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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胜负

刀可道 林太平 6516 2021-04-06 14:23

  南宫一堂觉得腹间疼痛难忍,可这风无敬双手交叉,一手抓一手刺,哪只手都不肯松,简直是要捅自己个气绝身亡的架势。

  风无敬右手使力,晃了一下短剑,在南宫一堂体内搅了一搅,后者惨叫出了声,尽管自己肩膀同样疼痛,却也知这小子剑法诡异,这次豁了命出去才得了手,一旦放开,便不知又会使出什么奇怪招式,所以定要将伤害扩到最大!

  可正在他右手继续用力之时,自己小腹处却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之力.风无敬不吃痛,被生生撞了开去,右手顺带将短剑拔出。两人同时躺倒在地,狼狈不堪。

  南宫一堂勉强地站起身将自己伤口附近的穴道封住,撕下一截衣衫,将腰腹狠狠扎住,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药瓶,将不知道是什么的药倒入口中。他此刻实在没有余力对刚刚爬起身的风无敬追加什么攻击。

  打从有记忆开始,南宫一堂就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这么不堪过,他此刻所感受到的羞辱远比身上的痛感更甚。

  “你这又算是哪门子的风家剑法?”南宫一堂喝问道。

  “哼,你才学了几天,就以为随随便便地偷学几手,便知风家剑法的精髓了么?”风无敬站起了身,挺直了腰杆,似乎身上挨的那些伤,压根就不碍事。

  从刚才开始他使的所有招式都跟风家剑谱没有什么关系——这世上绝没有任何一家的剑法会用这么乱来、玩命的打法。所有的一切,都是源自于他多年摸爬滚打的战斗经历,剑招什么的,早已经忘却的差不多了。坊间传闻他学了十五本确实没错,为了学到这些剑谱,他也着实花了不少功夫,但与人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拘泥于剑谱剑招,反而将十五本融会贯通,丰富的对敌经验使得他的招式愈加精简、纯粹,返璞归真,所以在外人看来简直不可理喻的诡异打法,确实他用血的经验总结出的最有效的成果。

  “我一定要杀了你,而且要一刀一刀地剐了你!”南宫一堂大叫道,“把你手脚都切下来,扔到阴沟里去喂狗!”

  “我就只会在你的喉咙那儿捅个血窟窿,就像你对风守做的那样。”相比之下风无敬的恐吓就冷静得多。

  尽管摸不着南宫一堂武功的门道,也知硬与其比试剑法,未见得能讨了什么好去,风无敬却已经心中有底,知道该怎么打倒他了:

  能明显看出这公子哥儿临敌经验严重不足——而且是与人生死相搏的那种,可能一直以来,他的武功都用在花拳绣腿的显摆和实力相差悬殊的单方向碾压上,出门必定前呼后拥,真正出手的机会怕是都不多,更不用说实打实地将命交给剑刃,死斗中一往无前的觉悟了。

  不然哪能只受了这么点伤就如此气急败坏。

  在南宫一堂的眼里,不单只要胜利,而且要体面的胜利。或者说,哪怕他最后真的杀了风无敬,也定然感受不到任何胜利的喜悦。

  甚至这种时候,他还在计较对手用的究竟是什么剑法!

  而除了摸不清门路的剑法,南宫一堂那怪力一般的腿力,也着实让风无敬不能不戒备:他能单靠腿力达到令人无法看清的移动速度,能在浑身失去平衡的情况下用脚踝的力量逃出生天,方才焦灼之中,他也是拿膝盖撞了自己,才打开局面。

  难道这天底下的武功,还有单练下盘腿上功夫的不成?

  风无敬同样自诩自己下盘坚守,牢不可破,可若论起灵活运用,便明显不如南宫一堂。

  “难怪他能将霸道七式用得这么娴熟,一般人使出蛟龙在天这招,往往要站在高处,自上而下,凭借一跃之力灵巧使出,可这小子平地起跳,就能有如此威力,当真不容小觑,要防着点才好。”

  谁能想到这二人一个吃经验的亏,一个吃剑法的亏,一时之间,居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只不过风无敬最大的优势,南宫一堂却还并没有注意到……

  南宫一堂端起了剑——这次并没有将剑先收回鞘中——左手平举,向前伸直,虎口张开,右手手肘高扬,将剑身轻放在左手虎口上。远看过去,宛如是从虎口瞄准对面。

  “他妈的,这都哪里学来的奇奇怪怪的招式!”风无敬心中暗骂,也不敢贸然上前,只能沉着应对。

  这招看上去像是一记突刺,攻击方向应该是正面……

  还未来得及细想,南宫一堂便再次化作一道绿影闪了过来,风无敬瞅准剑光,不闪不躲,短剑朝着正挥过去。双剑甫一相交,火花四射,风无敬感到冲击之力有所衰减,怕其再拉开距离,使什么怪招,连忙紧跟而上,手中短剑刷刷刷连刺三记,却都刺了个空,再看时,却见那绿影又已闪至五步之外。

  像拉弓射箭一般,南宫一堂又摆出了刚刚那个诡异的姿势,拿虎口对准了风无敬,像是蓄力一般,整个人也只是稍一停顿,便又再次冲出。

  风无敬身子尚未站稳,就见这鬼魅一般的身法朝自己席卷而来,可这招除了第一剑那一冲之力劲力十足之外,其他攻击的分量都轻了很多,难缠的地方就在于忽左忽右,看不清动作也摸不着逻辑。风无敬勉力抵挡,一会儿工夫,身上已经被划了七八个深深浅浅的口子了。

  “看来这小子是对我心有余悸,”风无敬暗忖,“生怕我再拿住他,所以才用了这么个法子,后面的所有动作,都借第一击那股冲劲儿,能得手多少算多少。是打算活活耗死老子……”

  可马上他就发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南宫一堂同一招使到第五次的时候,他只觉得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自己的格挡次数越来越少,似乎是被人拿到规律一般,每次都恰好慢上半拍。隐隐间风无敬能预感到,再让他冲上这么两次,一定会受致命伤。

  这南宫一堂到底是哪儿学来的这么多古怪招式!

  虽然风无敬对风家剑法只掌握了十五本——只能算是个中等水平——但风家剑法的大致脉络,他还是摸到了一些头绪的。风家剑法不说每一招都光明磊落,可绝不似此般神鬼莫测,阴气滋生。不由得又忍不住怀疑:既然他在别处学了这么多诡异的剑法剑招回来,又何必处处招摇,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以外婿的身份甚至学到了风家最顶级的剑法。

  南宫一堂再次袭来!

  风无敬迎上!

  双方身影交错,又是一阵不绝于耳的乒乒乓乓声响,声音之密,宛如爆竹,便就在风无敬不理会浑身伤痛再次径直抓向南宫一堂的脖颈之时,又被后者一跃躲开。

  南宫一堂能感觉到,情势的天平就在他这一剑又一剑的轻剐之间,慢慢地倾向了自己。

  而他会用出这么游离的招式,本身也代表着他在恐惧。

  小腹依然在隐隐作痛,方才被风无敬一把擒住的恐惧萦绕在心头,当时只是角度问题,风无敬没有任何顾虑和准头地就刺了过来,其实只要他稍稍停顿片刻,瞄向左下肋骨之间,那自己当时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给他第二次这种机会。

  而说实在的,风无敬这般不知后退的打法,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充其量也只在闹不清对方招式是什么来头的时候会选择后退两步——而同样的招式只要使出第二遍,风无敬依然会选择迎头反击——除了必要的闪躲,风无敬的武功体系里似乎只有“进攻”二字。

  正常人哪会拿手去接别人的兵刃!?

  但似乎他深谙此道,看上去以前也没少干过这种事,因为以“静灵”的吹毛断发之度,寻常人的手不要说抓住,接近剑刃一寸以内手指怕就要被伤到,他那般抓法,所有手指的力道全掐在剑身上,最大程度的避开剑刃,反倒只切了些皮肉下来。

  他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这种近乎泼皮无赖的打法逼得如此狼狈,打法中毫无招式可言不说,动作来来回回也只是单调的斩、劈、挑三字诀,只怕他那一人习得十五本剑谱的传言,果然就只是谣言吧!

  但好在自己仍有数不清的后招,凭借他那伤痕累累的衰老身体,未见得能继续接下去,只要他始终是这么被动的姿态,就一定有他撑不住的时候。

  他要做的,就是像猎人一样,耐心,消耗,等待机会。

  他开始有些理解公子爷之前的那个问句:风无敬这样的人,所有的较量,都是拼命。

  看来,公子爷对风无敬,确实有着相当程度的了解。

  可不管怎么样,最后赢的,一定还是自己!

  算下来刚刚六个来回,已经在风无敬身上切出十七道口子了,但风无敬看上去却没有任何疲累之态,反而越打越兴奋似的,眼睛中始终闪烁着激烈的光芒——当然,还有仇恨。

  南宫一堂握紧剑柄,一改一跃而上的常态,反而亦步亦趋地朝风无敬逼近过去。

  风无敬果然也没有贸然冲上前,捏紧了他的短剑,下盘稳住不动,冷静地看着南宫一堂,他虽勇猛,却并不莽撞,打法虽然拼命,却并不意味着不计较性命。每每南宫一堂新使出什么招式,他都格外慎重,也是一番交战下来看出这南宫一堂鬼招频出,不能不防。

  说时迟,那时快,南宫一堂忽然一个箭步大跨向左,长剑长挑,刺向风无敬右肩,风无敬眼神原本就紧追着南宫,哪里能漏过?一边用短剑相迎,一边整个身子欺了过去。南宫一堂见状撤出两步,左手所持剑柄反手便是一挑,正击风无敬面门。

  风无敬没料到这招的后手在剑柄,躲闪也已经来不及了,便索性迎头撞上。“嗡”的一声闷响,额头鲜血直流。而南宫一堂也万没料到这个铁憨不光拿手接剑,连脑袋都拿出来当锤子使,手上的十成劲力反震回来,身子站立不稳,也跟着颤了一颤。

  便趁这一颤之际,风无敬又是左手探出,紧抓南宫一堂右侧肋骨,五指成爪,灌满内力,风无敬那五根手指便如五只粗棍,生生扎进南宫一堂的血肉里。

  南宫一堂痛得大叫出声,哪里想到这一招非但没得手,还将自己交代了出去。倘使一开始便用最果决的打法,不一直游离,此刻未必能吃亏至此。现在风无敬整个左手都恨不得嵌在自己体内,与方才擒住手腕哪能同日而语。痛感从右侧肋骨传至全身,浑身上下再使不出一点力气,右手甚至连剑都举不起来。心中已然慌乱,口中大叫道:“放开我!快放开!你这老贼!”

  风无敬满脸鲜血,咧嘴笑道:“说什么呢小子,今天我就活活掐死你!”说着手上又加了把力气。

  南宫一堂又是一声惨叫,知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只是死得如此难堪,更让他感到绝望。只能眼睁睁看着风无敬举起短剑,剑尖已抵上自己咽喉,触感冰凉。

  南宫一堂浑身战栗,后槽牙止不住地打颤,哆哆嗦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喉咙中只能发出一些不成形的呜咽声。

  战局瞬息万变,原本他以为只要继续拖下去便胜券在握,谁又能想到,被风无敬这么玩命的打法给破了局。

  “风老板!看这里!”

  背后一声高喊,风无敬略微回头,却见对方已经体贴地移到自己侧面,方便自己看到。

  肖极擒了一人在自己身前,左手捏紧了下颌,右手指缝中夹着三根银针,正死死地抵在其皮肉之上。而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一身血污,大腿还正淌着血。

  “一命换一命,怎么样?”肖极说道。

  风无敬余光扫过,见同时派来的风宋均已趴倒在地,裸露出的皮肤都呈现出死黑色,心中怒气激荡,手中又加了一把力气。

  南宫一堂这下连喊都喊不出来了,却隐隐间觉得风无敬的刀离自己稍稍远了一些。

  “外面根本没人,对吧?或者就算有,也只剩下了几个了吧?”肖极笑着说道,“你没想到刘老板也是我们的人,也没想到这店里还剩下这么多店伴、小二、龟公,而且各个武功还不弱。刚刚店中小厮跑出,去追那送信之人,你围在外面的兄弟大都跟着追了出去,这会儿应该正打得难解难分,怎么着,风老板,人还是带少了吧?还是说你来之前特地嘱咐过,没有号令,外面的人绝对不能进来插手?”

  风无敬冷冷地盯着肖极,眼神中宛如藏着一头凶兽。他说的没错,自己确实下过这么一道命令,一来是因为不想其他兄弟白白丧命,二来也是没想到另外两个手下以二敌一,却还是没能敌过。此刻就算开口叫人,也为时已晚,冲进来的空当,那银针定已经扎了进去。针上的毒劲,他亲眼见识过,他不想再看到有自己兄弟,在自己面前中毒身亡。

  “拿个手下换个南宫姑爷,这笔买卖是亏了。可风老板这么看重兄弟性命,说‘买卖’两个字果然还是唐突了些。”说着话,风无敬已经清晰地看到三根银针中间的那根已经扎进了皮肤里。左手的劲力不由得松了一些。

  被擒住那人动弹不得,眼睛却瞪得老大,疯狂向风无敬示意,让他别管自己,可风无敬哪里会听?肖极看出风无敬紧绷的全身慢慢松弛了下来,知其已然同意,他拿着人的左手也慢慢放开。

  可就在这左手将放未放之时,肖极右手猛地朝左递了一下,三根银针根根不剩,尽数扎进那人脖颈之中。风无敬见状大怒,一声断喝,便要冲去斩杀了肖极,谁知一道凉气划过左臂,紧跟着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再一看,却见整只左手都被齐腕斩断!

  “来人!”风无敬大声叫道。

  南宫一堂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和愤怒切下风无敬左手之后,站立不住瘫坐在地。风无敬也同样倒在他面前。

  “砰砰”两声巨响,又有两人破门而入——肖极猜的没错,门外之人确实只剩两个,而且不幸的是,还是武功最差的两个。他二人留守在此,本是为了互相传递信号用,没想到临了临了却还听到了老大的呼唤。

  二人冲进来后被眼前的一切震傻了眼,当下也不犹豫,纷纷抽出佩剑,冲向还站着的肖极。

  肖极反手扔出四根银针,趁二人闪躲之际,自己身子一滚,溜到南宫一堂身前,后者嘶哑着喉咙叫道:“快带我走!”

  肖极本想一招结果了南宫一堂,可电光火石之间容不得细想,只觉得现在他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自己随随便便都能要了他性命,留着的话说不定还能有些用处——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公子爷——更何况现在时局紧张,南宫一堂又身份特殊,万一肆意行动扰了公子爷的大计,那便得不偿失了!还是选最安全的做法妥当!便架起南宫一堂撞破了窗户逃了出去。 刀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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