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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城堡 卡夫卡 7374 2021-04-06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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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现在K.总算——天已经黑下来,是傍晚时分了——把花园里路径上的积雪扫净,将雪堆在道路两旁,用铲夯实,这样,白天的活就算是干完了。他站在学校花园的大门边,环顾四周,目力所及处就他独自一人。他在几小时前就把那个助手赶跑,并且追击了他好长一段路;后来那家伙藏在小花园和花园小屋间什么地方,怎么也找不到,之后也再没有钻出来。弗丽达在屋里,要不是在洗衣服,就是仍在给吉莎的猫洗澡;吉莎把这个任务交给弗丽达,说明她对弗丽达的巨大信任,当然,这活挺腻烦,不适合弗丽达做,要不是觉得在一连串失职之后利用每个机会改善一下他们在吉莎心中的印象很有好处,K.是决不会让弗丽达接这个活的。〔21〕当时吉莎先是站在一旁高高兴兴地看着K.把那只儿童用的小澡盆从顶楼上拿下来,接着他同弗丽达烧热了水,最后小心翼翼地把猫抱到盆里去。之后,吉莎甚至完全放心地把猫交给了弗丽达,因为施瓦尔策,即K.来此第一晚上认识的那个人,到这里来了,他同K.打招呼时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的表情:源于那天晚上的某种心虚歉疚和对一个学校勤杂工理应表现出的极度轻蔑兼而有之,招呼过后,他就同吉莎一起到另一间教室去了。

  现在两人还待在那里。在大桥酒店时,曾有人告诉过K.说施瓦尔策这位副主事公子因为爱上了吉莎,已经在村里住了很久,他通过他的关系网让村政府任命他当上了助理教师,但是,担任这个职务的主要方式,却是几乎次次必到地去听吉莎的课,不是坐在学生中课椅上,就是——更乐意——坐在讲台边上吉莎的脚边。他这样做早已不再碍眼,孩子们早见怪不怪了,并且,由于施瓦尔策既不喜欢孩子也不懂得孩子的心理,同孩子们几乎无话可讲,除了接替吉莎上体操课之外,对总待在吉莎身边闻她呼出的空气、感受她身体的温暖这样的日子就已经觉得挺满意,这样也许孩子们就更容易习惯他了。他的最大愉快就是坐在吉莎身旁批改学生的作业。今天他们也是做这件事,施瓦尔策抱来一大摞练习本,男教师也总是把他的本子交给他们改,天没有完全黑之前,K.一直看见两人坐在靠窗的一张小桌旁工作,头挨着头,一动不动,而现在呢,只看得见两支蜡烛的烛光在那里晃动。把两人连结在一起的,是一种一本正经、少言寡语的爱情;凡事自然是吉莎说了算,她是个慢性子,虽然时不时也会起急冒火而言行失控,但却受不了别人在别的时间有类似的情况出现,所以这个性格活跃的施瓦尔策也只好顺着她,走起路来慢条斯理,说起话来慢吞吞的,经常不苟言笑;不过可以看出,他做这一切都是有丰厚报偿的,那就是这样一来吉莎便毫无二话地、安然待在他身边。可是也许吉莎根本就不爱他;反正,从她那双可说从来就目不斜视、而似乎只有瞳仁在转动着的圆圆的灰色眼睛里,是找不出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来的;人们只看得见她默默地、相安无事地同施瓦尔策待在一起,毫无反感,然而她心里肯定没有对自己荣幸地被一位主事公子爱上而感到受宠若惊,而且不论施瓦尔策是否在盯着她紧瞅,她都同样一如往常,处之泰然,并不在他看自己时着意显示自己那丰腴、富态的肉体。施瓦尔策则相反,他对她作出持续的牺牲,即屈居在这个小村子里。

  父亲经常派人来接他回去,他却怒气冲冲地把来人打发走,似乎由于差人的到来使他哪怕只有短暂的一瞬间想到城堡、想到他做儿子的义务就是严重地、不可弥补地打扰破坏了他的幸福。可是实际上他的空闲时间又绰绰有余,因为吉莎一般说来只在上课和批改作业时才在他的眼前露面,这自然并非出于心计,而是因为它懒得动弹,因此也最喜欢一人独处,大概她感到最痛快的时候就是能在家里自由自在地伸开手脚躺在长沙发椅上,有那只猫趴伏在自己身边,它一点也不给她捣乱,因为它几乎已经动弹不得了。于是,施瓦尔策一天倒有大半天无所事事,到处闲逛,但他也还是乐此不疲,因为在这样的时候他总有可能——他也多次利用了这种可能性——跑到吉莎住的狮子巷去,跑上楼梯来到她那间小阁楼房间门前,驻足于此,在那永远是闩着的门上俯耳细听良久,每次都毫无例外地确认屋里真正是一片绝对无声无息的、令人大惑不解的寂静之后,再匆匆离去。然而无论如何,某些时候——但永远不会当着吉莎的面——这一独特的生活方式也会在他身上表现出它的后果:在他身上那官少爷的骄气蓦然苏醒的瞬间,他会突然大发雷霆,当然,这种表现与他目前的地位恰恰极不相称;出现了这种情况后,收场自然不太美妙,这一点K.那一次已经体验到了。〔22〕

  只有一点令人颇感惊异,即人们谈到施瓦尔策时——至少在大桥酒店是如此——总带有几分敬意,即使在谈到一些可笑的而不是令人尊敬的事情时也是如此,甚至吉莎也在这些敬仰者之列。但是如果施瓦尔策觉得自己是助理教师,在K.面前就无比优越,可以趾高气扬,那么他就错了,这种优越性并不存在;一个学校勤杂工对于所有教员,尤其是对像施瓦尔策这样的教员来说,是个非常重要的人,轻视不得,否则就要吃苦头,如果哪个教员出于等级观念不能放弃对勤杂工的轻视,那么他至少必须用适当的安抚来加以补偿。K.准备在适当的时机考虑这个问题,加之施瓦尔策在他到达的头一个晚上也还欠下他一笔债,这笔债,并不因为此后几天发生的事实际上证明了施瓦尔策对K.的那种接待方式是正确的而有所减少。因为不能忘记,也许恰恰是施瓦尔策那次接待为尔后发生的一切定了向。由于施瓦尔策的做法,出现了很荒唐的事,即K.在刚刚到达的第一个小时内就已引起官府注意,当时,他在村里完全是个陌生人,没有一个熟人,没有栖身之地,一路长途跋涉使他精疲力竭,躺在那个草袋上一筹莫展,陷于随时可能被官府揪住质问的被动地位。

  只要那头一夜平平静静什么事也没发生,以后一切便都可以大大改观,他的事情就可以安安稳稳地、基本上是静悄悄地而不是沸沸扬扬地顺利进行下去了。可以肯定地说,谁也不会知道他来干什么,不会对他起疑,至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他当成一名漫游工匠收留一天;人们会发现他是有用的、可靠的人,这个消息会在这一带居民中传开,这样他很可能不需多久就能在某一家当上雇工而住下来。当然,这是瞒不过官府的。但是,半夜三更因为他的缘故去惊动城堡的中央办公厅或是接电话的另外什么官员,要求立刻作出决定,表面上诚惶诚恐讨求指示,实际上却是提出一个令人讨厌的咄咄逼人的要求,加之打电话的又是这个上面大概不怎么喜欢的施瓦尔策,这情形同另一种局面相比怎么说也是大不一样的吧,那另一种局面便是:这一切全都没有发生,而是K.在第二天办公时间内去求见村长,老老实实地按规矩报上自己的外来漫游工匠身份,声明自己已在某一村民家有了住处,很可能明天就继续上路;这样一来也许又会出现另一种哪怕是可能性极小的情况,即他在此地找到了活干而留下来,当然只留几天,因为他决不想在这里多待。想想看吧,要不是施瓦尔策跑来插一杠子,情况就会是这样或者大致是这样了。官府自然也会继续管这事的,但那时就会是平心静气地、完全通过正常的官府渠道进行而不受那种官府大概非常讨厌的干扰,即下面诸方各执一词、都急不可耐地要求解决问题而不断来纠缠。现在看来,对已经发生的一切K.并没有责任,施瓦尔策对此应负全责,可是施瓦尔策是某位城堡主事的儿子,而且从表面看他的所作所为一概名正言顺,无可指责,于是,就只好由K.来代人受过了。然而再一想,引发这一切忙乱的那根十分可笑的导火索是什么呢?回答是:也许那天正好吉莎情绪不佳,因而导致施瓦尔策彻夜不眠,东游西逛,然后就碰上了K.,于是就拿K.做了他的出气筒。

  当然,从另一方面看,也可以说K.必须大大感谢施瓦尔策那天的态度和做法。多亏了他,K.才做成了他单独一人绝对做不到、决不敢冒险去做、官府方面恐怕也不会承认的事,那就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耍什么计谋,而是公开地、面对面地同官府打交道,这一点在一般情况下恐怕是很难办到的。不过这实在是一种令人头疼的垂青,K.能这样做,诚然是省得他去编造各种谎话,去搞许多遮遮掩掩的动作,可是同时也弄得他几乎失去了自卫能力,怎么说也是使他在这场较量中处于劣势,在这种情况下,要不是他只得对自己说:在权力上,官府同他之间有天壤之别,这样大得无以复加的差距,他就是使出浑身解数,用尽全部心机也不可能使之发生有利于他的变化——要不是他这样想,那么看到这种绝对的劣势很可能使他陷于完全绝望的境地。但是这不过是K.聊以自慰的一个想法罢了,施瓦尔策怎么说也还欠他一笔债,如果说他以前损害过K.,那么也许他近期有可能帮点忙吧,今后,K.即便是很微小的些许帮助可能也是需要的,他需要最最起码的帮助,在这一点上,比如就是巴纳巴斯看来也没有做到。

  考虑到弗丽达的情绪,K.一整天都在踌躇,没有到巴纳巴斯家去打听他;为了不必当着弗丽达的面接待巴纳巴斯,K.一直在屋外干活,活干完以后也仍然留在外边等着巴纳巴斯,但巴纳巴斯就是迟迟不来。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去找他的两个姐妹问问,只去一小会儿,只站在门口问一下很快就回来。想到这里他把铁铲往雪堆上一插拔腿就跑。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来到了巴纳巴斯家,在门上敲了两下便猛力推开门,也没有好好看看屋子是什么样子就问道:“巴纳巴斯一直没有回来吗?”问完这句话他才发现奥尔嘉不在,两个老人和上次一样神情呆滞地在很远处那张桌子边上坐着,对门口发生的事还没有弄明白,过一阵才慢慢地转过头来,最后,K.看见阿玛莉娅捂着被子躺在灶沿凳上,一见K.便猛一惊翻身坐了起来,用一只手掌捂住脑门定了定神。如果奥尔嘉在家,便会立刻回答K.的问题,他也就可以马上走了,可现在呢,他起码得走上那几步路,来到阿玛莉娅跟前向她伸出手来。她默默无言地握了握他的手,他又不得不请她劝劝两位受惊的老人不要随便乱走,她照办了,同他们说了几句话。阿玛莉娅告诉K.,奥尔嘉这会儿在院子里劈劈柴,她自己刚才累得一塌糊涂——她没有说干什么这样累——不得不躺下休息,巴纳巴斯现在还没有回来,但肯定很快就会回来的,因为他从不在城堡过夜。K.感谢阿玛莉娅告诉他这些,心想现在他可以走了,但是阿玛莉娅问他想不想再等奥尔嘉一下;他说可惜他没有时间了。

  阿玛莉娅又问他今天是不是跟奥尔嘉谈过;他惊奇地回答说没有,并问阿玛莉娅,奥尔嘉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告诉他。阿玛莉娅好像有点赌气似地撇了撇嘴,一声不响地冲K.点点头——分明是在下逐客令——便又重新躺了下去。但躺下后她仍继续打量他,那神情似乎是奇怪他为什么还不走。她的目光同往常一样冷峻、明澈、凝滞;这目光不是径直对准观察的对象,而是——这使人感到颇不自在——稍微偏离目标一点点,不细心也觉察不出,然而却是确定无疑的,其所以如此,看来并不是软弱,不是难为情,也不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而是出自一种对孤独的不断渴求,这种渴求压倒了其他一切感情,也许她自己唯有这样做才能意识到这种渴望吧。K.依稀记得好像在他来这里的头一个晚上这目光就引起过他的注意,甚至可以说这家人第一面就给他留下的整个不愉快的印象,大概就是这目光造成的,它本身倒并不让人讨厌,而是充满自豪,冷若冰霜恰恰显示了它的真诚。“你总是那么忧愁,阿玛莉娅,”K.说,“你有什么烦恼吗?能不能给我说说?我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的农村姑娘呢。说实在的我是直到今天,直到现在才注意到这点的。你是本村人吗?是在这里出生的吗?”阿玛莉娅回答“是的”,似乎K.只提了最后一个问题,然后她说:“这么说你还是想等等奥尔嘉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老问这个,”K.说,“我不能久待,因为我的未婚妻在家等着我。”

  阿玛莉娅用胳膊肘支起身子,说她不知道K.有个什么未婚妻。K.说出了名字。阿玛莉娅说不认识。她问,奥尔嘉知不知道他订婚了,K.说他想大概是知道的,奥尔嘉见过他跟弗丽达在一起,另外这类消息在村里也传得很快。但是阿玛莉娅十分肯定地对他说,奥尔嘉并不知道,她听到这事一定会非常伤心的,因为看样子她在爱着K.呢。她没有公开对人讲过,因为她是个非常含蓄不爱说话的人,可是爱情是会自然流露出来的啊。K.说他确信阿玛莉娅是弄错了。阿玛莉娅微微一笑,虽然这是苦笑,却使她整个皱缩的、阴沉的脸为之一亮,沉默有了含意,陌生变为熟悉,这笑泄露了一个秘密,一个迄今为止一直秘而不宣的隐私,这个隐私,虽说也还可以收回,然而绝不可能全部收回了。阿玛莉娅说,她肯定没有搞错;唔,她甚至知道得更多,她知道K.也对奥尔嘉有好感,知道他来找她嘴上说是为了听巴纳巴斯带回的一些什么消息,但这不过是借口,实际上他是专为找她而来。她说,现在呢,既然她阿玛莉娅完全知道底细了,你K.就不用再严守秘密,可以常来了。她说,她想跟他讲的就只这一点。K.一边摇头一边再次提醒说,他已经是订了婚的人了。阿玛莉娅看来没把这订婚当回事放在心上,对她来说,K.现在明明白白是独自一人站在她眼前,这个直接的印象起着决定性作用;她只是问K.是什么时候认识那个姑娘的,他来村里不是还没有几天吗。

  K.叙述了在贵宾楼那个夜晚的经过,讲完后阿玛莉娅只简短地说,她当时非常反对把他领到贵宾楼去。她又叫这时刚好抱着一堆劈柴进来的奥尔嘉,让她为她作证,奥尔嘉此时带着满身清爽凛冽的寒气、勃勃的生机与活力从外面进来,同她以往闷声不响地站在屋里的那副形象相比,这室外劳动使她判若两人了。她把劈柴就势往地上一扔,无拘无束地同K.打招呼,接着便问起弗丽达。K.向阿玛莉娅投去会意的一瞥,但是看来她并不认为自己输了。K.对此有点恼火,便干脆讲起弗丽达来,讲得比他平时来得详细,他讲述弗丽达如何在非常艰苦的条件下仍然坚持在学校里操持——怎么说也算是一种——家务,由于讲得过急——因他一直惦记着赶紧回家——慌忙中竟在同这姐妹俩告辞时脱口说出请她们哪天到他那里去坐坐的话。当然,话一出口,他自己也大吃一惊,说不下去,阿玛莉娅则根本不给他一点打圆场的机会,立时宣布接受这一邀请;现在奥尔嘉也只好附和她,表示接受邀请。但K.呢,一再被必须赶紧离开的念头所迫,又在阿玛莉娅那种目光下浑身不自在,便不再犹豫也不再加任何别的搪塞掩饰,直言不讳地承认自己刚才的邀请是大大欠考虑,纯粹是他个人一时心血来潮时的失言,很遗憾,他只能收回这一邀请,因为弗丽达同巴纳巴斯家有仇,不过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势不两立。“这不是什么仇,”阿玛莉娅说,一面掀开被子从灶沿凳上站了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随大流,跟着大伙儿起哄罢了。好了,现在你走你的,去找你的未婚妻吧,瞧你都急成什么样子了。你也不用害怕我们来,我打一开始就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故意激你一下。你倒是可以常上我们这里来,这大概没什么障碍吧,你每次都可以打着找巴纳巴斯听消息的幌子嘛。我还可以告诉你,拿这个作掩护是很容易的;告诉你,以后即便巴纳巴斯有信从城堡带来给你,他也不能再跑到学校去找你报告了。

  他不能老那么东跑西颠的,可怜的小伙子,这差事都快把他拖垮了,以后你得自己来,自己来讨信。”K.还没有听阿玛莉娅一连串说过那么多话,语气也同她以往说话很不一样,这里面有一种威仪,不仅K.觉出这一点,奥尔嘉显然也感觉出来,因为她这个姐姐对妹妹平素太熟悉了。奥尔嘉站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两手搁在怀里,仍是她平日那种两腿叉开、上身稍向前倾的姿势,两眼盯着阿玛莉娅,而阿玛莉娅则只看着K.。“这是一个误会,”K.说,“如果你以为我等巴纳巴斯只是做做样子,那么这是一个很大的误会。在这里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把我同官府之间的事处理好,这实际上也是我唯一的愿望,而要达到这个目的,我需要巴纳巴斯的帮助,我对他抱着很大的希望。虽然他曾让我大大失望了一次,但是那主要是我的过错,他的责任很小。事情发生在我初来乍到的头几个小时,当时一切都毫无头绪,我那时以为通过晚上的一次小小的散步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后来呢,一见事情不成——其实要办成谈何容易——我便对他耿耿于怀。这种情绪甚至影响到我对你们家、对你们几个人的看法。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觉得我对你们有了更多的了解,你们甚至是,你们也许比村里任何别的人更……”说到这里K.一时找不出确切的字眼,于是就勉强用上碰巧想到的一个词——“好心肠,比我到现在为止认识的任何一个村里人的心眼儿都好。可是现在,阿玛莉娅,现在你又把我搞糊涂了,你即使不是在贬低你哥哥的工作,那么至少也是贬低他这个工作对我所具有的重要性。也许你不详细了解巴纳巴斯办的事的内情,那么这叫做情有可原,我就不想再深究,然而你也许是了解内情的——我的主要印象是这样——那就很糟糕,因为这说明你哥哥在骗我。”“放心吧,”阿玛莉娅说,“我不了解内情,给我多少好处我也不想去听他讲他那些事,就是为了你,我也不想管他的事,本来我是很愿意帮你的,像你刚才说的,我们是好心肠的人。可我哥哥的事情是他的事,我除了偶然听到一星半点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知道。奥尔嘉就完全不同了,她什么都可以告诉你,因为她跟巴纳巴斯是无话不谈的。”说完这些,阿玛莉娅就转身走开,她先到父母那里同他们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就到厨房去了;她没有同K.道别就走,似乎知道他还要在这里待很久,现在还用不着道别。 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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