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晋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简书吟,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人偶是暹罗来的?你之前不是说过,你根本就没有追上它的啊!”
简书吟一笑,“世间有千万种追踪的方式,其一不行,我可以用其二嘛。”
荀晋还是不明白。
简书吟耐心的说道:“我当时虽然确实是没有抓到那只人偶,可我记得他的服饰有些与众不同。我于是找了一个梨园,按照记忆请教那套服饰的来处,结果得到的答案都是一个:那是暹罗人的服饰。”
“哦,是这样。”荀晋恍然。
“后来,”简书吟接着说道,“我打听了一下,发现在这一带并没人听说有暹罗的巫师出现过,不过倒有几户人家,确实是有暹罗来的亲戚……”
“哦?”荀晋一怔,“这一带里,还真有暹罗人?”
简书吟笑道:“不仅有,还不算少呢。特别是其中有一户人家,他们家的主人,便是暹罗来的女子,听说长得很漂亮,并且,她本身就被认为在家里养有小鬼。”
荀晋吃惊的看着她,“养小鬼?不会是谣言吧?”
简书吟道:“自然也有可能是谣言。不过,我一早去她家院子外面转过,不知为何,这户人家大白天的,却关门闭户,我向她家邻居打听了,他们也不明白是为何,只说往常倒是不会这样。”
荀晋皱一皱眉头,说道:“白天关门闭户,就怀疑人家有问题。这会不会只是一个巧合呢?”
简书吟又一笑,“毕竟是生意人,大白天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关门大吉,你觉得正常么?”
荀晋点点头,说道:“确实不太合情理!那么,这户人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简书吟说道:“我也是跟她家邻居打听的,据说他们家平日里,只是卖些暹罗的手工艺品,比如木雕什么的。”
荀晋道:“既是卖木雕的,家里有些木头刻的人偶,想必也是常情。”
简书吟说道:“听说这家人的男主人,原是本地人,常年往来暹罗做木雕的买卖,后来便带了这暹罗的女子回来……”
“哦?”荀晋好奇的问道,“那现下这男主人的境况如何?”
简书吟道:“听说早些年因病去世了,膝下无子。因此,整个家当就扔给那位暹罗来的女子,由她打点,成为了杨府里的主人了。”
荀晋叹一口气,说道:“这般处境,无怪会有养小鬼的传言。”
简书吟也苦笑道:“确实是犹如说,男主人走了以后,有些登徒子之类上门欺负,此后便有传言,说那女子回了一趟暹罗老家,请来小鬼。自然有人不信,偏挑夜里去看所为的小鬼,结果非疯即傻,没几日就一命呜呼。”
荀晋道:“此类说法,这一路走来,听的可谓多矣!”
“然则,真相如何呢?”简书吟问到。
荀晋一时语塞。
简书吟道:“不管怎样,你去一趟吧!”
荀晋道:“为何是我?”
简书吟道:“这件事因你而起。”
荀晋作难道:“一个独居的女子,我去合适么?”
简书吟点点头,“这是一个问题。为免别人闲话,你夜里再去吧。”
荀晋:“……”
…………
…………
…………
当晚天刚发黑,简书吟便带荀晋到了那户人家外面。
那是一个不大的宅子,很普通的生意人家。宅子里面灯火通明,外面的店铺却已门窗紧闭,打听了才只,这店铺一整天就没开过。
荀晋笑道:“看来,着主人也是措手不及。”
简书吟奇道:“这怎么讲?”
荀晋道:“他们若上有备而去,那今天要么有恃无恐,要么佯装无事。可如今连生意都不做了,想必已经乱了阵脚。”
简书吟道:“这不更好,咱们趁势进去?”
荀晋叹道:“僵尸也好,吸血鬼也罢,那毕竟是很大一个,没法躲藏,可这小小一个人儿,随便一个地方就藏住了,怎么抓?”
荀晋跟简书吟来到杨家门外。杨家院门紧闭,并无一人出入。
两人在院外转了一圈,简书吟指着院子里一间凸起的屋顶西南角处让荀晋看,“你看,那是什么?”
荀晋凝视看了片刻,只见那屋子上都是非常精致的木刻雕花,简书宁所指之处,也是一个木雕的花纹。那花纹上下各有一个木头的横条,横条中部又有一根竖形的木条连接,中间几根短小交叉的花纹,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奇异之处。
他茫然道:“我对木雕一窍不通,怎么,这个地方有何不妥?怎么,那小人偶上从这个地方出逃的?”
简书吟讨厌他,道:“你看那花纹,像个什么字?”
荀晋仔细看了一阵,“莫非,是暹罗文字?”
简书吟道:“我看倒像是个倒置的‘巫’字。”
荀晋一愕,忍不住打趣道:“使用巫术的人,便要在自家屋顶上雕个‘巫’字?这就像开茶馆的,便要在门外写个‘茶’字?”
简书吟却神色庄重的道:“真正的铸家世家,都必然会对兵器刻辞有些研究。我们简家地处云南,各时各地的古文字,都有涉猎,可以确定木雕上的这一图形,绝不是暹罗,或者任何一处的文字。”
荀晋道:“既然如此,那多半就是个装饰的花纹,或许是你想多了……”
简书吟微笑道:“我自小喜欢收集兵器刻辞,以至于见到古怪的文字图形,便忍不住多看几眼。这屋子上的古怪图形,我在许多地方都见过,并且这些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房屋的主人,往往都有关于巫术的传说……”
荀晋笑道:“不是吧?”
简书吟道:“想必这个符号是做给同行看的,旁人不知道的,自然只道一个寻常的花纹,不会在意。”
荀晋愕然,故意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么说,您是他们同行咯?”
简书吟皱一皱眉头,“我可没那本事。”
荀晋正色道:“那么,你见过的那些巫师,他们的巫术都有什么?”
简书吟摇摇头,“不清楚,好像什么都有吧。”
荀晋又问:“那为何不直接刻一个正常的‘巫’字,却要倒置呢?为了避人耳目?”
简书吟道:“我试探过几个房屋的主人,他们并不清楚这花纹的来历,只知道是一个祖传的标记。不过,我倒有个想法……”
她话说到一半,犹疑的没往下说。
荀晋猜到她心思,正色道:“你尽管说,我尽量不笑就是。”
简书吟咬了咬嘴唇,道:“你尽可以当作玩笑。将来若是碰到真正的巫师,吃了亏送了性命也不知道。”
荀晋嘀咕道:“我怎么总觉得,我现下已经碰到巫师了啊。”
简书吟不快的“哼”了一声。
荀晋收了笑容,正色道:“好了,不玩笑了,您请讲。”
简书吟说道:“上古之时,巫师与祭司是没有分别的,他们的身份都是神职人员,主持的都是所谓‘沟通天人’,即是完成凡人与神灵之间的对话。”
荀晋点点头,“没错,是这样。”
简书吟接着说道:“后世巫师与祭司开始分离,祭司所做的,依然是凡人与神灵之间的沟通,而我们所说的‘巫’,其实往往是在处理沟通凡人与鬼灵之间的关系……”
荀晋一愕,片刻方道:“好像……的确如此。”
简书吟道:“所以所谓‘巫’者,已经有了两种分化,一者专事神灵,一种专事鬼灵,而专事鬼灵的,便将‘巫’字倒置,一来以此表明自己的身份,此外,如果对于鬼灵特别忌惮的,自然会对刻有这一符号的人家退避三舍,以此达到震慑的目的。”
荀晋愕然道:“你所谓的‘巫’者分化,莫非,便是西洋里所谓‘白巫术’与‘黑巫术’的区别?”
简书吟一笑,“我不懂西洋之术,不清楚他们所谓的黑白之分是简单的对立,还是亦有这样深的文化渊源?”
荀晋也一笑,不言。
两人正说着,那院门忽然开了一扇,有人正要出门,见到门外有人,竟迟疑了片刻。
两人措不及防,简书吟忙开口,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什么,荀晋半个字也没听懂。
他正自好奇,那门后的人竟然探出头来看了简书吟一眼。依稀可见,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简书吟又说一句,那人从门里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简书吟和荀晋,好奇的道:“两位不像暹罗人,怎的竟能讲暹罗话?”
荀晋不语。简书吟用汉话说道:“我祖上是暹罗的,早年与族人一道前往了云南西部澜沧江边生活,我有一半的血统是暹罗人,能讲一点点暹罗话而已。”
“哦?”那老头儿面露喜色,继而又看了看荀晋。
简书吟道:“他是我一个朋友。我听说你家主人也是暹罗人,心里感觉亲切,便来叙叙乡情。”
那老头儿道:“两位稍等,我去通报我家主人一声,马上就来!”
荀、简二人相视一眼,点一点头。果然不到片刻功夫,那老头儿又一路小跑的出来把门开了,将二人恭恭敬敬的迎了进去。 鬼盗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