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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雪上加霜

少府遗珠:帝女逾墙来 室鞅 4733 2021-04-06 13:19

  赵高决然没有预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幅模样。昨晚见到子婴时,他还是好端端的一个正常人,说话、举止得体非常,谁想到一上了朝他却像是得了失心疯。

  子婴神智已经彻底混乱,只知道呼唤赵高的名字。他的五官因为惊惧而扭曲,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这一幕被殿上的众臣看在眼里,他们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高声指责道:“赵高!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将陛下惊吓成这幅模样?!”

  “昨日他还好好的,我怎么知道?!”赵高又急又恼,却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放肆,只得赶紧唤来阎乐,“快,带他去寝殿,尽快将御医唤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了?!”

  眼见阎乐就要将人带走,群臣不能坐视不理,一群人乌泱泱围上去。

  “不行!你们不能将陛下带走!”

  “对!不能将陛下交给你们!”

  这些人越说越亢奋,竟不由自主挥起拳头来。阎乐被群起而攻之,大有虎落平阳之势,他实在忍无可忍,拔出剑来横在众人面前:“再有搅闹者,必严惩不贷!”

  “阎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着陛下的面擅使利刃!你是要造反吗?!”

  眼见政事殿内就要乱成一团,赵高挥手招呼内卫迅速冲了进来:“我看谁敢造次!”

  一阵金属声铿锵响过,白惨惨的寒光射得众人睁不开眼。吵闹声渐渐小了一些。

  赵高见机忙示意阎乐将人带走,还没走几步,又被群臣截住了去路。

  看这事态又将再次恶化,赵高正在着急,却见奉常站了出来:“丞相,我们并非是无理搅闹。可是你看看,陛下这状况实在让人心惊啊!他是大秦唯一的主心骨了,他不能出事!大家这么做也是因为着急、心里害怕啊!丞相,我们不为难你,可是你也不要想着糊弄我们。今日就算你能让内卫将我们这帮人斩尽杀绝,但你真的以为从此就能天下太平?我们死了,还有我们的族人!他们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一定会替我们复仇的!陛下是秦人的支柱,支柱若塌了,天也就塌了。若是那样,恐你就是所有秦人的敌人,以后你将夜夜难眠了!”

  赵高吐了口气,锐利的眼神渐渐缓和了下去:“那你们想怎样?”

  奉常晃了晃花白的头颅,焦忧地朝子婴望了一眼:“陛下为重,不能耽误陛下诊治。我们要守在寝殿外,直到陛下转危为安。不如此,我们绝不能安心。”

  赵高咬着唇思量了片刻。这些人的要求并不算过分,他们担心子婴的安危,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况自己暂时也没打算要对子婴下毒手,他们愿意等便等吧,只要他们不惹事端,能顺顺利利将眼前这突发的危机度过去就好。

  思及此,赵高点头妥协下来:“好,就依你们。”

  一众人浩浩荡荡往寝宫的方向去,待将子婴安放在榻上,御医已经匆忙赶到了。子婴神智恍惚,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痴傻,任凭侍婢们怎么弄都没有任何反应

  “这么多人围在此处会打扰御医看诊,你们还是出去等着吧。”赵高下意识想要劝这些人出去,岂料却无人挪脚。赵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看样子若是自己不走,他们也不会撤出去。

  “我也和你们一起出去,我们……我们都在外面等着吧。”赵高虽蕴着怒气,但也无计可施,只得带头负手往外走。他已做了表率,众人没了怀疑的理由,便跟着他一起退了出去。

  几十个大活人在殿外如没头苍蝇一样来回徘徊,晃得赵高眼晕。他一夜未眠,又经历了这么多事,眼下不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已濒临极限。

  过了许久,阎乐慌慌张张从殿内一路小跑出来,径直冲到赵高身边。众人见状,随即围了过来。

  赵高已经顾不上提防这些人,紧张地问道:“如何了?”

  阎乐耸了耸肩,满面愁容:“御医们也找不到病因,完全束手无策啊。”

  “怎么会这样?之前不还好好的?”

  阎乐摇了摇头,想要说些什么,又顾忌身边的人,只得尽力将话说得委婉:“或许是昨日先帝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吧?他这么多年不理朝中之事,面对这堆烂摊子,仓促间让他扛起这么重的担子,这内忧外患的,放在谁身上都会撑不住吧……”

  赵高紧锁眉头瞄了他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本想问子婴是真病还是装病,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赤裸裸地质疑,一定会激起他们的不满。

  “养着这帮御医有什么用?全是废物!”赵高狠狠骂了一句。

  众人闻言,顿时又骚乱了起来。

  “先帝前脚刚走,陛下这就又要出事了吗?陛下若有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大秦?!”

  “若是陛下再有什么不测,我们还坚持什么?索性以身殉国,然后大开城门,随叛军折腾吧!”

  “那不行!怎么能向叛军妥协?九泉之下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大秦的历代先君?”

  赵高本来就已经感到不适,被这鬼哭狼嚎一吵,只觉胸中翻江倒海,脑仁都要炸开了。见他脸色惨白,脚下步子虚晃,阎乐一把将他搀住:“大人,您怎么了?”

  赵高摆摆手,咬着牙说道:“去,把夏无且带来。秦国的将来全靠他能否妙手回春了。”

  自从嬴政驾崩之后,夏无且就一直被软禁在宫中。赵高始终没有伤他性命,一来觉得他不过是区区御医,并无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二来是考虑到他医术高明,保不准什么时候还会用到。事实证明,这一点上赵高确实有些先见之明,眼下秦国是安是危真的要取决于他的歧黄之术了。

  阎乐闷声点点头,示意一旁的內侍上来扶着赵高,这才转身去接夏无且。

  情势紧急,阎乐未多做解释,夏无且一头雾水便被两名内卫架了过来。直到来到寝殿外,他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高一挥手,示意阎乐赶紧将人送进殿,他自己顺势也要跟着一起进去看看情况,岂料没走几步,就听身后脚步声隆隆响起。

  赵高无奈地默叹一口气,转身将众人拦下。众人见状,眼泪尚未干便又开始嚷嚷。

  “陛下安危事关重大,凭什么你能进去,我们就不能?”

  眼见又要开吵,赵高快步走到奉常面前,强压着心头怒火:“王上看样子是受了惊吓、忧思过重,才会一时失了神智。他急需静养,若殿中聚集的人太多,不利于医者问诊。奉常大人,这里属你最德高望重,你若愿意,就与我一同进去。”

  赵高明显是做了让步,奉常环顾了一下围在自己身边的人,默默点头:“好,老夫随丞相大人一起进去。剩下的人若愿意等,在外间等着便好。”

  群臣多以奉常为首,听他这么一说,也只能暂时作罢。见这帮人不再闹事,赵高终于安下心来,与奉常一同入了殿去。

  入了殿,夏无且已经跪在榻边替子婴诊脉了。赵高紧张而又警惕地盯着子婴,反复打量了几圈,但见他牙关紧闭,隐约可见青色血管的薄薄眼睑不安地轻颤,并无任何可疑之处。

  “如何?好端端的人怎么突然就像中了邪一样?”

  听到赵高询问,夏无且惨着脸答道:“下官医术浅薄,暂时还未查出病因,还需仔细查验之后才可得知。”

  “看起来陛下的症状来得蹊跷啊……若非天意,便是人为。”奉常凑过来,玩味地瞄了赵高一眼。

  赵高眉头一抽:“奉常大人此话何意?难不成你以为是我害了他不成?”

  奉常捋着花白的胡须,并没有因为这直白的质问而显出任何紧张之情:“如今人人自危、大家已是走投无路,好容易有这么个能够被所有人认可的新君出来安抚人心、主持国事,可没想到……陛下这一病,可谓雪上加霜啊。丞相啊,虽然你位极人臣、手里握有数万羽林军,可你也别小看了那些手无寸铁的穷途末路之人。被逼入绝境,怎么都是个死。”

  “你是在威胁我?”

  奉常摇摇头:“我这是在提醒你。先帝猝然离世、新君又莫名其妙失了心智,这消息若是传出去,身为大秦丞相,你难辞其咎。咸阳一旦乱起来,你就是众矢之的。不管你是不是清白,不管你有没有想好御敌之策,你都将成为整个大秦的敌人和罪人。若我是你,此刻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救治陛下,一来是安抚人心、替大秦争取一线生机;二来为自己正名,保住自己的晚节,也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节义之事赵高从不放在心上,但奉常这话意味深长,细细揣摩总含着些不可明言的警醒。虽然群臣暂时不再纠缠胡亥之死,可他们对胡亥死因的怀疑根本就没有散去。若是子婴再有不测,他赵高就真是再无狡辩的余地。不到万不得已,赵高绝不会贸然与整个朝廷为敌,那样就等于将自己至于四面楚歌的孤立境地。

  赵高无言,盯着奉常的眼睛陷入沉思。

  这二人说话的时候,夏无且已经诊完了脉象,小心翼翼将子婴的手重新放进锦被中。就在塞进被褥的瞬间,夏无且猛然一惊。那个看似失去意识的人忽然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力道之大令人惊骇。

  “怎么了?”阎乐发现异状,赶紧问道。

  夏无且一愣。子婴的手瞬间又松了开,软软耷拉下去。

  “没什么。”夏无且稳住神,“公子,哦不,陛下整个人通体寒凉,让下官很是惊讶。”

  阎乐狐疑地扫了子婴一眼,确认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接着问道:“那……有救吗?”

  “有,有!”夏无且忙不迭点着头,“不过,陛下这病症来得太急,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想要好起来需要时间。”

  “那不怕!只要陛下有救,我们就能等!”一听这话,奉常悬着的心稍稍稳了些。

  “是。”夏无且应了一声,末了却又为难地看向赵高,“丞相,陛下这是被忧思和恐惧伤了心神,虽然有救,却绝不能再受任何惊扰和刺激。下官为陛下医治的期间,还请尽量减少寝殿内的闲杂人等为好。”

  话音一落,奉常和阎乐齐齐望向赵高。赵高拧着眉想了想,终是答应下来:“阎乐,你找一个精明仔细的人在殿内守着,其余之人都和我去殿外候着吧。” 少府遗珠:帝女逾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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