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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野抬起脸,两行粗泪在血脸上冲下槽印,牙齿咬出血来,“你杀吧,我不想活了,你杀了我吧!”
毛野把孩子往地上一放,胸脯拍的咚咚响,“朝这儿打?”
婴儿一落地,蹬着手脚啼哭,哭声刺痛了西一欧,大花死了,杀了毛野,孩子怎么办?手中枪不自觉放了下来。“老子杀你是便宜了你!”
毛野看婴儿哭的厉害,连忙把孩子抱起来晃悠,婴儿随即止住了哭声。
毛野的举动倒让西一欧心中更加不忍,看来毛野是舍不得孩子的,申志强安排两人在门口把风,自己护卫在西一欧身边,“老大,快点决断,此地不宜久留。”
西一欧不用想也知道情况危急,于是自己给自己台阶下,“毛野,看在你救老子的份上,咱们以前的债一笔勾销,带上孩子走吧!”他特意把“孩子”两字说的很重。
毛野抱着孩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申志强道,“奶奶的干活,鬼子也会哭!”
西一欧叫上申志强,“少发牢骚了,把桌子翻过来。”
两人把饭桌翻倒过来,小心翼翼的抬着富贵的遗体往桌子里装,申志强嘴上没有异议,可心里十万个不同意,四个人抬着饭桌咋跑啊?
脚步腾腾,毛野又从前院回来了。毛野把孩子背在身后,双手举着汽油筒,大步流星直奔粮垛。
申志强瞧的直伸舌头,乖乖,两三百斤的汽油筒在毛野手里如同儿戏。
毛野来到粮垛前,将汽油筒横放地上,嗵嗵两记重拳,在汽油筒上砸出两个豁口,两道油注哗的涌出。毛野将汽油筒高举,围着粮垛浇灌汽油。
西一欧看明白了,“罐头,毛野想要烧粮食。”
“老大,咱不能把粮食留给小鬼子。”
“对,前院有汽油,咱们帮他一把。”
“好嘞!”
两人跑到前院,前院摆有十几筒汽油,他俩的劲小,一人推着一筒汽油滚回后院。
还没进院,便飘过来淡淡的汽油味儿,西一欧非常喜欢闻汽油,一闻就有股想喝的念头,“快呀!”
两人使劲推汽油筒,内院传来毛野沙哑、悲凉的歌声,他用日语唱着《故乡》:追逐过兔子的那座山----钓过鲫鱼的那条川----常常梦萦魂牵----我难以忘怀的故乡----父母过的如何----亲友是否无恙----
两人进到院内,一抬头,发觉毛野已坐在粮垛上。粮垛四边的火苗呼呼直冒,毛野的孩子却被放在远离火场的地上。
西一欧停下汽油筒,“靠,毛野要自焚!”
地上的婴儿被汽油和烟火呛的不停咳嗽、随之啼哭,毛野唱着注视着自己的孩子,双眼泪水哗哗。
申志强道,“死就死呗,鬼子自杀不干咱事。”
“放屁,他死了,你带孩子?”
粮垛太大,毛野浇的汽油太少,火烧的不大,西一欧几步蹿到粮垛上,“毛野,你他妈的不能死!”
毛野没有理睬西一欧,继续唱道,“----实现胸中的志向----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那山清水秀的故乡----”
申志强跟上来,“大掌柜,鬼子不是人,你跟他啰嗦啥?”
西一欧道,“你死一了百了,那孩子呢?他们发现你杀了这么多士兵会怎样?大花被他们踩破了肚子、宁宁被刺刀撑旗,你还想让你的孩子再重蹈覆辙吗?”
毛野停住歌声,喉头哽哽,伏在粮垛上捶着粮食大哭,“我怎么办?我有什么办法?我一个人能养活孩子吗?”
“你想死我不拦着,但你得把孩子找个人家才成。”
“我能找谁?除了大花,谁会为我养孩子?”
“这好办,你找不来,我替你找,走,咱们先走!”
西一欧的话打动了毛野。三人跳下粮垛。毛野去抱孩子,西一欧和申志强考虑了一下,富贵的尸体带不走了,把富贵放在了粮垛上,再把地下的汽油筒盖打开,任由汽油流淌。放风的两个流氓等的心焦,他们已用无声手枪杀了七八个进寺探察烟火的日、伪军,见到老大动手,便开始化装。
西一欧脱下中将衣服收好,从没穿过如此高规格的衣服,一定得珍惜。四人换上日本军服,毛野不肯换,他以穿日本军服为耻。前院有马,他们各乘一匹,毛野用军用水壶装了一壶稀饭,把一小袋米放进了马上的兜囊里。
西一欧把日军记者的摄影包挎了过来,包里的照相机自然不能白扔,申志强搜出了两只掷弹筒,两个流氓找到了一大堆掷榴弹。西一欧最后用无声手枪把前院的十几筒汽油打了几十个洞。汽油筒并不是一打就爆,西一欧咋打也不爆,用水桶装了一桶汽油从汽油筒群处开始往外泼撒,延续了四五十米到达寺门口,用火柴点燃,汽油烧起一道火龙前院内扑去。
五人五骑出得寺门,刚来到武器堆旁,寺内的汽油筒便爆出连环火柱,寺外的日、伪军炸锅了,伪军胆小站着不动,日本兵们纷纷往寺里跑,他们一跑,数千老百姓们噪动,伪军们拿着武器弹压。西一欧和申志强一人一个掷弹筒趁着没人注意,用马作掩护,照着武器堆中的炮弹轰去,几十箱炮弹爆炸,老百姓们四散而逃。
西一欧和申志强用掷弹筒接连轰掉日军制高点上的机枪手,他的两个手下趁机抢了武器堆中的机枪,夺路而逃。
等逃到一里地开外,掉转马头朝着人群乱打,他们像是在朝百姓扫射,扫来扫去,中弹的却是日、伪军。
两个流氓算是过瘾了,但是却惹了祸,日、伪军们循着枪声发现了目标,呼喝追来。
五人骑马目标太大,成了众矢之的,跑了三里地,到处是“抓假皇军和一个带婴儿的野人”的喊声。
毛野建议五人弃马,西一欧不得不听从了毛野的意见。毛野点燃了马尾,五匹马吃疼分成两拨一拨向西、一拨向东跑去,吸引了追兵,五人为了跑得快,扔了机枪、掷弹筒,只带上手枪、大米,蹿跳在野树杂草丛中俯身向南前进。
西一欧向南跑是因为洛河距黑马寺只不过五里地,那里水深草密好藏身。
毛野在这儿生活久了,地形比西一欧还熟,带着西一欧四人乱蹿,七八分钟跑到洛河边。
洛河边的树木、野草挺多,只不过野草都没长起来,也就一尺来深的样子,但河边没人把守,五人向东狂跑了三里地猫在一个小坑里藏了起来。
河边一直没来什么人,就这样,在河边安全的过了一白天。
西一欧、申志强在天快黑的时候下河抓了几条鱼,毛野背了约20斤生米,没舍得吃,那是给婴儿熬米粥用的。五人把鱼烤了烤垫巴垫巴,毛野给女儿热了米粥喝,说来也怪,婴儿在毛野怀里一声都没哭。
吃过饭,天还没黑,西一欧想等到天黑再过,申志强四人收拾东西准备开路。
毛野把着女儿拉臭臭。毛野嘴里发着“嗯嗯”声,听到毛野的信号,孩子脸上用劲,噗哧----拉了出来。
毛野从兜里掏出尿布轻巧的放在草上,待女儿拉完后即可换上。
西一欧看毛野又当爹又当妈,和五年前的凶狠毒辣判若两人,心里越来越不是味儿,“耶!怪会疼孩子的。毛野,老子是搞不懂了,你为啥要杀你们日本人?”
“我是武士,我要剔除武士中的败类!”
“嗬----你有脸提武士?我听说你们武士讲究义、勇、仁、礼、诚、名誉、忠义,它们中的哪一点让你们侵略别的国家了?”
“我们是在帮他们从水深火热之中解脱出来----”
“放屁!杀人放火,连你们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杀了,这叫帮吗?”
毛野眼圈发红、低头不语。
西一欧缓口气,“我问过大花,大花很喜欢你,我真搞不明白,为啥她会喜欢你?”
毛野抬起头,“她真的说了?”
西一欧奇怪,“难道她没给你说?”
婴儿脸上露出愜意,毛野怅然收拾“残局”,“她从没有说过。”
“嘿嘿,俺更搞不懂了,你俩咋整到一块儿了?唉,缘分呐缘分。”西一欧叹息着,如若不是大花,西一欧遇到毛野定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了,现如今却躲到一个坑里同舟共济。
毛野把女儿抱到怀里,“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我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我只能说,是大花改变了我,她是那么纯朴、她是那么善良,我不知不觉爱上了她。自从有了孩子,我发现世界原来是这么美好,和孩子在一起,我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我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
“唉,你早点遇上大花多好呀!”
申志强准备好东西,一马当先游了过去,到了对岸观察了一会儿,打回手势,可以渡河了。西一欧第二个游了过去,毛野第三个游。
西一欧来到申志强身边,申志强嘀咕道,“奶奶的,毛野是我见过所有的日本鬼子中,最具人情味的一个,为啥呢?”
“不为啥。爱,是爱让他从鬼变成了人。”
游过洛河,继续向南,西一欧原以为西边洛阳城是日军和国军的交战区,向南或许安全些,可向南了十几里,都是日军的占领区。
日本兵们刚占领城郊,和伪军们把村庄搞的鸡飞狗跳,远远就能听见声音。
西一欧盘算了半个钟头,不能停留,得去龙门西山找七个兄弟,龙门那边工事坚固,国军肯定很多。
去龙门西山的路并不通畅,日、伪军在道路两侧驻扎着,西一欧只好绕远路游过伊河(伊河、洛河在此一带是平行从西向东流,在偃师县合并为伊洛河),一绕路,耽搁了时间,不巧,又下起了雨,毛野为了保护女儿走的很慢,快到天明的时候才来到龙门东山。
连到几个村子都有日本兵,雨下的很大,视线受到阻挡,西一欧不容易发现敌人,敌人也不容易发现他们。西一欧想游过伊河西渡龙门西山,可河水暴涨,没法过了。毛野的女儿受雨水浇淋感冒,真叫屋漏偏遇连阴雨,躲又没法躲,藏又没地藏,西一欧想起了南牙村的张自功,率众冒雨去求助。
来到南牙村,雨小了,西一欧也看到了村头飘着的太阳旗,心里犯起了嘀咕,去不去呢?可巧,张自功的管家张海绪领着两个家人去察看河水,西一欧心一横拦住了张海绪。张海绪见了西一欧,很紧张,他和西一欧算是老熟人了,看到他们个个淋成落汤鸡,赶忙把他们往村里让。
西一欧在犹豫的当口,大队日伪军见雨势小开始出来活动,西一欧别无选择,进了南牙村。
出乎西一欧的意料,张自功刚被日军任命成伊川县长。张自功对于西一欧的到来持欢迎态度,派人放风警戒,为他们准备酒席,为毛野的孩子找医生看病。
西一欧总体感觉张自功人不错,不似那种铁杆汉奸,张自功当伊川县长也是迫不得已,因为仅仅一天半,日军打过了伊河,扫清了洛阳城的外围,洛阳已成为一个孤城,城内有精锐第15军死守,日军对洛阳城围而不攻,派两个师团机动步兵、战车第3师团(下辖225辆战车)和骑兵旅团正在洛阳外围追击汤恩伯部队。
西一欧吃惊的程度不亚于炸弹在自己头上炸响,国军的工事不是固若金汤吗?
张自功酸楚的说,“国军不战而逃。我送你过河的时候,你自个儿看吧。”
西一欧立即想过河找周大头等七个兄弟,张自功劝他不必了,龙门西山已被五千日军梳理过了,如果他们活着定是逃走了。
西一欧仍是心存希望,张自功建议他傍晚过去,因为白天大批日军在龙门山上拜佛,容易暴露。
休息到天将黑,西一欧养足了精神,张自功亲自送他们过伊河,仍然下着小雨,不过有张自功在,船不是问题。
西一欧在河上便看到龙门山上灯火辉煌,高达17米的卢舍拿大佛端坐在高台之上,上千名日本兵在大佛底下跪拜,用他们日本特有的祭祀方式----“天照大法”祭拜阵亡士兵,“仙人大业、英勇无敌”的喊声在伊河的咆哮中散播。
西一欧看着日本兵们蹦蹦跳跳,心下伤感,‘卢舍那’在梵语中是光明普照的意思,也没照好我大好河山。
过了河,所到的工事均完好无损,地上甚至连个弹壳都看不见,充分印证了张自功的话,国军没打一仗便逃了。西一欧、申志强唉声叹气,张自功扶须唏嘘,“想我河南抗战七年,出丁当兵200万、年年交粮在全国数一数二,到头来,养了一群不中用的兵,连土地都守不住,我寒心哪!”
中央军打不过日军的原因很简单。当时在河南驻扎了40万中央军,由第1战区司令官蒋鼎文和副司令汤恩伯分别率领。蒋鼎文率25万人防守从三门峡沿黄河向东至新安、洛阳、孟津、偃师一带,长官部设在洛阳;汤恩伯率15万人防守郑县(今郑州)、中牟,向南沿平汉铁路到信阳一带,指挥部在平顶山叶县。
汤恩伯本来借住中牟县一带的黄泛区和黄河天险,轻松挡住了日军的攻势,日军三年没打过黄泛区,造成了中央军的麻痹。日军占领郑县后,老汤雄心勃勃组织部队反击,可手下将领缺乏主动出击的意愿,消极怠工,贻误了战机,日军战史上最大规模的战车师团在飞机群的协助下在汤恩伯的部队中间肆意逍遥、势如破竹,中央军从来没见过如此浩如烟海的日本步兵、数量庞大的坦克战车,北都找不着了,躲到登封少林寺一带的嵩山。日军从郑县向南打到信阳,发现汤恩伯的主力只是略微后退了一些集结在登封山区休整,认为是全歼该部的好机会,来个三面合围,把汤部压缩到洛阳附近。
日军打汤恩伯,蒋鼎文的11个军按兵不动,老汤气坏了去找蒋鼎文“说事儿”,在龙门西山遭了黑手。
那蒋鼎文呢?5月9日,日军从洛阳西面攻入三门峡地区,蒋鼎文作为第1战区司令官在洛阳的指挥部觉得不对劲儿,日军占领三门峡,切断了自己向西的退路,同日在南面打到了龙门,貌似要来个四面合围,他的司令部离日军太近了,日军的战车群在中原大地上横行无忌,一个小时即可从龙门打到洛阳,“为了更好的指挥全局”,脚底抹油,先撤了。一把手丢下军队“赤裸”狂奔,命苦的二把手汤恩伯偏偏这时候被西大流氓绑了票,在龙门西山当人体模特,底下的各集团军有河北来的、有山东来的、有江浙来的、有安徽来的、有江西来的,有川军、有西北军和豫军,群龙无首,下级找不到上级,谁也不服谁,指挥系统崩溃,轰,乱了,兵败如山倒,用“崩盘”来形容恰如其分。 流氓也识女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