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两位客人,秋十八就像领军打了胜仗的将军,自豪的挺直了腰板走在前头。
自强堂的孩子们很少见到年轻的女客人,都飞似的挤在房门或窗台前,好奇的向她们张望。有个别性子急的已经兴奋的朝她们跑过来,围着她们打转。
“干啥子呢!事不用做啦,快回去!”
“没见过人撒,该干嘛干嘛去,要打板子咯!”
从房间里头立刻跑出了几名妇人,口里带着乡音将围着她们的孩子一个个拉回房间。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沐卉感觉有点不自在,问道。“方才那孩子送去哪里了?”
“你是说秋二十七吧,在幼儿室,那是个女娃娃吗?”秋十八道:“男娃娃是很少被丢弃的,除了一些身体有恙或残疾的。她是秋天被捡到的,同我是一个姓的。”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孩子,难道没人领养吗?”沐卉心里有些酸涩,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孤儿的世界,陌生又孤寂。孩子都是无辜的,是大人选择了让他们来到这个世界,既然如此,就要好好的对待他们,不应该找理由将他们遗弃。有什么事情比离开自己家人更可怕的呢。
司西想起了一些事情,一些他不想回忆的。他也曾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那时候,他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四十七,就连司西这个名字,也是他走出社会后给自己起的谐音字罢了。
“沐卉。”
沐卉侧过脸去,看到司西面色有些难看,以为他被吓到了,紧紧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感受到手心的温暖,司西回头看了看她,认真道:“给我起个名字好吗?”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未曾有过自己的名字。
他想有个名字,一个由自己最重要的人,为他起的名字。
沐卉这才恍然记起,眼前这个灵魂,并不是四喜,自己从未问过她的名字和过去,她也不曾提及,怎么今天…难道是这里触动了她的某些记忆?她以前…是不是也是一个孤儿?!
沐卉眼里心疼更甚,她点了点头道:“蜂蜜成时百花谢,再回头,灿烂云华。就叫云华可好,如同云一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云华,云华…”司西沉吟两句,眼里放出惊喜,道:“就叫云华,我是你一个人的云华,为你驻足,口干了为你降雨,天热了为你遮阳,我一定不会让你凋谢的,”
沐卉听得一愣,方才想起自己的名字,不正是百花之意吗,四喜明明说的是好话,为什么听起来感觉那么…没羞没躁的。沐卉红着脸,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两个人间的秘密,不许告诉别人。”这是他的名字,只能出自她口!司西霸道言。
“好好好,怕了你了。”沐卉宠溺一笑。
秋十八不明就以,不过看客人们高兴了,她便也笑了。“其实我们在这里过得挺好,被收养的估计过得还没我们自在。”秋十八继续开了话匣:“我们在这里吃喝是不愁的,院长对我们很好,请了教习,可以习字也可以学一门手艺,我们这里很多姐姐们出去后,都是店子里的顶梁柱呢。”
“你们小小年纪就要自己干活吗?”沐卉问道。
“当然呀,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别人施舍的东西是随时可以拿走的,自有自己干的活,学的东西拿不走。”秋十八道:“院长都有帮我们把做的东西登记下来,若是以后离开自强堂,那笔钱便或做嫁妆,或做做生意的起步银子让我们带走。”
司西听得点点头,这位桂院长的思维模式倒是很有超前,孩子们很幸运,被教得很好。
入了三进门,里面很是喧闹,原来今日是重阳节,便有贵人送来纸鸢供孩子们玩耍,只是数量有限,来晚了就没了。
秋十八看到,也是十分心痒,只是院长交代了要招呼好客人,便强忍着不去抢。
“多谢你的款待,我们到处看看就行了,你且自便吧。”沐卉看着她的神情,笑道。
“那…那不行…”秋十八挣扎道。
“这茱萸囊是我自己绣的,佩戴可解除凶秽,以招吉祥。”沐卉取出一个精细的香囊,递给了秋十八。“祝你重阳快乐,百事俱高,真的无需你作陪了。”
“呀,真是太好看了!”秋十八高兴的接过香囊,翻来覆去的看,爱不释手的放在怀里,道:“那我就先走了,我就在这里不走远,有时喊我一声就成。”
“好的。”沐卉应道。
秋十八就如离了弦的箭,朝着前方汹涌的人群挤去,高声喊着:“给我一个!要蝴蝶的!要蝴蝶的!”
沐卉登时忍俊不止,她立在原地看了一下,发现有的小孩儿太矮,奋力想挤到前面领纸鸢,却被大孩子们嫌碍事,粗鲁的推到一边去。
这时一名不过两三岁的小男孩被推倒在地,他好不容易才抢到一个纸鸢,却被人挤破了,他单手撑地往后蹭了几步,抱着纸鸢坐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哭,又不敢大声,十分的可怜。
沐卉看得心里一软,走上前去,轻柔的将他扶了起来,帮她把身上的灰尘拍掉,道:“不用哭,姐姐帮你修好它可好?”
“娘…娘…”那小男孩愣了一会,突然伸出手来求抱抱。
“叫姐姐。”沐卉好笑的取出丝帕,为他把脸擦干净,发现这个小男孩竟长得十分秀气。
“娘?”那小男孩怯怯的看着她,还是契而不舍的喊娘。
沐卉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道:“你可知道哪里有纸和笔?”说完,又不觉得他能听懂。
那小男孩却是指了指旁边的门,看了一眼他的宝贝纸鸢,又看了一眼沐卉,最后像下决心似的把纸鸢交给了沐卉,迈着小短腿蹬蹬蹬的跑到那房间里去。
不一会儿便拿了个笔和纸出来,当真是个聪慧的。沐卉实在想不通,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被人遗弃呢?
“我去拿个剪刀和墨汁。”司西向那个小屋走去,道。
沐卉牵着小男孩的手,领着他到一旁的石桌上坐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二十。”小男孩咬了咬手指道。
“你想要个什么呢?”沐卉把他手指拿了出来,用巾帕擦了擦,示意他不能咬。
“老虎!”小男孩眼睛亮亮道,用手比划了一下:“大老虎!”
“就像你一样勇敢对不对?”沐卉笑道:“大老虎可是不哭的哦!”
“嗯!”小男孩揉了揉鼻子,拍拍自己胸口道:“二十,不哭!”
“真是个乖孩子。”沐卉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不消片刻,司西取来了磨好的墨汁同剪刀。
沐卉略一思索,提笔,用重墨画出虎头五官,又用淡墨细绘容貌,不消一刻,一头猛虎下山图便成了。
“老虎!大老虎!”夏二十高兴得直拍手。
“可惜颜色少了点,若用朱磦、藤黄加酞菁蓝调成虎皮色,会更好看些。”沐卉放下笔,将纸上的墨迹吹了吹,待到干了一些,才用剪刀顺着老虎的轮廓剪下,取胶水粘在原来纸鸢的竹架上。
“好了,给你。”沐卉把完成的纸鸢还给夏二十。
夏二十却不接,而是指着天空道:“飞!飞!”
“你是说要放它飞?”沐卉问道。
夏二十重重的点了点头:“娘放!老虎飞飞!”
沐卉看了看四周,领了纸鸢的孩子们已经渐渐散开,此时的院子里倒有些空位,且刚好起风,便答应了。
她把下摆绑上了点,又感受了一下风向,让司西拿着纸鸢,自己牵着线站在上风处,边跑边拉。
“飞!飞!”夏二十激动得直拍手。
仿佛感受到他的期盼,纸鸢竟真的渐渐飞起,沐卉缓缓放线,心情也颇为激动,仿佛回到了孩童时期,她很久没有这般惬意了!
飞吧,飞吧,把烦恼悲伤都带走!
“哎呀!看那大老虎,真神气!!”有孩子看到夏二十的风筝,羡慕道。
“我的!”夏二十骄傲道。
“哎呀!缠到树上去了!”突然纸鸢一个打滚,掉了下来,正好卡在树桠伸到院外的部分。
“哇!!哇!”夏二十也顾不得自己方才的承诺,哇哇大哭起来。
“好了,别哭!哭是没有用的,哭了它也下不来,要想办法解决,知道吗?”
夏二十被司西板着脸训了一下,似懂非懂的歪着头,鼻子一抽一抽的。
“我去找个梯子,把它取下来。”司西见他不哭了,便对着沐卉道。
夏二十好像听懂了眼前这个哥哥要帮他取纸鸢,便牵着沐卉的手,站在她身后,朝着司西腼腆的笑了笑。
“德性。”司西无奈的骂了句,笑着离开了。
“娘…”夏二十连忙抹了把眼泪,不好意思道:“没哭。”
沐卉笑道:“好好,你很勇敢,没哭。”
“啊!老虎!老虎!”突然树桠上多出一个高大的人影,正伸手向那纸鸢探去,夏二十急的慌忙大叫。
沐卉抬头一看,正好那人也低下头来,两人俱是一愣,原来是他/她!
“没想到竟是熟人,沐姑娘,好久不见,你们几时来的京城。”那人取下纸鸢,轻松的单手扶住树干往下爬。
“当心!”沐卉倒是吓了一跳,这么高,他还真是胆大。
“算不得什么,小事。”锦熙候世子乐正鸣跳下地面,将纸鸢放到夏二十怀里,刮了刮他的鼻尖。
“谢谢。”夏二十红着脸,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乐正鸣,十分孺慕。
“见过世子。”沐卉福了福礼。“世子怎么会在这附近?”
“哦,我给孩子们送纸鸢,刚出去就听到小孩在哭,原来是纸鸢挂树上了,便帮忙取了下来。”乐正鸣道。
“世子宅心仁厚。”完全看不出来这般大大咧咧的世子,竟有着一幅细腻的热心肠。
“举手之劳罢了,这里有些孩子的父亲是在战场上牺牲的,母亲无力抚养,也被丢到这里,这些不单是朝廷的责任,也是我们的责任。”乐正鸣道:“你呢,怎么会在这里?”
“我家嬷嬷同这里的院长是老朋友,故前来拜访。”沐卉道。
“老朋友?”乐正鸣神情古怪的打量了她一眼。
“可是有何不妥?”沐卉顿时有些紧张。
“没有,五湖四海皆兄弟嘛,谁没有几个朋友。”乐正鸣道。只是这桂院长,当年乃前太子妃贴身婢女之一,从未出宫,便是如今在太皇太后面前也是颇得脸面,她的老朋友嘛…
沐卉松了口气,道:“世子今日可赏了‘延寿客’,带了‘避邪翁’?”
乐正鸣满头雾水道:“那是什么东西。”
沐卉笑道:“菊乃‘延寿客’,茱萸是‘避邪翁’,每年重阳赏菊花,佩戴茱萸,吃重阳糕,放纸鸢,皆是好意头。”
“我常年跟着我祖父戍守边疆,饭能吃饱就很不错了,哪里来那么多讲究。”乐正鸣坦然道。
“是我着相了…”沐卉不好意思道。
“不过生活总有有些情趣吗,我们的枯燥,不就是为了让百姓丰富起来吗。如今纸鸢便当是放了,街头有卖糕的,我待会买一块吃吃,然后回家摆盘菊花赏赏,就是那个茱萸没见过,哪里有得摘?”
“世子若不嫌弃。”沐卉取出一个香囊,双手递给乐正鸣道:“这是我们自己做的茱萸囊,佩戴可解除凶秽,以招吉祥。”
“这颜色怪风、骚的,不过看在你一片心意,本世子便勉强收了。”乐正鸣接过,别在腰带上。
沐卉哭笑不得,但见他此时神情舒展,便放了心,道:“世子方才似乎有些不高兴,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开心与不开心,不过在于想开二字罢了。”
“你哪里看出我不高兴。”乐正鸣挑眉道。
“你这里。”沐卉手指着自己的眉间道:“笑的时候,是皱皱的。”
乐正鸣闻言一愣,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他不开心笑时,眉间是皱着的,因为从来没人在意…
“世子若有什么烦恼,不妨一吐为快。”也许是之前乐正鸣救了她,她心存感激,也希望恩人能过得快活。
乐正鸣收敛了笑意,迟疑了一下道:“有这么一个人…从小对你无微不至,手把手教,后来换了一个环境,却把你当陌生人般推开,你说这是为什么?”
沐卉沉思了一下道:“正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人就是在无知的情况下才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勇气,或许,那个人要锻炼你的,便是这份胆气。就像孩童学步,他并不知道摔倒会疼,待到摔了,身体记住了那份疼痛,下次便能走得更稳,不是吗?”
“你小小年纪,说起道理来倒是一套一套的。”乐正鸣闻言,眉头舒展开来,笑道。
“世子!”忽听墙外传来侍卫的呼声。
“下次再见我给你们接风洗尘,今日还有事,先走了!”乐正鸣双手攀着树干,三两下窜了上去,回头朝着沐卉挥了挥手。
司西挑着着架子过来时看到的,便是沐卉愣愣的望着墙头。“这是怎么了?纸鸢呢?”夏二十也不见了。
“没事,已经快午时了,我们去看看嬷嬷她们聊完了没。”沐卉牵紧司西的手,脚步轻快的走了。
“娘!娘!”不知何时,夏二十又从后面跌跌撞撞的追了上来,他的宝贝纸鸢没带在身上,不知是被抢了还是收起来了。
“二十,我们要回家了,你乖乖回房间好不好?”沐卉将二十抱起,哄道。
“不!家!家!”二十仿佛听明白她们要离开,眼泪涌起了一大串水泡,欲掉不掉。
沐卉也很想把这孩子带走,可是这不是她能做主的。
“我还以为你们去哪里了,原来是被夏二十缠住了。”桂院长同李嬷嬷相偕而来,看到她们在这,笑着把夏二十抱进了怀里。
“我与桂婆婆已经谈好事了,今日多有打扰,我们这便家去了。”李嬷嬷道。
“成,有空来玩,你这两个孩子,与我是有缘的。”桂院长道。
正霖已将马车赶了过来,沐卉几人恋恋不舍的上了马车。
“呜…娘…”夏二十委屈哒哒的靠在桂院长肩头,咽呜着不敢哭出声。
“二十,我会再来看你的!”沐卉将头探出车窗,朝着夏二十使劲挥了挥手,便钻进车里,再也不敢回头。她眼眶微红,对着嬷嬷道:“嬷嬷,以后我的孩子,我一定好好疼爱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不会离开他。”
李嬷嬷无声的摸了摸她的头。哎,这孩子这般心软,也不知是好是坏……
此时,锦熙候府上,锦熙候一家三口正在大厅中用膳。
锦熙候年逾四十,看着却十分年轻,仿佛三十出头的白面书生。他在正面椅子上坐着,小卢氏立于案前布让,背后站着三名丫鬟手执拂尘、漱盂同巾帕。
锦熙候右手边坐着一名年近及冠的男子,与他生的有五六分相似,看着有些赢弱,这便是他的庶长子,乐正勋。
“你也坐下来吃吧,难得的节日,不必拘礼。”锦熙候对小卢氏道。
“多谢侯爷。”小卢氏盈盈福了一礼,坐在他的左侧边上。
“世子去了何处,可回来用膳?”锦熙候这才想起家中嫡子,随口问道。
小卢氏面上笑意一僵,道:“许是去了爹爹那,您知道的,他向来与爹爹亲厚。”
锦熙候点了点头道:“上次他不是带了两个丫鬟回来,如今他年纪也大了,不该沉溺后院,是时候给他相看了。如今府中大小事务都是你在打理,对他要多上点心才是。”
小卢氏连连应是,道:“只他自小在军营长大,那院子里围得跟铁桶似的,我也靠不近半分。虽我是他小姨,也算得上他半个母亲,可他不同我亲近,心里可有什么可心的人也不知道。”
“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尽管打听好人家的女儿,我过一下目即可。”锦熙候道。“也不消她容貌多好,家事多高,最重要的是要知书达礼,世子跟着岳父虽武学有进益,文学方面还是差了些,如今上了朝,脾气也太过耿直,还是要有位贤内助时时安抚着一下。”
“侯爷所言极是。”小卢氏道。
寂然饭毕,便有人捧来茶杯漱口,盥手毕,锦熙候起身离去。
过了大半晌,“啪!”小卢氏突然将筷子往桌上一拍,温婉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世子世子,天天在他面前的长子看不到,十几年不见的儿子倒是着紧的慌!”
周围伺候的丫鬟虽多,却无一人敢发出声音。
“喝喝喝,你怎的还有心情喝茶,你也即将及冠,他怎的不关心你的婚事?不就是因为那个如今上了朝,得了势吗?好歹为你捐了差事,你倒是使劲往上爬呀!”小卢氏又冲着乐正勋吼道。
“咳咳。”乐正勋手捂住嘴巴,咳了几下。
“怎的,可是又哪里不舒服?”小卢氏连忙起身,走至他身后,又骂那些丫鬟:“都是死人阿,没看大公子身体不适,还不快请大夫!”
“娘。”乐正勋无奈的握住小卢氏的手道:“只是有些呛到,无碍。儿也想为您同父亲争光,奈何身体不争气…若我能多去陪宴…”
“什么陪宴,就是一群人在喝花酒,不干实事!”小卢氏骂道,看着爱子最终软下了语气:“身体要紧,娘也不求你高官厚禄了,只要平平安安,娶个好媳妇,来年为我添个大孙子就成。”这孩子,说来也是她的孽。当初若非她年轻气盛,用了催生赶在长姐前头把他生下,他的身体便不会先天赢弱,如此不堪,而长姐也被活活气死。可惜她机关算尽,最后被娘家撇弃,只得了个妾位。
锦熙候是二等爵位,五代削爵,如今现任侯爷已是第四代。锦熙候能力平庸,只在朝中担了个闲职,俸禄不高,却要养着一府的人。
当年她惹怒了父亲嫡母,几乎净身被个小轿抬到了侯府,幸而姨娘得宠之时多有积攒,又让她表哥来了京城做生意,方才有一份嫁妆得以支撑。
只是如今生意也不好做,好几个商铺都开不下去,也就主要靠着玉满堂支撑着。
外头的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就偏要活出个人样!
“娘,我回去休息了,今晚还要陪同僚们外出。”乐正勋见小卢氏冷静下来,便淡然的擦了擦嘴边,道。
“好,去吧。”小卢氏坐下,随口应了一声。
这时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原来是有人来报:“夫人,表姑娘来了。”在这锦熙候府内,只要世子不在,他们都要称小卢氏为夫人,世子在时,便只能含糊其辞,称为姨娘。
小卢氏眼里闪过一抹不耐烦,稍纵即逝,优雅的坐直了身子,道:“请进来吧。”
不消片刻,邱意浓便满头珠翠的款款而来。“见过姨母。”
“起来吧。”小卢氏看着眼前这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心情复杂。
邱意浓四周望了望,便醉翁不在酒道:“姨母近来身体可安好?”
好?能好才怪!这个外甥女脑子不好使也就罢了,偏偏贪得无厌,日日到她店里打秋风。还有那个吕掌柜,一点用处都没有,早叫他想办法别被占便宜,还三天两头的搞掉她一幅头面!偏生她手头的产业多是表哥在打理,说也说不得,只能忍气吞声应付着。
“表哥呢?怎没见到?”邱意浓问道。
“阿勋刚刚去休息了。”小卢氏道。
“那…世子表哥呢?”邱意浓又问道。
小卢氏鼻孔里轻哼一声,道:“他一早就出去了,你也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哪里管得到他去了哪里。”
“您可是他母亲,他哪敢对您不敬!”邱意浓笑颜款款,坐了下来。
小卢氏不再答话,自顾自的拨弄着茶叶。这外甥女好歹也是金樽玉贵的养大,眼皮子却太浅,也不知表兄是怎么教养的,不会看人眼色不说,还自命甚高,也不看看自己不过是个商户之女,好意思天天来缠着朝廷重臣,侯府世子,难怪现在都快十九了,连个提亲的都没有。
三年前因着她的愚昧,害得那世子对她有了戒备。谁能想到当年年方十五的她竟大胆到想办法爬床!愚蠢的是,她没爬成,倒让一个丫鬟爬了!后来那丫鬟…倒是给她留下了一个把柄。
看到小卢氏唇角上扬,邱意浓也满脸堆笑道:“我便知姨母最疼我,见着我就心情好,今晚我在这里陪姨母过节可好?”
不好!小卢氏唇角笑容一僵,道:“今日重阳,自当要同你父母一起过。”
“没事,我爹说可以。”邱意浓道:“他道姨父他们节日事多,怕您孤独,让我多来陪陪您。”
小卢氏差点端不住笑脸,她放下茶杯,朝门外走去道:“你先自便,我还有点事。”
邱意浓自顾自的让人上茶上果点,善解人意道:“没事,您忙去吧。”
当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萝莉进化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