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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妍磬神色匆匆往阳明殿走去。行至殿外,却被一老宫人含笑拦阻,那宫人道:
“翊圣夫人万福!眼下信王千岁正在里头,陛下这会子只怕是没工夫召见夫人。夫人莫不如明日再来面圣!”
妍磬听如斯,却只淡淡一笑,她道:
“明日?只怕到了明日就晚了!既然信王在里边,那我且等他出来再面见圣上就是了!”
“这......”
那宫人见妍磬执意候于殿外,他欲言又止道:
“圣上这会子召见信王,只怕过会子......还得召见领相大人同持国大将军呢。夫人......夫人您何等尊贵之身,何苦在这儿干等着?索性......索性等圣上一时得空,老奴再着人往晴照殿去请夫人过来即可!”
妍磬听这宫人字里行间,似是有心拦阻,不欲教其面见天子,这翊圣夫人不由得冷冷一叹,含讽回道:
“常侍大人侍奉天子如此辛劳,我哪敢让大人去请。只是大人方才之言,知道的,是圣上日理万机,终不得空见我这愚妇;不知道的,还只当是常侍大人有心拦阻,不愿叫我面见君王呢!”
“这......夫人严重了!老奴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阻拦夫人您面圣啊!老奴......”
“好个不通事的狗奴才!越发没规矩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岂由得你张牙舞爪!”
不待那宫人言尽,昭懿夫人忽而翩翩走来,她只厉声骂道:
“也不打听打听翊圣夫人是什么人?你也敢对她不敬!你可知道,这满宫里除了陛下,翊圣夫人便是头一个尊贵的,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身份,就敢在这阳明殿外耀武扬威!”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听得汪氏对那老宫人满口威吓之语,其字其句,却又另有它指,妍磬只淡然一笑,切切回道:
“昭懿夫人何必如此大动肝火。不过是个奴才,兴许是一时得了势,便忘了昔日做奴才的本分,因而才敢在旧日主子跟前如此放肆。且饶过他这一回,日后怎么着,还未可知呢!”
汪氏听得妍磬一语,却也是内有乾坤,她不由得顿了顿,而后强作镇定,淡淡回道:
“罢了!翊圣夫人既如此说,我便饶他一回。谁让我如今是主子,他是奴才呢!做主子的,自然就得有容人之雅量。夫人且说,是与不是?”
“昭懿夫人量大福大!”
妍磬如斯一语罢了,却也不再理睬那汪氏,只径直往殿内走去,不想那昭懿夫人却近前几步,摆手阻拦道:
“翊圣夫人且慢!夫人急急忙忙要求见陛下,可是为着舂凌两岸战事再起的缘故?”
“你既知晓此事,又为何阻我入殿?陛下当日曾许诺于我,从今而后,南北两境只求和,不言战!可今时今日,舂凌战祸却又再起,我必得面见天子,问个究竟才成!”
“夫人错了!陛下当日答允的是:若李鸾峰安分守己,我朝廷自然以公侯之礼待之,许其驻守南国三镇,仿岳明娄旧例!可如今,他违逆天心,胆敢称帝自立,要与我陛下一较短长!如斯谋逆大罪,朝廷派兵征伐,自合王道,自合法统!夫人言说要面见天子,问个究竟?我却不知夫人还要问个什么究竟?这般浅白道理,只怕是山野愚妇,也知之晓之!”
妍磬听得汪氏一番含威含讽辩白,却不以为意,她顿了顿,而后只冷冷驳道:
“圣上自登基始,便亲封我为文成翊圣夫人,许我商定国政。如斯,朝廷为苍生黎民记,议和也好;为江山一统记,功伐也罢;此般种种,皆是我为人臣子之分内之责!试问我如今要面见天子,询问国政,又有何不妥?这般浅白道理,只怕是荒山老妪,也知之晓之!”
“你......”
“再者!昭懿夫人虽有功于国,得圣上恩许,更能自在出入宫禁。可叙及伦常,夫人终究是誉王府上的千岁王妃,不是正位中宫的中明殿皇后,朝廷大事,王妃娘娘还是莫要妄加评断,且由着尊府上誉王千岁襄助天子料理即是!”
妍磬一番臣责之论已然较那昭懿夫人语塞,而后再以伦常之事训诫,更让那誉王妃怒火攻心,此刻,只听得这汪氏夫人咬牙骂道:
“好个牙尖嘴利的翊圣夫人!只是你别忘了,你不过是前朝的废后,能由着你帮扶襄理的,也不过是前朝的天子!而今已然是我大明天下,我朝堂之上,早轮不到你耍那太后威风!你只当你是谁?你不过是咱们圣上养在宫里用以笼络人心的活菩萨罢了!就跟你当初那死鬼亲爹林德年一般!都是唬人的玩意儿,诓人的摆设!”
自决心将这万里山河交与那江玄龙,妍磬便知晓江氏对其尊之重之意欲何为。至浅至微处,只为成全自身晋位九五之天命所归;至深至远处,更欲借其圣德圣名以兹安抚天下臣民之心。如斯,乃形势迫人也好,乃看破世情也罢,妍磬所念所记,无怨其身受辱,无怪他身毁谤,无非一番为社稷家国为苍生万民之初心!可方才那汪氏一语,却不由得教这林二小姐立时忆起先父林德年身前之窘境:菩萨?摆设?玩意儿?如斯种种,正是昔日父亲所经;如斯种种,恰又是今时自身所历!呜呼,只叹天道轮回有常亦无常,有情亦无情,林氏一门竟落得相同一般命运!如斯思之,如斯悟之,妍磬冷不烦心内一绞,目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二嫂来得正巧!圣上在里头,正有事传你呢!”
却在这时,那信王萧承平正退出阳明殿,忽而高声说道:
“翊圣夫人万安!夫人这会子过来,可是要求见皇兄!只怕皇兄他今日不得空,夫人还是明日再来吧!”
“你可听见了!陛下不愿见你,夫人还是回晴照殿赏花饮酒,做你的活菩萨去吧!”
那汪氏如斯嘲讽罢了,便威风一抖,转身入殿去了。信王见如斯,只近前几步,对妍磬低声说道:
“夫人可否移驾一旁?小王有话说!”
【六】
信王导引妍磬行至一处偏僻回廊,待其左右探看一阵,他忙小声说道:
“夫人可是为着舂凌战事要求见皇兄?只怕夫人求见一次,皇兄必托词回绝一次!小王劝夫人一句,眼下还是自保为上,莫要再过问此事才好!”
“自保为上?信王这是何意?”
“舂凌战事再起,并非皇兄违背当日诺言,却是李鸾峰称帝自立在先,妄言兴兵北伐在后所致!朝廷为此,行王者攻伐之战却也合情合理!只是眼下,圣上偏指派誉王为南征大都督,小王以为,这里头怕是另有文章!”
“另有文章?”
“一则,朝中有石清宗杨子春将军不用,陛下却远派尚在骊山府查访旱情的誉王南下领兵;二则,我那二哥哥虽有大才,却长于内政,疏于行军作战;如此安排,不是另有文章,却又是为何?小王心想,这事......只怕跟前些日子昭懿夫人无故落胎脱不了干系!”
妍磬听得这萧承平连番分辩,细想之下,不由得背脊一凉,好一阵,这翊圣夫人只沉沉问道:
“信王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这会子,我又有一奇。陛下,誉王,同你,是骨血相连的亲兄弟,你这两个哥哥私下里有何纠葛,你这做弟弟的原该劝导才是!而今,你为何反倒无端端说与我听,还要我安生自保?我竟不知道,信王是何用意?”
萧承平听得妍磬如斯发问,不由得淡淡一笑,他道:
“我跟他们,是兄弟,却更是君臣,主仆!我即便有心劝导,只怕还落个干涉朝政的罪名。夫人你,却非同一般!我对夫人一见如故,早已将夫人当作此生知己。因而在夫人跟前,小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斑斓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