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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李鸾峰立于窗前,抬头望着高天明月,静默出神。
春夜犹凉,忽而一阵寒风袭来,不由得教这久经沙场,身子强健的持国大将军双手一冷。待其整整衣裳,自斟自饮一盏,他再凝望那太阴皎皎华光,忽而,只见那银轮之内渐渐显现一张似真非真容颜难辨之女子面庞。
“娘娘?”
再细看时,那月中美人之眼眸笑靥又悄然转幻,旋而俏丽,旋而威严。
“眉儿?”
“三妹夫,你是个忠义无双的大英雄,试看天底下,也没几个比得上你。只是你明珠暗投,跟了白祈年那样的奸险之辈。当日,他为一己私欲,如何机关算尽,你身为人臣,即便明白个中乾坤,只怕也得听之从之,更是敢怒而不敢言罢。如今,朝局更迭,先前死了的,这会子走了的,便都随他去吧。只是还留在大将军你身旁的人,跟大将军你同榻而眠的人,大将军可不能再伤了她的心才是。眉儿这一辈子认定了你,也真心甘愿为着你的前程豁出性命。她当日痛失腹中骨肉,从今而后已再难有孕。试问一个女人家,一朝绝了母子亲缘,她这后半辈子还能贪图什么呢?不就是为着自己丈夫的功业,为着自己丈夫心头的那份千秋大义吗?”
李鸾峰看着那月中美人面痴了一阵,又呆了一阵,恍惚间,猛然想起那日妍瑷私下造访所劝之一番恳切言语,其辞,其意,又如千刀万剑般,将这情义两全,更是情义两难的沙场英豪一朝惊醒。
“父亲!”
李鸾峰才回过神来,忽而又听得身后有人呼喊。待其转脸一看,却见是独子李元钧肃然立于眼前。
“钧儿,还不歇着?这时候过来,可有要事?”
那李元钧听得父亲发问,不假思索,脱口问道:
“今日群臣逼宫,为何是她去训话?如今父亲掌管天下兵马,护卫天子,监理国政,儿子以为,该是父亲代天行令,训斥百官才是!”
李鸾峰听得这孩儿如斯一问,先是一奇,而后再淡淡回道:
“父亲只会行军作战,内宫政务原不如你母亲谙熟。再者,父亲本不善言辞,你母亲她速来又有口齿,让她去,总比我强些不是?”
“父亲说的不对!”
李鸾峰轻声言毕,正欲缓缓归座,不想却被那李元钧当面驳斥,他道:
“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不在其位,也不得僭越行事!她不过一介外命妇,还要学前朝的崇华太后不成?即便一朝身为后宫女主,此刻有天子在,有辅臣在,也定然容不得她一人独断国是!”
“钧儿,放肆了。”
听得李元钧含怨回驳,李鸾峰不由得沉沉训道:
“一则,朝政之事,还轮不到你这无知孩童妄加评断;二则,你如何满嘴里‘她’呀‘她’的?她是谁?是咱们大将军府的主母夫人,你得叫她一声母亲才是!”
“她只是父亲你的大将军夫人,不是儿子的母亲。儿子的亲娘早死了,父亲忘了吗?”
“钧儿......”
“父亲,儿子还有一事要问!”
“你且问......”
“倘若天命有归,父亲会做皇帝吗?”
先前谈及梅氏之死,已然教这李鸾峰好一阵莫名神伤,此刻又听得儿子言说“登基称帝”,这持国大将军冷不防背脊一凉,他欲言又止道:
“你......你哪里听来的混账话?这是篡位!这是......这是造反!”
“自古改朝换代,哪一个开国君主不是篡位,不是造反?都说替天行道,都说天命有常!可天道在哪儿?天命在哪儿?在儿子看来,这不过都是哄骗人心的说辞罢了!”
“你......你住口!”
见李鸾峰满眼且怒且忧神色,李元钧却并不理会,他只接着说道:
“父亲莫要动怒!儿子只想再说一桩:倘若日后父亲一朝晋位九五,儿子一定尽心竭力,为父亲管好万里河山!儿子言尽于此,不再叨扰,父亲且早点安歇吧!”
【四】
妍磬独自一人立于舂凌江畔,只看着身下江水碧波逐浪,倒映上穹青天白云之景,分外静秘安详。
忽而,一阵大浪淘来,只听得不知谁家院墙之内,传来一阵阵女儿追逐嬉笑声响。
“你快些跑,别让你大姐二姐给抓到了!”
“姑姑救我,她们堵着我,要瘙我痒痒呢!”
妍磬一时兴起,正欲窥看,是谁家女儿这般欢喜情状。
忽而,又一阵大浪袭来,卷起翻天碧水,待潮起潮落几回,只见不知谁家院墙一朝倾覆,旋即,一素衣女子教一干赤面饿鬼拉入瓦砾堆中,强行污秽之事。只待那女人声嘶力竭,气若游丝罢了,又见一瘦骨嶙峋满脸脓疮之落魄乞婆,正匍伏在地,如狼似虎般吞咽那沟渠之物。
轰隆一声,波涛再起,又见一大船驶来,满舱满板,皆是垂死兵士。连绵哀嚎声中,一不辨眉眼之华衣女子缓缓走上船头,只看她面朝妍磬,漠然不语,好一会儿,待这船只渐渐远去,又听得轰隆巨响,随即:红浪翻天,如泪如雨,只落得妍磬双手血污垢垢,只染得妍磬一身血污凝凝!
“夫人?”
“瑛棋!”
妍磬睁开双眼,只见瑛棋正伺候在旁,不住为其擦拭额间汗珠。
“夫人是......梦见什么了?吓得这满头大汗?”
“我......我......”
“夫人大白天的睁着眼便就是心绪不宁的,夜里又睡不好,这晌午好歹有些困意,却又被噩梦惊着了。夫人心里若是始终放不下,解不开,不如......不如......”
妍磬听得瑛棋话里有话,却又欲言又止,她只淡淡一笑,柔柔回道:
“如今咱们安安稳稳地过太平日子,还有什么放不下,解不开的呢?都是过眼云烟了,随他去吧......”
“是......奴婢多嘴了......”
瑛棋听得妍磬话里乾坤,便不再多言,忽而,这丫头似又想着什么,她再道:
“隋方公子这会子去府城里见他父亲去了。临走时特意吩咐过外头的护卫,不准生人过来叨扰夫人。只是,现下外边来了个故人,一直等着夫人传唤,不知夫人眼下见与不见?”
“故人?什么故人?”
“姜楚!”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