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凝望,错认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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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年道:“石头哥那山外媳妇不知道会不会走咱山里头的路?”梅子瞪他一眼说:“我哥回来了,不准叫他石头,要叫大名子,小心我嫂子笑话。”瑞年道:“那我就跟你叫,你叫啥我就叫啥。”梅子把脸一沉说:“少轻狂!”瑞年说:“我就轻狂!”伸手将她肩膀只一扳。梅子没防备,一下子仰躺到他腿上,恨得咬牙骂道:“你个死流氓!刚说的话就忘了?!”瑞年一笑,也不说话,低头就来亲她。……突然听得一阵紧似一阵的咩咩声传来,梅子急忙把头一摆,摆脱了他的嘴唇,狠瞪他一眼,骂道:“你作死!还不快看羊咋了?!”
瑞年急忙举目一看,却见那一边一只羊娃也不知绕着树转了多少圈,脖子已经紧贴着树干吊了起来,两只前腿只个乱蹬。他不由得想笑,却强忍住说:“狗日的羊娃还吊颈呢!”梅子闻言一咕噜翻身坐起来,骂一句:“狼心狗肺!不是你花钱买的,就是不心疼!”手往石头上一撑,站了起来,就往石头下扑。瑞年也早已一拱站起身来,急拽住她的手说:“这么高的石头,你就敢扑?!小心摔死!”于是二人从石头上攀爬下去,飞跑到那只受困的羊娃跟前,梅子蹲下*身子抱起羊娃,瑞年则去解开绳子,一圈一圈的绕开了,一边绕一边骂:“狗日的羊娃笨得跟猪一样!”梅子噗嗤一笑说:“笨得跟你一样!”
……又割了一会子青草后,两个人的挎篮差不多都已经装满了。眼见着太阳已多少有些焦火,四只羊娃也一个个早已将肚子吃得滚圆滚圆的,他们便俩商量了一下,决定回家。因为割的草基本够羊娃下午吃的了,便又商定下午不再放羊。何况今日是端午,中午难免要喝些雄黄酒的,要是喝晕糊了,就是想放羊,也没办法放了。
郭家的中午饭难得炒了好几个菜,自然也温了酒。张长玲拿手指蘸了雄黄酒给瑞年的耳朵鼻子都抹了,以防虫虫蚂蚁往进钻。她又要给银花和三妞抹,她们却不让抹,说是大人大事的,还怕个虫虫蚂蚁?每人喝了两杯雄黄酒后,便又喝没放雄黄的酒。瑞年的酒量到底欠些火候,还没吃饭就已晕晕乎乎的了,及至吃了两个粽子,又吃了一老碗米饭,更是昏昏沉沉的只个想瞌睡,便也不帮母亲和两个姐姐收拾锅碗,径直就去床上睡了。
在床上迷迷瞪瞪的也不知睡了多久,他竟又彻底清醒了。便辗转反侧的再也无法入眠,却又懒得下床,就硬挤着眼窝睡。躺着躺着,他的心里就开始无边无际的胡思乱想了。想着想着,就又想到了李玲玲家那长满瓦松的房子,继而又想,今儿是端午,她是在城里过呢?还是回来了?也许她已经回来了,只是悄灭灭的不愿意叫他知道。……他突然圆睁了眼睛,直愣愣瞅住房顶的石板,眼角不知不觉间滚下泪珠来。
终于,他打定了主意,下午干脆不约梅子,一个人偷偷将羊吆到李玲玲门跟前放。可是,她家房前屋后都没有草,除了地就是那片大竹园。要么,将羊原就吆到汪家后坡上放。她如果在家,肯定不会总窝到屋里,总要上厕所吧?只要她走到场院里,他站在后坡的那个大石头上肯定就能看见她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曾想去她门上打听打听她到底回来了没有,可是很快便又否定了这个念头。要是她回来了,一定还在生他的气,肯定要骂他,说不定还要撵他走,少不得两个人都要窝一肚子火,那又是何苦呢?如果她没有回来,那就更没有到她门上的必要了……。
又不知躺了多久,他终于翻身下床,跑到大门口一看,却见阴影和太阳的界畔子早过了场院中线,便知时辰已不早了,就急忙去牛圈里牵羊娃。这几天,正是深翻洋芋地的时候,以便种回茬包谷。因此郭德旺每日后晌都要吆了牛去耕地,牛圈里除了羊娃,便只剩下一头牛犊子拴在里面。瑞年看了牛犊子两眼,突然一笑,拾起一个草棍棍来,在它鼻子里挠了几下,牛犊子禁不住痒痒,便打了个喷嚏,又弹了几下蹄子。瑞年觉得好耍极了,就又看它半天,嘿嘿一笑,然后才去解了羊娃牵出去。
他牵着羊从梅子门上经过时,不由得有些紧张,生怕羊娃叫唤,被梅子发现。所幸梅子家的大门半掩着,院里没人,屋里也没什么响动。他便轻手轻脚的过去,直到离开很远了,才敢回头看了一眼,仍未发现什么动静,这才舒了一口气,赶着羊飞跑起来。
……瑞年将羊娃在树上拴了后,便又爬上了那块大青石头,一动不动地站着,目不转睛的瞅着李玲玲家的院子。他瞅了很久很久,眼睛都有些乏了,可是她家场院里始终都是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尽管如此,他也舍不得眨眼睛,生怕在他眨眼的那一瞬间,玲玲突然就出现在院子里,而他却没能够看见。
也不知过了多久,瑞年的耳边隐隐约约响起了小曲声。他不由得精神一振,侧耳一细听,竟觉得那曲子异常清越嘹亮,煞是好听。瑞年很希望那吹曲人就是玲玲,便循声望去,却见一个穿着月白汗褂的背影子坐在约莫二十丈开外的一棵桦栎树的枝桠上,两条乌黑的辫子垂落在脊背上。他盯着那背影看了半天,越看越觉得就是李玲玲,不由得心里砰砰乱跳起来,急忙攀爬下青石,豁开两尺来高的青草,朝那背影子跑去。
跑到距离那棵树还有三四丈远时,他喊了一声:“玲玲。”那背影子却没有回应,仍在吹着曲子。距离那棵树两丈来远时,他又喊了声“玲玲”,那背影子仍没有回应。跑到距离那棵树五尺远时,他停了下来,仰起头说:“玲玲,我知道你还在生气……”
那背影子终于回过头来,噗嗤一笑说:“哦呀,郭瑞年!你得了相思病了吧?把谁都能认成李玲玲!”瑞年一下子臊了个大红脸,哼哧半日方说:“不是的……何秀莲,你咋坐到树上呢?小心树上有长虫!”何秀莲说:“哎呀妈呀!你甭吓我!”瑞年说:“谁吓你了?长虫嫌热,就爱往阴凉处跑,你都知道在树上凉快,长虫能不知道?”听他这么一说,何秀莲还真有些害怕了,急忙顺着树干溜了下来,站到瑞年对面说:“你跑上来弄啥呢?”
瑞年说:“我放羊呢。”
“放羊?我咋永没见过你?”
“今早上我跟梅子还在这儿放羊了呢。”
何秀莲哦了一声说:“那以后不上学的时候,你跟梅子就把羊吆上来,咱三个一块放羊娃,多热闹。——你的羊呢?”
“在那个大石头后头绑着。”瑞年回头拿手一指,接着又问:“你的羊呢?”
“在那上头呢!”何秀莲也将手指一指。瑞年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却见西北方向十几丈开外,五六只大小不一的羊正在低头吃草。他不由得有些吃惊,便问:“那么多羊,你还要念书,咋经管得过来?”何秀莲轻叹一声说:“有啥办法?我妈动不动就犯羊羔疯。我屋又一大家子人,我是老大,不受点苦,还不把我大劳死?其实这些羊也怪好经管的,冬天了有豆杆子、包谷杆喂羊。青草一出来,我平时就是后晌一放学就把羊吆到坡上,再割些青草,要够第二天羊吃两顿。等羊吃饱了,再回去给屋里做饭。逢星期了,我有时候早上也放羊。但今儿过端午,炒菜做饭就忙了一早上,哪还有功夫放羊呢?”
瑞年一笑说:“想不到你还歪得不行!”何秀莲叹道:“有啥办法?谁叫咱穷?穷家的娃早当家。”瑞年一时没话说,便又想了想,问道:“你刚吹的啥?好听得不行。”何秀莲道:“胡球吹的,我也不知道是啥曲子。”
“我是说你是用啥吹的呢?也没见你手上拿啥。”
“到处都是树叶子,随便一吹就能响,再还要啥?”
瑞年说了句:“你歪。”眼里却满是疑惑。何秀莲似乎看出了他不怎么信自己,也不说什么,却一拧身,飞快的爬上树去,摘了一柄桦栎树叶下来,放在嘴上就吹。瑞年听着听着,就不由得赞叹起来:“你树叶子都能吹得这么好,要是吹个笛子、喇叭,还不更好听?”何秀莲叹道:“好听有啥用?不是人人都有好命!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那李玲玲除了长得好、身子软,我看她唱歌、吹曲曲儿还不一定比我好,可是人家命好!”瑞年道:“啥我的李玲玲,我跟她啥都没有,你不敢胡说!”何秀莲笑道:“你都得相思病了,还啥都没有?”瑞年把脸一红道:“你少胡说!你跟张纠徍才得相思病!”
何秀莲说:“我两个真的没有啥,就是爱在一块耍。不信你问九娃子去。”瑞年说:“咋没有啥?面面粮都说张纠徍喜欢你。”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