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斑斓本纪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一】
“娘娘,到时候喝这凝气散了。”
翊圣殿内,颖芳手捧玉碗侍奉妍眉进药。妍眉一手接过,冷冷抬眼看了看那玉碗中鲜红如血的汤水,少顷,这中宫女主只唉声一叹,浅浅说道:
“也不知吞了多少这腥臭汤药了,我这肚子,怎地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呢?只怕是宫里宫外的庸医都是一路货色,我此生,注定是命里无子了!”
听得妍眉如斯忧愁慨叹,颖芳忙含笑劝道:
“娘娘多虑了。那大夫不是说过,这汤药若不喝个一年半载,是难见成效的吗?所谓凝神则聚精,会气方能成胎不是?要不,这汤药如何换做凝气散呢?”
“傻丫头,你也学着那大夫胡诌起医书来了?什么凝神聚精,会气成胎的,都是哄人安心的鬼话罢了。再说......”
妍眉说及此,忽而顿了顿,好一会儿,她又轻声叹道:
“再说,我都奔五的人了,早不适宜生儿养女。陛下他......如今也是个身娇体弱的,只怕......”
“娘娘,恕奴婢直言,倘若娘娘真心觉着自己后嗣无望,索性......索性......”
颖芳如是说着,忽而左右看了看,而后再压低声音,切切劝道:
“索性娘娘在宫外挑拣几个适宜生养且忠心可靠的女子入宫,它朝一旦生育皇子,再过继到咱们翊圣殿来,如此,岂不就万事大吉了!”
“好丫头,这主意,我老早便想过,且不单是我,咱们那东宫太子更棋快一招,早早地就将美人送进了崇圣殿去。可说来也怪,那些个女人前脚送进去,后脚便叫人打发了出来,以致现而今,满朝文武,再没一个敢拿美人邀宠了!”
“娘娘有福,这足见咱们陛下只钟情于娘娘一个,要不,咱们这后宫里,过了这些年,怎地只有您这一位皇后,却并无旁的妃子夫人呢!可想,咱们陛下真真是古今第一痴情男儿哪!”
“古今第一痴情?”
冷不防听得颖芳痴情云云,妍眉忽而想起那梅馥娘临死之时口中之叹,如斯感念,这中宫女主不由得双眼一垂,心上,更又郁结了几分,好一阵,正要脱口说些什么,那孝仪一身男装,直闯入殿。
“姨妈,北边出大事了!你可知道?”
“瞧你这孩子,老是横冲直撞,一惊一乍的!什么事?你慢些说,岂不更好!”
孝仪一脸忧愁,只大口喝下半盏茶,便接着说道:
“娍儿妹妹死了!听说是落红滑胎,跟肚里孩子一道死的,着实可怜哪!”
“你说什么?娍儿死了?还落红......滑胎?娍儿她......她不是未曾出阁吗?哪里就......就有了身孕?还......还母子俱......”
“旁的我也不知情,只说是娍儿妹妹状告二姨妈与人......与人私通在先,而后不知怎地,她就这般撒手去了!现而今,北边四处都传开了,说是当朝翊圣夫人同娫娍公主,母女一脉,都是亏德败行的......亏德败行的淫荡......”
“住口!不许胡言!”
听得娫娍惨死,妍眉自是心如刀割,再听得外头流言纷纷,直指二姐德行有损,这林三小姐更是心上不忍,待一声呵斥罢了,这翊圣殿女主只疑虑叹道:
“前几日才接到北边消息,只说是江玄琦毒杀亲侄,再又兴兵起事,不成想......不成想,二姐她......她如今也没来由地......横遭这诸多祸事。这会子,我竟不知.......我竟不知,该是喜,该是忧啊......”
“是喜是忧,终究也无可奈何了。二姨妈有今日之祸,真也好,假也罢,还不是她当日自己种下的果报,也怨不得旁人。娍儿妹妹去得凄惨,才着实可怜!我还听闻,那叫什么姜楚的天下第一才子,死得更是难堪,竟是教一起刁徒生生倒栽进......”
“那姜楚死活与咱们什么相干!眼下,你不记挂着你远在北边受苦的亲人,又提那外人做甚!”
“姨妈今日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冲我恼了起来?姨妈您别忘了,二姨妈现下可是北朝的人,姨妈你,却是南朝的皇后,咱们南北势如水火,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眼下,北边横生祸事,自然是越乱越好!即便二姨妈这会子在那头吃些苦,受些罪,原也是她活该!当日,要不是她一手将大好河山奉送于人,今日,哪有那江氏恶贼引鬼吃人的乱局!也别怪我六亲不认,二姨妈不是素有贤名吗?若舍得她一人,替咱们换来那北国六镇江山,反倒更能成全她这后半辈子的清誉,到那时,我那圣人外祖父在天上瞧了,也才更会眼宽心宽呢......”
“放肆!越不说你,竟反拿你外祖父玩笑说嘴!”
听得孝仪嘲讽二姐,妍眉原已气上三分,再听其拿父亲说嘴,这林三小姐立时怒火喷涌,顺势便一记耳光过去,她只恨道:
“滚出去!快给我滚出去!没得宣召,再不许到我这儿来!”
“不来就不来!都是欺负我没爹没娘罢了!”
孝仪一声反驳罢了,当即跑出殿去。不多时,正当妍眉怒气消减,自伤自悔之刻,有宫人近前通禀:
“娘娘,领相夫人请旨求见!”
“青玉?青玉!她这会子见我,所为何事?”
妍眉才说完,忽而又有宫人急忙闯入殿来,高声呼道:
“娘娘,大事不好了!领相大人府教刁民闯入,现下已乱做一团,方才领相府有人来报,说是领相大人他......他,竟叫人活活打死了!”
【二】
崇圣殿内,当朝天子李鸾峰端坐御塌之上一脸肃穆,静默无语,而那当国皇后林妍眉,此刻却满眼愤恨,高声骂道:
“真真没了王法!没了王法!青天白日的,当朝领相府宅竟叫一干暴民打杀得不成模样!程如松大人,乃高居一品的朝廷国柱,竟也就......竟也就那般,无端端地教人活活打死!试问哪朝哪代...... 哪朝哪代,出过这等荒唐无稽之事!这......这何止是杀戮功臣,这......这明摆着更是对抗君上,更是妄图倾覆我社稷江山,实乃灭门灭族的滔天大罪!皇上,还请速速降旨,立即捉拿有干人等,无论父母亲族,尽数诛杀!如此,方能保全我朝廷威仪,如此,也才好对程大人府上遗孀......有个交代......”
妍眉如斯说罢,立时朝殿中青玉撇过一眼,不想,那此刻一身狼狈,粉黛不全的领相夫人却双眼呆滞,只缓缓跪下,有气无力回道:
“妾身,求陛下做主......”
“领相夫人,陛下在此,自会为你做主,你尽管如实说来,究竟是何人暗中谋算,要取你一家性......”
“父皇,儿臣有事禀奏!”
不待妍眉语尽,李元钧忽而近前发话。李鸾峰见之,不由得摆手令道:
“你说便是。”
“是!父皇!皇后娘娘方才言说,暴民青天白日入府行凶,是借着打杀当朝领相,妄图倾覆我社稷江山。这话......未免重了些,远了些罢。试问,一干市井流民,既不成行伍,更无有刀兵,不过乌合之众尔尔,半点成不了气候,哪里就能倾覆我社稷江山了。”
“太子谬矣!”
听得李元钧乌合之众云云,妍眉当即反驳道:
“经天院领相府,不是什么寻常富贵人家,虽不比皇宫大内禁卫森严,可好歹是公侯宅第,哪里是一干乌合之众便打杀得进的!这里头,若不是有歹人混入其中,这里头,若不是有高人背地里谋算,我,断然不信!太子方才言说,那起暴民半点成不了气候,我瞧着,他们那气势,可是大得很哪!”
“皇后娘娘无需动怒!”
听得妍眉厉声反驳,李元钧顺势悠然回道:
“暴民之为暴民,自是心中怨愤积甚所致,不为粮米,便是为性命。岂不闻前日,匪朝祸起,誉王监国江玄琦,堂堂皇储之尊,竟也叫一干流民劫杀,生生打断了腿。可见,民心似翻天洪水,只可疏而导之,不可阻而击挡。一旦触怒,必然惹祸,一朝惹祸,便真真是民心如斯,天心如斯了!”
“荒唐!荒唐!照太子所言,程大人便是活该一死?照太子所言,程大人原是触怒民愤,惹祸上身?好,好!那我,便代程大人英魂问上一问,他程如松究竟因何事,惹得如斯民怨鼎沸!”
见妍眉此刻不依不饶,双目如炬,那李元钧却只淡淡一笑,而后双手一抬,施礼回道:
“这里头的是非曲直,便要问皇后娘娘您了!”
“我?”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