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斑斓本纪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一】
晴光正好,华妍宫内一片桃红柳翠,似是太平如初,今朝更似他年,闲得醉里清歌,难得执扇拂面,偷他一阵惬意酣眠;
春风犹凉,天央殿外一派浸骨微冷,却是文臣唾干,武将冲冠,天雷阵阵迫雨下,咤问这锦绣江山,几时得定,几时得安!
“外头好大的阵仗,气势汹汹跪在雨里纹丝不动,见我过来也不问安,反倒个个瞪红了眼,活像要生吞了我一般!”
妍瑷一身华彩衣裳径直入了天央殿,口里不住含怨斥责,见此刻李鸾峰林妍眉二人并一众心腹近臣正拱卫着那小皇帝,这领相夫人又尖声骂道:
“如今江玄龙在春秋府兴兵作乱,他们有本事逼宫,怎么没本事上阵杀敌去。俗话不是说,文死谏武死战吗?他们怎的不上外头死去,守在这议定国政的天央大殿前头,算什么样子?”
黄金满随那林妍瑷一道前来,此刻站立一侧,听其言语有失,这经天院领相忙沉沉劝道:
“你在这天央殿里胡言乱语,又像个什么样子?还不住嘴!且等着皇上训斥才是!”
“胡言乱语?我何曾说错了?外头那些人不听上命,久跪不起,不是逼宫又是什么?”
听得妍瑷仍旧满腔愤慨,妍眉不由得淡淡回道:
“大姐说的半点不错。外头那起人听信谣言,守着天央殿不走,自然是逼宫。只不过,大姐还漏说了一桩。要不是当日你放虎归山,眼下哪有那江氏恶贼造反的祸事?大姐你说,是与不是?”
“我......这......”
此刻教妍眉问住关节要害处,妍瑷一时间却也不知如何答复,少顷,这一生好强的林大小姐却又故作镇定,强词驳道:
“我见她那日哭得可怜,因而......才发了善心。再说......再说春秋府原本也该有人戍卫,让谁去不都是一样的......不都是为着咱们大新江山吗?谁知道......谁知道那姓江的倒还会偷奸耍滑,临了来了这么一出......难不成我就不恨,我就不怨?”
“够了!都住嘴才好!”
李鸾峰忽而一声高呼,天央殿内霎时沉静一片,旋即,这持国大将军只摆手命人将那小皇帝恭敬送还阳明殿去,而后,他又再沉沉说道:
“眼下说这些还有何用。当日太后在时,便对那江玄龙有所提防,可恨桑阳之乱一起,朝廷千头万绪,江山尚且不稳,便也顾不得他那许多了。现而今,这江氏兄弟恶虎归山,妄图趁着我朝廷江山未稳,元气大损之际,造反谋逆!咱们好歹再奋勇一回,只当是桑阳之祸犹未平息,也就是了!只不过......只不过......”
李鸾峰话犹未尽,林妍眉忽而接腔道:
“只不过现下平成皇太后无故迷踪,叛贼更以此为由妖言惑众,妄图离间我君臣之心,动摇我朝廷根本。窃以为,当务之急,先得除内寇,稳朝纲,日后才得以扫荡反叛,一统江山!”
程如松侍立一旁,听得妍眉如斯言语,忙恭敬赞道:
“夫人所言极是!微臣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这朝堂之上,原本就派系如林,难得一心。先皇故旧功臣一派,以开国勋贵自处,甚是跋扈。当日孤芳先生领来的世家子弟,个个恃才傲物,也着实不容于人!除此两端,旁的枝末更是一言难尽。微臣直谏,索性趁着今时今日这困顿危局,不如放一批,关一批,杀一批!且等朝廷安稳,再料理了江氏逆贼,咱们大新天下,那便真真正正可担得起一个‘新’字了!”
这程如松一语言尽,不由得抬眼看过妍眉,妍眉心领神会,恬然一笑道:
“程大人说的很是!咱们朝廷派系如林,党争不断。即便今日没有那江玄龙造反,只怕日后朝堂上还会有什么李玄龙,王玄龙谋逆!索性趁着眼前光景,好好料理了朝堂,再料理反贼吧!外头的那起人不是都说我僭越干政,外戚祸国吗?他们既是冲着我来的,那这会子,便让我去会会他们吧!”
【二】
天央殿朱门大开,妍眉头戴朝冠,身着凤袍,威然立于高台之上。
“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你不过一介外命妇,安敢身着我太后冠服,在此招摇!”
“我平成太后如今安在?如今安在?想来,必如宫外所传,是教尔等谋害了性命!真真是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左右禁卫,还不把这弑主窃国的妖妇拖了下去,就地正法!就地正法!”
听着高台之下一众文武斥责谩骂,妍眉身旁那武建威将军立时抽出长剑,大喝一声:
“休得无礼!还不恭敬礼拜,听夫人训话!”
“她不过一介臣妇,安能受我等礼拜?她暗害我平成皇太后,百死难赎其身,安敢耀武扬威至此!”
“听我一言!诸君听我一言!”
妍眉一声高呼,威严训道:
“我平成皇太后,当日乃受江氏逆党胁迫,教罪妇汪氏窃离华清府行在。妾,以防天下不安,以防朝局不稳,斗胆假传旨意,佯称我皇太后入佛寺清修,为我大新江山祈福!今日,桑阳祸乱已平,然太后仍陷贼手,妾,再以天下记,再以苍生记,斗胆僭越,身着凤袍,守于晴照内闱以昭圣统,如斯,实乃迫不得已为之,实乃为稳固我社稷朝纲之良苦用心。不想,诸君不辨贤愚,不辨忠奸,竟听信反贼狂悖之论,污秽我忠良之胆,离间我君臣之心,动摇我社稷之根本,如斯,岂不是与逆贼为伍,岂不是有心败坏我圣统皇帝之万世基业!试想我圣统先皇在天有灵,感之如斯,念之如斯,岂不魂灵难安?试看我平成太后在外有知,听之如斯,见之如斯,岂不心神难宁?尔等若为忠良义士,还要闹,还要骂,还要逼宫,还要祸乱这朝廷,祸乱这天下吗?”
妍眉如斯一番且威且怒,且伤且怨之语罢了,台下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静默良久。好一会儿,却见那王廷骥竟探出头来,立身驳道:
“大将军夫人好口齿,好魄力,我等一众领教了!只是夫人你再如何口舌刁滑,牙尖嘴利,不过同你那娘家大姐一路性情,一样心肝!惯会说黑变白,说暗为明,都是为着你李家,黄家,林家的权势!你也别拿咱们这些文臣武将当傻子,你言之凿凿如斯,也不过是你一家子的口气,骗得了宫外的百姓,却骗不了我们!你既敢谋害圣主,便逃不过昭昭天理,如今既犯下大逆死罪,便且乖乖脱簪伏法才是!”
王廷骥如斯一语驳斥,反使得先前复归默然之一众朝臣喧嚣再起,妍眉冷眼瞧着,心头自是不悦,好一阵,她只冷冷笑道:
“我道方才那说话的忠勇之徒是谁,竟是当日纵妻行凶谋害孤芳先生的王廷骥王将军。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胆敢将你这朝廷钦犯放了出来,由得你在此蛊惑人心?”
“内子当日受奸人所惑,连累我含冤下狱!我这朝廷钦犯还不是夫人娘家姐姐使的好手段!孤芳先生在下边,只怕也是死不瞑目啊!我只求孤芳先生能一朝还魂,指认你这祸国乱政的妖妇!”
听得王廷骥接着含讽斥骂,妍眉却不为所动,她只淡淡答道:
“孤芳先生倘若还在,倒也好。小女子正想让这大智大贤帮我问一问,如何我之自白,于诸君耳中,却都是窃辞狡辩,颠倒黑白。反倒那叛贼之言,于诸君心上,却成了昭昭天理,乾坤正道?敢问,尔等是贼呼?是盗乎?再有,你们一口一言说我祸国乱政,当日平定桑阳之时,是谁苦苦支撑,安稳后庭?当日圣驾还朝之时,又是谁费尽心力,领着你们这起废物回的京师?我算明白了,你们反的哪里是什么‘祸国乱政’,你们反的不过是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女流之身!”
“你......你......你休要再窃辞狡辩,颠倒......”
“来人,把这王廷骥拖了上来,就地斩杀!怪只怪我当日心软,本不该留你这条贱命!”
王廷骥口里斥骂之声犹未断绝,不想却教妍眉下令,生生让人拖上那天央殿高台当众斩杀。台下一干人等见那鲜血四溢之硕大人头滚滚下落,一个个惊怕得左右逃窜。忽而,又听得天央殿前那妍眉冷冷问道:
“再有敢妄言乱政,祸乱人心者,以他为法,立斩不赦!”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