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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爹爹,我原本许诺,不将爹爹枉死之事告之二姐姐的。可那日,我一时情急,也不知怎地,便就都说出来了。二姐姐病了这么些时日,我心又痛,心又怕,我也更是心......可终究,我就是不愿,更不敢去见二姐一眼。如今倒好......如今倒好,二姐姐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连半封书信,也不曾留下。我知道,我都知道,二姐姐她是恨哪,她是怨哪,可我......可我,我又何尝不恨,不怨呢?只是......只是......只是这会子姐妹离心,闹到家不成家,国不成国的光景,我也自悔不已......自愧不已。父亲,父亲!你若天灵有感,且告诉我二姐去向,你若天灵有感,就神魂入梦,让二姐姐回来吧,让二姐姐回来吧......”
妍眉跪在蒲团之上,抬头望着那林德年神位,且泣且诉,好不哀伤。
忽而,青玉缓缓走来,轻声说道:
“三小姐,华清府内能找的地方都暗中遣人细细找过了,始终不见二小姐踪影。倘若......倘若,再往外头去寻,只怕这事,会闹得满城风雨了。”
听得青玉如斯回话,妍眉不由得长叹一声,待其拭去眼角泪水,她只弱弱令道:
“罢了。叫底下的人各归各位去吧,且好生管着舌头,也就是了。”
“三小姐大可放心,那些人都是当年您协同二小姐治理王府时收揽下的心腹,个个可靠得很。只是……只是眼下叫他们停手了,那二小姐的去向......”
“这个不急,咱们私下只让刘良靖遣人往外寻访,行在里边,且让赵嘉麟整兵护卫就是了。刘赵二人素来忠心二姐,如今这情势,有他们内外帮衬,咱们能瞒多久,便瞒多久吧!”
妍眉如斯伤怀答语,忽而,似是想着什么,又再轻声感念道:
“若是十天半月还寻不着二姐姐的踪影,咱们再用白祈年当日的旧例也就是了。只说当今平成皇太后梦兆圣统先皇,感天授命,需往东南角大觉寺清修祝祷,直至北方安定,方可了此功德。只要是捱过了这桑阳之乱,到那时......就算二姐姐她依旧神鬼难觅,咱们这大新朝廷,有没有她这太后娘娘,便也都无关紧要了。”
妍眉如斯说着,不禁缓缓站起身来,待其闭目养神一阵,她又回复昔日神采,气定神闲悠悠令道:
“咱们走吧,别吵着爹爹他老人家了!如今皇上还小,朝中政务也多,我这大将军夫人再不帮衬着安定后方,北边的战事何时才有个了局呢!”
【四】
神凰踏月落祥宁,仙麒蹈日陨太平。
龙君清吼金戟渺,一岁风雨一岁晴。
“照孙府台的意思,大明府百姓这大半年的日子倒也还算过得安稳。好歹前线的战祸不日便就了了,到那时,我且上奏天听,只让皇上垂恩降旨,免去大明府三年的赋税,也可告慰当日葬身华龙口水患的万千亡灵了。”
“大将军夫人仁爱无双,下官代大明府百姓在此叩谢夫人大恩,叩谢吾皇圣主天恩了!”
“起来吧。想来大明府政务繁多,我也不便虚留你了。你即刻回去,且好生造福一方百姓。大明府乃南国三镇之显要所在,你若不尽心尽职,一旦误了府政,仔细我法不容情,仔细天威震怒!”
“下官不敢!下官绝不辜负圣上天恩!”
那大明府府台一番诚惶诚恐情状唯唯答复,待叩头礼毕,便低首缓缓去了。好一阵,不及妍眉细细品下几口茶水,那当朝小皇帝又领着一众宫人匆匆步入堂中。
“你们不守着皇上读书,怎么又由着他乱跑!只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
听得妍眉高声斥骂,一众宫人忙跪倒在地,叩头求饶道:
“大将军夫人明鉴!皇上他非要过来见您,奴才们拦不住,也实在不敢拦啊!”
“废物!那还要你们近身伺候皇上做什么?”
“三姨妈别骂了!是我非要过来的!”
那小皇帝见妍眉发怒,忙开口劝道:
“我听外头说,北边的战祸就快平定了。若是这样,母后也该回宫了才是。她去那什么大觉寺一去就是大半年,我要去探视,母后却又不准。今日我过来,就是要问三姨妈,母后她什么时候回来呀?”
听得那小皇上如斯肯切言语,妍眉忙缓缓展开笑脸,而后拉着这小外甥往堂上坐定,她只道:
“好孩子,你母后不是降下旨意说,不到北边大势底定之日,她便要日夜在那大觉寺里清修祝祷的吗?莫说你见不到她,我不也是去一次便被拦回一次?去大觉寺为咱们朝廷祝祷,也是你父皇天灵显圣,托梦给你母后的旨意不是?且等等,且等等,不是说北方战事就要了了吗?等到祸乱平定,你母后自然便就回来了!”
“那......那......”
妍眉一语罢了,那小皇帝眼中却犹有疑色,妍眉见如斯,忙又柔声问道:
“皇上欲言又止?是还担心什么不成?皇上有事,只管跟三姨妈说便好。皇上不是最信三姨妈的吗?”
“只怕皇上的话一旦宣之于口,大将军夫人你,听不得,更受不住!”
西云台内禁卫大臣赵嘉麟忽而不经通报,贸然闯入内堂。妍眉一时冷眼瞧着,满心不快,她只厉声喝道:
“赵大人是天生的反骨逆鳞,还是疏文少墨,始终认不得‘大将军府’的名号,每一遭都是说来便来,说走便走!你好没个体统!这会子皇上还在这儿呢!你当真是要反了不成?”
“微臣不敢!微臣誓死效忠太后,效忠皇上!微臣叩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赵嘉麟一脸肃然,缓缓跪地向那小皇帝叩头请安。待其抬起头来,这内禁卫司又沉沉说道:
“微臣此刻有要事需同大将军夫人商议,祈请皇帝陛下恩准!”
妍眉听得赵嘉麟话中有话,她忙眼色示意,令众宫人护送那小皇上摆驾离去。好一阵,这大将军夫人只浅浅问道:
“皇上此刻去了,赵大人有何要事,只管说吧!”
“夫人,当日太后娘娘不辞而别,夫人为保朝局安稳,连同我东西内禁卫司与大将军府上一干心腹忠臣,设下弥天大谎,诓骗臣民太后已入佛寺,为我大新江山祈愿。可如今,下官隐隐听闻,华清府内流言纷纷,只说我平成太后,眼下不在佛堂,实则早已......早已横遭不测,枉死于乱臣贼子之手!下官斗胆一问,那乱臣贼子,可正在大将军夫人府上!”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