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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皇儿,不得对皇后无礼!”
听得李元钧一声淡然回驳,妍眉不觉心上一闷,待其看过座上李鸾峰一眼,再看过殿中青玉一阵,这中宫皇后不由得定了定神,而后沉沉问道:
“太子有话直说,无需牵三挂四的,暗中挑拨!”
听得嫡母如斯追问,李元钧先看过李鸾峰一眼,少顷,他只切切回道:
“皇后娘娘可还记得,当年华龙口决堤一事?娘娘好大的魄力,不顾当日平成太后懿旨私作主张,虽是阻挡了桑阳蛮夷引兵南犯,却也叫南国三镇无数百姓家毁人亡。当年侥幸活命之众,始终怨愤难平,至今时今日,终究积怨成恨,积恨成毒,一时得天意感召,动了火气,成了暴民,原也是情理之中,不过,都只是是因果报应罢了!”
妍眉当年矫诏决堤,一则为无奈御敌之举,二则更为同妍磬论绩比功之私心。经年岁月匆匆,然这水患之痛,浑如鬼灯魅影,时隐时现,半刻不曾在其心上消弭。此情此境,听得李元钧忽而旧事重提,这翊圣殿女主霎时恍若梦魇再起,她一时心绞,一时气急,一时瘫弱,一时四体僵硬,好一阵,只听这中宫皇后强作镇定,切切回道:
“华龙口决堤......实属无奈之举,要不是当初那番狠心,如今......如今这南国三镇,只怕早成了他蛮夷之地。再有,当年那么些无辜百姓横遭灾祸,我......我又何尝有一日心安。自打随陛下南迁至此,每每念及当年之祸,我更是......我更是......罢了,罢了!一人所为,自有一人担待!只是......只是,既是我之过失,那起暴......他们,要血债血偿,如何不冲着我来?偏要拿程大人开刀?此外......”
说及此,妍眉不知怎地立时止住,待其转头再看向那李元钧,这中宫嫡母忽而又厉声问道:
“华龙口决堤,事过数载,那起暴民既要我偿还血债,为何当日咱们南迁之时不发作,为何当日咱们北伐之时不发作,非得挨到今时今日,他们才敢聚众杀人!太子,你且告诉我,这里头,又究竟是个什么因由?是他们数年来隐忍不发,今日忍无可忍了?亦或......分明就是太子你,暗中指使,有心拈着我一时之失,怂恿那起地痞无赖,要斩我重臣,进而废了我这皇后!你且说,是与不是!”
“皇后息怒!”
妍眉咄咄怒斥,当即说破李元钧心中所谋,却也教那东宫太子冷不防惊鄂语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答复。却在这时,太子侍从邓炳辉忽而助力回道:
“皇后娘娘位高德盛,我太子殿下敬之爱之犹恐不及,哪里敢背地里谋算娘娘千岁。殿下方才所言,无非道出实情,殿下心中,亦知晓娘娘当日无心之失,实为无奈御敌之举。娘娘方才诘问,刁民恶行为何只向朝臣,不向皇后。世人皆知,皇后千岁身居内宫,纵使歹人有满腔怒愤,又安能越过这朱墙,谋行刺之举。兴许......也是世人尽知,当朝领相名为陛下朝臣,实为......实为皇后家臣,因而唯有程大人之死,方可稍稍发泄暴民之星点怨恨。娘娘方才又问,如何历经数载,彼等暴徒才敢聚众行凶。微臣斗胆直言,娘娘久在深宫,只怕是不知宫外情势。这一旬,连天暴雨,河堤满溢,百姓们唯恐当年之祸再起,其间,更生出不少谶语流言,只说是:日不明,斜中天;月如眉,起勾连!茫茫九天不见日,月照八荒祸连连......”
“住口!你是什么人!这崇圣殿中,岂由得你妖言惑君,嗷嗷犬吠!来人,给我拖了出去,立斩不赦!”
“谁敢!此乃我近身侍从,谁敢动他!”
见妍眉此刻教那邓炳辉当堂驳得面红耳热,神蹿眼急,李元钧不由得满心大快,只近前训道:
“皇后娘娘何需如此大动肝火。我这侍从小官亦不过道出实情罢了,绝无有半分轻慢皇后之意。倘若一时言语有失,我这做主子的,代他赔罪即是!皇后娘娘如何轻言便是立斩不赦呢?可别忘了,天下臣民生死,唯有当今皇帝陛下一人方可裁断!难不成,皇后真要分夺天子之权?难不成,皇后真要做那兴妖蔽日,祸连八荒的如眉之月?”
“都给朕住口!”
李鸾峰高居龙位,久不言声,听得妻儿如斯阵阵言词交战,这当朝君父自是眼内哀戚,心内愁苦。此刻,他只沉沉一怒,厉声令道:
“太子侍从言语冒犯皇后,拖了下去,仗责四十!皇太子不尊嫡母,罚抄孝经五十卷,于翊圣殿前跪诵十日。皇后......”
李鸾峰说及皇后二字,忽而顿了顿,妍眉听之见之,忙趁势进言道:
“陛下,他们冒犯妾身事小!可暴民谋害朝廷重臣,绝难轻饶!还请陛下降旨,为程大人报仇雪恨!”
“斯人已逝,若是深究,只怕牵连太广,引起无端杀戮。依朕看,为首的,立斩,从犯,则打入死牢,旁的人......便就罢了吧......”
“陛下?你......你这是何意?当朝领相无端横死,就......就这般草草处之?”
见妍眉满眼惊疑,不解其方才口谕深义,李鸾峰不由得看过李元钧一眼,而后,再向这当朝皇后淡淡说道:
“太子方才说的有理。当年华龙口之事,虽为无奈之举,却也着实酿成了无边灾祸。百姓积怨于心,积恨于心,三年能忍,五年难忍,十年下来,终究是忍无可忍。再说,程爱卿他......确是死得冤枉,可程爱卿他......也确是为皇后你担待了几分民恨民怨哪。而今之计,咱们只当是借程爱卿之死,为朝廷广积福德,广纳民望罢。毕竟,咱们一家,连同朝廷一众文武,原自舂凌以北而来,这南国三镇故旧臣老,亦始终只当咱们是外来之宾,对咱们防得紧,更怕得紧!咱们要想守住这江山,握住这民心,该服软时,也得服软,该低头时,更得低头啊。”
“陛下......”
“皇后且下去吧。这会子,朕有话与太子说。”
妍眉听得李鸾峰好一番恳切劝解,心上虽犹有不快,却也只得压制满腔不忿,待瞥过李元钧一眼,便奉旨退出殿去。
“钧儿,你且上前来!”
“是,父皇!”
君父一声召唤罢了,李元钧忙站起身来,而后几步上前,恭听天子发谕。不想,那李鸾峰不忙训话,却先一记耳光沉沉甩来,只重重打在那当朝太子脸上。
“父皇......儿臣不知有何过错,竟惹父皇盛怒责罚。只是......只是父皇如今体弱,为天下记,切莫动气伤身才好!”
“你竟还敢强辩,不知有何过错?你这错,大得很哪!”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