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荒园里度过了两日,这两日里,他们都待在一起。
事后,宁惜问他,“你后悔吗?”
即便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宁惜还是感到不安定,不踏实。因为他的身份,实在有太多的顾虑。
所以,她真想知道,对于昨夜,他是怎么想的。
宁惜问这话的时候,双眼锁住了他的,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宋睿知道她的不安,毕竟之前,他同样跟她亲密,而亲密过后就“翻脸”。
他摇了摇头,“我只想知道你后不后悔。”
宁惜垂下眼帘,“我有什么好后悔的?”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宋睿说:“因为你有丈夫……我怕你日后……”他没有再说下去,缄默起来。
他真怕她日后恢复了记忆,想起今日所作所为,会后悔。
他不会忘记,她有多爱那个男人,那个身附二魂,他一直在捕捉的男子。他还记得她说,哪怕他是妖孽,她也爱。
宋睿低下了头,掩去眼中的惆怅迷茫。
他想不到自己会破戒,更想不到会爱上一个有夫之妇,抱着她在这座荒园里,以天为被,地为床,做了红尘男女中最亲密的事情。
宁惜一直都是个心思很敏感的人,顿时就觉察到他的情绪。
抱紧了他的腰,语气坚定,“不管如何,我都不后悔。更不管过去怎么样,从此我不会再离开你。我只期望你……期望你不要再把我推开。”
宋睿搂住她的脖子,将她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胸怀上,“你若不离,我必不弃!”
宁惜笑得灿烂,凑上去吻他的唇——
他脸一红,抬手阻止了她,义正言辞道:“女孩子……要矜持!”
宁惜哼了一声,嘟嘴,“我要是矜持了,还能追得到你吗?”
宋睿仔细想想,这倒也是。他试探地说道:“那么这次,换我追你?”
“好啊,我要让你知道,追人有多难!”什么女追男隔层纱,明明艰巨得可媲美上刀山下油锅!
宋睿站起身来,很有求教精神,不耻下问,“这个……怎么追啊?”
宁惜:“……”
“嗯?”
宁惜无语,“我之前怎么追你,你就怎么追我。”
宋睿想了想,顿时秒懂。“你站起来,跑吧,我追你。”
宁惜歪头看他,表情有点生无可恋,“请问你是认真的吗……”
宋睿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你,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好吧,宁惜站了起来,恹恹地往外走了几步。
“你要跑快一些。”宋睿说。
宁惜无法,依言跑了出去。将将跑出五十米外,她刚回头,就看到那个傻(智)瓜(障)就用轻功追了上来。
然后从身后将她抱住,脸上笑容灿烂,开心地说:“终于追到你了!”
“哪有你这样的?”
“我不管,反正我已经追到你了。”他轻声说。
宁惜好气又好笑,突然脑子一卡,她眼前好像浮起了另一张脸,这个人也同他一样,有些孩子气呢。
这个人,是谁?她想要再探索下去,她的头便疼了起来,疼得她站不稳,软倒下去。
宋睿看到她忽然倒下,顿时慌了神,忙扶住她,问:“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宁惜捂着额,“我头疼……”
宋睿霎时明白过来,有些不忍,“那是封锁你记忆的咒法发作了。只要你一回想过去的记忆,头就会疼。所以,你不要再回想过去了。“
宁惜点点头,“我不想了。”
“总有一天会解开记忆的枷锁的,你放心吧。”宋睿安慰道。
她摇摇头,“其实恢复记忆与否,对我来说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只有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宋睿握住她的手,“会的,你不要担心。”
他想起了一件事,对宁惜说道:“目前,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去办,我可能要离开你两天……”
宁惜心下不安,追问:“你要去哪?”
宋睿也不瞒她,轻声道:“我要回鹫音寺。跟住持请求还俗。”
“还俗?宁惜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说,“你如今为了我而破戒,那么此生不回寺庙,不就好了么?”
他摇了摇头,“虽是如此,但这不一样。我不能顶着佛门弟子的身份,跟你结婚成亲。”
宁惜咬了咬唇,“真的只去两天么?”
她真不想他离开,就怕他一去就不回来。所以,她希望真如他所说的,只需要离开她两天。
“对,只要两天。”说这话的时候,他心底有点虚,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牵起一抹笑,安慰道:“等住持同意了我还俗,到时我就可以跟你成婚了,再过一两年,我们还可以要几个孩子……”
宁惜没有被他所描绘的美好未来所迷惑,她冷静地反问:“如果,他们不准你还俗呢?”
他一怔,复又笑,“不会的。”
“你就那么肯定,他们一定会让你还俗?”据她所知,宋睿的内功很深,武功造诣很高,他绝对不是鹫音寺里的平凡之辈,说不定他还是首席大弟子,或者师长们的衣钵传承对象。
宋睿凝视着她,抬手轻抚她的脸,“不论是谁,也不能阻止我想要跟你在一起的决心。所以,为了还俗,我就是拼了命,也在所不惜。”
宁惜见不得他这样悲观,踮起脚尖吻住他的唇。
宋睿扣住她的腰,低下头,与她辗转纠缠。
一吻毕,他托住她疲软的身体,说:“我们不能再待在这个地方了,你看这两天你都没休息好。”
目前,他什么都给不了她,就是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也没有。
除了给她自己的一腔爱意,她便跟着他在外风餐露宿,偏偏她不怨不恨,体贴乖巧得让他揪心。
“你要到镇上去?”宁惜吃惊,“可是那样,会被他发现抓到……”
这个“他”是谁,彼此心知肚明。
宋睿安抚,“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的,崖底也不能去,索性便住到小镇上吧。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万一被抓……”她还是有顾虑。
宋睿说:“若按最坏的结果来看,你被他抓了,反而不是最可怕的。”因为陆江对她足够好,落在他手上,也好过她独身在外,落在陌生人手上。
“你这张脸太招人惦记,我很不放心你一个人。”
宁惜期待地看着他:“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鹫音寺,求你师父同意你还俗?”
宋睿笑得勉强,“这可使不得。”
“怎么就使不得了?”
“我是去请求还俗的,若带上你,师父更不会同意。”
宁惜疑问,“为什么更不会同意啊?”
宋睿眉眼生动起来,低声说:“因为啊,师父会责怪你,因为貌美的你勾走我的心魂,让我情不自禁地破戒,想做个与爱人相依偎的凡夫俗子……”
宁惜脸一红,捶了他的胸口一记。她还不知道,这厮之前那么清心寡欲,百般勾.引都不为所动,而今竟然还能说出这种情话。
“好吧,我不跟着你去见师父了。我就问你,如果我真被陆江拐走了,你要怎么办?”
“我自会去救你出来!”
宁惜点点头,她是相信他有那个能力从陆江手上救出她的。
宋睿看她重展笑颜,也跟着笑起来。虽然他心里,忧心重重,远不如表面那么轻松。
如果那天晚上,陆江开了枪,他就未必能带走她。
……
他们在夜里潜入小镇,到一家客栈里暂居。
为了能光明正大、不受旁人指指点点地跟她站在一起,宋睿特意换了身马褂,买了顶假发戴着。
掌柜老辣的眼睛盯着他,巡视了好久,才问:“一间两间啊?”
宋睿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正要说两间,宁惜回头横了他一眼,抢在他前面说道:“一间!”
掌柜的目光顿时有些暧昧。
宁惜咳了一声,说:“我与他是夫妻……”
掌柜登时了然。
待付了钱,由伙计领着去了雅间。路上,宋睿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你怎么了?”宁惜纳闷。
宋睿小声道:“你怎么能谎骗别人说,我们是夫妻呢?”
宁惜:“……”他的重点是,出家人不能打诳语是吧……
“你傻吗,说是夫妻,还能省点钱。”话刚落,她脑中划过某个场景,好像有某个人,也曾对她说过这话。
那是谁?她不敢深想。转身抱住宋睿,然后去拉他的衣衫。
宋睿没有拒绝她的亲热,贴近她,与她吻得难舍难分,当两人的衣衫如雪般纷纷褪落在地,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拦腰抱起,上了床榻。
扯落了橘色的床帐,两双人影在烛光的照耀下,映在帐上,起伏不定,纠缠不清。
隐约有呻.吟声飘出,帐外有一截白皙的手臂伸出,紧紧攥着身下柔软的被褥。
这一夜,他们分外缠绵,恩爱不止,床板便也跟着摇晃到天明。
只因,明天就要分别。
他虽说是两日,可宁惜潜意识里感到十分地不安。
好像他会一去不回。
是以,今晚她想紧紧地缠绕着他,像蔓藤一样,恨不得勒进他的身体,从此再不分开。
忽闻楼下一阵喧闹,有人掀了桌,“什么客满,今天,小爷非要你给我腾出一个房间出来不可!” 贺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