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回来了，方才曾太皇太后派人来通报，您和娘娘回来后到她寝宫一趟。”路公公守在殿门口，一看到永徽帝的马车，小跑着将人扶下车。

　　永徽帝哪能让他碰，自己长腿一蹬跳下来道：“可是方才有人进宫或是给曾祖母送信了。”

　　“奴才不知。”路公公躬身回道。

　　永徽帝轻柔的扶下沐卉，车上不知何时放了几个油纸包着的包裹，他让路公公提上，轿辇已经准备好，永徽帝同沐卉回到寝宫换好衣服，卸下人皮面具，这才清清爽爽的赶到颐宁宫。

　　“朱嬷嬷，今日见你又年轻了几分，莫非是逆龄生长了。”永徽帝一下轿便看到曾太皇太后的贴身女官侯在殿门口。

　　“陛下莫要调笑老奴，您今日的事…曾太皇太后已经知晓了。”朱嬷嬷提醒道。“不过看着不像生气的样子。”

　　“有劳嬷嬷提醒。”永徽帝笑道，让路公公递上一个油包道：“你试下这份运司糕，以东门口前店为佳，其他店的粉粗色劣。这糕色白如雪，微甜的糖做馅，吃起来唇齿生色，柔软香美，最适合你这年纪的人吃。”

　　“老奴多谢陛下赏赐。”朱嬷嬷笑着福了一礼道。

　　随着朱嬷嬷进到殿内，曾太皇太后正坐在凤椅上吃茶，看到他们进来，便埋怨道：“你们这两只猴子，下午可是去哪儿窜去了，都被人揭发到哀家这里来了。”

　　“是孙儿调皮，思虑不全。”永徽帝作揖，主动认错。

　　“你这孩子。”曾太皇太后无奈道：“罢了，你这性儿也是随了你祖父，很是孩子气，怕是难改了，只是偷吃东西嘴巴要擦干净才好，今日幸好只是晋国公发现了，他也只是来做个提醒，要是被他人发现，让那几个专门负责纠风的御史参你一本，岂不是贻笑大方。”

　　“孙儿谨遵曾祖母教诲，下次一定小心更小心！”永徽帝让路公公呈上一碟橙糕，道：“听皇后说您近日里喜欢上吃口酸的，正好见着西城有家橙糕做的极好，便带了些回来给您尝尝。”

　　曾太皇太后笑道：“你们有心了，可是那家黄记糕点？”

　　永徽帝惊讶道：“原来曾祖母也知道这家？”

　　“这家可是老字号，哀家年轻时也是那的常客，他家的橙糕取的是广东一带的黄橙，个头大，酸甜味浓。先将这橙子四面用刀切破，入汤煮熟，取出后去核捣烂，加白糖，稀布裂汁，盛在盘里头再炖过，凝固了便可切食。”

　　“曾祖母记性真好，这么多年前的东西还记得清清楚楚，果然这树老半心空，人老事事通。”永徽帝追捧道。

　　“你也不必拍哀家马屁，不过是哀家年轻时也爱摆弄口吃的。”回想过去，曾太皇太后沧桑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丝光彩闪过，那光彩流转着，似乎回到了她最美好的昭华之年：“皇后有心了，若是对美食有兴趣，哀家这倒还有很多私房菜菜谱。”

　　“多谢曾祖母。”沐卉起身谢道：“臣妾平日得空也爱钻研这些。”

　　“是啊，朕还记得我们成亲第三日，新妇下厨，皇后做的那碗鸡丝面味道极好。”永徽帝笑着看了沐卉一眼。

　　曾太皇太后看着他们眉来眼去，感叹年轻真好，道：“哀家老了，容易犯困，今晚就不陪你们守夜了，你们用过年夜饭便回去吧。明日是开春，大日子，今晚不要胡闹太晚，早些休息。”

　　永徽帝和沐卉应是，陪着曾太皇太后用过晚膳，又说了一会话这才离开。

　　今朝正月一，万事从头吉，春季万物生发，天地翠色。

　　夜漏未盡五刻，文武百官皆着青衣，与永徽帝前往东门之外迎春，立春旛，施土牛耕，以示兆民。

　　“吉时到！”辰时一到，钦天监官员便高声唱响，午门上鸣钟击鼓，乐队奏响音乐，百官分左右两列经掖门入朝。

　　再次鸣鼓，永徽帝衮冕升座，百官入殿行礼。

　　“兹遇正旦，三阳开泰，万物咸新，恭惟皇帝陛下，膺乾纳祜奉天永昌。”由年纪最长，资历最高的晋国公宣读贺表。

　　“履瑞之庆，与卿等同之。”永徽帝微抬右手，威严道。

　　“谢陛下！”晋国公双手举起朝笏，鞠躬山呼，拱手加额，“吾皇万岁万万岁！”

　　所有在场众臣同声三呼万岁，这时中和韶乐鸣响。

　　“陛下还宫！”

　　“恭送陛下！”百官跪拜退出，朝贺礼成。

　　永徽帝刚回到昭仁殿，便有太监立刻通传：“送陛下煮饽饽一品!”

　　只见路公公捧进红色雕漆飞龙宴盒一副，内置瓷碗两件，一碗内装素馅饺子六个，另一碗内有通宝两个。

　　永徽帝正在守孝，且礼佛奉道，故而吃的饺子与敬佛的饺子要同一锅煮出来，以求新的一年平安、素净。

　　“皇后那里可是准备妥当了？”永徽帝用完饺子，问道。

　　“那边回复皇后娘娘辰时起来，接受众女眷行礼，已用过煮饽饽，正准备去向曾太皇太后行礼。”路公公回道。

　　“那正好，朕与她同去。”永徽帝道。

　　“是，轿辇已准备好，侯在门口。”路公公回道。

　　“你倒是机灵。”永徽帝笑道，丢给他一个荷包，道：“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

　　路公公忙两手接住荷包，诚惶诚恐跪下道：“为陛下效命是奴才的本分，有您这句话，便是奴才最好的赏赐。”

　　“起来吧，你陪在朕身旁多年，是怎样的为人朕还不知道。”永徽帝笑道：“在朕这里，只要差事办好，不要触及底线，朕便会用，做好了要赏，做坏了要罚。你是个得用的，来年还要倚重你了。把那些准备好的荷包都发下去给当值的宫人，图个好意头。”

　　“是是，陛下仁慈。”路公公起身已是满脸笑意，他本以为永徽帝打算提拔别人来顶了自己的位，毕竟自己当初也是幽帝放在他身边的眼线，幸好自己那时没有欺凌他，做事也算实诚，倒是结了个大善缘。

　　“走吧，别让皇后等久了。”永徽帝又道。

　　“是。”

　　待永徽帝的轿辇来到颐宁宫前时，沐卉已经侯在门口等着了。

　　“等了多久，可觉得冷？”永徽帝下轿后几个跨步上前问道。

　　“臣妾也刚到，今日天公作美，天气很是晴朗，在这里晒了一下阳光很是舒适。”沐卉笑道。

　　“那我们进去吧，等拜见了曾祖母，朕再同你一起晒晒太阳。如今湖水结冰，最适合冰嬉，你以前在南方长大，可曾玩过？”永徽帝问道。

　　“臣妾也是来到京城后才看到下雪，我们那边冬季最冷也只是结霜。”沐卉笑道：“你说的冰嬉臣妾还是第一次听说，有机会定要见识一下。”

　　“这有何难，朕可是个中好手，待会朕教你滑。”

　　路公公忙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下去检查冰面和准备滑雪的服饰和冰鞋。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一声同传，永徽帝与沐卉相携而来，绝世姿容，看得曾太皇太后凤心大悦。

　　“曾孙／曾孙媳妇给曾祖母请安，祝您新春福禄寿喜，如意吉祥!”永徽帝与沐卉行礼道。

　　“快快起来。”曾太皇太后笑道：“好孩子，曾祖母也祝你们笙磬同谐，愿大辰国泰安康。”

　　“谢曾祖母。”永徽帝与沐卉起身道。

　　“哀家见过陛下、娘娘。”此时凤座下首的萧倾太妃扶着肚子行礼道。

　　“太妃也在。”永徽帝表情疏离道。

　　萧倾太妃却是毫不在意他的冷淡，温婉笑道：“哀家来给曾太皇太后请安。”

　　“太妃免礼，近日身体可还好。”沐卉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衣着素净，脂粉未施，本是明艳的人，此时却变得寡淡许多，她的肚子应有五个多月，在衣服遮挡下可以隐约看出轮廓。

　　“托陛下娘娘鸿福，吃得香睡得也好。”萧倾太妃低眉顺眼回道。

　　“太妃是个有心的，得空常来陪哀家聊天。”曾太皇太后也出声道。

　　永徽帝点头，突然见门外有名太监神色带些匆忙的朝守门的公公汇报。

　　“有何事进来回话。”曾太皇太后瞧了个正着，扬声道。

　　永徽帝回望一眼，认出是自己的人道：“早上朕约了人有事商谈，应该是人到齐了。”

　　“皇上有事便先去处理，不要耽误了，哀家这里热闹着呢，就不多留你了。”曾太皇太后道。

　　“孙儿改日再来给您请安，恕孙儿先行告退。”永徽帝行礼道。

　　“陛下，臣妾无事，想多陪陪曾祖母。”沐卉道。

　　“这最好不过。”永徽帝朝她笑道：“等朕事情办完再教你冰嬉。”

　　等到永徽帝离开，萧倾太妃笑道：“帝后和鸣，真是羡煞旁人，这也是大辰的福气。”

　　“正是如此，皇上有福，皇后是个贤良能干的。”曾太皇太后也赞许道，这段时间沐卉的种种作为她都看在眼里，虽然不够老练，在同龄人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曾祖母和太妃过奖了。”沐卉腼腆笑道。

　　“方才听皇上道要教你冰嬉，你倒是找对师傅了。”曾太皇太后道：“当年太祖皇帝便是用一只擅长滑冰的军队，神出鬼没，一日夜行七百里，平定了战乱。后来冰嬉便成了皇室每年必举办的盛典，它不仅是观赏性的节目，更是国家战斗力的体现。每个皇室子弟都以擅长此术为荣，而当今皇上的冰嬉之术是由他祖父亲手教会的，很是精湛。就是多年未练，不知可还熟悉。”

　　“原来如此。”沐卉道。“本宫倒是孤陋寡闻了。”

　　“这不怪你，只是如今这天气冰嬉确实不错，若非哀家老了，也乐意下去遛一遛。”曾太皇太后说笑道。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天，曾太皇太后到底年岁到了，便有些疲倦，沐卉和萧倾太妃见状不便多留，便起身告退了。

　　“太妃若是得闲，可多来陪陪曾祖母，本宫见她与你很是聊得来。”沐卉与萧倾太妃走在长廊上。

　　“是，说句不敬的话，哀家的祖母自小也是很疼爱哀家的，她与曾太皇太后有几分相似，哀家不自觉便有些代入了。”萧倾太妃道。

　　“如今身子越来越重，出门要多加小心，若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可差人到本宫殿中要。”沐卉见她佩戴的首饰都是有些陈旧的，可见幽帝被定罪后，萧倾太妃在后宫的日子也算不得好过。

　　“皇后娘娘放心，哀家如今过得很好，很安详。”萧倾太妃像是看出了沐卉的担忧，道：“以前哀家斗天斗地斗家人，虽然后来享尽了富贵，心却是空虚的。如今衣食无忧，生活平静，已是求之不得。”

　　步行到殿门口时，两人的轿辇已经侯在门口处。

　　“娘娘，哀家先行告退了。”萧倾太妃被她身后的宫女小心翼翼扶上了轿辇，抬轿的人走得很是沉稳。

　　“太妃的俸禄可有按时下放。”沐卉见她走远，便出声问身边的女官道。

　　“回娘娘，按您的吩咐额外加了两成，定时下放。”女官恭敬回道。

　　“太妃身旁那位女官怎么没有放出去？”沐卉想起萧倾太妃身旁那张熟悉的面孔和一跛一跛的身影，又问道。

　　“娘娘说的可是那位孙姑姑？”女官问道。

　　“正是她。”沐卉道：“本宫记得她是曾与萧倾太妃一个宫殿的妃嫔，怎么变成了姑姑？”

　　“回娘娘，这孙姑姑虽是幽帝妃嫔，但却是没幸过的，故而在放出宫之列，但她是主动要求留在宫中，侍奉萧倾太妃左右。”

　　“可是她家里出了什么事？”沐卉诧异道。她记得孙佑仪当初是自卖为奴给兄长凑集读书赶考的费用，后来被乐正鸣带回府中。既然她可以入选秀女，说明她那兄长应该当上官了才是。

　　“说来她也是个苦命人，据说这孙姑姑曾给别人当过奴婢，虽然没有卖身，如今又嫁了一回，还在地震中跛了脚，她那兄长正在议亲，怕的便是女方嫌弃她这个小姑子。于是她那老母上次来见她，明里暗里暗示她不要回去。”那女官道。

　　当年一同被拐卖的几人，兜兜转转又聚在了一起，可是命运却截然不同了，沐卉暗自感叹，嘱咐道：“日后她们有什么要求，能满足的便尽量满足，莫要克扣了她们。”

　　“是，娘娘。”这萧倾太妃也不知怎么入了皇后和曾太皇太后的眼，不过这样一来在宫里的日子就会好过许多了，真真是个有福气的。 萝莉进化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