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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刺骨的寒风在青羊山山谷间呼啸,山上的石头随风摇动,不能持重自守者,顷刻间便被卷起,四处乱窜,要么被塞进缝隙角落,要么被吹落无底深渊。
夜,来的越来越早,也越来越冷。
青羊山义军大营,一间漆黑的小木屋内,军师平阳子和南大营副总指挥牛得才被绑住双手,吊在房梁上,已经被吊了不知多久。
“他娘的,真是难受,这人都死哪去了,怎么还没人来放咱下来,饿死老子了。”牛得才抱怨道。
平阳子循着他的声音,咬牙道:“行了,你还有完没完了,吊着算不错的了,至少还留了条命,想想那个大脑袋,还有冯指挥,现在早就到阎王爷那报到去了,你就知足吧。”
牛得才喘着大气道:“你这么说,我们还得感谢陈卿了?他娘的,老子不过吓唬了几个老百姓,本来就罪不至死,杀了我,以后还不人心惶惶,他怎么跟下面这些给他卖命的人交代,动动刀子就算了,还吊着老子作甚。”
平阳子冷笑道:“谁让你感激他了,陈卿这个王八蛋,比陈相可难对付多了,我早就知道他一旦活着回来,总不会是好事,当初真后悔没有派人,在去汾州的路上就做了他!”
牛得才道:“那你怨谁,就说你心软,要不是我建议,你还想把那陈琦和陈曩救回来,给那个窝囊废陈相多几个帮手,让他们骑在咱们头上拉屎。才上山几天你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呸,陈相那是个软蛋,你恭维他几句他就上天了。我早就说过陈卿不是他那个傻弟弟,此人不好对付,你要早听我的,在他刚回山立足未稳的时候一样可以灭了他,你偏偏自视甚高,想与虎谋皮,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平阳子长叹一口气道:“是啊,我李德玄一辈子看人无数,就错看了两个人,一个是那王朝雍,一个就是这陈卿,都他娘平时装的跟孙子似的,用得着你的时候怎么都好说,一朝发达了,那是说翻脸就翻脸。”
牛得才呸了一声道:“你快别说了,还好意思说那王朝雍,要不是这个王八蛋,你我何至于沦落到今天,当了土匪还得听人家使唤。你要是当初肯听我的,别说王朝雍的一个小妾,就是他老娘也得乖乖任你摆布,你就是心太软,活该你!”
平阳子一听人提起这事来就火大,咬牙切齿道:“等着瞧吧,咱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子这回出去,绝不再心慈手软。王朝雍,陈卿,都给我等着,让你们见识见识我李诸葛的手段!”
牛得才道:“快拉倒吧,咱明天能不能活着还得看人家心情,你还想报仇。人家俩,如今一个是泽州知州,一个是青羊军的大帅,身边随便一个小卒都能要了咱的命,你还让人家等着,依我看,死了这条心吧。”
“早知道当初你听我的,那么一大笔钱财够咱们买上几百亩地,娶上她几个婆娘,当个土财主了,你非要拿给青羊山。人家叫你一声军师你就不知道自己姓啥了,还妄想着控制青羊山为你所用,把我们几个也弄来。结果呢,青羊山还是姓陈,反而害得文海兄也丢了性命,你这如意算盘打的,失灵了吧,呵呵。”
“你住嘴!”平阳子眼神中泛出一丝凶狠的光芒,恶狠狠朝他怒吼道,“你再提这些事,信不信我撕烂你的臭嘴!”
牛得才也大声道:“怎么不能提,哦,我知道了,你是怕了,怕文海大哥化成厉鬼来找你报仇是不是,你杀他的时候怎么没顾及兄弟之情,现在害怕了?晚了!”
平阳子道:“谁害怕了?吕文海那是自作自受,即便陈卿不干他,早晚我也得结果了他。敢跟我对着干,这就是下场,下场!”
牛得才不屑道:“下场?平军师,那我又是什么下场,你准备把我怎么处置啊。”
平阳子冷声道:“好了,牛老三,我不想跟你计较这些,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听我的,咱们接下来还大有可为,别说一个青羊山,就是整个潞州城都是你我兄弟二人的;要么你就给吕文海报仇,给爷来个痛快的,那你失去的东西永远也回不来了,你这辈子都只能做个人人喊打的土匪流寇,被黑白两道追杀下去,你自己选择吧。”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默,许久,牛得才道:“咱们如今这个样子,你还有什么法子能够反败为胜?难道你到现在还以为,凭你那张嘴,那个陈相会答应你,干掉他的亲哥哥,然后听你的安排?”
平阳子冷哼一声道:“陈相那个小畜生,读书把脑袋读坏了,满脑子仁义道德,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但并不代表我们就没了机会。我已经找好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如果利用好了,一样可以为我所用,且比那陈相更好用。”
牛得才狐疑道:“是谁,这山上除了陈相陈卿,还有谁能让那帮土匪乖乖俯首称臣,难不成你说动了陈奉?这不可能,那更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他虽然有野心,但也没大到敢取陈卿而代之的地步,此人绝不行!”
平阳子笑道:“谁说要找他了,我找的这个人,那是既得有野心,还得好控制,最重要还得能在陈卿完蛋后,名正言顺的取代他的位置,别人偏偏不能说什么。”
“是谁?”牛得才低声问道。
平阳子狡黠的笑笑:“此人之地位在他们老陈家一点不比陈相低,论辈分比陈卿本人都要高,那才是正儿八经的陈家当家的,这青羊军中他们陈家人控制着一半兵力。凭此人的号召力,振臂一呼,说不定还真能成事。”
这时牛得才也想到了此人是谁,做出一个恍然的样子,随即问道:“可问题是陈卿如今羽翼已经丰满,掌握着两万大军,还有他那个号精锐中的精锐的中军大营,那个姓秦的,都不好对付啊,就靠咱们两个人,怎么成事。”
平阳子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道:“就凭你这点智商,当然不行,幸亏我在上山之初就已经开始谋划今天。如今这些年下来早已联系好了两大势力,他们一个在北一个在南,都掌握着上万能征善战的兵马,只要他们肯帮忙,十个陈卿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你就等着瞧好吧!”
牛得才一听高兴道:“这么说来石大王和王大哥都答应帮我们了?哈哈哈,这可真是及时雨啊,来得正好,有他们帮忙那当然不一样。不只是人马。你就说他们那些干土匪的,这些年谁还没听过王大哥的大名,估计一听到消息腿就都软了,那可比官兵杀伤力强,哪里还敢上来送死。哈哈,我就说嘛,平军师还是有两下子的嘛。”
平阳子嘴角溢出一丝复仇的快感,仿佛已经看到了青羊山易主的瞬间,他颐指气使,直接杀向泽州,活捉了王朝雍,把泽州衙门当做自己的住所,还有王朝雍那个娇滴滴的小妾,那滋味……他想着不觉流下了口水,幸亏屋子里一团漆黑别人也看不见。半晌他才从这种幻想中反应过来,切齿道:“好,那咱就等着吧,明年开春就是陈卿的忌日!”
一阵寒风从门缝外钻了进来,两人丝毫不觉得冷,反而对明天,充满了炙热的期望。
……
陈卿却觉得很冷,他这两日来,整天待在帅帐里,家也不回,怕见着路瑶,连晚上他都在帅帐里休息却总是睡不着,他一静下来就会想起很多事情,想起贾大头,想起袁广,想起小时候,不住的唉声叹气。
这些日子以来,有感于青羊军进城后的种种表现,他多次微服私访到城中各茶馆酒舍听百姓们的议论。同时在他的授意下,一场面向全军的整顿也如火如荼的展开。
继贾大头二人之后,各营盘又有五十余人先后因违抗军规被惩处,其中有擅闯民宅吃拿索要的,有偷取抢夺百姓财物的,有调戏妇女的,也有随意驱使百姓的,有的兵士甚至半夜跑到大户人家求借宿,赖在那里不走的。
陈卿命军士之间可以互相举报,一经查实给予举报者赏银一两,短短几天下来,无数条举报线索被送到他跟前,他对此也表现出前所未有的重视,专门抽时间出来亲自处置,快刀斩乱麻,毫不手软。军士中有被罚俸的、有被驱离队伍的,情节严重的他再次举起了屠刀,又杀了一批,直杀的全军上下心惊胆寒,一些本来抱着不良目的投军的人因此不得不暂时收敛伪装了起来。
渐渐的,兵士们有投机者,也开始举报自己的上官。有的是确有其事,有的则是无中生有,最终连北大营指挥冯大川和东大营副总指挥殷得海也被人举报,违反军纪,胡作非为。
冯大川好饮酒,经常喝得酩酊大醉,还不听劝阻,拿鞭子打人,攻下黎城县后更是开怀畅饮无度,虽没有壶关县那么铺张享受,放任之处总是难免的。他被属下一个小头目举报,陈卿闻言大怒,命令撤掉他的北大营总指挥之职,由李景芳担任,黎城县也归李景芳代为管理,同时罚俸半年,去县牢里关上一个月好好反省。
殷得海则被其他首领举报任性妄为,他一直不服陈来为东大营总指挥,经常开会迟到,且常对陈来的命令要么故意抵制,要么阳奉阴违,好几次让陈来下不来台。就在奉命攻克潞城当晚,他进城后第一件事居然是去了妓院喝花酒,还对妓院的老鸨声称以后会常来,这地方由他罩着,妓院的买卖他要抽三成。那老鸨本来就为义军进城而惶恐不安,这下遇到这么个爷自然高兴,亲自上阵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在殷得海的下,他手下十几个小头目都成了妓院的常客,他们暗中包下了一溜房间,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逍遥快活,渐渐的,整个东大营除了陈来被蒙在鼓里,很多将领私下里都成了殷得海的座上客。
陈卿听说此事后更是不能容忍,毫不留情,果断处置,罢免殷得海的东大营副总指挥和义军首领之职,降职为普通兵士,去县城门口守大门,戴罪立功,再屡教不改,直接以军法从事。
他的这番处置赢得了兵士们一片叫好声,义军的军容军貌有了很大改善,老百姓也是拍手叫好,却也让殷得海心里更加不平衡,慢慢的跟他离心离德,越走越远,直至走到了他的对立面。 潞府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