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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4):展舒番外

  这种被极尽索取又逼近癫狂的状态,让她害怕。

  展舒在他怀里挣着,两只无力的小手挥舞起来,推着他的肩膀,他的胸膛,身子不断往床垫里沉,吓得脸色煞白。

  “你不能这么对我!蒋越城,你这是在强迫我!混蛋!”

  “强迫?你现在居然对我说,强迫?!”男人低声喝道,大手轻而易举就将她的两个纤细手腕握住,拉上去,牢牢摁在头顶,目光贴着她精致小巧的脸庞游弋,似两道摄人的激光,比窗外照进来的炙热光线还要刺眼,“展舒你告诉我,如果这是强迫,那,这么些年都是谁在强迫我?!”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强迫?没人强迫你!”她挣得更凶。膝盖曲起,抵死挡住他紧紧压迫下来的坚实身躯,牙根都咬得发软。

  她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疯了。

  蒋越城疯了!

  “都是你在强迫我,折磨我,你却还在倒打一耙!”

  “告诉我,是谁在强迫我爱你!是谁在强迫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又是谁,用所谓的爱情让我痛得连自己都找不回来?!”他忽然紧紧握住她瘦削的肩头,剧烈摇晃。展舒清瘦的小身板一下下撞在床垫上,不疼,却让她头晕目眩。这让人无法喘息与回应的发问,像是一只大手揪住了她砰砰直跳的心脏,用力拧着,“这难道不是你吗?如果这世上没有你,没有一个叫展舒的你,我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副令自己都讨厌的模样?!你让我爱上了,就别想着三言两语撇清关系,我这个人就是如此,你接受就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这辈子,我蒋越城绝不碰任何女人,唯有你,我要让你永远都记住我的存在。哪怕是死,我也要与你同葬而亡!”

  “你这是病态!”展舒哽咽着斥道。

  “病态怎么了?我蒋越城早就病入膏肓了,还怕一个‘病态’不成?”

  她的心,颤得愈发激烈。

  颤抖的指尖贴在他滚烫坚硬的胸膛之上,硬邦邦的,那里绷着紧致至极的肌肉,隔着衬衣,都可以摸出那性感迷人的肌理线条,似蛊惑人心的罂粟,让她在挣扎中沦陷,又清醒,却又再次沦陷。

  反反复复。

  她紧紧闭着双眼,苦苦哀求,“算我求你好吗?我不要你的爱了,真的,我不要了!蒋越城你放过我吧,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你真的太可怕了,我好怕你,更怕你的爱。我宁愿你一辈子对我恨之入骨,可是你可不可以不要爱我了?”

  她说得凄凉,声音,也在愈发浓重的鼻音里变了调,沙哑极了。

  “这种爱……我真的……承受不起了。”

  她的心,痛得滴血。

  男人的瞳孔骤然一缩,压在她肩头的大手忽然发动,直接落在她胸|前,握住。似乎要将满身满心的怒气发泄出来,让她感受到,他究竟气到了何种地步。

  剧痛,陡然间遍布全身。

  空洞的眸子里揉进惧意,她怕极了,两瓣薄薄的唇控制不住地抖着。

  “再给我说一遍,这种爱,你要,还是不要!”蒋越城盛怒。

  展舒紧紧咬牙,忍耐着,胳膊环住他的脖子,一双手死死扣在他精赤的背,隔着衣服,都将那里掐出了血迹。

  疼。

  太疼了。

  她的身体要被拆裂了。

  展舒不回答,以沉默来回应。

  蒋越城更是被她这种隐忍的状态惹怒,更加毫无怜惜之意,发狠似的又问了一遍,展舒终究是忍不住疼,痛苦地皱紧眉头,而后哽咽着挤出一个字来:“要。”

  委屈又羞愤。

  男人的力道骤然减轻,手寻声挑起她的裙摆,游弋在光滑的肌|肤上。他滚烫的唇贴在她的唇瓣上,辗转不尽地深吻,深沉的目光如同织出了一张绵密的网,要将她彻彻底底网住。

  他的双唇,沿着她完美的颈部线条亲吻下去。

  他似是在享受,又似是在发泄,突然就下口咬住了她那瓣儿精致的锁骨。细细的骨头被他噙住,牙齿扣住那形状,在细腻白皙的皮肤上咬出一圈不深不浅的牙印。

  他的唇,沿着那条湿漉漉的水渍,又吻了回去。

  大手迅速下移。

  他赤红的双目里,染着令她心惊胆颤的爱欲,那种游走在理智边缘的火热,像是要在下一秒将她焚烧。

  他的身体,烫得惊人。

  而她,死死咬牙,晶莹的眼泪伴随身体不可自控的颤抖,从眼角流出,滑进了浓密的黑发里,贴着头皮,烫着她的脑神经。

  就在这几乎一发不可收拾之时,展舒感到身下一股热流涌出,身子瞬间绷紧,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昨晚才来了例假,顿时慌乱起来,双手下意识就抓在了男人精瘦的臂膀上,还没来得及哀求,就见他浑身一僵,眉心倐地拧起,唇齿间溢出一丝闷哼,细密的汗珠便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蒋越城立刻抽身而起,下意识捂住了手臂的伤口,垂着头,忍着那阵突如其来的剧痛。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瑟缩着往后退了退,不敢靠近。他将头低的很深,展舒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只以为自己又哪里惹到了他,吓得脸色刷白。

  声音颤抖着说:“我,我来例假了……你别这样……我好怕……”

  “滚!”

  男人抬手指向门口,怒气冲冲地吼道。

  一个“滚”字,震得房内的空气都在颤动,余音在展舒脑子里到处乱撞,吓得她浑身一凉,踉踉跄跄地就从床上滚了下来,贴着墙根一路扶着冲出去,也顾不上自己现在是怎么一副模样,披头散发,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干,就夺路而逃,生怕慢一步,就会被他重新抓回去再次蹂|躏。

  蒋越城煞气逼人的眼,就这么直直地盯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都没有发觉她究竟走了有多久,只是木然地站着,舌尖发麻,伤口的疼也似乎没了感觉,跟他的心一样木然。

  空气里,暧昧的气息一点点散尽,灼热的温度因为那一个染满戾气的“滚”字,陡然降低,明明是大夏天,却寒意入骨,让他的心一凉到底。

  说不后悔,是假的。

  说不心疼,那也是假的。

  ……

  展舒跌跌撞撞地破门而出,在一双双惊诧狐疑的目光注视下,闷头飞奔,发足狂跑。她来不及等电梯上到五十六层,直接从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跑了下去,几乎是一步两个台阶地往下跳,腹部拉扯得生疼,也不顾,一口气冲下了五层楼,才气喘吁吁地贴着墙壁滑坐在地。

  心脏,狂跳不止,乱得如一团麻。

  拼命地理,拼命地解,却都无法在这一团乱麻中,理出个头绪和答案来。

  她仰首,看着头顶一圈圈环绕而上的空荡荡的楼梯,形成深不见底的漩涡,而自己,就在这漩涡中无助地张望,想要逃离,却发现身不由己。

  心里,泛起酸酸涩涩的感觉,手掌攥成拳头,却依旧在抖个不停。

  她将拳头放在嘴中,咬着,刺痛的感觉传来,才终于让她渐渐找回身体的感觉和脑中的意识。

  呜咽声,从唇齿间淡淡溢出,她拼命堵住嘴巴,将一声又一声的抽泣闷在喉咙里。

  空荡荡的楼梯间,是她极尽压抑的抽噎声。

  上方,男人黯然的身影隐在一片阴暗中,是光线找不到的地方,正如他此刻的心情,黯然无光。

  蒋越城没有走下去。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特别近,仅仅是一层楼梯之远,只需三秒钟就能相见。

  可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很远,特别远,远到他怎么都望不到终点在何处,她的身影,怎么都抓不住握不到手中。

  他静静地听着她的哭泣,每一下,都将他原本揪紧的心,揪得更重。

  也不知过了多久。

  展舒哭累了,眼泪哭干了,才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壁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开始一步一步地恍惚着走下去。

  她不乘电梯,就凭着一双无力又酸软的腿,硬生生的,走下了五十六层。

  等到了一楼时,她都觉得这腿不是自己的了,又麻又痛。

  “小姐你还好吧?”前台接待看到她失魂落魄地从安全通道走了出来,连忙上前,“需不需要我……”

  展舒摆摆手,扯着沙哑的声音说:“谢谢关心,我……挺好的。”然后就继续恍惚地走。

  她的身后,安全通道门处,男人挺拔颀长的身形立在那里,就那么定定看着她走出公司大门,然后返身,又沿着楼梯走了上去。

  蒋越城知道,追不追出去于自己来讲,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的关系也不过如此了。她痛不欲生的时候,他也就只是在身后默默跟着,默默悔恨,然后再将她走过的这痛苦的路,重新再走一遍,似乎这样就能让心不那么生疼。

  外面。

  阳光热烈,一片生机。

  展舒闻着太阳焦焦的味道,感受着滚烫的光线刺着自己的皮肤,才觉得活过来了。

  她知道,现在并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无论刚才发生了什么,但眼前的要紧事情并没有解决,她不能这么颓废。

  路边,白色的捷豹上走下身着西装的男人,看到她这副似鬼一样的模样,一句话不多问,上前将她拦着塞进了副驾驶。

  “刚才我已经上网看了最新报道,也了解了事情的大概始末,蒋越城他怎么说?”季唯贤将车子开上了主干道。

  展舒缓缓摇着头,目光呆呆的,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说:“我还是先去一趟学校吧。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景大的学生,出了这样的事,我得和教导员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

  季唯贤点点头,又安慰了她几句,便不再逼问下去。

  ……

  到了景大,那些记者已经散去,门口的保安看到她,狠狠翻了个白眼,估计是因为展舒的缘故,挨了骂,心里不爽。

  她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低着头,被男人揽着走进校园。

  来往的学生好多都听说了钢琴大赛时,展舒出尽风头的事,现在又突然传出这样爆炸性的新闻,大家的态度毫无疑问地一百八十度大反转。

  有两名相互挽着的女学生从他们身旁走过时,纷纷向展舒投去了不屑与鄙夷的目光,还旁若无人地大声交谈起来。

  “哎,你看啊,那不是咱们景大钢琴系牛得不行的展舒吗?昨天你还说她是女神呢,快去,和你女神要签名!”

  “快打住快打住!女神?她才不是我女神呢,我女神怎么能是一个被包养的情妇?说出去我嫌丢人!”

  “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这社会,只要不知廉耻,没脸没皮,就可以找个金主养着自己,不劳而获的事情谁都想干啊!再说了,人家展舒钢琴弹得好,长的又漂亮,有资本!你啊,想让人包都没人要呢!”

  “我如果被人包养了,我爸妈得揭掉我一层皮!不过这么说也对,听说展舒没爸爸,妈妈还是个神经病,她都见不上几面呢,没爹没妈的孩子走上歧途也是正常,咱们要理解才是。”

  一路冷嘲热讽,却是欢声笑语。

  展舒停住脚步,将头低得深深的,忽然有热盈盈的液体从眼眶溢出来,连忙仰头,让苦涩的泪水倒流回去,眨眨眼睛,觉得头顶的阳光太刺目了。

  “别难过,你是我的学生,什么样子什么品行,我一清二楚,不用管别人怎么评论。”季唯贤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笑着俯身看着她,修长的食指在她湿润的眼角划过,蹭掉几滴清泪,温和地抿着唇角,“多大点儿事,哭成这样?你不是本来就喜欢蒋越城吗?不舍得离开他,连出国深造都不要,现在干脆直接趁着这个机会,公布关系好了,做他正式的女朋友,总能让这些舆|论消失。”

  “你不要和我提他!”展舒一听到蒋越城的名字,立刻炸毛,“季老师你就是故意的!你埋汰我!谁说我喜欢他了?要不是他一直替我妈妈交着高额的看护费和治疗费,我才不在那别墅里待。”

  “这些我也可以帮忙,所以,直接搬出来吧?”季唯贤的声音凉了凉。

  他不懂,为什么到了现在,展舒还在骗他。

  她母亲为什么在精神病院,蒋越城的父亲又是如何发生的车祸,他在离开的这段时间,已经全都查清楚了,而展舒还是在用这种蹩脚的理由骗他。

  明明是在那男人身边受苦受难,却佯装心甘情愿,这不是在糟贱自己吗?

  他也是太冲动,什么都没了解清楚就出了国,如果当初知道展舒是为了蒋越城的父亲的忌日,才错过了机会,那他肯定会直接将她带走的。永远不回来,不受气。

  在国外的那段时间,他也在不断问自己,提醒自己。他已经不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了,和展舒的六岁之差,有两个代沟,他不能再在这半大的丫头身上挂着心,总得按照家里的意思,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才行。

  可是,他发现这行不通。

  否则他也不会回来。

  对这丫头……恐怕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只是单纯的喜欢那么简单。

  “搬出来?”展舒眼眸一黯,嗫嚅,“这……有点儿困难。谢谢季老师的好意。”

  季唯贤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推着她继续走,耐心地劝慰起来。

  ……

  教导室内,展舒的两只手紧紧搅在一起,心慌意乱。

  “导师,我真的是无辜的!他们不能就这么取消我的参赛资格!”

  女导师一脸为难,右手握着钢笔,在一张用废了的稿纸上一直点,点出密密麻麻的痕迹来,“这不是我说不取消,就可以不取消的。展舒,老师相信你是无辜的,但是这不代表所有人都会相信。这大赛你也明白,重要性不用多说,而你的水平又特别高,很可能会拿奖,景大是不会让一个正处在风口浪尖,背着一身骂名的学生站上领奖台的,学校丢不起这个人。到时候,所有人都会以为景大是个极其混乱的地方,学生行为不检点,太影响学校的名声了。”

  “可我……”

  “展舒,老师真的没办法,要想参赛的话,等这件事过去,下个四年还是可以的。”

  一句话,将她堵死。

  心灰意冷。

  展舒恍惚地道别,恍惚地转身,恍惚地提步。身后,女导师不停地叹气,直说毁了一根好苗子。

  从教导室走出来时,展舒的眼前黑了黑,她以为自己会昏倒,可惜,没如愿。

  老天爷没准她当鸵鸟,逃避问题。

  此时正是课间,学生们从教室鱼贯而出,走廊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也不知是谁先认出了她,惊呼一声:“这不是展舒吗?!”

  然后,所有人都顿住了动作,齐刷刷地看过去。

  其实,发生这种事并没有多么稀奇,毕竟对方是盛城的总裁,有几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没爆出过这种新闻?可是,对于学校这座象牙塔来讲,这种事要发生,也只能是发生在暗地里,如果摆在明面上,就是莫大的耻辱。

  展舒此刻觉得,她就仿佛要被周围人凌厉嘲讽的目光生生扒掉衣服,赤身裸体地站在众人面前,迎接凌迟。

  “她怎么从教导室走出来了?看样子,不太对劲啊,是不是要被开除?”

  “哎,开除应该不至于,但是现在舆|论那么多,估计也够呛。”

  “你说她怎么隐藏的这么深?背后的金主居然是蒋越城?!我的天啊,想想就觉得吓人!前段时间那个秦宇不是还轰轰烈烈地表白过吗?当时听说展舒没答应,我还以为是她不屑有钱人,清高的很,没想到原来是早就名花有主,那种小虾米根本不入眼啊!”

  “秦宇也是被倒霉催的,听钢琴系的一个学姐说,他也是个死心眼,一直追,最后把展舒给追烦了,恰好她遇上抢劫,直接耍手段把秦宇扔到监狱去了。唉,怪也怪秦宇和那个抢劫的曾认识,这口供随便改一改,就直接把事实都变了!真是恶劣。”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忽然,不远处有个正在翻手机的女孩儿惊呼起来,“哎呀,又出大新闻了!你们快看啊!”

  所有人闻声都掏出了手机,点开了新闻界面。

  顿时,人群一片躁动。

  “我的天,她居然在医院拿硫酸泼人!还泼的是秦宇的妈妈!”周围的人用极其惊恐的眼神看着展舒,下意识地向后退开,仿佛她是瘟疫。

  “不会吧?展舒她……哪有这么恶毒?”女孩子犹犹豫豫地看了几眼展舒。

  “哎呀你还不信?快看,这都有照片为证呢!瞧,这不是展舒是谁?下面的报道都说了,秦宇的母亲找她讨公道,她记恨在心,想拿硫酸报复呢!你看,硫酸的瓶子都被她握在手里,秦宇的妈妈抵死反抗,一目了然!”

  她们说的,正是在医院的走廊上,展舒死死抵住女人握着瓶子的手的场面。好巧不巧的,这一幕不知被哪个有心人拍了下来,乍一眼看去,俨然就成了她想将硫酸泼出去的样子。

  被害人,反成了害人的人。

  这天大的冤屈,展舒受不了。

  可是,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那么浑身冰凉地站在原地,低着头,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嗓子眼发紧发麻,连哭声,都被巨大的痛楚压在胸口,闷在喉咙。

  耳边,蜂鸣。

  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昏暗的。没有希望的。

  四周本来窃窃语语的议论声,逐渐放肆起来,大家无所顾忌地讨论着,每一双眼睛中,都淬着鄙夷,厌恶,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觉得才风光不久的所谓的女神原来是这副丑恶嘴脸,心里非常平衡。

  展舒再也待不下去。

  她忽然拔腿就跑,将所有的诋毁与诬蔑,统统丢在脑后!

  原来,人心如此可怕。完全被媒体舆|论所左右,可以毫不加分辨地就冤枉她!

  下楼时,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宁纯堪堪站稳身子,看到是展舒,大惊,想要追上去,却最终收住了脚步。

  她们……并不熟,不是吗?

  ……

  “怎么了?怎么回事?”

  展舒走下楼时,季唯贤从车边匆匆走来,看着哭成花猫样的女孩儿,心疼的不得了。

  她紧紧咬着下唇,吸一下鼻子。

  又吸一下鼻子。

  突然抱住他的胳膊,放声大哭。

  “季老师,我不能比赛了!他们……取消了我的参赛资格!我、我解释了,特别努力地解释了,可是没人信我!他们都说我是……大恶人,还颠倒黑白,诬蔑我要向别人泼硫酸。季老师你知道的,受伤害的人是我才对,是我!我没有想害谁,真的没有!”

  她说的又急又气,以至于中途哽咽了好几回,话是断断续续的,充满了哀伤和不甘。

  真的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

  季唯贤什么也没说,他知道,说得再多,都不如还她一个清白来得奏效。

  另外,她年纪尚小,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现在哭一哭反而是好事,不至于闷在心里伤身。

  温柔的大手轻抚女孩儿因哭泣而颤栗的背,将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胳膊上,就这么让她哭,让她发泄,而自己只是静静地陪着,一言不发。

  展舒一直在哭。从嚎啕大哭到嘤嘤啜泣,也不知道哭了有多久。

  上了车,也哭。

  下了车,也哭。

  直到被男人推着走进公寓时,还在哭。

  季唯贤拿了热毛巾来,给她擦脸,展舒恍恍惚惚地接过,直接将它整个摊开在脸上,往沙发上一倒,一条胳膊有气无力地耷拉下来,精疲力尽。

  “季老师。”她哑着嗓子,声音透过毛巾穿出来,有些失真,嗡嗡的,“我可不可以……暂时在你这里待一下?”

  现在她不想回去,不想看到蒋越城。今天发生的一切,太突然,太伤她的心,展舒都觉得如果此时此刻,蒋越城就站在自己眼前,她可能会控制不住给他一巴掌。

  “一直待也没关系。”季唯贤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转身朝厨房走去,边系格子围裙边说,“我季唯贤的学生当然不能无家可归。过段时间和我回家一趟,我父母都挺想你的,自从你考上景大后,就没怎么去过了,现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从海苑别墅搬出来,暂时住我这里。别担心媒体那边,清者自清,这件事肯定是有人故意做手脚的,我会找相关的人帮你解决。”

  说着,他便将雕花玻璃门推上了,站在琉璃台前忙碌起来。

  展舒听到这话,心里如同打翻了五味杂瓶,很不是滋味。

  没错,这件事的确是有人故意做手脚。就是蒋越城。

  那些照片除了他能拍到手,还有谁能办到?

  脸上的毛巾变凉了,她也没动,决定放任自己当一会儿鸵鸟,然后再去找一次导师。

  钢琴大赛是一定要参加的,无论如何,她得把机会争取到。

  ……

  盛城五十六层,偌大的落地窗前,男人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桌上的白玉烟灰缸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堆烟头,有的只抽了半截就被摁灭,有的被压成了皱巴巴一团。

  徐川匆匆而入,将最新传来的资料放在了桌上,“蒋总,那些照片里,除了展小姐……很暴露的一张清理掉之外,其他的都按您的意思,由着媒体去乱写了。另外,刚刚得到景大的消息,说是钢琴大赛的主办方取消了展小姐的参赛资格,您看是不是要……”

  “取消就取消了,不用管。”男人冷声说着,狠狠吸干最后一口烟,随手丢进烟灰缸,将资料拿起来翻看,“让你查的医院的情况,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吧?”

  “是,我们的人昨天下午过去查的,这会儿应该差不多了。”

  蒋越城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盯着手中的资料出神。良久,忽然眯了下眼睛,沉着声音道:“去海苑别墅明着查林深,把他近期的所有行踪都查清楚了,包括出入别墅的频率,在哪儿干了什么,统统别漏。”

  徐川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吩咐,这明显就是在怀疑林深的忠心。林深跟了他很久,蒋越城也很用心栽培,虽然他只是个司机,但许多秘书的工作也会交给他去做,于情于理,林深都是没有理由做什么对不起蒋越城的事的。

  即使有些不解,却也不多问,只是依言去做。他身为特助,自然知道本分是什么,该做什么。

  总裁室内,冷气开得十足,似乎在男人那张冷峻的脸上染了一层冰霜,更显得冷沉幽寒。

  这边,季唯贤从厨房端出精致的食物时,发现原本躺在沙发上似是睡着的人,不见了。

  桌上,留着张小字条:“季老师,我去一趟景大,很快回来。”

  紧了紧眉头,将字条在手中攥成团,想了想,又展开来,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了兜里。

  她很少写字给他,这就留作当小纪念吧。

  ……

  展舒从燠热蒸腾的天桥上走下来,汗水沾满额头,可她却并没有觉得暖和。心是冷的,无论外面再怎么热,还是觉得寒意四起。

  季唯贤的公寓离景大不算远,她没有坐车,只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人行道上走着。

  前方不远处,是掖城最大的乐器行,她最爱逛的地方,经常放学溜进去试弹钢琴。

  脚步,习惯性地迈了进去,等到冷气吹过来时她才猛然惊醒。

  “小妹妹,你又来了呀?”经理正在为一对中年夫妇介绍着,看到她推门进来,笑道,“自己看看吧,那边有新来的钢琴。”

  展舒有些木然地点点头。既然来了,那就看一看吧,正好自己现在心情低落到极点,如果就这么去找导师,恐怕还是没什么结果,不如放松一下。

  来到钢琴区,果然,看到了一架纯白色的三角钢琴,特别漂亮,她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

  跑过去,坐在琴凳上欲要抬手,却被匆匆赶来的售货小姐制止住。

  “小妹妹,这个是不能碰的,这架钢琴已经被人订下了,是送给女朋友的。”

  “被订下了?”她有些愣怔,心里忽然觉得悻悻然。

  也不知道哪个女孩儿这么幸福,男朋友直接送钢琴,还是这么漂亮的一台,如果她知道了,肯定要开心死。伸头看了看标价,顿时咂舌。

  天,这么贵!

  哪个男人这样大手笔?!

  有些不舍地从琴凳上挪了下来,看着眼前的钢琴,就是收不回视线。

  真的喜欢。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另外一个售货小姐一脸怨气地走来,看了一眼这钢琴,语气很是愤慨,“你说,蒋总他到底什么时候要这琴啊?订金都交了,钢琴都送上门去了,却又硬生生给送了回来。眼看我的提成要到手,就这么泡汤了,真是气死我了!”

  “哎,你先别急呀,蒋总他又不会出尔反尔,毕竟是盛城的总裁,赫赫有名,不会缺这点儿钱的。既然是买给女朋友,就总会要的。”

  “那可不一定!昨天听人说,他在电话里大发了一通脾气,不光退了钢琴,还说什么要让女孩儿退赛,绝对不让她再碰钢琴了。我看啊,八成是女朋友不懂事,惹了他,现在这钢琴就摆在这儿没人要,真是可惜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后面的内容是什么,展舒已经没心思听下去了。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那句话:“要让女孩儿退赛,绝对不让她再碰钢琴了……”

  所以,她被主办方取消参赛资格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蒋越城?

  “轰--”的一下,她觉得眼前猛然一黑,一片天旋地转。幸亏手及时撑在一旁的桌面上,才没摔倒。

  心里似苦水泛滥,涩的难受。

  展舒,你太傻了!

  你早就该意识到这些的啊!

  他能拍下那种照片,还将它们公之于众,又任凭媒体胡言乱语,篡改事实,诬蔑自己诋毁自己,又怎么会让自己如愿以偿地参加比赛呢?

  他真是太狠了,每每出手,都是那么快准狠,永远都知道对她来讲,什么才是最在乎最致命的!

  这男人简直恶劣到了极点!

  攥紧双手,拔腿就冲了出去,一直跑一直跑,在热烘烘的大街上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眼睛红得似一只兔子。身后不远处,那辆白色的捷豹始终保持着均匀的速度跟着,似乎是不愿打扰她,只是默默守护,确保她的安全。

  季唯贤坐在驾驶位上,目光追随着那道纤瘦身影,直到天色一寸一寸暗了下来,还是在跟着她。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淡淡的,如水一般,会给足别人空间与自由,只在背后默默关心,从不强硬。 霸情暖爱:冷少宠妻成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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