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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6不惜一切代价

  轰然一声,这句话就像一颗炸弹在韶逸脑海中炸开,崩裂的碎片扎得他体无完肤,仿佛是一把把刀子剜肉般的疼。他身体摇晃一下,险些栽倒。

  “不会的,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太可笑了……”

  他像说呓语一般,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似乎是老旧的磁带卡住,一遍遍重复。

  黎曼仿佛灵魂出窍,一声不吭地抱膝蹲在地上,不知在想什么,瘦削的双肩聋拉下去,看上去很苍白无力。

  屋内,熏香的气味一层层加重,似乎要将人从里到外都灌满,不留余地。那盏黄水晶吊顶灯悠悠地轻晃着,一颗颗珠子仿佛是一滴滴雨水,更像是一朵朵人鱼的眼泪,看上去怎么就那么让人心痛?那么悲戚?

  她又哭又笑,韶逸也又哭又笑。

  疯了一样。

  冷子烈的左手已经疼得没了知觉,麻木地垂在身侧,软塌塌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到掌心,再到指头,最后从冰凉的指尖滴滴答答地往地上砸。

  黎曼忽然很疲倦似的,抬头叫了声霍醇。

  霍醇目光一顿,许是觉得不可思议,以为自己听错了,柔声说:“我在。”然后上前俯身轻拍她的后背,能感到她正在发抖。

  “我好累。”

  “会过去的,我陪着你。”

  冷子烈嗤笑一声,嘴唇有些发白,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脸色变得戚然起来。

  黎曼动了动,扶着他的腿缓缓站起来,蹲得太久导致膝盖发麻,她揉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迈开步子。霍醇搀着她朝韶逸走去,她脸上的表情从痛苦变成淡然,最后带了一丝雀跃,却莫名有些难看。

  “哥哥。”

  她张张嘴,声音沙哑极了。

  韶逸身体晃着后退了一步,喉咙愈发地紧,眼睛由于过于激动而充血,眼白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很吓人。

  他忽然上前一把抱住了她,“这是假的,小曼,你千万别信。我怎么可能是你哥哥呢?这太荒诞了。我带你走,我们去美国,加拿大,去哪里都行,离开这里好吗?我照顾你一辈子,我拿命来护你一辈子好不好?跟我走吧!什么兄妹,什么鉴定报告,都是假的知道吗?”

  她欷歔着,抬手撩了撩眉角的碎发,哽了半天才说出话来,“韶逸,我走不掉了。”说完她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特别酸楚,低低的,直往人心口里钻,“你难道不记得我跟我妈说过什么吗?”

  他哑然,眼底蒙了一层仄仄的白雾,就像是煮饭时掀开锅盖的一瞬间,雾气朦胧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记得,黎曼母亲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他才刚到黎家不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看明白一些。他亲眼看到黎曼跪在她妈妈病床前,攥着她的手,眼睛红肿红肿。她伸着三根手指头发誓,声音很稚嫩,带着哭腔,眼泪唰唰地流,说:“妈妈,我答应你,这辈子都不上赌桌,不赌牌,不出千,不显露赌技,绝对不走爸爸的老路,一生平平静静地度过,否则就让我永远困死在最爱的人身边,与他咫尺天涯,受尽痛苦。”

  她耷拉着眼皮,小小的身体在发抖,伤心极了。

  那时她还不理解最后这些话的意思,只知道那一定很痛苦,可她的母亲知道。她嫁进韶家的时候已经爱上了黎敬北,却被韶逸的父亲横刀夺爱,硬娶进门,若不是如此,黎敬北也不会走上这条无底的路。

  在韶逸一岁多的时候,黎母就和他父亲离了婚,重新回到黎敬北身边,过了几年便有了黎曼。

  韶家失势的时候,韶逸已经十六岁,黎曼十一岁,他就站在不远处看着黎曼的母亲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也没睁开。然后黎曼就开始嚎啕大哭,说,妈妈,妈妈你别扔下我一个人,我好怕,周围的人都好可怕,好多血。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走啊?

  韶逸并不知道那也是自己的母亲,只是静静地看着,却莫名被这氛围感染,红了眼眶,当时就觉得自己一定要保护这个女孩儿,不惜一切代价。

  于是,他也就这样做了。

  如今,他二十六岁即将过去,爱了她十年之久,却发现她是自己的妹妹。

  妹妹。

  呵,妹妹?

  世间恐怕最荒诞的事情也不过如此了。

  黎曼在他怀中哭了笑,笑了又哭,泪腺崩坏了一样,一脸的水渍往下哗啦啦地流淌,“我发过誓的,韶逸,怎么办?我对不起妈妈。我太脏了,手脏,脚脏,浑身都脏,连心都是脏的。你知道我有多痛恨赌吗?如果不是因为赌,妈妈怎么可能会死?我真的恨死黎敬北了!恨死他了!”

  她拼命捶打他的胸膛,一下下,发泄似的,在狂躁中失去了理智。

  所有人都不知道,当初只有十岁多的小女孩,已经是赌技超群,可以轻松骗过那些初入赌场的人,根本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强大的基因不可忽视,她似乎比黎敬北更厉害,简直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个赌牌天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但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开心,甚至于,她觉得羞愧。尤其是母亲因为赌博而丢掉了性命之后,她更是对赌牌厌恶到了极点,从此不碰不沾,根本不显山露水,除了和韶逸在一起随便玩玩之外,从不踏入赌场一步。

  可,就是这样,她的赌技仍旧一天天飞速增长,最终炉火纯青,想必早已经胜过了黎敬北。

  其实若真要细究起来,真正的千王其实并不是黎敬北,而是她,黎曼。

  韶逸紧紧扣着她的腰,揉着她的头发,“你哪里脏了,别胡说,在我心里谁都比不过你这样干净。小曼,别自责了,你不是有意违背誓言的,你母亲她不会怪你!”

  他的身体一僵,忽然意识到,她的母亲也是自己的母亲,于是舌尖瞬间发苦,抵在上颚处,难受极了。

  霍醇紧抿双唇,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他为黎曼感到心痛,为韶逸感到怅然,却同时又为自己感到庆幸。他想,既然是这样,自己是不是就少了一个情敌?

  他自嘲似的扯扯嘴角,笑了一下,却笑得有些难看。 霸情暖爱:冷少宠妻成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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