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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决胜戏水

少府遗珠:帝女逾墙来 室鞅 4244 2021-04-06 13:19

  一切皆在章邯预料之中。

  是夜,万籁俱静,只听戏水流水潺潺,偶尔几声战马低鸣。子时一过,东岸忽然有了动静。周章派出两万人的先锋,趁着夜色横渡过河。他们不举火把,悄然夜渡,明显是想给章邯一个突袭。

  然而这突袭根本是个摆设,章邯大军安营扎寨,为的就是与叛军一决雌雄,这个时候,他必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绝不会错过任何动向。周章深谙用兵之道,却也无可奈何。陈胜的王令一道接着一道,再不进攻,恐怕有人会怀疑自己有异心了。

  果不其然,突袭的人刚刚进入戏水中央,西岸登时火光四射。数以千计的秦弩呼啸着破空而来,带着尖锐的铮鸣击破了这虚假的静谧。秦弩带着火油,射入突袭的队伍,将渡河的船只烧的精光。一时间,原本黑暗的戏水被火光烧的如同白昼,黑烟窜入天际,刺鼻的焦味弥散开来。

  先锋部队虽损失惨重,但依旧拼命反抗。他们在摇摇晃晃的水面上搭弓引箭,无奈这箭镞只悠悠掉落进水中,怎么也射不到西岸严阵以待的大军里。

  事实上,章邯早已经做好了精密的测算。秦弩威力无穷,当年在吞并六国的大战中,它就以速度快、精准度高、射程远威震四方,令六国之人闻之色变。相较于叛军所用的弓箭,秦弩的射程是它不可忽视的优势。章邯让章平做了测算,一旦叛军逼进戏水中央,便进入了秦弩可达的射程,而此时,对方的弓箭却根本连秦军的衣袂都碰不着。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周章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条。他本希望这两万先锋可以勉强登陆,掩护大军渡河与秦军决一死战,然而还未交手,就已全军覆没。

  如今突袭不成,只剩强渡。周章盘算了一下,五万秦军对自己的三十万大军,力量悬殊不言自喻。借着夜色掩护,若要强攻,应该还有胜算。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眼下士气正盛,将士摩拳擦掌想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周章沉下气来,留下五万人压阵,剩下的人马悉数强渡过河。

  这一次,虽然秦弩仍旧密密麻麻如雨落下,但周章大军胜在人多,总算成功突破秦军的箭弩防线。眼见叛军即将登岸,中央军阵的弩箭前锋迅速向后撤退,将铠甲重兵与重车推上前来。

  章邯一直站在左侧的山头上静静观察着谷中发生的一切。叛军先头军已经陆续上岸,秦军两翼弓箭手立刻万箭齐发。谷中哀嚎声、喊杀声震天动地,惊得附近山林中栖息的鸟雀扑棱棱振翮起翔,聚成一大片阴影,只将月光掩去了一半。

  叛军越来越多,只靠箭弩已无法阻挡。章邯再次示意,令旗突变,谷中的阵型也随之呼啸变幻。

  两翼弓弩手退开,身后的骑兵一涌而上,侧翼迅速向内推进,将叛军死死困在阵中。骑兵三人一组,灵活且攻击性极强,再配合重甲步兵与车兵,将叛军阻绝开来、化整为零,令其首尾不得相顾,互相无法支援,直杀得叛军毫无还手之力。

  围师必阙,穷寇勿迫。章邯明白不能将叛军彻底逼进绝境,否则一旦三十万人置之死地而后生,那局面便会一发不可收拾。所以章邯特意留了退路,并没有将戏水水面围堵起来。叛军已经自乱阵脚,眼见强攻不下,只得往回撤。暮色深沉,戏水宽且深,叛军自相踩踏而死的、溺水而死的不计其数。

  水边震天杀声整整激荡了大半夜,直到天色微亮时才渐渐平息下去。此时一道白光从东方跃然升起,将天幕下的一切照的清晰通明。

  章邯远眺叛军逃离的方向许久,但见尘烟滚滚,军阵溃散,这才下令道:“追!”

  剑指咸阳、虎视眈眈的三十万叛军竟然在一夕之间四散而逃,一场危机眨眼间化为乌有。咸阳城中的君臣终于得到了喘息之机。

  章邯率军追击周章残兵,一路横扫千军,终于重振起大秦铁骑的雄风。

  然而就在他如流星飒踏、所向披靡的时刻,咸阳城里又一次出了事。这一次,出事的是李斯。

  说是李斯,然而根源还得从李由身上说起。

  李由奉命镇守三川郡,迎战吴广大军,却开局不利。面对叛军的挑衅,他奋力死守,却无法抵抗住强大的攻势,一再落入下风。

  消息传来,咸阳人心惶惶,大家都担心荥阳一旦失守,咸阳的大门便被洞开了。之后,周章更是亲率大军绕过荥阳,直接攻取函谷关,一直杀到距咸阳百十里地的戏水。群臣表面上不说,内心里却都在嘀咕,若不是李由抵抗不力,没能及时刹住叛军的势头,周章又怎么可能有机会直逼戏水。

  就在所有人都为章邯的大捷而欢欣鼓舞的同时,一股莫名其妙的流言悄悄在城中蔓延。有人说,陈胜为阳城人,丞相李斯是上蔡人,阳城、上蔡原同属楚国,又是邻县,算起来,陈胜与李斯也算半个同乡。李由戍守荥阳时并非真的打不过吴广,他只是顾及与陈胜的傍县之谊,所以暗中放水,没有下死手,这才给吴广造成可趁之机。

  这话听起来简直漏洞百出、可笑至极。别说李斯与陈胜是邻县人,就算真是同县又如何?一个是荣耀满身的大秦丞相,一个是名不见经传的穷苦百姓,八竿子也打不着。再者,就算李斯再怎么糊涂,他也不可能帮着一个叛贼做事。他一生的功业、名利都来自大秦,除非他真的老糊涂了,而且糊涂到无药可救,才会做出让李由给吴广放水的决定。

  然而,这些话在胡亥听来却另有一番滋味。

  李由抗敌不力,差点将他这个一国之君至于险境,这口气憋在他心里,令他又恨又怕。如今回想起来,虽然李由才干不及章邯,但章邯仓促之间以五万对三十万都能嬴得这么漂亮,他李由没有借口将这场仗拖成如此尴尬的局面。

  想来想去,胡亥心里没底,便派人将赵高找了来。

  “最近城中遍传李由通敌的谣言,不知你可有听闻。”

  赵高拱了拱手,为难地拖长了尾音:“这个嘛……”

  “什么这个嘛、那个嘛,都火烧眉毛了你就不能说个利索话?”胡亥又气又急,“李斯这个人值得诟病的地方很多,但是若说他想造反,朕总是不太能相信。可外面流言汹汹,朕这心里慌得就像揣了个兔子!”

  李斯为人确实小气了些,可若直接叱责他谋反,着实没什么说服力。胡亥的反应倒也在赵高的预料中,他微微挑眉,看起来并没有胡亥那么紧张:“陛下,恕臣直言,虽然丞相对陛下和臣都有所不满,可若论对大秦的忠心,绝难有人抵得过他。”

  “哦?”听他这么一说,胡亥一愣,慌乱的情绪也跟着稳定了许多,“你也这么认为?朕就说嘛,先帝当初那么信任他,如今先帝尸骨未寒,他怎么能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赵高偷偷瞄了他一眼,随后一句话却让他刚刚落定的心猛又揪了起来:“谋反不一定,但是不是有其他的企图就不好说了。”

  胡亥彻底被他搞糊涂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身边:“此话怎讲?朕怎么听不明白?”

  赵高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盯着他:“陛下,想当初李斯在朝中是何等风光?如今却处处被打压,他心里能不恨?吴广大军攻打荥阳,三川郡守李由首当其冲。虽然危险,却也是李斯翻身的好机会。只要叛军一直在咸阳门外徘徊,陛下就会不安,陛下一旦不安,李由的存在就显得极为重要。”

  “你的意思是?”胡亥眯起眼睛,眉头紧紧搅在一起,“李斯很可能授意李由,让他故意不与吴广正面交锋,只将叛军拖住,好借机威胁朕,让朕恢复他的权力?”

  “不仅仅是李斯的丞相之权,恐怕还有李由的兵权吧……”

  听着赵高意味深长地话,胡亥抽了一口冷气,忐忑不安地来来回回踱了几步。

  “他敢!他就不怕先帝泉下有知饶不了他?!”越想越乱,胡亥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指着赵高骂道。然而因为过于紧张,他的手忍不住抖得厉害。

  察觉到他的心虚,赵高轻轻按下他的手,低声劝道:“陛下无须动怒。其实这些都是猜测罢了。事实到底怎样,我们远在咸阳哪里能知道?依臣之见,不如派些人去三川郡好好查一查,是否勾结叛军、是否有意纵容叛军作乱,这些一查便知。”

  “嗯,嗯。”胡亥连连点头,“你说的对,与其在这里疑神疑鬼,不如去查个清楚。你这就赶紧让人去办,但是记住一定要暗中去查,不可张扬。李斯怎么说都是我大秦的丞相,丞相与叛军勾结,这消息不管是不是属实,一旦传扬开来,定然又会搅得人心惶惶。好容易章邯把咸阳的危机给解了,日子刚安稳一些,这个时候千万别再出岔子了。”

  “是,臣明白。”赵高弯下身子,低眉顺眼,“陛下思虑周全,臣一定小心谨慎,绝不让外人看出异常。”

  “那就好。”胡亥总算踏实了些,转念又说道,“对了,章邯这次大败叛军,大振军心、重扬我大秦军威,说到底,还是你有先见之明,当初手下留情饶他一命。朕得好好赏你啊!”

  赵高一怔,忙不迭推辞:“这都是陛下深谋远虑,当初若非陛下首肯,臣也是留不下他的。臣何德何能,不敢邀功,陛下还是好好奖赏章邯和那帮将士吧,好让他们安心追击叛军,尽快平息战乱,还我大秦 天下太平。”

  “嗯。”胡亥暗中瞄了他一眼,含糊着应了几声,“眼下叛军余孽尚在逃,还是先让他尽快剿灭叛军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少府遗珠:帝女逾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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