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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上使大人,这几日过得可还舒心?吃食也好,伺候人等也好,倘若有不尽心的,上使大人尽管吩咐便是!”
一素兰常服之英气男子正导引着一身着青龙白袍之粉面使臣在园子里悠游踱步。
见满园朱翠团团,碧树森森,那使臣不由得一时兴起,抬手轻轻折下一束桃枝,而后淡淡回道:
“这园子倒是打点得不俗,只是旁的那些,自然比不得我天朝上邦!也罢,也罢!好歹,不过将就住几日,权当是来你这世外郊野享个清净算了!”
那天朝使臣一面含讽说着,一面将那桃花抛掷一旁,旋即,他又回头叹道:
“别怪我说话不中听,人人都赞你孔继之是个聪明人,原也到过我天朝上邦圣境几遭,方才如何还问起我那些个有的无的?我倒也有心替你说些好话,只怕好话难说,一时说偏了,你们脸上更没得光彩!终究,我天朝上邦,无所不精,无所不有,旁的地界,哪里比的?孔先生,你说是与不是?”
孔继之听得这北朝圣使言语好不刻薄,观其神色,更是无比狂傲自大,奈何迫于情势,却也不得不屈之顺之,旋即,这江玄龙帐下第一谋士只含笑回道:
“上使训斥得极是,鄙人小邦小国之臣,何敢自尊,竟拿这穷乡僻壤的野趣,攀比天朝圣境之煌煌气象,下官失言,着实该打,该打!只不过,想来圣使乃上邦贵客,自是气度超凡,眼下一时闲闷,随心看看这破境荒园,日后将今日所见所闻当个笑话说与人听,岂不也是个乐子?我主一心所求,不正也是要求得上使大人您,连同我天朝圣主万岁,千秋万年无忧不是?”
听得孔继之好一番曲折奉承,那使臣不由得高声大笑,他道:
“好你个孔继之!怪道你家主公独独派你去我朝叩拜圣主,你这张嘴,你这心思,着实是教人喜欢得紧啊!”
那使臣如斯笑过一阵,而后又理理威风,肃然说道:
“罢了,罢了,该乐的也都乐了!这会子说正经的!你家主子江玄龙的忠心,我圣朝已然明了。可恨前些年,我家老太后崩逝,朝中诸王争位,一时也顾不得你们这头,反还让那桑阳小国趁势作大!如今,我圣朝新主即位,大局已稳,尔等戍卫藩篱,也是时候清一清理一理了!原本,陈国已灭,新国初定,我圣朝早有御旨,意恩准他白祈年世代相续替天牧边,只是,咱们如今这万岁天子,瞧不上那姓白的,倒是看中了你们江家兄弟!孔先生,这千载难逢的机缘,这万世难求的天数,你可得替你家主子好好揣着才是!切莫辜负了我圣主陛下的一片良苦用心!”
孔继之听罢那使臣如斯言语,忙跪地拜谢道:
“我家主公此刻远在边外备军,不得亲自谢恩!下官且代我家主公,叩谢我天朝圣主隆恩!敬拜我圣主陛下,万岁万万岁!”
“罢了,罢了!日后别忘了酬报圣恩即是!孔先生快快起来吧!”
那使臣一面含笑说着,一面眼色示意近身伺候奴仆将孔继之搀起,却在这时,只看江玄琦正领着夫人汪氏一道疾步走来。
“瞧瞧,你家主公不在,你家主母夫人倒是过来了!”
孔继之听得“主母夫人”云云,心上自是百感交集,口中却又不敢过多言语。旋即,那江玄琦含笑走近,只拱手拜道:
“见孔先生方才情状,想来大事已定!兄长不在,我且领内子一道过来,代为言谢了!”
“内子?”
那使臣听得江玄琦“内子”云云,不由得愣了愣,而后又再高声笑道:
“这几日得你家夫人照料有方,更见她气势不俗,俨然一副当家主母架势,我还以为,这二夫人,是那大夫人呢!竟是我糊涂,错把你家娘子当作别人家的了!也罢,也罢!这会子也累了!我且回去歇着,明日,便得告辞北去了!”
“恭送上使大人!”
江玄琦一脸恭敬,命人护送那天朝使臣回房歇息。待其走远,这江玄龙之同父异母兄弟,只怒目圆睁,向着那夫人汪氏!
【二】
“奴才们给当朝正一品端裕夫人请安了!愿夫人如意康泰,岁岁吉祥!”
领相府内,一干护院小厮,一众婆子丫头正行列齐整跪在堂外堂内,向妍瑷问安致礼。
妍瑷见如斯,喜不自胜,只欢声笑道:
“好!甚好!夫人我吉祥如意,你们跟着我,也保管个个如意吉祥!今日夫人我着实欢喜,阖府上下,统统有赏,各房管家,各处管事婆子一人六十两,大丫头,大管事,一人四十两,次等的丫头小厮,一人二十两,再次的,一人十两,另各赏一顿酒吃!且都下去,领赏去吧!”
“奴才们多谢夫人赏赐!”
内外一干奴才听得妍瑷大发赏钱,个个欢天喜退出堂去。金翎伺候一旁,一面给妍瑷揉肩,一面含笑赞道:
“夫人有本事,好歹给自己挣了个响亮的名头!正一品端裕夫人,我这做奴婢的听着,脸上也有光彩!”
妍瑷闭目养神,洋洋自得道:
“我为着朝廷,劳心劳力,挥金洒银地辛苦了多少年!原早该得一个正经的封赏才是!只是当初磬儿那丫头满脑子浆糊,不说不帮着我,反倒处处防着我!活像是我会祸害了这江山社稷似的!”
“夫人说笑了!好在,如今这宫里是三小姐一家子作主,这会子给了夫人个名号,也不迟不是?”
“端裕这名堂确是好,只是再好,也好不过三妹妹那‘泰安’二字不是?泰者,主天下太平。安者,主社稷安定。我越寻思,越觉着,三丫头这封号......怎地像是照应着二丫头的徽号一般!”
妍瑷如斯自说自话着,不知怎地,忽而眉角一动,她忙睁开双眼,只看着金翎含疑问道:
“泰安对平成?平成对泰安?你且说说,三丫头她是别有用心呢?还是......还是......”
金翎冷不防听得妍瑷如斯发问,她只愣了愣,而后浅浅回道:
“还是什么?夫人的话,我可听不明白!这封号徽号什么的,不都是文臣们挑着好听的字眼凑吗?这里头的意思,奴婢哪里懂的!”
“我说的,不单单是这个。我只觉着,三丫头跟二丫头两个,像是出了什么岔子似的。自打那儿以后,眉儿对磬儿......似是......细想想,也不全是为着白祈年,倒还像是为着旁的什么。只不过,还能为着什么?我也糊涂了,一时间,我也说不......你倒说说......”
妍瑷如斯感叹着那磬眉二人之事,正欲再问金翎什么,忽而却见青玉急匆匆闯了进来,此刻,只听得这妍眉近身大丫头含泪求道:
“大小姐,救我!”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