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一点点推开他，冰凉的小手捧起他的脸，为他擦拭噙在眼角的点点泪光，微笑着看他，眼神很温柔，似乎是在说谢谢，将这漫长却又短暂的十年陪伴娓娓道来，无声地道来。她这一眼看得无比深刻，看得他的心愈来愈凉，愈来愈沉，直到最后那一句话彻底将十年的一切打成零星的碎片。

　　“哥哥，结束了，你终于可以去寻找自己该有的幸福了。我好开心，可以以这种方式还你爱情的自由。我好庆幸，我们都没有冲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过去的十年就是一场梦，我爱着梦里的你，现在梦醒了，我们也该认清现实了。哥，你一定要忘记你曾爱过我，好吗？”

　　“我不要！”韶逸歇斯底里地咆哮，重新将她按回怀抱，紧紧拥住她瘦弱的身躯，他的面部因为过于激动而有些扭曲，看上去狰狞可怖，完全没有了平时温和的样子。他紧咬牙根，眼睛越来越红，忍了又忍，却最终没能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痛哭起来，“小曼，这都是假的，我不是你哥哥，我是韶逸。十年。十年啊！我爱了你十年，这爱一天比一天浓，一刻比一刻重，你要我怎么放手？我到底要怎么才能喊你一声妹妹！如果那是梦，我甘愿一辈子醉生梦死，永远都不要醒来！”

　　她的手指扣着他的背，隔着衣服都快要掐出血来，抽泣中，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韶逸，你，你叫我一声妹妹，你叫啊，你一定叫得出来的，不信你试试。你看，我都可以叫你哥哥。哥哥。哥哥……”

　　“那是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他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久久回荡，凄凉，又婉转。

　　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有多爱你……爱你……

　　他忽然低笑起来，身体微微发颤着，疯了似的。

　　十年。

　　十年。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活到八十岁，也不过才八个。

　　他挥霍着自己的一切，用十年的时间来证明自己到底有多爱，这爱到底有多深。可能是因为地下圈子里的人大多如此，他们虽然心狠手辣，但是爱起来却近乎疯狂，就跟冷子烈是一样的。

　　因为他们太有血性，一旦陷进去，就是拿命来说话的。

　　这跟霍醇的爱有本质的区别。

　　黎曼忽然好释然。在那段漫长黑暗的岁月中，有这么一个男人陪着她，护着她，让她活得无忧无虑，他在她的生命中扮演着很多角色，每一个都叫她难以忘怀，会牢记一辈子。

　　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有什么理由自暴自弃？还有什么值得她去讨厌自己？

　　曾被这样的男人爱过，值了。

　　忽然，她觉得手腕一凉，身体不由自主地从韶逸的怀中掉了出来，然后跌进一个炙热的胸膛里。冷子烈用右手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手指扫过她纤长的睫毛，痒痒的，也一并将她眼里的泪水抹干净。

　　“从今以后，你是她哥哥，也只能是她哥哥。”

　　冷子烈的声音很沉，黎曼可以感到他说话时胸腔在震动，嗡嗡的，捻着她的神经。

　　韶逸一动不动，垂着眸，忽然厉声喝道：“小曼，离开冷子烈，若我没资格给你一辈子幸福，他更不可以。跟霍醇走，走得越远越好！”

　　冷子烈什么都不说，放开她，然后大义凛然似的站到了霍醇身边，那样子好像是让她自己做决定。

　　跟他，还是跟霍醇。

　　黎曼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抬头，目光从冷子烈身上移到霍醇身上，然后再移回来，最终迈开步子。

　　霍醇的心砰砰直跳，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眼眶变得有些涩。

　　她在他面前站定，手指攥住了他的衣角，低头想着什么。

　　冷子烈的脸一寸一寸地沉下去，最终沉到底，冷得没了型。他看着她攥住霍醇衣角的手，颓然地勾了勾唇角。

　　“哥，我可能……没法儿照你的话做了。”她猛然回头，眼底流动着淡淡的温情，里面有决绝和坚毅，是韶逸从未看到过的东西，“我爱的人是冷子烈。永远都不会变。”

　　说着，她便一头扎进男人坚硬的怀抱，双手勒住他精瘦的腰，拼尽全力地拥抱他。

　　冷子烈一怔，忽然红了一下眼圈。

　　她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哥，正如你所说的，你也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他。我想清楚了，从今以后什么都不想顾了，我就是要爱他，一刻不停地爱，哪怕把自己染得黑透，我都不会放手。可能我跟你们混黑的男人们在骨子里是一样的，我也会奋不顾身，只是缺少一分勇气罢了。既然违背了誓言，那索性就一黑到底，我不在乎。”

　　“我在乎。”冷子烈轻拍她的后背，一下下，极尽温柔，“放心，我的女人还没有沦落到要走黑道的地步，只要我冷子烈还有一口气在，就会让你白着，哪怕是我死，也会在临死前的一刻，将你后半生的一切安排妥当。”

　　她紧紧箍住他的腰，在这温暖的怀抱中肆意哭泣。

　　卸下一身的防备。

　　霍醇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抚摸着她刚才攥住的那处衣角，上面还有淡淡的奶香味，是她身上的味道。他一直都很迷恋这淡淡的甜味，只要稍微靠近一些，就可以从她身上嗅得到，所以他很爱接近她，不触碰，只是离得近点儿，轻轻闻入鼻子中。

　　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晚，他们在大立柜里相拥而吻的一幕。

　　那时，是这味道最浓重香甜的一次。

　　他依稀还记得她双唇的柔软触感，像棉花糖。她的腰很细，盈盈一握。她的头发又长又直，乌黑发亮，手感顺滑。她的心跳，很快，比他的还快。

　　他忽然间很想问问黎曼，那一刻，她是不是有些喜欢他？或者……有了一丝好感？

　　可当他侧目看过去时，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相拥在一起，天作之合，俨然就是一对璧人。所有人都能清晰地察觉出，冷子烈浑身的戾气在一点点消失，被她的哭声和呢喃打得四散。 霸情暖爱：冷少宠妻成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