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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风自经历了那一场梦境之后,心绪就变得有些忐忑不安。幸亏这是一场梦,纯属虚惊一场。但已足以使得林清风的心情,有如大海中的波涛那样,狂翻滥涌一般。
他辗转反侧,再也没有了丝毫的睡意。
这时,那一阙悬挂于西天的明月,洒下淡淡的清辉,依旧透进林清风床头的小窗来。照在了他的脸上,反复是恋人陈玉露的一双纤纤玉手,轻柔地抚摸在他的面颊上一般。显得是那样的轻柔,甜蜜。
林清风心想,眼下,快接近年关了。自己马上便可以回家,和亲人们在一起,过一个欢乐的春节。
他想给父母及弟弟,各买一套温暖的点的衣服。其次,再给他们带点好吃的点心、糖果之类的。因为他的父母,一辈子活在农村,都是自小节省惯了的人。在平时,也舍不得为自己买套像样点的衣服,以及好吃的食品,一心只想着扶持子女们。
至于清云中考方面的复习书藉,他在半个月前就买了,并邮寄回去了。估计现在,弟弟应该已经早就收到了吧。
对于他这个弟弟,应该多关心一下他的学习。林清风喑暗下定决心,当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决不能在弟弟身上重演。
记得自己三年多以前,中考结束后的那个假期。弟弟还小,天到山上放牛。而他自己,则是带着对陈玉露的思念,和父母一起,天天在田间地头干农活。以便用满身的劳累,来抵消思念玉露所受的煎熬。
父母终究是农村人,对于林清风的考试情况,也想不起来要过问一下。而自己当时,则正处于对陈玉露的苦苦相思之中,竟也无心思去关注,自己究竟考上线了没有。
直到有一天,弟弟突然病了,烧得厉害,实在无法坚持到山上放牛了。
于是那天,便由林清风去放牛。
当时,他和村里的一位婶婶、林清洪的母亲,一同把牛赶到了山上。
在放牛的过程中,林清风无意之间,突然想起要过问一下,自己中考的成绩究竟怎样,到底上线了没有?
于是,他便打算到龙街中学,问一问正在学校里值班的老师。
想到这里,他便对林清洪的母亲道:“婶子,请你帮我看着牛,我想趁便到街上一趟,看看我到底考得怎么样了。”
“你放心去吧,看牛的事,有我呢!”
林婶婶笑着对他说。
于是,林清风便一个人到了龙街中学。
刚走进学校大门不久,就迎面碰到了上他们政治课的杨老师。
“清风,你来了。祝贺你,你考上中专线了!”
杨老师把这一喜讯告诉了林清风。
“你赶快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去县城报志愿了。成绩这几天才刚到,但是由于你们村子里没通电话,这几天,又没有你们村的人来赶街,所以没来得及通知到你。幸好,你今天刚好来了。”
杨老师满面笑容地对着林清风解释道。
林清风得知这一喜讯,心里顿时便乐开了花。对陈玉露的那种相思之苦,也似乎暂时被冲淡了几分。
因为陈玉露的成绩,一直以来,比起自己还要好上一些,自己能考上中专线,那她就更加有把握了。
因此,他不禁开始为自己和玉露高兴起来。
在回家的路上,林清风感觉自己的步子是那样的轻快。整个身子,便似那飘浮于蓝天上的朵朵云儿一般,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此时的他,心情一如唐代诗人孟东野考中时的那种感觉:“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进长安花。”
当他把这个消息告知家人时,全家都沉浸在一片欢欣喜悦之中。
那一夜,林清风想到自己以后就是公家人了。终于可以端上铁饭碗了,自己的人生即将开始彻底改变。
因此,林清风激动得有些翻来覆去睡不着。一直到了下半夜过后,才勉强进入梦乡。
可是,到了第二天天还没亮时,天公不作美,竟下起大雨来,直下到了天亮,都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林清风只得找了块塑料布披在身上,冒着雨,一路赶到了龙街中学。他和陈玉露,与当时考上中专线和高中线的五名同学们,一起挤着坐上赶往县城的班车。
当时,坐车的乘客们,实在是太多了,简直挤得有些坐不下。
由于人太多,车门处已经站满了人,从车门口实在进不去。没有办法之下,林清风只得在人们的帮助下,从车窗口爬了进去。
林清风进到了客车里,座位早已坐满了人。林清风的一只脚,实在没有落脚的地方,便只得踏在一台电机上。
不一会,车里又挤进来几个人。原本拥挤不堪的车里,就更加的拥挤了。林清风发觉,自己踏在电机的右脚脚背之上,又被踩上了一只脚。
整个车厢内,挤满的一车子的人们,便如农村人烧窑洞时码得紧挨在一起的窑柴一般。
但是当时从他们乡上到县城的客车,就只有这一辆,林清风他们又都要赶着去填报志愿。在此十万火急,时间不等人的情况下,能够有辆车子坐,已经要大声念阿弥佗佛,菩萨保佑了,还哪里能顾及到其它。
此时,陈玉露也被站在她后面的一位中年妇女,挤得紧紧地挨在林清风的后面。
陈林二人面对如此情景,也只好相视苦笑。不过,他们终于又可有三天短暂的相处,二人心中不禁顿时充满了说不出的甜蜜感觉。
可是,由于路面实在太泥泞不堪。开班车的那位姓卫的司机,把他们拉到猫街时,把车子一停,人就不知到哪儿去了。把林清风他们一车人,摞在了街上。
报志愿的事情是不能耽搁的,但是卫师傅人又不知所踪。正当林清风与陈玉露他们,急得没有办法的时候,一位叫李国强的开“东风牌”大汽车的师傅,让他们每个人再出十元钱,说愿意把他们拉到县城去。
于是,大家便如遇上了大救星一般,纷纷交了十元钱给李师傅。
于是,一路之上,林清风与陈玉露他们一车人,坐上了去往县城里的“东风牌”大汽车。
每当车子驶到泥泞不堪的地段时,他们就得下车来,使劲推着车子,一直到车子艰难得如同蜗牛的速度般,爬出烂泥潭一般的路面时,他们才又乘上车子。
就这样,车子一路上走走停停,林清风他们也不知下了多少回车,推了多少次车,才到了县城。
林清风事后回想起来,要是当时自己不是头脑发热,在放牛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要去街上看看自己的成绩。又或是弟弟那天没有生病,则自己就不会到山上去放牛,那么又哪里会想得起来,要到街上查看成绩。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自己就会错过了报志愿的时间。及到得知自己考上中专分数线,才赶着到县城填报志愿时,恐怕那时,连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总之,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林清风想起这些,觉得每件事,都实在来得太巧,便仿佛听书一般。好像一切都在冥冥之中,自有老天的安排。
接着,林清风又想到了陈玉露。对了,玉露在信中嘱咐自己,让他继续练习一下以前在读师范时学过的钢琴和古琴等乐器,以备在招考时的才艺展示这一个环节中的一时之需。这件事,也就该排在今后的日程之中。
其次,他要为玉露挑选一套冬裙。因为现在天气转冷,一定要挑点布料厚实保暖的那种。
然后,他又想到玉露正在练习的那套“百花错舞”的舞蹈。然而,跳舞时,如果有相应的音乐伴奏,效果一定会更好些。于是,他决定为玉露买一个小巧一点的录音机,再买上几盘音乐磁带。
可是,买什么音乐的磁带呢?对了,根据玉露在信中对“百花错舞”的描述,应该属于古典气质的那种。因此,林清风决定买几盘古筝曲。他想,如《春江花月夜》之类的古典音乐,就是理想之首选。
一想到陈玉露正在练习的那一套“百花错舞”,不禁心向往之,一睹玉人在月下,伴随着优雅的琴音,轻舞轻扬时的绝代风采。心想,若是来个“清风抚琴,玉露起舞”的话,那就更加锦上添花了。
想到此,不禁在内心深处,决心将自己的钢琴或古琴练好,最好是能两样都达到熟练的程度,至不济也要练好其中的一样。
于是,林清风便决定在空闲之余,到离此不远的那家“琴之韵”课外辅导班去,继续学习培训一下自己的琴技。
他想,关于钢琴和古琴之类的乐器,自己在师范时已经学习过,只是不够熟练而已。然而,自毕业以来,自己已经过了近半年多的时间,没有接触过这两般乐器。这类乐器之类的东西,可说是三天不练手生。
不过,林清风自认为有些基础,重新习练起来,应该比那些新学乍练者要强得多。所以,现在再去接触这些乐器,对于自己来说,只不过是“重操旧业”而已,应该很快就能上手。
所欠缺的,只是熟练的问题而已。
但只要花费的时间久了,到时候自然可以水到渠成。
到那时,自己和玉露之间,便可以来个“琴舞合璧”,达到古人传说中的那种“高山流水”的知音境界。
想到这,内心不由又是一阵激动,人如翻饼般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林清风只得呆呆地看着那轮逐渐没入西山凹口处的明月,恨不得在此时此刻,就与玉露一起,在那柔和的月色之下,自己抚琴,玉露弄舞,尽情欢娱一翻。 天地间—蝶双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