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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妍瑷领着金翎青玉并一众贴身侍婢赫赫扬扬进了大将军府。一入上房,也不待人通禀,便又径直往妍眉屋里走去。
“三妹妹忙什么呢?成日家守在屋子里。姐姐我来了,也不见半个人招呼,这可不是你大将军府的规矩!”
见妍瑷风风火火闯进房来,一进门,更是一阵排场。妍眉不禁鼻息一颤,而后只对屋内几个大管事冷冷令道:
“方才的事,就照我的话吩咐下去即可,若是他们还有异议,也不必再回我,只让程如松大人自己发落!”
“是,夫人!”
待那几个管事听令退出房去,妍眉终究斜眼一看,只悠悠向妍瑷说道:
“大姐姐到我府中,向来横冲直撞的,底下人不知大姐你何时来,更不知大姐你何时走,因而也不知茶水上的功夫究竟如何伺候,大姐大人大量,可别跟那起小人一般见识才是!”
听得妍眉话里有话,妍瑷却也不动于心,她只浅浅一笑,而后高声回道:
“也罢!我到你府上,又不是只图杯茶水。今日过来一趟,全为着咱们青玉妹妹的婚姻大事!我且问你,你怎地那般狠心,非要拆散人家一对鸳鸯不可?”
妍瑷一面说着,一面径直上前,旋即,便威然坐于妍眉身边。妍眉见如斯,又再抬眼看看那躲在金翎身后的青玉,少顷,这大将军夫人只淡淡一笑,浅浅回道:
“我说怎么半日没见着她。原来,是偷溜到大姐府上搬救兵去了!只是这事说来也怪,我嘴上不曾说你,手上,更不曾挨着你半点皮毛,只不过想着给你寻一门好亲事,你如何就吓成那样,还跑到大姐那儿去搬弄是非?难不成,我是要拿你抽筋剥皮,喝血吃肉吗?青玉,你可知罪?”
“我......我......”
见那青玉躲在金翎后边吓得不敢言语,妍瑷忙帮腔道:
“瞧你这三丫头,好端端的,吓唬她做什么?不是从小就一处长大的情份吗?瞧你这威风使的!青玉这丫头,也不是存心逆的意。说到头,还不是你自己造的孽?当初,你许诺了人家,要把她配给那赵嘉麟,一来二去的,青玉丫头倒还果真存了心,也真心看中了那姓赵的。可如今倒好,你一时变了主意,硬要断了这份姻缘。还非得把她这年轻轻的姑娘嫁给那死了老婆的程如松。我可记得,那姓程的,比咱们青玉妹妹可大了一轮呢?如此,任凭是谁,谁也受不住这份委屈!”
“委屈?”
妍眉听得妍瑷一番辩解,不由得冷冷一笑,她道:
“青玉不过一个丫头,那程大人可是如今朝廷的栋梁之材,日后的仕途,自是无可限量。这会子,且让青玉越上龙门,去做他程家的显贵主母。这,算哪门子委屈?大姐你方才又言之凿凿什么老夫少妻,可别忘了,咱们家平成太后当日不也是嫁了个叔叔辈的人物吗?”
“这......”
妍眉一时拿那妍磬旧事说法,冷不防教妍瑷一时语顿,少顷,那端裕夫人只强作笑脸,又再切切说道:
“大将军夫人方才所言,却也有理。只不过......只不过,纵使眉儿你有心为着她好,有心成全青玉丫头一桩美满姻缘,可毕竟这婚姻大事,还是两情相悦的最好。你不是向来把青玉当妹妹看吗?好歹,也该问问她这待嫁娘的主意不是?兴许,那姓赵的不成,还有旁的佳婿呢?”
“旁的?”
妍眉一时听得妍瑷话里有话,她不由得顿了顿,旋即,这泰安夫人只冷眼相视,沉沉问道:
“听大姐这话,想来是心中早有人选,不吐不快了罢?”
“瞧三妹妹你说的!我,不过也是瞎操心,月前,曾听光华院夫人说过,她有一个外甥,模样是一等一的好,如今在他姨父手下当差,很是得力。只怕用不着几年,这孩子的官阶,便就赶得上那程如松也未可知呢!更难得的是,他比青玉也大不了几岁,如此天作之合,想来,咱们青玉妹妹自然是更看得上这位少年郎的!青玉妹妹,你说是不是?”
妍瑷如斯说罢,忙抬眼示意,要那青玉上前答话。青玉见如斯,不由得壮了壮胆子,而后只缓步向前,跪在堂下,低声说道:
“奴婢......奴婢之事,还望三小姐成......”
不想那“全”字尚未出口,妍眉只一盏热茶泼面而去,旋即,又是一记耳光重重扇在青玉脸上。
“三丫头,你疯了......”
“这一盏茶,是要你警醒,自己是个什么身份!该说的不该说的,凡事留个心眼!这一巴掌,更是教你长个记性,恪守本分,莫要痴心妄想!不然,没个好下场!”
妍瑷一旁瞧着妍眉训斥青玉,听其话里乾坤,却又觉着似是另有所指。少顷,妍瑷怒气一动,冷冷问道:
“三妹妹这话,只怕是冲着我的!好歹,我也是林家的女儿,更是你大姐,咱们林家的奴才婚丧嫁娶,我还做不得主了?”
“她是我李家的人,自然轮不着夫人您做主!”
妍眉此刻也顾不的半点情面,只一语驳斥道:
“说来我也奇怪,平素端裕夫人你向来不把这底下的丫头当回事,怎地今日一口一声青玉妹妹,只叫着我恶心。方才听得夫人言说光华院大夫有个了不得的外甥,我这才明白,夫人哪里为的是青玉的前程,说到底,是夫人府上的银子又使着了地方,这会子,还差一段儿女亲家的好事,由着你们朝里朝外狼狈为奸!”
“你满口放刁!”
妍眉一席话,立时激得妍瑷站起身来。旋即,这领相夫人又不由得冷冷一笑,悠悠回道:
“你说我有心拿着青玉当棋子,你又何尝不是?当日磬丫头将紫烟嫁与刘良靖,为的便是笼络近臣!你随后有意安排青玉跟赵嘉翎的婚事,也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只可叹,现而今,程家兄弟更得你心,那姓赵的却只一脑门子念着磬丫头的好,你便一不做二不休,宁可毁了青玉,也要笼络你的心腹,操弄你的权柄!泰安夫人!当朝一品!你可是越来越有心思手段,只让我这做大姐的,也心惊胆寒哪!”
“端裕夫人说什么,便是什么罢!如今,这朝堂上的事,哪里还是你泼口吵嚷一阵,就辩得分明的!只是,我有一桩,不得不警醒夫人你!端裕夫人,当朝一品,只是这名号,究竟是谁给的,究竟是谁赏的,夫人你心中有数!且别太坏了规矩,只怕一朝不慎,丢了这荣宠!”
妍瑷听得妍眉如斯且怒且怨震慑,心中自是忧惧参半,好一阵,她只强作威仪,含笑回道:
“我也有一桩,要警醒夫人你,若不是我黄家里外打点,笼络人心,尊府上持国大将军的位子也未必坐得那般安稳!那千军万马,一旦没得钱粮疏通,不消几日功夫,便都成了烂泥枯骨!到那时,谁还在意什么当朝一品的夫人呢?罢了,今日也叨扰久了,我就此别过,夫人你,好生歇着罢!”
妍瑷一语罢了,立时回身领着金翎匆匆出了门去。此刻,那青玉浑身哆嗦,只瘫在堂中不住擦拭脸上茶渍,好一着,她且抬头看向妍眉,正要求饶之时,只听得那泰安夫人双眼含泪道:
“你何苦去大姐那儿混说,非让我没脸?”
“夫人......我......”
“你果真看上了那赵嘉麟,真想着跟他双宿双栖?”
“我......我......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
“你都说了,还有什么敢不敢的?果然是我的错,处处比不得二姐姐,倘若,赵嘉麟忠心于我,兴许你......”
“三小姐......”
妍眉两眼无神,只痴痴问着,痴痴叹着,忽而,她又振作精神,浅浅令道:
“来人,将青玉拖了下去,待梳洗干净换上衣裳,立马送往程大人府里,不必回我!此外,赵嘉麟里通外敌,着交予典狱中丞审断,处决,无赦!”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