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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人类的视角而言,往往万众瞩目的皆是在高处,而站在高处的人,虽然看得更远,但是却不易把目光集中在一点之上。然而,在洛长安于莽莽青苍之间看到姜奴儿的时候,于百丈长空之上的姜奴儿也正好看到了他。
姜奴儿远远看到洛长安,多少有些意外的惊喜,浑然不顾身后穷追不舍的人群,身形疾掠而前,三五个呼吸之间越过百里长空,悠然落到洛长安身前,抬眼之际尚未开口说话便已发现洛长安肩头鲜血淋漓的伤口,秀眉不觉轻蹙而起,俏脸清寒,带着一丝怨责关切的意味,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洛长安自阳城天牢一事后与姜奴儿辞别,这一路行来可谓是九死一生,时隔多日再见到故人,自然心生三分暖意,更见姜奴儿较诸往日清减了不少,想来这些时日她也过得不太舒坦,暗自轻轻短叹了一声,缓缓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甚大碍。
姜奴儿见洛长安始终双眉如锁,坚毅峻拔的脸上一派冷厉,隐隐含着三分激怒,心底不觉微微一顿,不经意地转眼朝着道旁一株高大蓬松的木棉树后扫了一下,丹唇微抿,默然沉寂下来。
姜奴儿和洛长安这么简单招呼的短短片刻工夫,原先跟在姜奴儿身后的众人亦都纷纷赶到,分东南西北四散而下,将二人牢牢围在中间,其中当先一人跨步而出,悠然立于虚空之间,青衫云袖,长衣飘飘,转眼朝着生机死绝的村落间扫了一圈,清癯的面容一派肃穆沉寂,双眸寒光熠熠,死死钉在姜奴儿蒙着黑巾的脸上,沉声叱道:“妖女,你贸然擅闯我水云间还不够,连世俗凡人亦不放过,实是丧心病狂,百死难赎其罪。”
洛长安识得说话之人正是当初在荻城外的槐花林深处见过的水云间客卿长老朴青林,满面肃杀之色,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这朴青林是朴柳的生身父亲,在槐花林尚还妄图将白虎押回水月间,与朴柳乃至洛长宗可以说是一丘之貉,此时却是义正辞严,正气凛然,实是虚伪令人难以恭维。
姜奴儿傲然长立如木秀于林,双眸间清辉冷寂,对朴青林等人漠然不顾,注意力始终若有若无地集中在身后不远处的那一株高大蓬松的木棉树之后。
朴青林似乎早就料到姜奴儿如此反应,脸色清冷阴沉,暗自一声低哼,飞快地朝围在四周之人打了个眼色,身形陡然疾掠而前,大手舒张,五指如山,磅礴雄厚的真元汹涌澎湃一如怒海狂潮,朝着姜奴儿连带洛长安在内,兜头倾覆袭击而下,正是水云间的一门绝学大泽掌。
洛长安感觉到朴青林一出手便狂风四起而至,澎湃的真元如同百尺巨浪扑面而来,一股厚实沉重宛若泰山压顶一般不可抗拒的雄伟力量兜头罩落,心底不禁猛地紧缩而起,头皮一阵微麻,竟有些不由自主的想要奋起抗击的冲动,不得不暗自惊叹朴青林的修为较之在苍山城百炼堂中对他出掌的朴柳强出千倍百倍。
姜奴儿没等洛长安的冲动转化为行动便已横身跨步而出,柔臂伸展,食指轻舒,一股无声无息的玄妙律动悠然而起,刹那间如一张大网铺散开来,通天彻地一般将朴青林的磅礴真元连同其人尽数笼罩其中。嗤的一声微响,指掌相交,朴青林脸上掠起一抹痛苦惊骇莫名的神色,刹那间真元崩散,撤身急退百尺有余。
朴青林虽然一路紧紧追踪姜奴儿至此,但是此前却从未与之交手,实在没想到她的修为竟是如此之高,一招不敌惊骇远退之后犹是心有余悸,转眼间见随自己同来的水云间众子弟已然四围出击,攻到了姜奴儿身后,不觉暗叫糟糕。
然而,尚未等他出言提醒,却只见姜奴儿悠然转身,弹指朝着身后的虚空之中疾刺而出,指尖轻颤如花开春风舞,虚空寸寸丝裂弥合,天地为之暗沉失色,一股磅礴浩荡无边的压力似自九幽地下轰然而起,又似从九天之上轰然而下,压得人一时间几乎喘不过气来。
朴青林见识到姜奴儿这较之之前犹胜百倍的一指,不由得一阵心惊胆颤,心想若是适才姜奴儿以此一指加诸在他身上,此刻只怕早已灰飞烟灭。不过,尚未等他惊骇的情绪攀上顶峰,又见一抹仿若无质的幽魂魅影一般的白影自虚空细密如发的缝隙间飘逸而出,看似雷电风雨一样轰然四散,实则是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左右徘徊,心底更是惊上加惊,浑身颤抖难以自禁。
神出鬼没的白影躲过姜奴儿的手指,眨眼间滴溜溜一圈盘绕而过,水云间的众弟子轰然倒飞而出百丈有余,尽数死得无声无息,最后更是如一道闪电似的朝着惊惧颤抖难以自已的朴青林扑杀而来。 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