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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鸭子劝道，“老赵，你太倔了，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韩大个清点完人数过来，“老赵，咱们伤亡太大了，刚才的炮击，游击团伤亡八十。”

　　赵紫光问，“炮连咋样？”他刚才只顾保护牛叉，没注意炮连情况。

　　“炮连伤亡十二？”

　　赵紫光不信，他向炮连人群看去，地上有八具尸体、四个伤员。转而看向四门火炮，四门火炮健在，只有二排长小猪、三排长聋子两人守在炮旁，立即愤怒的指着三十多个炮连战士骂道，“妈的，炮是咱炮兵的命，丢了炮还叫啥炮兵？都给老子回阵地去！”

　　赵紫光抹去脸上的泥灰大踏步走向火炮，炮连的人互相呼喝各奔自己的炮位。

　　韩大个皱起眉，“老赵在土匪窝染上的流氓习气可不少。”

　　鸭子用胳膊撞撞他，“少发牢骚，他一个学生，在晋绥军的大染缸染染、在中条山呆呆，哪能没有毛病？”

　　“那也不该张口闭口骂娘。”

　　“骂娘咋了？老蒋还一口一个娘希匹，就不行咱痛快痛快？”

　　“回到咱革命队伍就得收敛收敛。你说他脾气倔吧，可指挥素质咋也这么差？”

　　“咋差了？”

　　“面对强势敌人、优势火炮，咱得灵活游击，不能打阵地战。”

　　“扯淡，他上的是黄埔军校，不是咱抗大，黄埔军校啥时候教他们打游击了？”

　　“你----”

　　两人掐架，赵紫光指挥炮连各就各位，不急于转移，按照老规矩，刚遭到炮击的地方一般不会再挨一次，“同志们，节约炮弹。”

　　三排长聋子提醒道，“连长，俺觉得不保险，还是换换地方吧。”

　　“用不着，咱炮兵又不是步兵，用不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连长，俺怕鬼子的侦察兵听到咱们开炮的声音。”

　　“胆小鬼，你看不出来吗？鬼子侦察兵离咱们很远，大致估摸咱们的位置，不然刚才早把咱们干掉了。”

　　“连长----”

　　“少他妈嚼舌根子，你听听鬼子好像压上来了，快给老子打。”

　　尿盆张在山上换了个地方观察，打手势给他手下。他手下向山下打旗语，轰，一发炮弹在他身边炸响，两支小旗飞上天空。

　　尿盆张见状，脱下衣服，一撕两半，用两支木棍绑住袖子当信号旗。

　　赵紫光解读旗语，“标尺三千七，四发单射。”

　　哐哐哐哐----炮弹飞出，尿盆张打回旗语，“正中目标！标尺三千----”

　　尿盆张双臂动作太大，引来日军的注意，呯呯两枪打在他后背上，扑通倒地。

　　赵紫光失声喊道，“张鹏----”

　　尿盆张一只手半撑起身子，一只手挥起衣服，打出旗语“四！”

　　赵紫光喊道，“标尺三千四！放！”

　　哐哐哐哐，炮弹出膛，山头上的尿盆张半撑起的身子突然爆裂，一排炮弹把他送下山崖，再也看不见。

　　“张鹏----”赵紫光悲痛的喊着，梦冲冲、小猪站起来跑向山上，“张鹏----”

　　牛叉叫道，“鬼子侦察兵离咱们很近，快躲开呀！”

　　呜----呜----天上的哨音满天飞来。

　　牛叉捂住头往石缝里钻，乖乖，听着像几十发炮弹呀。

　　轰轰轰轰----震耳欲聋的爆炸响在牛叉前面，两轮炮击过后，牛叉抬起头，透过浓浓的烟雾，看不到炮连阵地上有活人。

　　鸭子和韩大个纵身跑向炮连，跑的不远的梦冲冲和小猪回过头来也冲向炮连，“连长----”

　　“老赵----”

　　牛叉喊的是，“清华紫光----”

　　众人来到赵紫光跟前，赵紫光灰头土脸的从炮架下面爬出来，“木事！木事！”

　　再看炮连战士，只剩九个伤员，其中三排长聋子身受重伤，肠子被炸了出来，咬着牙关强忍。

　　鸭子指挥游击团的人，“快，撤！”

　　游击团的人连拖带抬拉带着四门炮往回撤，其中两门炮被炸断了轱辘，需要几十个人抬着走，赵紫光吼道，“不，我不撤！”

　　鸭子对着韩大个使个眼色，两人架起赵紫光，“同志们，转移到下一个阵地再打！”

　　撤了一里地，来到一座小山后，中央军的冲锋号再度吹响，赵紫光拗着脖子，“弟兄们，国军兄弟上啦，咱们八路军不是孬种，上啊！”

　　炮连的十几个人听到喊叫，停下脚步去拉山炮，他们之中只有小猪、梦冲冲没有受伤，因而速度很慢。

　　韩大个脸色严竣，“赵紫光同志，你给炮连留点种子吧！”

　　赵紫光听着东南方枪炮喊杀声，再看看炮连的伤兵残将，“你们都走，我留下！”

　　韩大个道，“你疯了？”

　　鸭子指着四门炮道，“老赵，你好好看看，这四门炮能打吗？”

　　四门炮，有两门炸坏了轱辘、有两门炸坏了炮架侧歪着。游击团连同解救出来的人有二百多人，经过多次战斗和炮击后，健全的人不足四十个，伤员多达八十多，仅存不多的马用来驮阵亡战士的遗体，每门上千斤的炮需要十几个人抬，如果抬炮的话，伤员就没法照顾，可火炮发射装置没坏、扔了实在可惜。

　　赵紫光摸着一门炮的炮管，心疼的用袖子擦拭，“我不疯，我上军校的第一堂课学的是：炮在人在，炮亡人亡！”

　　韩大个急的左看右看，“老赵，炮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咱活着，啥炮整不来？”

　　“住口！它们不是废铜烂铁，它们是俺的手足、俺的兄弟，它们有生命。你听到了吗？它们还活着、它们在跟我说话！”

　　韩大个想要说被鸭子挤眼制止，“老赵，情势紧急，我们的伤员很多、你们炮连的伤员同样需要急救，不如这样吧，我先带伤员走，我把炮弹、炸药留给你，你自己看着办！”他的意思所有的人都能听出话外音，这是八路的惯例：一旦炮弹打光、敌人追上来，随地把炮破坏。

　　赵紫光无力的挥手，“走！你们都走吧！”

　　俯身搬起石块去支撑侧歪的山炮，梦冲冲、小猪过来帮忙。

　　赵紫光推开他们，“你们都走，一个不留。”

　　“连长，让俺留下来吧！”

　　“连长，俺不走！”

　　赵紫光一脚一个把他们踢翻，“滚！快滚！留下来是死，懂吗？”

　　“俺们不怕死！”

　　“扯淡！你们是炮连的希望，你们不能死！快点，把聋子带走。”

　　两个战士要把聋子抬走，聋子从担架上骨碌下来，紧紧抓住炮架，“连长，俺走了是个累赘，俺陪你！”

　　“不行！你必须走！老子要照顾炮、没时间照顾你！”

　　“连长！俺不需要你照顾，俺能帮你拉炮闩。”聋子死死拽住炮架，他一用力，从肚子里流出一截肠子，两个战士叫道，“卫生员！卫生员！”

　　有人答“卫生员牺牲了！”

　　聋子推开架他的战士，一伸手把流出来的肠子拽出来绕在炮架上，渗血的嘴唇颤悠悠的说，“连长，俺求求你了，让俺留下来吧，俺不能拖累同志们。”

　　赵紫光擦擦聋子带血的脸，看着他乞求的目光，喉头哽哽几下说道，“好兄弟----就----位！”

　　“是！”

　　鸭子喊道，“同志们，我们不能留下一个伤员，把刘宵龙同志抬走！”

　　“是！”上来四个精壮战士来抠聋子的手，赵紫光拔出手枪指着他们“住手！”

　　鸭子愕然，“你要干啥？”

　　赵紫光一脸疙瘩暴起老高，把枪对着鸭子，“你让他们走，走！”

　　韩大个怒道，“枪口不要对准自己同志。”

　　赵紫光把枪对准韩大个，“你他妈的住口！”

　　韩大个挺身一步，“赵紫光，这是革命的队伍，你不要把流氓混混的歪风邪气带过来，你违抗命令、威胁上级、目无组织，我代表组织代表----”

　　鸭子一把把他的嘴堵住，一手搂住他腰，“少他妈叽叽歪歪。同志们，赵紫光同志掩护大家，大家抓紧时间撤！”

　　游击团员听到命令，纷纷行动。

　　梦冲冲问，“连长，你一个人操作不了四门炮，还是让俺俩留下来吧。”

　　“可以，我一个人能操纵四门炮。”

　　“不会吧？”

　　“只有想不到，哪有做不到？”

　　“那俺们帮你摆炮吧。”

　　赵紫光一个人确实挪不了千斤大炮，同意了。梦冲冲、小猪立刻帮赵紫光架炮。

　　几人正在架炮，赵紫光眼睛的余光看到一个黄影朝高山上跑去，“牛叉，牛叉你干啥？”

　　“俺帮你定位！”

　　“快回来！”

　　牛叉拍拍背后的电台，“俺大哥在附近，俺叫他过来帮忙。”

　　头也不回的向高山上跑去。忽然鸭子喊道，“中条山的人来了！”

　　“中条山流氓来了！”

　　腾哥儿和程大疤拉十几个人牵着狗朝牛叉追过去，“老七，站住！”

　　牛叉朝他们招招手，继续朝山上跑去，腾哥儿等人追了上去。

　　游击团员又喊了起来，“又来了！”

　　“中条山的人又来了！”

　　申志强带着狙击队登上了另外一个山头。

　　“快看！中条山的人又来了！”

　　“看哪！又是几十个！”

　　鬼兵和背着电台的流氓们散在了大大小小的山上。

　　日军的火炮朝着纵深打过来，游击团的人有序的撤退，再也看不到中条山的后续援兵，“怎么就这么点儿人？”

　　“人太少啦！”

　　“不够鬼子塞牙缝的。”

　　牛叉登上山顶，东南方曾经飘扬国军旗帜的山头上飘起了太阳旗。日军火炮打的很匀称，一排炮弹三十余发能覆盖纵横三百米的区域，一片片的打击、一片片的扫荡，中央军在炮火轰击下抵挡不住。中央军向西败退下来随机爬上山头顽抗，十几个山谷、山头都能看到人影，但是他们的机枪、掷弹筒、迫击炮都很少见到了。终于，日军的炮火停止了，日本兵像赶鸭子一样撵上来。

　　牛叉发现一百多鬼子呈密集队形追击，迅速定位，可又不敢站起来打旗语，灵机一动，给在他身后另一个山头上的鬼兵发报，让他们给赵紫光指示。

　　这一招挺好使，后面的鬼兵和通讯连的人在一起，他们收到电报后向赵紫光打旗语。梦冲冲和小猪帮赵紫光把四门炮摆成了个正方形，每门炮相距一米，赵紫光将四门炮的炮绳绑在一起，自己站在四门炮的后面，一人拉着四个炮绳，梦冲冲和小猪才走了。赵紫光一个人开始没注意，把每门炮里都装上了弹药，眼盯着牛叉呆的山头，只待牛叉信号，看牛叉迟迟不发回信号，以为他暴露了目标，还是三排长聋子发现了后面鬼兵的旗语。赵紫光让聋子报数，自己调整射击诸元，由于从牛叉定位到鬼兵转达信号再到聋子给他报数耗费时间，他得预设提前量，一门炮一门炮校正，将四门炮的的火绳攥到手里，随即拉动火绳，哐，炮弹打出去，人站着不动，再拉第二门炮火绳，哐，第二发炮弹又打出去，连拉四次，四炮击出，聋子咳着血看着鬼兵打过来的旗语笑道，“正中----目----标----”

　　赵紫光拉动炮闩，呛啷，弹壳掉落下来，抱起一枚沉甸甸的炮弹送入膛中、关上仓门，如法操作，退下另三门炮的弹壳、装上新炮弹。

　　牛叉在山头上观察哪个部位的鬼子多，赵紫光的炮弹太少，找不到人多的地方不敢轻易打，可鬼子学精了，中了炮之后立刻散开了，以班为单位快速冲锋，很难定位。

　　腾哥儿和程大疤拉追上来，“老七，快走啊！”

　　“不，俺要给清华紫光指示目标。”

　　“大掌柜挂念你，你别任性！”

　　“快看，山下有人！”牛叉指着所在山头的东侧山半腰，有一个亮亮的东西闪了一下。

　　腾哥儿探头看了一下，“没啊！”

　　“俺真的看见了，像是鬼子的头盔。”牛叉坚持自己的说法。

　　程大疤拉紧张的拽住狗，“撤吧！”

　　牛叉瞪了他一眼，“一个鬼子把你吓的！”

　　程大疤拉脸上发红，“不止是一个吧？”

　　“像是一个！”

　　“咋可能是一个？”

　　牛叉一口咬定，“俺只看见一个头盔。”

　　腾哥儿道，“俺去杀了他！”拔出弯刀要动手。

　　程大疤拉拉住他，“腾大哥，东面全在鬼子的视野之内，你一举一动鬼子看的清清楚楚。目前咱又搞不清半山腰上到底藏了多少鬼子，还是不去吧。”程大疤拉说的不错，他们所在的山的高度在周围几十个山中位于第三高，坡度较陡，遮掩物不多，日军冲锋正好能看到他们，腾哥儿一时没了主意。 流氓也识女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