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长青躲在门后,听到这里,不觉堕泪,她手里紧紧攥着胸前的翡翠金丝平安扣,心想,世瑛啊世瑛,此事你怎样了。
叶秀敏鼻子一算,眼圈红了,急得用手不断捏腕上的黄玉麻花镯子。
世琦又问,四爷有请票的护照不。
万泉连忙回答说,有,有,护照还是我跟四爷一起办的。
世琦端起金锅金杆的金烟袋来抽了一口烟,眼睛望着袅袅青烟想了想,说,世瑛的盐都是纳过税的,按说是官盐,只是越界了,算邻私,咱也没得说,按律例,卖私盐者发配两千里充军,买私盐者杖一百,他顶多算是买私盐。
卫长青听到这里一缩脖子,心想,不管是按卖盐还是买盐算,世瑛这都活不了啊。
世珍倒背双手,摸着辫稍说:“人家说他打算在淮南卖淮北的盐,咱也没得说啊。”
“管他三七二十一,使银子砸,把四弟从牢里救出来。我就看现在的这个县官不是好东西。”世瑜摸着左手大拇指的白玉骏马图扳指。
“举报的人知道得这么清楚,一包淮盐都晓得,恐怕要查查瓷窑的长工短工们了。”立身走进来说。
卫长青又听世琦对万泉说:“好了,你下去休息,这事先瞒着四奶奶,我定会想办法救世瑛。”
卫长青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世琦训了底下人一声:“谁的嘴这么快!青子,传我口令下去,任何人不准外传衣家的事情,违者辞退。”
青子心里喜滋滋的,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恭恭敬敬答应一声,退下去了。
世珍说:“眼下怎么办呢?难道眼睁睁看着世瑛被发配充军不成?那是去送死啊。”
“我找夏候鸟,带着一帮人,半路把世瑛抢回来。”世瑜大刺刺地说。
世琦瞪了他一眼,世瑜一缩脖子,不敢吭声了。
“谁有淮北衙门上的熟人?恐怕我们要到那边的引地衙门上走一遭,但苦于那包淮盐在官府手里,人家这是证据。”世琦说。
“销赃灭迹,别无他法,没准真得照瑜三爷说的做。对付流氓只有耍流氓,而且比他还流氓才行。”立身转着手里的豆青釉小酒盅。
“世瑛的照票上要能自圆其说,说明所有食盐都是淮北买了淮北卖,肥水没流外人田。”世珍踱来踱去,“要不然,咱就是把世瑛从官府半夜抢回来,他也得更名改姓,远走他乡,隐居世上。”
“可是,淮北衙门上,咱没有认识的人。”世珍愁眉紧锁。
“世瑛这会子出事,可真不是好时候啊。聚仁和伯庸都被贬离京,朝中无人,这举报的人,真会选时候,大家都谨慎着。”世琦说完,叹口气,端着烟袋一口接一口抽烟。
正在这时,立身家新换的门房慌慌张张来报,说:“老,老,老爷,有,有,有个当大官的,带,带,带着好多人马,到,到,到咱家了,也,也,也不递手本,也不,不,不报姓名,大,大,摇大摆直接进去了,恐,恐,恐怕现在已经到大厅了。老,老,老爷,您快回去看看吧。”
立身看门房害怕结巴,不等他说完,就跟世琦他们告辞回家去看了。
世珍看门房战战兢兢,安抚道:“莫慌莫慌,再大的官也是人。”
门房答应着,说了一句:“管家说是少爷,别人说他老花眼了,少爷在新疆,远着呢。”说完给世琦他们告个别,小跑着跟在立身后面,回家去了。
立身还没进院门,跟一个小厮撞了个满怀,那小厮噗通跪下,立身问:“都在慌张什么?”
那小厮说了句:“恭喜老爷,少爷回来了。”
立身觉得不可思议,急忙忙奔入大厅,只见太太赵氏正拉着那个当官人的手,抹眼泪呢。这个当官的,头戴蓝宝石顶暖帽,身穿豹子补吉服,腰挎宝剑,精神抖擞,不是别人,正是伯雍。立身又惊又喜,眼睛盯着儿子一张脸,看不够,头都舍不得扭转。
“父亲大人在上,孩儿给您行礼了!”伯雍看到立身,说着就要下跪,被立身一把拉住,说,使不得,使不得,你有皇上赐的顶戴在身,折煞老夫。
大家热热闹闹簇拥着伯雍,进书房换了常服,他出来给爹娘行过礼后,大家落座。
立身问伯雍,远在新疆,怎会升迁,又为何有空回家。
伯雍说,自己得叶抚台提携,升任顺昌府漕运参将。
这时世琦几兄弟已经得到消息,赶来贺喜。听到这里,世琦问,叶抚台是谁。
伯雍笑笑,对世琦说,伯父,谁不知道叶抚台,您也得知道呀,就是舅父大人。
世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叶秀敏的弟弟叶秀峰。
伯雍说,叶舅舅刚被提升为湖山省巡抚,到任没几天,估摸过几天就会来汉南探亲。伯雍还说,同时升迁的还有衣聚仁,到任两年,将偌大水寨管理地风调雨顺,修路架桥,人们丰衣足食,无不夸赞,现在已经从岭南水寨县知县升任内阁侍读,不日将返回京城。
伯雍向衣世琦道喜。
世琦说,还是伯雍能干,官高几品。
伯雍笑笑说,伯父您说笑,聚仁这京官,比我们地方官不知吃香几倍。
立身吩咐厨房多添酒添菜。
席间,立身问伯雍,世瑛被人举报夹带私盐,现如今锒铛入狱,照此下去,恐怕要发配充军,有无办法救他出狱。
接着世琦把来龙去脉讲述一遍。
伯雍略一沉思,说,伯父,这个事情,最好找叶巡抚,我刚到漕运,人事生疏。当前要紧的是需要淮北引地衙门在世瑛叔的照票上,写明食盐贩往当地,那包未拆封的食盐,表明是别人赠送,问题就不大了。明天我先回府上,内人和孩子们还在路上,待我把家眷接来后,可随伯父一起前往淮北,伯父,不差这几天吧?
世琦表示去淮北不急,他先找叶巡抚打听情况。
伯雍和夫人欧阳惠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儿子初名伯欢,后被立身改为伯齐。 衣钵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