此刻听其言语虽未直言其事,但也完全能够领会,深深看了洛长安一眼,见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然紧紧摁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面容坚毅沉肃,周身气机饱满,隐而不发,宛若一只伺机猎食的猛兽,显然是意识到了白裙女子牢牢锁定在他身上的杀机。
姜奴儿深知白裙女子的修为极高,自己犹有不敌,修为仅在苦海秘境的洛长安纵使奋然一击,也必然无功而返,无奈暗自轻叹了一声,微微舒了口气,平淡而坚定地说道:“好,我这就去把周一帆的人头取来。”
白裙女子眼角含笑,漠然不语。洛长安则是剑眉蹙得更紧,紧握着天子剑剑柄的右手,缓慢而沉重地抽拔而起。然而,长剑未出,却被如风飘飞而至的姜奴儿给轻轻摁了回去。
姜奴儿眼角掠过一丝暖暖的笑意,松开轻轻搭在洛长安手背上微微颤抖的五指,转身飘摇长飞远去,留下一句轻淡至极的狂言傲语:“放心吧,天剑一尚且不是我一招之敌,水云间是困不住我的。”
洛长安看着姜奴儿如光疾逝远去的窈窕背影,心头涌过一阵暖暖的感动,稍许沉吟之间,缓缓松开了紧握天子剑的右手,转头看向冷若冰霜的白裙女子,目光清明沉静,透着一股不可置疑的坚定,淡淡说道:“玄通宝镜在我身上的消息,就连小玄门的乔涯生都知道,你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
白裙女子听到洛长安猝然提及玄通宝镜,娟秀挺拔的眉尖不觉微微蹙动了一下,清冷的双眸间寒光熠熠,盯着他审视良久,忽而语带笑意,嘿然说道:“看来你还不知道是谁把玄通宝镜在你身上的假消息散布出去的。”
洛长安听出白裙女子的话外之音,虽然对是她散布了玄通宝镜在他身上的消息多少有些意外,但是神色间依旧一派镇静,而且嘴角微扬,洋溢起一抹暗含嘲讽讥诮的笑容,漫不经心地说道:“假消息?看来水云间的那帮人已经从陆姑娘那里打探到了玄通宝镜的真实下落了。”
白裙女子见到洛长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秀眉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双眸间闪过一丝炙热,冷冷问道:“玄通宝镜真的在你身上?”
洛长安嘿然一笑,漠然说道:“当初早在荻城水月楼的百花大会之后,陆姑娘便寻得了玄通宝镜,只因身陷周一帆之手,才不得不借机托绿珠姑娘将其转交于我。这一路南下而来,太多的人都喜欢自以为是,以至于绿珠姑娘死于非命,陆姑娘吉凶未卜,反倒是我依旧活得好好的。”
白裙女子听洛长安款款而谈,双眸间炙热的光芒更加浓郁了三分,同时还有一种庆幸的色采,莲步微抬,一步跨到洛长安身前,五指舒张,悠然说道:“既然玄通宝镜真的在你身上,那就交出来吧。”
洛长安漠然微微一笑,缓缓摇了摇头,淡然轻叹道:“若你在最初散布玄通宝镜在我身上的假消息之时,抢在神龟门的莫知几之前找到我,我还能给你,至于现在么,只怕已是不可能够了。”
白裙女子看到洛长安一副近乎无赖的神态,秀眉猛地一竖,素手急探,纤细修长的五指紧紧扼上他的咽喉,眼底闪动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焦虑,寒声叱道:“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交出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洛长安呼吸不畅,血气充斥得满面通红,神色却是依旧平静淡漠,嘴角嘲弄讥讽的笑意更加浓郁了几分,完全一副怡然不惧的姿态。
白裙女子见洛长安有恃无恐,心中暗自泛起了嘀咕,沉吟良久方才缓缓松开了手指,冷漠说道:“玄通宝镜现如今到底在哪?又跟莫知几有什么关系?你最好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否则不等你那相好的回来,我便取了你的性命。”
洛长安探手捋了捋勃颈上指印如血的肌肤,懒懒笑道:“莫知几想要替天行道,欲将我在五行诛神峰下化为灰烬,却忽视了我身怀玄通宝镜的事实,到头来我是因祸得福,他自己反倒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白裙女子听到五行诛神峰五个字从洛长安口中轻飘飘而出,挺拔俊逸的眉梢止不住一阵急剧颤抖,双眸间更是腾跃起一股惊疑不定的神色,牢牢盯了洛长安良久良久,见其始终镇静如常,忽而长长出了口气,漠然冷哼了一声,转身一步跨出,朝着水云间的方向徐徐腾飞而去。
洛长安见白裙女子如此反应,暗自松了口气,凌空虚步,不紧不慢跟上白裙女子的步伐,朝着水云间而去。看着漫天浮云舒卷,青山丛丛,心底渐渐翻腾起许多想法,从白裙女子的反应看来,她不仅对水云间了如指掌,而且对莫知几乃至五行诛神峰都知之甚详,想来在水云间的身份地位,亦是非比寻常。 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