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我和廖一涵在餐厅吃饭。饭还没吃几口,就看到不远处的萧雪端着两杯茶饮走了过来,笑容款款地走到我们跟前,说:“关筱萱,昨天的事就算是我说话的方式不对,但我也是为集体考虑。如果有什么地方惹你不高兴了,也希望你能谅解。距离合唱比赛也就不到一周的时间了,所以我还是希望你能积极配合我的工作。”
她把茶饮放在我们的桌子上,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领她的情,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如果你是来道歉的,应该给一涵道歉,不是我。”
萧雪自讨了没趣,怒火又冲了上来翻了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要不是看在——”
坐在不远处的左伽昇赶紧跑过来救场:“这就对了嘛,我们萧大小姐都已经认错了,就互相原谅一下,反正大家都是为集体着想,你说是不是筱萱?”
“什么认错啊,我哪儿错了?”萧雪很是不满,跟左伽昇压低了声音较劲儿,左伽昇也低着嗓子劝她:“昨天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你忍一下怎么了?”
虽然两个人争执的声音很低,但还是被我听得一清二楚。心想,大概是左伽昇昨天去找了萧雪说了什么,她方才才会客气了一番。诚心实意地道歉,是萧雪那样心高气傲的女孩断然做不出来的事情。
左伽昇还在一旁帮着萧雪说话:“筱萱,差不多就算了,都是同学,干嘛那么斤斤计较呢。”
坐在对面的一涵碰了碰我的手,有些难为情地说:“萱萱,算了吧,别因为我们两个人把班里的事给耽搁了,那样也不好。”
我抬起头看了看一涵,顺着视线的方向,看到了坐在不远处吃饭的韩祎,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了一番,想到韩祎昨晚跟我说的话,就稍稍收敛了自己的态度:“既然一涵都觉得没什么了,那我也原谅你了。不然,我也真像某人说的那样,成了小肚鸡肠的人了。”
萧雪说:“我不需要接受你的原谅。你还是祈祷在以后几天的训练中,让我多多原谅你吧。”说完,甩着披散的长发转身就走了。
萧雪刚走,左伽昇便凑上前来,得意洋洋地说:“你看小爷我说话管不管用?昨天我严厉地批评了她,又对她严肃地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今天就乖乖地来给你道歉了,我对你不薄吧。”
“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是对我好,还不是为你的女神着想,怕她受委屈,工作做不下去。你还教育人家,我只看见你巴结萧雪了。”我把桌上的那杯茶饮推给左伽昇:“你还是自己留着喝吧!是你家小主赏你的。”说完,跟一涵端着没吃完的饭菜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各班合唱比赛的训练都进行到了如火如荼的阶段。一到课间的自由时间,校园的各个角落就传来雄赳赳气昂昂的歌声,你方唱罢我方登场,空气中沸腾着比赛前的紧张气氛。
萧雪在那天的事情之后,训练时的态度明显和气了许多。但比赛迫在眉睫,大家每天休息的时间也都用在了训练上,每个人的心上都紧绷了一根弦,训练的态度都变得严肃认真起来。一周之后,整个表演都已经能够协调一致了。
“激情飞扬•唱响青春”的合唱比赛最后在学校大礼堂隆重举行。
比赛那天,班里所有的人都早早地穿戴整齐,坐在台下等着入场。因为出场顺序被安排在了最后一场,每个人都在焦急的等待中观看着比赛。等前面的班级一个个走完场下了台,28班四声部合唱的一曲《乘着歌声的翅膀》,已经获得了全场的最高分,也赢得了现场观众的一片喝彩。
这时,我听到旁边的左伽昇对韩祎窃窃私语道:“没想到他们会把音乐系最有名的弦乐四重奏请过来演奏配乐,我听说那个小提琴手兼队长曾玉珂可是拿过全国赛金奖的。28班竟然能想到把他们请来助力,这脸也真够大的。”
萧雪很不满地瞥了一眼左伽昇:“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涨别人的士气灭自己的威风。比赛还是要看团队合作,单单一两个人专业技能有优势,又不能代表什么。再说了,他们班用柔情似水来打动人心,那我们就用激情放荡震撼人心。”
站在两个人中间的韩祎插了一句:“对,把我们自己做好就行,不管怎么样,这场比赛一定要赢。”
好不容易等到了最后一组上场。等主持人报完出场号和参赛曲目,班上的同学们都已经在台上站好了队形。
校歌比赛都大同小异,自然不会拉开太大的差距,等自由曲目的比赛环节开始,大家都紧张专注起来。
萧雪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在晦暗的舞台灯光中环顾了一圈台下的观众,又向旁边的音响师点了点头。随着音乐前奏舒缓悠扬的笛声入场,一束聚光灯先聚焦在了萧雪的身上,她迈着自信的舞步走到舞台中央,笛声越来越紧促,前奏进入到紧张欢快的节奏时,舞台灯光已经全部亮起来,台前错落有致地站定着几个男舞者的开场造型,场下的观众已经开始热情地欢呼起来。
接下来的独唱、舞蹈、合唱在音乐声中井然有序地配合着。萧雪唱着唱着,仿佛也变成了另一个人,变得比往日还要狂野不羁,恣意洒脱,带动着场下的气氛也越来越热,欢呼尖叫声此起彼伏。等到韩祎出场说唱的那段,舞台下观众的热情已经达到了高潮,震耳欲聋的喝彩声几乎要盖过舞台上的音乐声。
比赛的结果,我们班获胜。左伽昇早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紧紧地拥住了韩祎,又蹦又跳。抱完韩祎又去抱廖一涵,恨不得把全班同学都投怀送抱一遍。
当左伽昇兴奋地跑过来结结实实抱住我的时候,我看到萧雪冲到了韩祎的面前,在人群中激动地拥搂住了韩祎。而韩祎的脸上,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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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结束后,刚好是周末。这天放学后,我拉着廖一涵,神神秘秘地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一涵一头雾水:“去哪儿啊?”
我凑近了说:“KTV,唱歌去!”
一涵一听是要去唱歌,立马要逃:“啊?我可不要去,我不会唱。”
“不会唱就瞎唱啊,今天我们就彻底放纵地唱一次!”我拉着廖一涵就要走。
一涵还在难为情地挣脱:“我五音不全的人,你这不是难为我嘛,我可不去出丑!”
“没关系,就咱们两个,我KTV的房间都订好了。”我已经有些哀求。
这时,听到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谁说唱歌跑调就不能唱歌了?”我跟一涵不约而同地往后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左伽昇和韩祎已经走了过来。左伽昇说:“筱萱,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请客唱KTV怎么能少了哥们儿我呢?”
我故意说:“怎么,比赛都赢了,萧雪都没请你们两个去唱歌庆祝一下?”
左伽昇油嘴滑舌地说:“这不是想给你一个自我表现的机会嘛!”
一涵见状,就想找个托辞趁机躲掉:“要去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回家还有事儿呢。”
我一把拉住了她:“少了他们两个,都不能少了你。”
韩祎突然说:“那可不行,要去我们四个一起去,一个都不能少。”说完,在左伽昇的带领下,几个人便一路呼啸着奔向学校附近的一家KTV。
等四个人点完歌开唱之前,我拿了话筒做开场白:“今天,我们唱歌来点不一样的,主题就是放飞自我。随便唱,尽情地唱,想怎么唱就怎么唱,关键是看谁能走调走出新花样,新感觉!同意不同意?”
“同意!”左伽昇跟韩祎首先响应,而坐在一旁的廖一涵,刚才还有些局促不安,这会儿也跟着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
接下来的K歌比赛,整个屋子就变成了鬼哭狼嚎的欢乐场。四个人在包厢里肆无忌惮地唱《死了都要爱》,俨然一副群狼共舞的场面,仰天长啸,唱得肝肠寸断撕心裂肺,嘶吼声越过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已经完全没了正经的人样。
那天在房间里释放的淋漓尽致的热情,一直延续到我们四个人从KTV出来,依然意犹未尽,走在华灯初上的大街上,像一群醉汉似的勾肩搭背在一起,大声唱着:“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我问:“一涵,今天唱得爽不爽?”
一涵大声地喊了一句:“爽!我是从来没觉得这么爽过!”
左伽昇手里拿着一罐没喝完的啤酒,颇为感慨:“连李太白老头都说过,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话说得太他妈真理了!人活着就图一个爽字,特别是趁着年轻的时候,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然怎么对得起我们一辈子仅有的一次青春?”
“怎么能说一辈子只有一次青春呢?只要你的心不老,不死,永远像现在这样沸腾着,那你就是活在青春里。”我辩解道。
廖一涵说:“但是,谁又能一直保持自己的心像年轻时那样永不褪色呢?”
我沉默着思索了一番,突然问:“你们觉得,有什么办法能让青春保鲜呢?”
韩祎说:“我觉得是做有意义的事。”
左伽昇紧接着说:“那就现在这样,你觉得什么是有意义的事?我觉得吧,此时此刻最有意义的事,就是跟一群不正经的人,做一堆不正经的事。你们想想,等十年二十年以后,谁还会记得现在我们每天听的什么课,做的什么作业,考不完的试卷?这些我们统统都会忘掉,但只有我们做过的那些混蛋的事,一起疯狂过的人,才会在记忆里永垂不朽。尽情地挥霍青春,就是让青春保鲜的方法。”
韩祎却不以为然:“我现在觉得有意义的事,还是努力考上大学吧,这样我们才能有更多的自由更多的空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就说你这人活得特没劲吧,典型的自我压抑。在该任性的年纪你不任性,该疯狂的时候你不疯狂,等你有时间有自由去任性的时候,你也疯狂不起来了。什么年纪就做什么事,想那么多干嘛!”左伽昇说。
“可我们现在能做的事不就是学习学习再学习,考试考试再考试吗?再任性的猴子也逃不出学校和家长的如来佛掌啊!”我悲观地仰天长叹。
这时,廖一涵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哎对了,下下周好像就要期中考试了。”
一涵的这句话如雷轰炸一般,让我从几分钟前的天堂瞬间坠入地狱的感觉,惊了一声:“啊?!这么快,我都快忘了这回事儿了!”又看了看手表,惊慌失措地说:“先不陪你们玩了,我得赶紧回家。”说完,飞快地跑开了。
这时,我听到廖一涵在身后喊:“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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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周末时光。清晨睡懒觉睡到自然醒,等我睁着朦胧的眼睛走到客厅里喊了几声爸妈,屋里没有人回应,大概又是去忙工作了,想到自己又要独守空房度过无聊闲暇的一天,心里还是有种难以言说的失落感。
去卫生间慢条斯理地洗漱完毕,简单地吃了点早餐,便坐到沙发上看电视。都是些无聊的偶像剧或综艺节目,我换了几个台,就没有了多少兴致。
一个人望着窗外发呆的时候,脑海里又突然回想起昨天的合唱比赛结束,萧雪紧紧地拥抱着韩祎,而韩祎大概也是很欣慰的吧。那场表演更像是他们两个人的专场舞台秀,而台下的欢呼声和掌声,也都是送给他们的礼物,大家一起见证了他们最为光彩耀人的那一刻。
就连我,也充当了他们的见证者。
这时,门铃响了,妈回来了。妈一进门,身后还多了一个人,是肖阿姨。肖阿姨是妈的老同学,几十年的闺蜜感情延续下来,两个人相处得很投机。以前倒是常来家里做客聊天,但最近也有好阵子没来过了。
肖阿姨看到我,热情地走上前来,拉着我的胳膊左看右看,啧啧称赞:“你瞧瞧我们家萱萱,越来越漂亮了,人又聪明。我之前就跟你妈说,像你这样的,肯定能考上好高中好大学,你妈那会儿还跟我抱怨这个抱怨那个,这不是吗,直接都上嘉源了!老早就说要给你包红包庆祝呢,这不今天才带来。”说着,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已经包好的礼钱塞给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妈抢先一步回绝:“别别别,你赶紧收起来吧,留给晨晨用,这哪儿跟哪儿啊,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还用这么客气?”听妈这么一说,我也赶紧把钱还回去推辞说:“肖阿姨,你千万别这么客气,这钱我可不能要。不然你家晨晨知道了,回头该问我妈要红包了。”
这话一出,我妈跟肖阿姨都大笑起来,肖阿姨说:“我家晨晨可不比萱萱懂事,从小你家萱萱都招人疼。”
肖阿姨家里有个独生子,跟我的年龄相仿,叫孙晨阳。因为我妈跟肖阿姨情同姐妹,所以当初两个人都怀着孩子的时候,还开玩笑说要指腹为婚,我跟孙晨阳差点定了娃娃亲,但也只是说说而已。不过,生下来的恰好是一男一女的缘故,肖阿姨就把我当成了半个女儿那样待着,我妈也把孙晨阳当亲儿子待。
我和孙晨阳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一直到我读初中,肖阿姨搬了家,两家距离远了些,我和他不经常见面走动,再加上彼此都长大了些,都有了各自的生活不同的心事,感情自然而然也比之前生分了。
妈把刚买回来的肉食蔬菜都放进厨房里,肖阿姨就在沙发上坐下来,问了我近况:“在嘉源的学习生活还习惯吧?”
趁着妈不在,我跟肖阿姨吐苦水:“那地方能让你过舒坦啊,每个人都拼了命地往死里学,简直就是个惨绝人寰的魔鬼训练营,但凡脑子正常的都不会往里面挤。”
肖阿姨被逗乐了:“敢情进嘉源还让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要不然人家学校里能年年出来那么多北大清华的啊,人无压力轻飘飘,地无压力不出油。现在吃点苦都不算啥,等你考上大学,你就知道感恩戴德了。”
“怎么你们当妈的说起话来都一样一样的口吻。我跟你说啊——”还没等我把话说完,我妈从厨房里走出来插了话:“老肖,你家晨晨今年不是也该读高中了吗?他去哪儿读了?”
“他?他可没你家萱萱学习好,中考考得不怎么样,就去济水二中了,我跟他爸也是愁死了。你说中学那会儿给他请了那么多家教报了那么多补习班,也没考出啥成绩。”
我说:“肖阿姨,我就觉得济水二中挺好的,学校特别注重学生的兴趣爱好培养,自由时间也多,比嘉源人性多了。”
“去去去,小孩子家懂什么?一会儿赶紧回屋学习去!”妈发了逐客令。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便乖乖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隔着门,我还是听到了肖阿姨和我妈的谈话内容。肖阿姨很是发愁地说:“老黄,最近我跟晨晨他爸都急死了,你说这孩子不争气,平时也不爱说话,自己有啥想法也不跟我们交流,整个一闷罐子。当初我跟他爸一心想让他进嘉源,结果中考就考个济水二中,那里面的学生不都是混日子的吗?晨晨的学习自主性又那么差,在那样的环境里呆三年,那不给耽误了吗?”
“晨晨去那儿上学,他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也不跟我们多讲,就说那学校挺好的,挺适合他。但孩子不操心,我们做家长的能不替他操心?环境对孩子的成长学习太重要了,我们可不能放任他不管。”
“你说得对,什么环境出来什么样的人。当初上中学我逼着萱萱学习那会儿,她爸还说,顺其自然,能上啥学校就上啥学校,给她自由发展的空间。那都是胡扯,嘉源的学习资源其他地方能比吗?那培养出来的学生能一样吗?”我听得出妈的语气中略带自豪和优越感。
“是是是,所以啊,我跟他爸最近一直在忙着给他转学的事儿,想让他去嘉源读书。嘉源那边的意思,晨晨可以以借读生的身份在那儿上学,但……光借读费就要先交十万。”
“那么多?”妈很是惊讶。
“没办法啊,但正好家里手头最近有些紧,我跟他爸为了凑这笔钱,已经跟亲戚们借了五六万了,现在还差一万。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和老关借这笔钱的,说起来也挺难为情的。”
“咳,这有啥难为情的。我一直把晨晨当儿子看,这事儿我还能不帮忙?再说了,以后晨晨真要是去了嘉源,萱萱不是还能有个伴儿吗?”我妈欣然答应了。
肖阿姨连连道谢,两个人在客厅里又拉起了家常。
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里想起小时候跟孙晨阳一起玩耍的情景。那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我能想起的孙晨阳还是七八岁的样子,两个人常常跑到离家不远的山坡上。孙晨阳会教我做降落伞,从路边捡来废弃的塑料袋,再系上一粒小石头,站在广阔的坡地上等风来。风吹来的时候,那些塑料袋就鼓胀了起来,从地面上颤悠悠地起飞,飞到空中。每当这个时候,我们都会在风中欢呼呐喊。
那时候,我们静静地躺在坡地的草丛里,我问他:“长大后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孙晨阳想了想说:“成为一个快乐的人。”
“为什么?”
他的神情有些怅然:“因为感觉我的爸爸妈妈……他们这些大人都不是快乐的人,所以,我要是能一直快乐下去就好了,这样也能带给他们快乐。”
我注意到孙晨阳的眼眸中笼罩着一层迷雾似的孤独和忧伤。
但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童年时经历的有些孤独和忧伤,是会随着时间生长的,盘枝错节,伸进一个人记忆的深海里,也渐渐扎根于一个人的性格气质中。总之,那些从未被成人世界收纳的敏感与悲伤,并不会随着时间消亡,或者遗忘。
成长,毕竟是一场负重前行的旅程。
就像十六岁时的我看到韩祎的目光中偶尔凝聚的孤独和忧伤,我并不知道它们是从何时何地就生长起来的,经过多少个年月长成了如今的模样,让他的身上始终蒙着那样一种独特的气质,始终让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懂得快乐的人。 我在远方想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