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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巨响,洛长安一拳悍然撞上那魁伟壮汉的铁拳,看起来宛若青草间的螳螂奋然举臂挡在滚滚的车轮之上,一往无前的凌厉气势戛然而止,手臂上涌过一阵急剧而玄妙的颤动,不屈而又无奈地弯折而起,坚逾金石的肘骨重重抵上胸膛,整个人就像拍上海岸的巨潮势尽而退,从半青和太白身旁急掠而过,滑出青石岸头,不可遏止地往窄窄的清河中摔落下去。
半青在那魁伟壮汉出拳的刹那不禁些微有点失神,此刻见洛长安替她出拳抵挡之下无力倒飞而出,不觉猛然惊醒,急急转身追寻他的身影之际,骇然惊呼出声。太白亦是嗤嗤打起了响鼻,显得大为忧急。
关星河看着洛长安倒飞远去的身影,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狐疑之色,随即转眼扫向素来对他极为奉承的魁伟壮汉,见其面色紫涨、神色古怪,砸出去的拳头仍然僵在半空之中,仿若中了邪一般木然呆立,不觉双眉微蹙,眼眸微转,身如鬼魅一般窜到半青身旁,左手轻轻扣上她的削肩,雍容笑道:“姑娘小心,少安勿燥。”
半青猝不及防之下只觉一股异常阴柔的寒气自肩头涌入心肺,顿时不禁一阵微微战栗,听到关星河的声音响在耳畔,心底不由一阵紧缩,掠过一抹浓浓的忌惮之意,然而转念间想到安危未定的洛长安,心底又涌起一股激愤,寒声讽刺道:“对一个手无缚鸡的弱质女流下手,枉为你还是一堂之主。”
关星河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拽着半青的肩头转而面向清河,淡然无谓说道:“为了救我那不中用的下属,还烦姑娘稍稍受些委屈。”
半青暗自挣扎了一番,发现丝毫动弹不得,索性也就不再徒然耗费力气,暗自低哼了一声,转眼看向已然飞到清河中去的洛长安,只见那一袭青衣背风纷飞,猎猎如狂,腰背弯曲之间,身如弹丸,疾疾掠过半爿清流,足尖轻探,看似写意实则十分沉重地点落在半截覆舟之上。
哗啦,半截载沉载浮的覆舟不堪重负,眨眼之间轰然爆裂开来,清澈宁静的河面仿佛坠入了一块千斤巨石一般,瞬间凹陷下去一个直径半丈的大坑,水花四起,溅洒纷飞,将洛长安的身形彻底淹没。
半青惊得又是不禁一声低呼,然而呼声未竟便又不觉中断,只见河中央的水花飞溅而起便不再落下,而是循着一种前所未见的轨迹,周转盘旋起来,眨眼之间竟于河面之上凝聚成了一个流转不定的大水球。
水球越转越快,越转越密实,最后竟然脱水腾飞而起,径直往岸上激射而来。
关星河虽然看不透流转飞旋的大水球里头的玄机,但是对洛长安去而不返早有预料,感觉到大水球所包含的气势极为凌厉磅礴,双眉微微一拧,朗声喝道:“洛公子若要于我那弟兄为难,还请先掂量掂量这姑娘的分量。”
半青感觉关星河说话之间又有一股极为霸道阴寒的气息透体而过,周身血脉为之一滞,感觉仿佛已然在冰天雪地里冻了三天三夜一般,除却意识清醒,连一声都吭不出来,心中虽是又恼又恨还着急,但终究却也无可奈何。
关星河的话音未落,直径近达丈许的大水球已然凌空掠上岸来,势头丝毫不见减弱,径直扑向那魁伟壮汉。那汉子事前尚还在莫名发愣之中,陡见一个硕大无比的水球扑到自己身前,不觉陡然惊醒,愤然一声嘶啸狂吼,僵直在半空中的斗大拳头上中断许久的力道骤然接续,以较之先前更为迅猛的势头,正对水球的中点轰去。
魁伟壮汉的出拳极快极沉,拳根未落,拳梢带起的劲风便已抽刮得那水球微微扭曲凹陷了三分,眼见这一拳下去,水球以及藏身于水球中的洛长安尽会轰然破碎。然而,就在那水球不堪重负即将破裂之际,忽地哗啦一声左右铺陈开来,眨眼之间化作一道两丈有余的长龙,龙首昂扬,无比矫捷地避开那壮汉的重拳,继而缠臂而上,自其脖颈间浮掠而过,兜转半圈,改道朝着关星河疾冲而去。
关星河眼见水球化作长龙,粗约三尺,长达两丈,扣在半青肩头的手指不觉暗自紧了三分。又见水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过魁伟壮汉的拳头径直往其脖颈上半盘而过之后,魁伟壮汉的面色骤然一紧,随即整个头颅冲天高飞而起,血雨倾洒,尽被龙尾冲刷得支离破碎,心底更是微微一突,再见那水龙势头不减地往自己疾冲而来,下意识里便一把拽过半青挡在身前,空出来的右手轻垂陡扬,抖索出一柄古老暗黄的折扇。
半青被关星河扯到身前当挡箭牌,心中对他更为不齿,眼见粗壮矫捷如龙的水柱如箭直冲自己而来,又不禁心如鹿撞,既为洛长安的悍勇无匹暗自欣喜折服,同时又怀着无比坚定的期待,他最终会为了自己而停止。
霸绝凌厉的水龙仿佛真的是磨灭了情愫的凶兽一样,对半青那一双清妙的双眼以及眼中颤颤浮动的深情惘然不顾,漠然一往无前,龙首处更有一抹璀璨如夜的锋芒若隐若现,直欲择人而噬。
半青看着水龙眨眼间就到了身前三尺开外,但却丝毫没有势尽止歇的趋势,反而更见凌厉迅猛,刚刚还无比高昂的心感觉像是骤然坠落到了万丈冰窟,浑身剧烈轻颤不已,明亮的眼眸深处不觉浮起一抹极为悲惨的绝望和怨愤。
自石井镇到这澜江渡头,她一路上都只见洛长安谈笑风生,雍容潇洒,压根没想到他竟会对自己这般狠辣决绝。识人不明的念头跃然浮上脑际,半青看着隐藏在水龙头里扑杀到了眼前的锋芒,不禁凄绝自嘲冷笑开来。
然而,半青的笑容未曾绽放饱满,忽又陡觉肩头上传来一股大力,身不由己地往一旁斜飞了出去,于翻转之间急急回头望去,只见神色严峻的关星河持扇的右手陡地长扬而起,手中古老枯黄的折扇啪的一声尽数展开,一股苍莽而雄壮的气息自古扇上扶摇冲天,悍然挡住了那狂傲霸道的水龙,心中不禁微微一顿,全然想不到最后竟然反倒会是关星河救了自己一命。
关星河手中的古扇不过尺许有余,虽然挡住了水龙中隐藏的那一寸如夜寒芒,但是却挡不住粗达三尺的水龙,凝炼绵密的清水扑打且越过古意盎然的折扇,宛若巨潮一般冲撞拍击在关星河的胸膛肚腹之间,好好的一身白衣顿时淋漓湿透,颇为狼狈。
水龙粗长,蓄水极多,到最后势尽之际,不光湿了关星河满身,还将清河的三尺堤岸冲刷得前所未有的干净。
洛长安在水势散尽的刹那自关星河身前倒掠而出,身在空中悠然回剑腰间,负手扬长而去,口中傲然笑道:“玉林堂主,不过如此。”
洛长安暗地里运用『巽』道神符凌空虚渡,俨然一派修为早已超越大阳初照之境的从容姿态,震得岸上关星河等人俱都浓眉紧锁,十之八九不知情的人自是忌惮非常,通过适才交手对洛长安的修为已然略知一二的关星河更多的还是狐疑难解。
太白见洛长安扶摇冲天而去,陡地昂首一声长鸣,转头奋蹄狂奔而起,又一次凭河长跃而出,在众人莫名狐疑飞转惊骇诧异的注视中,脚踏虚空,紧随着洛长安长飞而去。
关星河看着太白凌空长飞而去的情景,眼中的惊诧明亮之色久久不能平息,如果说洛长安的凌空飞渡尚还有些猜透不了的投机取巧,那么太白一个畜生的虚空迈步则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只能说明它远比自己想象的更为珍贵难得。
半青在生死关头被关星河一把推开,摔得并不沉重,此时早已站立而起,眼看着洛长安和太白潇洒昂扬远去的背影,心底涌过一丝失落,随即又腾起一股浓烈的不屈,转头漠然不顾,不想目光恰好落在关星河身上,见他仍然对着几欲消失在长天之外的人和马的影子怔愣不觉,不禁秀眉深深一锁,低低怒哼了一声。
关星河听到半青于寂静中响得格外清脆的怒哼声,神色微微一顿,悠悠回过神来,双眼若有意似无意地朝自己右手间的折扇看了一下,只见原本好好的一幅水墨山河图已然多了许多细密而悠长的裂纹,不觉暗自长叹了一口气,啪的一声收拢古扇,双手往身后轻轻一搭,转而面向半青,又回复了之前那份悠然潇洒的姿态,淡淡然笑道:“姑娘,适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半青对关星河的言语充耳不闻,仍是低低冷哼了一声,眼见他哑然一笑便要转身离去,心中因洛长安激起的那一股不屈之意霎时间变得更为浓烈,冷笑着寒声说道:“堂堂小玄门的玉林堂堂主,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属下惨死于他人剑下却漠然置之,岂不令下属寒心,岂不让世人耻笑!”
关星河听到半青饱含怨气和讥讽的话语,飞快地扫了一眼簇拥在渡头四周的堂下子弟,见众人俱都噤声沉面地注视着那魁伟壮汉身首异处的尸体,心中暗自一紧,略微吸了口气,缓缓停下脚步,悠然回身看向半青,淡淡笑道:“姑娘并非在下,又何以知道我就这般放过了洛长安呢。”
半青听到洛长安三个字,心中便是一寒,秀眉轻扬而起,也不与关星河绕弯弯,径直冷冷笑道:“洛长安虽然逃了,但是他的朋友尚还身在石井镇。” 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