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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毅离开云天酒店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钟左右的事情了。
坐在车上，周毅拨通了白亮的电话。
电话里，白亮的声音带着笑意，精神十足，全然看不出来他昨晚忙活了几乎一个通宵：“结果怎么样？”
“结果……”周毅回想起云天酒店的会议室里众人的言语和举动，“嘿”的笑了一声，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白亮也是笑：“我觉得我给他们的威胁应该还不大不够吧？”
“哈……”周毅轻笑了一声，“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从一开始，周毅的目标就非常清楚：他要为宋家找出一个对手，让因为宋如晦不能理事而隐隐约约有一盘散沙的趋势的宋家内外，因为这个“外敌”的威胁而团结在一起。
唯有这样的宋家内外，才是可堪一用、有资格对抗那些蛰伏未动的毒贩的力量。
和白亮合作，就是出于这样的考量：白亮可以被周毅塑造成一个宋家的“外敌”，让宋家内外的人都感受到威胁，从而让他们因为这种“外敌”的威胁而不得不团结在一起。周毅也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将有异心的人顺手清理出去。
同样的，白亮也可以借着周毅的手，把自己的某些势力逐渐坐大、想要抬头的手下清理掉。
这是双赢的事情。
至于蚂蝗的事情，相比起来就显得格外简单了：白亮找人演一出“刺杀”自己的戏码，把这件事情死死的按在蚂蝗头上，就已经足够了。
怪只怪蚂蝗太喜欢玩弄手腕，在其他人面前把“架空周毅”这个意思显露的实在是太明白。稍一引导，别人就会觉得这是蚂蝗又在玩手段，要行险刺杀白亮，一旦失败，蚂蝗就会把周毅当作替死鬼顶出去。但是白亮不吃这一套，蚂蝗聪明反被聪明误，被白亮揪住了。
这就是蚂蝗没有可能脱身的原因所在。在周毅和白亮把他们两个针对蚂蝗的计划开始推行的那个瞬间开始，蚂蝗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如今蚂蝗被白亮绑走，周毅在云天酒店里也说的明白，宋家内外必须要联成一体，谁落单就会被白亮扑上来咬死。可以说，白亮这个“强力外敌”的威胁感，周毅已经塑造了出来。
在周毅的预想中，有了蚂蝗这件事情之后，宋家内外应该能够感受到来自于白亮的“威胁”，在这种压力下选择抱团。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即便是在这样的压力下，还是有人态度模糊，不愿意态度鲜明的抱团。
更确切一点来说，是有人不能接受周毅拿出来的“抱团”方案。
周毅在议事的时候拿出来的抱团方案很简单：宋家内外的一切资源统一调动，各人的行动、人手布置，也要服从统一的调派。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宋家内外也只能有一个声音、一个态度。
这只是一个大概的方案和规划，具体的细节还有许多商榷的余地。
但就是这么一个大概的方案，都没有获得所有人的一致认同。周毅在云天酒的会议室里花了不少口水，但还是没能将这件事情说通，只能暂时搁置不议。
对于自己将这个方案摆到台面上之后会遇到的阻力，周毅心里不是没有预料，只是没有想到实际情况比预料中的要更严重几分。
仔细分析一下的话，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周毅本来就是要用白亮营造出一种针对宋家内外的“压力”和“恐惧”，促使宋家内外不得不紧紧抱团。而周毅拿出来的抱团方案，在一定意义上是破坏了其他人的利益的。
一方面是来自于白亮的压力和恐惧，另一方面则是自身利益的损害。如果有人在衡量了两者之后，觉得自身的利益大过白亮所带来的压力，那他不接受周毅的方案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除此之外，白亮给宋家内外的人带来的压力和恐惧感是否到位，也是一个重要的因素。
“不如……”
在沉默了一阵之后，白亮道：“不如你说说有谁不想抱团，让我干掉几个人？杀鸡儆猴，给其他人一点压力嘛。这样一来，你办事就方便多了。”
白亮的这个建议让周毅颇为心动。
“我原本也是这么想的。由你出手，收拾掉一两个不肯抱团的人，其他人的压力就会更大，可以促使他们抱团。”
周毅话锋一转，“但是眼下不是时候。现在蚂蝗在你手上，所有人都敏感的很。如果你再出手，说不定有些人就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要直接对你动手了。那个时候我想拦着的话，就令人起疑了。”
想了想，周毅又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放蚂蝗？”
“就这两天吧……玩儿的差不多了就放了他。”白亮问道：“你有用？”
“嗯。”周毅道：“其他人看到蚂蝗在你这里遭了什么罪，压力就会大上几分，我办事就能容易一点。虽然他们心里都知道蚂蝗在你手里落不了好，但还是得亲眼看见了才更有冲击力。”
“冲击力……”
白亮想了想，认真的说：“那我干脆把蚂蝗剁成三五十块吧……留着脑袋，让人能认清楚这是谁。你想啊……一堆肉块上面的放着一个蚂蝗的脑袋，这冲击力怎么样？足份足量啊！”
“千万别。”周毅有些无奈的说：“我再强调一遍，蚂蝗不能死。现在江城的黑道上虽然对他的下场有许多猜测，但谁都没见到蚂蝗的尸体，所以情况也就还不一样。如果他真的死了……我担心有人撑不住这样的压力，单方面对你出手。”
白亮道：“我他妈又不怕这个……来啊，谁来谁死。”
“我知道你不怕，我怕，行了吧？”
周毅揉了揉隐隐发痛的太阳穴，“操……怎么跟你们这些道上人物打交道就这么麻烦呢？真他妈费劲。”
“你爆粗口了爆粗口了爆粗口了我操我操！”
白亮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哈哈大笑：“我操，你也会说脏话会骂人啊我操，真是没想到……有意思有意思。”
周毅觉得脑仁儿疼。
“总而言之一句话。”周毅按住自己想要骂人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你暂时什么都不要做，现在这个时间点太敏感了，不合适。至于蚂蝗……差不多了就放回来，也正好让其他人看看他在手里遭了什么罪，给他们一点压力。还是那那句话，蚂蝗不能死，这算是我的唯一一点要求了。”
“蚂蝗不能死……只要还活着就行，是吧……”白亮若有所思的念叨着。
周毅用脚后跟都知道白亮在想什么，“你把他的手脚全砍了之后留他一条命也不行！跟他妈一根棍子似的，你让他以后怎么活着？！”
“哈哈，逗你的。”白亮笑着：“这事儿我心里有分寸，你放心。”
哈哈笑着，白亮挂断了电话。
周毅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收起了手机。
白亮所谓的“分寸”到底是怎样的，谁都说不好。周毅只希望白亮别把事情做的太过了，否则就不好收拾了。
利用恐惧和压力来促使宋家内外抱团这件事情，是需要用很精致的手段来操作的。压力和恐惧不够，就会有人在权衡之后不肯在牺牲自己的一部分利益的情况下抱团；压力和恐惧太重，就会有人顶不住这样的压力和恐惧，做出种种不理性的选择：例如和白亮正面火并，或者是暗杀白亮。
眼下白亮给宋家内外的人带去的恐惧和压力还不够，需要再加一把力气。
周毅只希望白亮这把力气别用的太大，否则的话，那个可以预见的烂摊子就太难收拾了……
回到小院，周毅张罗着做饭。正忙活着，却接到了文刀的电话。问清楚了周毅在哪儿之后，文刀说了一句“我现在过去，我们聊一聊”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半个小时之后，文刀带着陆青泥到了小院。周毅让曹愚鲁去厨房盯着饭菜，把文刀请到了堂屋里。
“周先生还没吃饭呢？”两人落座，文刀笑着问道。
“啊，是。”周毅点点头，“这不正做呢么……文哥吃过了么？”
“也没呢。”文刀笑着望向一旁的陆青泥：“青泥，你去厨房帮帮忙吧。”
又回头看看周毅，文刀问道：“周先生，我和青泥在这叨扰一顿，没关系吧？”
“没关系，没关系。”周毅点头笑着，“人多了也热闹，挺好的。”
陆青泥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去厨房帮忙去了。
“周先生。”看着陆青泥走出去，文刀看看周毅，微微皱起了眉头：“您今天在云天酒店提的那个办法……我多问一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唔……”周毅看着文刀，微笑道：“今天上午的时候，我记得文哥是支持我提出的那个办法的。”
“我当然是支持你的，周先生，这没什么可说的。”
文刀点点头，眉头却又皱的更紧了几分：“但是，我支持归支持，这到底是因为什么，我还不是很明白。再者来说，不还是有一部分没有表态么？我是希望能替周先生你说服他们的。但如果我要说服他们，总得能拿出一个说法来，不然，又怎么说服他们呢？”
顿了顿，文刀望向周毅，：“所以，我得跟周先生你问个明白才行。” 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