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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稳定军心

少府遗珠:帝女逾墙来 室鞅 4102 2021-04-06 13:19

  平心而论,胡亥没有其父兄那般卓越的手腕,但耍心眼的功力也是不容小觑。

  他深知子婴发自内心恨他,也明白单靠血脉亲缘是打动不了对方的。不过他对子婴还算了解,知道他困守咸阳宫这么多年,处处被人瞧不起,孤苦无依,身边知心人寥寥无几,唯有章邯那帮人雪中送炭、嘘寒问暖,与他成为不离不弃的好友。这段友情算得上是子婴孤寂生命中最为难得的一抹光彩,也是他最看重的东西。谁若将其毁灭,谁便是子婴不共戴天的仇人。

  胡亥深谙其道,并没有对自己犯下的罪恶抵赖不认,反而全盘承认下来。只不过,他将赵高推到了幕前,并声称这一切都是由他主使,自己只不过是他手里的一颗棋子而已。

  话虽如此,可胡亥与赵高一直以来狼狈为奸,这个时候突然把自己摘出去,怎么说也略显牵强。只靠这一点肯定无法让子婴全然相信,于是胡亥使出了杀手锏,将嬴政之死的真相捅了出来,又顺水推舟借着赵高家族的背景胡乱给他安上个赵国间谍的身份,好让一切听起来更加合情合理。

  果然,在听闻嬴政之死与赵高有关时,子婴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虽大声叱责胡亥,然而一切指责之下的矛头都指向了始作俑者赵高。眼见子婴有了动摇,仲广紧接着将赵夫人的事情抖了出来,于是所有的责任全都扣在了赵高头上,而胡亥则摇身一变,成了受害方。

  子婴毕竟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朝堂之争,对这些玩弄人心的手段还是稚嫩了些。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退路,经过那场屠戮,除了胡亥之外,嬴政的子嗣被绞杀殆尽。若要确保大秦宗庙绵延,只有将胡亥保护好。而胡亥看起来也确实有心痛改前非,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好皇帝。

  子婴静默许久,心中翻江倒海。

  “那……我也有个条件。”

  听他这么一说,胡亥暗自窃喜:“好,你说!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子婴严肃望着他:“一旦除掉赵高,归还皇权于你,你不可再纠结过往,不可为难章邯。还有,你要颁行诏书昭告天下,还扶苏以清白,还蒙氏以清白,还先帝子嗣以清白。”

  “这……”胡亥明显迟疑了下来。不为难章邯,这一点倒还可行。反正只要章邯踏踏实实为自己办事,胡亥倒是满心希望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忠诚且能干的臣属。但是若为扶苏和蒙氏昭雪,那就等于当着天下人的面打自己的脸,不管当初是不是赵高主使,这笔账追根溯源到最后总还是会落在他胡亥的头上。

  “怎么?你不肯?”子婴眼光一闪,透出一丝警惕。

  “不不不!”胡亥忙不迭摆手,“罢了!虽然这些都是赵高主使,可说到底我才是皇帝,若没有我的纵容,他也不至于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做下这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我是君、他是臣,怎么说我都有管教不严、任人唯亲之责。好,就依你!到时候我会发一道诏书昭告天下,忏悔我的罪过,痛改前非、再也不做这种昏聩之事!”

  听闻此言,子婴稍稍舒了一口气:“好,那我们一言为定。待我回去之后,就立刻想办法联络上章邯,把咸阳的情况告诉他。”

  “嗯!好!”胡亥又拉住他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哥,以前我不懂事,对你有不敬之处还请你原谅!大秦的将来就靠你了!若是你父亲还在,他一定会为你今日所做的事而骄傲的!”

  听到成蟜之名,子婴忍不住心头一软:“当年先帝法外开恩留我一命,我此生无以为报,必为大秦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昔日分外眼红的仇敌,眨眼间却化敌为友、成了一条战线上的盟友。子婴感慨良久,只叹造化弄人。或许,这就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让他蛰伏许久,终于可以报了这血海深仇。这不仅事关个人恩怨,更关系到秦国的安危,子婴只觉肩头扛着的责任越发沉重。他必须要尽快将赵高的真面目告诉章邯。眼下李斯已死,若胡亥所言属实,那么赵高下一个要对付人就一定是手握重兵的章邯与王离。

  然而情况却远比想象的要困难得多,他前脚刚从望夷宫回到自己的小院,后脚这小院就被内卫重重围住,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想要通风报信。

  赵高向来谨慎,也极其聪明。他得知胡亥与子婴交谈时并无外人在侧,便怀疑这其中有诈。想要从这两个人嘴里套出真话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总归要浪费精力。而且赵高坚信,胡亥所言不过就是想让子婴帮助自己摆脱困境罢了。既然已经猜出大半,赵高也就不愿多费口舌去探听究竟,只将二人都水泄不通地监视起来即可。握在手心里的傀儡,还能翻出什么花去?

  子婴猜出赵高的心思,事关重大,他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打草惊蛇,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再次蛰伏下去,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咸阳城中的尔虞我诈仍在继续,而前方的大营里,伴随着胡亥诏书的到来,章邯和王离的心态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虽然诏书中并未直接责备二人久攻巨鹿不下一事,可话里话外却总含着些令人不快的抱怨。

  将士们浴血奋战、在开局不利的情况下反败为胜、扭转乾坤,连续剿灭了张楚、魏国,重创齐国、赵国、楚国。得胜之时未见胡亥有只言片语的夸赞,然而情势稍稍有些僵滞,这明显带着讽刺的诏书便发了过来。不说章邯,就是章平、司马欣、董翳等人皆忿忿不平。

  除了愤怒之外,他们心里还多了些担忧。尤其是司马欣,他在朝中多年,与赵高打了无数次交道,相较其他人而言,最懂赵高的套路。

  “将军,这封诏书明显就是打着陛下的旗号来投石问路的!”司马欣看完诏书内容,一脸忧容,“据说陛下深拱禁中,神龙见首不见尾,只将所有事务都交给赵高全权处理。赵高只手遮天,说一不二,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鹿为马,而百官竟无人敢说出真话!如此下去,朝廷就要变成了他赵高的朝廷了。李斯已死,朝中再无人可以与赵高相抗衡,他要彻底把持朝政,就必须要除掉我们!我们这些人在外征伐,连命都可以不要,为的还不是陛下,不是大秦?现在倒好,陛下不仅不领情,还听信谗言为难我们,照此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是下一个李斯!”

  说到最后,司马欣忍不住摇头叹息,平日里昂扬的斗志消失了大半。

  章平虽然也对这诏书的内容很是不忿,可为了军心的稳定,他还是强撑心气劝道:“司马大人也不必如此灰心。陛下或许只是对战事感到担忧而已……”

  “担忧?!”素来寡言少语的董翳也忍不住插了话,“若他真是担忧,此刻该鼓舞军心和士气,而不是给我们当头浇一盆冷水!你要知道,眼下王离将军正没日没夜攻打巨鹿,将士们已是身心俱疲,这个时候,这份诏书,只会令士气更加低落,令将士更加寒心!”

  “是啊!”司马欣连连点头,“我有的时候真是想不通,先帝如此英明神武,怎么就生出陛下这样的儿子?任人唯亲、不辨忠奸!说到底,如今这天下的乱局还不是他一手促成的?我们替他收拾残局,他却怀疑我们!唉,想想李由的下场,我更是寒心。只凭赵高一张嘴,便认定他是通敌卖国的叛将,简直荒谬绝伦!”

  想起李由,董翳越发憋闷:“只因战事失利就被说成挟兵自重,如今巨鹿久攻不下,我看我们也离通敌叛国这个罪名不远了。”

  这两个人并非有意打退堂鼓,但是一唱一和之下,听得章平等一众将军心灰意冷。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没了言语。

  眼见士气就这么跌入谷底,而章邯亦是面如土色,章平心里着急,一步站了出来。

  “大伙儿倒也不必灰心丧气!之前在濮阳时,我们经历了那么惨重的失败,可不还是照样反败为胜,将局面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

  “可那不一样啊。”有些人窃窃私语反驳道,“那时我们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现在则是后方不宁!唉,奸佞当道,我们这帮人累死累活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章邯终于回过神来,虽然脸色仍旧难看,但眼神却是一如既往地坚定,“大家抛家舍业、出生入死,为的当然是大秦的社稷安宁。只有平息战乱,回归一统,黎民黔首才可以远离战火肆虐、过上太平的日子!秦人用了五百多年的时间一步步走到今日,难道因为某些小人就要半途而废吗?若我们现在害怕了、犹豫了,别说先人们,就是先帝、王翦将军、蒙武将军、蒙恬将军,他们的心血难道不就付之东流了?”

  见阶下众将面露羞愧之色,章邯站起身,目光冷静地扫过所有人的脸:“大秦的命运、秦人数百年来的夙愿、天下百姓的安宁,全部都扛在你们的肩上。所以,你们无须担心、无须犹豫,只管放手一搏!至于陛下那里,我会去周旋。我章邯今日当着众位兄弟的面起誓,若不能保大家周全,我便提头来见!”

  这些话仿佛一剂兴奋的良药,刺激着众将心头的热血,令他们转眼之间重拾满腔热情。尤其是最后一句,更令他们踏实了下来,不再畏首畏尾、迷茫彷徨。

  “将军放心!我等必舍生忘死,为大秦肝脑涂地!”

  听着士气大振,章邯满意地点了点头,暗自舒了一口气。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唯有司马欣,眼底里仍旧沉浸着浓浓的忧虑。 少府遗珠:帝女逾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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