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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木棉村到水云间，可谓是海天无际，然而就在这茫茫虚空之中，赫然横亘着一道隐伏不见的分割线，靠近海岸的这一边，簇拥着或凑热闹或别有用心的修行者无数，远离海岸的那一边，十来个水云间的年轻弟子借着各式法宝凌空而立，或腰缠云锦或脚踏清波，身上穿着却是一致，水蓝色藏青的长衣，随风轻扬，洋溢着几分潇洒和漠然的气度。

　　洛长安不紧不慢地跟在白裙女子身后三尺开外，远远看着一在虚空一在龙船的两拨人对峙的局面，风声入耳，隐隐听闻双方争论的竟是类似于木棉村惨遭屠戮殆尽的事情，联想到此前借他衣衫的女子曾说过木棉村的祸事在沿海一带蔓延甚广的话，眉梢不禁微微抖动了一下，眨眼间复又一片漠然。

　　白裙女子也留意到了远处双方不咸不淡的对峙，娟秀的双眉微微一挑，眼底闪过一缕明快的笑意，身随风转，盈盈迈步，径直落在对峙双方之间空留出来的十来丈虚空之上。

　　对峙双方都没有想到白裙女子的蓦然出现，看着她那傲然洁白如冰霜一样的裙裾飘摇，俱都微微一震，不过身在船上的众人脸色却是一阵紧缩，而身在空中的水云间的年轻弟子却是神色大为放松，其中一个看似领头人的翩翩少年急急一步上前，执手恭谨俯身拜倒，带着脸上丝毫藏匿不住的惊喜的声调说道：“弟子霍正洋恭迎白衣长老游历归来。”

　　在水云间，上至掌门石佑庭，下至入门不久的霍正洋，平日里穿着皆是以水之青蓝为宗，衣衫颜色越深越纯正，则在门中的身份地位越高，而类似押解洛长安回转水云间的女子，身着一如大海之上狂沸于怒涛之巅的泡沫般洁白的衣衫，衣衫之上纵横来去的丝线又勾勒着几缕浮云悠悠的情态，名望和地位则却又还要隐隐凌驾于掌门之上，整个水云间堪当此服的人总共不过五个，合称太白五老。

　　水云间的太白五老，即五大白衣长老，与诸如朴青林等客卿长老完全不同，最初一代可谓是水云间创立的不世功臣，千百年来代代相传，完全不受水云间掌门管制，也极少插手俗务，只以摩道修行为第一位，平日里很少出现在水云间之中，大多时候不是深居穴中便是游历天下，是以霍正洋一见白裙女子便口出恭迎归来之言。

　　太白五老之一的白裙女子看着霍正洋恭谨无以复加的情态，颇为淡漠地微微点了点头，悠悠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霍正洋抬头飞快地扫了白裙女子一眼，见其罩面的白纱之下显露在外的眉眼间一片冰冷淡漠，心底不禁猛地一缩，忙俯首恭谨答道：“近来有人假冒我们水云间弟子的身份，四处为非作歹，残杀生灵，就连凡夫俗子亦不放过，他们都是来讨个说法的。”

　　白裙女子秀眉微微一挺，转眼朝着拥挤在船上的众人冷冷扫视了一圈，轻淡而又冷冽地说道：“水云间何时轮到谁都可以上门讨说法的时候了？”

　　白裙女子的话音虽不甚高，但却透着一股冰冷至极的杀机，震得船上众人俱都后颈微凉，纷纷低下了头颅，就连霍正洋连带他身后的十来个水云间的年轻弟子亦是一阵胆颤心惊。然而，众人的情绪尚未舒缓，白裙女子话音突转，带着一抹极为浓郁的戏谑讥讽之意，冷冷说道：“不过，既然他们此番众志成城，而且要讨的说法我正好可以解答，那就先带他们回水云间再说吧。”

　　白裙女子话音未落便已悠然转身，凌空虚步，越过霍正洋等人，朝着摇曳在天边霞光水雾中的水云间长飞而去。洛长安始终对白裙女子故弄玄虚的举止言辞无动于衷，漠然御风相随。

　　霍正洋待得白裙女子和洛长安去远，仍是震惊疑惑不解，且不说素来不理俗务的白衣长老突然热心要为众人释疑的情由难测，就是跟在白衣长老身后凌空而行的洛长安的身份，亦是难以忖度，是下一代白衣长老的人选？还是白衣长老拿来向众人解惑的那一个冒充水云间弟子身份的真凶？

　　船上的众人十之八九与霍正洋的想法一致，既震惊又疑惑，一切只因洛长安肩头染血却又淡漠昂扬的矛盾情态太难理解加猜测。

　　不过，这样惊疑的情绪只维持了一小会儿，等到霍正洋等水云间的年轻弟子醒过神来遵照白衣长老的话邀请他们去水云间的时候，或出于莫须有的好奇，或出于一直都有的虚荣，甚或出于难以揣测的恐惧，一个个梗着脖子，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随波逐流，往那掩映在远方水雾之中宛若蜃楼一般的玉宇琼楼荡去。 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