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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中明殿内,隆瑞哭喊震天,那秦嬷嬷同一众宫娥守在皇后床边,高声抚慰:
“皇后再用力些!再用力些,孩子就出来了!”
崇华亦站在一旁,柔声说道:
“皇后别怕,疼就大声喊出来,气顺了,才生得快些!咱们做女人的,都是这么过来的。等你一气生下皇孙,我即刻封他为皇太子!”
“啊——”
只听那隆瑞一声呼喊,她腹中孩儿终呱呱降世。
“是......是太子还是......还是公主?”
“恭贺皇后,您给圣上又添了一位乖巧的公主!”
瑶贞忽而翩翩走来,手里抱着一个赤身男婴,含笑回道:
“姐姐果然是有福的,生了个这么乖巧漂亮的小公主。等我皇儿长大了,一定给他这小妹妹物色一个才貌双全的驸马,断然不教她受半点委屈!”
“皇儿?”
隆瑞坐起身来,一脸大骇,她咬牙恨道:
“你生的是男孩儿?是皇太子?那我......那我肚里的太子,又在哪里?”
瑶贞冷冷一笑,一面爱抚着怀中男婴,一面含讽叹道:
“妹妹我生的自然是男孩儿,皇上也早早立了他做这陈朝独一无二的储君。姐姐生了那么些公主,不都在这中明殿里吗?您瞧不见?”
隆瑞听罢,不由得环顾寝殿一阵,霎时见到百十个女孩儿探出头来,簇拥在其床榻四面,这些身量未全的公主们更睁大双眼,个个晃着小辫儿,手舞足蹈,齐声问道:
“母后,母后,不是说要生个小弟弟吗?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我不是母后!我不是你们母后!”
隆瑞一阵惊呼,猛然醒来,一时摸摸肚腹,终庆幸:原是大梦一场。
此刻,这中明殿女主不由得顺顺气,定定神,缓缓坐起身来,只见眼前殿中皆是小宫女,她一时情急,立时含威问道:
“秦嬷嬷呢?秦嬷嬷上哪儿去了?怎么都是你们!”
一小宫女伺候在侧,忙低头回道:
“回皇后,秦嬷嬷她,早早就被太后撵出宫去了。皇后您忘了吗?”
“撵出宫去了?”
隆瑞一时想到那日马钱子一事,不免哀叹一声,沉沉诉道:
“都是那多嘴多舌的林家贱丫头!害得我跟秦嬷嬷见不得面!只等日后我皇儿做了皇上,一定下旨,灭了她林家满门!”
“皇后,您才歇了中觉,喝盏茶醒醒神吧!”
隆瑞听罢,又长叹一声,而后一把接过那宫女手中茶碗,才喝了几口,她又尖声斥道:
“怎么这么苦?给我喝的什么?”
“回皇后,这是安胎茶,是太医吩咐下的。您要是嫌苦,那就再吃颗酸梅润润喉吧。”
见那宫女又抬手呈上一碟蜜饯,隆瑞忙摆手嫌道:
“一会儿苦的,一会儿酸的,还有没有人吃的东西!都撤了下去!”
一说那“酸”字,这皇后忽而想到什么,她忙命人将那酸梅端了过来,又沉沉问道:
“我听人说‘酸儿辣女’,可真有这回事?”
那小宫女听罢,愣了愣,少顷,才缓缓答道:
“奴婢......奴婢倒也听过这个说法。只是......只是奴婢未曾有过身孕,因而......因而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真是假。”
“没用的东西!”
“不过......不过奴婢听说,贵妃娘娘近来酷爱酸食,因此弦英殿的人私底下都议论着,说贵妃娘娘肚里多半怀的......怀的是皇子。”
“我不吃酸的,难不成怀的就是公主?”
“奴婢不敢,奴婢......奴婢只不过是听娘娘的吩咐,时刻打听着弦英殿的动静罢了。”
隆瑞如斯听罢,终慢慢缓过气来,转念想到方才梦里那瑶贞贵妃轻蔑傲慢神情,顺势又忆起平日里皇上如何偏心种种,如斯念之恨之,这中明殿女主又不禁怒上心头,她切齿叹道:
“既然都说她怀的是皇子?好!如今皇上幽居,太后卧病,这后宫自是我做主!那就让我这后宫之主去看看我那贵妃妹妹,也顺道去看看她那怀皇子的肚子,究竟长的是什么模样!”
【二】
隆瑞皇后领着一众嬷嬷丫头摆驾弦英殿,那瑶贞贵妃听得宫人禀报,忙起身相迎。
“妾身恭迎皇后!”
隆瑞见瑶贞恭敬致礼,却并不理睬,她直入殿中坐定,抬眼见那榻上放着一条未绣完的龙纹汗巾,这皇后不禁冷冷问道:
“这是给皇上的?”
瑶贞会意,浅浅答道:
“是的。”
“皇上如今在蓬莱殿调养身子,没有太后的懿旨,任何人都见不着他。你又何苦白费心思,变着花样传情,想方设法勾引皇上!”
听得“勾引”二字,瑶贞不免眼角一颤,深知皇后此番探访实别有用心,她不禁近前几步,悠悠回道:
“妹妹不才,可如今好歹也是弦英殿的主位娘娘,在这后宫里,更是仅次皇后的贵妃。论尊论贵,虽不比皇后有母仪天下之德,可妹妹也断然不敢自轻自贱,非得借物传情,设法勾引什么的。再者,皇上素来疼惜妹妹,妹妹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还要曲意逢迎,想方设法讨皇上欢心呢?想来,只有那不得宠的冷宫娘娘,才要变着花样传情勾引吧!”
“好一张利嘴!即便软禁在这深宫里,还是这副猖狂模样!我就不明白,皇上他喜欢你这小贱人什么!”
“皇后不必动怒,要不是皇后娘娘您方才嘴上不饶人,妹妹我这会子又何苦礼尚往来呢!皇后乃六宫之首,言行得体,才能垂范苍生,口口声声‘勾引’什么的,‘贱人’什么的,损害皇后母仪之德事小,动了胎气,惊了您肚里的龙裔事大!”
瑶贞一面说着,一面行至塌前,正要落座时,那隆瑞急声令道:
“慢着!你既知道我还是中宫皇后,我这皇后还没让你坐,这会子岂有你自行落座之礼!”
瑶贞身旁伺候的李嬷嬷如斯见状,忙低声劝道:
“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现下身子重,不宜久站。皇后娘娘且看在龙裔的份上,还是......”
“你是什么东西?哪有你说话的份!”
不及那李嬷嬷说完,隆瑞皇后当即斥道:
“既然不能久站,宝珠,玉珠,还不快快过来,扶着这贵妃娘娘!”
隆瑞语毕,只见那名唤宝珠玉珠的宫女几步近前,将那李嬷嬷推到一侧,一人一手,死死缚住那瑶贞贵妃。
“皇后,我可身怀有孕!即便眼下皇上顾不得我,太后要是知道了,也是饶不过你的!”
“贵妃妹妹怕什么?平素里的那副厉害模样哪儿去了?妹妹你也别怕,你肚子里的可是龙种,我有心要你死,可也不敢动皇上的血脉啊!”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