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青青好牧羊百年瓦松惹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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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笑道:“其实面面粮、颗颗粮都一样,不都是下苦人种下的?哎……这两个妹子咋看着像姊妹两个呢?”红缨打算趁机取笑一下梅子,便欲说她是自己的兄弟媳妇,刚说了半句:“她呀,是我……”那一边就叫了起来:“小曼!咋钉到那去了?真会磨洋工!”服务员回头应了一声:“来了!”急急忙忙将六只碗摞了起来,端了就走。红缨喊道:“筷子你不要了?”她也不应。红缨便摇头笑了笑说:“哪儿都有吃马虎人!”又少坐片时,四个人便起身背着行李走了。
……因觉着那服务员“面面粮、颗颗粮”的说法有意思,路上梅子就不再把红缨叫做“红缨姐”了,而是喊她“面面粮”。红缨自然不依,少不得要笑着追打她,就你追我赶的,无奈都背着行李,谁也跑不快,及至河边时,都早已气吼麻岔了,便又停下来等衍华和瑞年。衍华、瑞年都吃撑住了,自然不能跑,只能慢慢走。……不过,红缨“面面粮”这个外号经由梅子后来的传播,竟在石门沟渐渐的叫开了。红缨起初还有些抗拒,但是慢慢地也就习惯了这个外号,别人喊她面面粮时,她也答应得满干脆。这是后话。
因有了来时过河的经验教训,回程过河时,汪衍华安排得更周全了:让梅子先留在河这边看东西,他将红缨背到对岸,在河那边看东西。然后,他再往河对岸转运两个背篓,挎篮则由瑞年转运。最后他再背梅子过河——瑞年过河那两下子他实在不放心。因为安排得当,这次过河便十分顺利,红缨、梅子的裤子也没怎么湿,基本可以不用拧水了。但是衍华、瑞年少不得又将裤子脱下拧了一回水。
……路上再无什么事。回家后衍华、红缨自去筹备认亲的事。梅子、瑞年因有了羊娃儿,少不得也要在一起商量一下日后放羊的事。净是些细碎小事,无需细叙。
次日,也就是端午是梅子、瑞年第一回放羊,两人心里都热得不行。瑞年便少有的没有人叫就自己起了个黑早。他急急忙忙上了茅厕出来,刚到场院里,便见梅子眉开眼笑的下了那个小漫坡,朝他这边院子来了。“你莹心得很嘛!”梅子笑道,“都能起早了。”瑞年嗯了一声,也朝她走过去说:“我爷昨儿黑说他要给我捎带放羊呢,我才不愿意!羊要是他放了,那我做啥呢?”梅子道:“就是!传江、传河昨晚上也闹和的要跟我一块放羊呢。我才不引他们呢!都爱胡球跑。到底是经管羊呢还是经管他们呢?”
瑞年又问:“咱啥时走?”梅子说:“反正我给屋里把水都担了,再没别的事了。你还有啥事没?要是没事,咱现在就走,趁太阳焦火以前把羊娃喂饱,免得羊娃晒着了。”瑞年嗯了一声,拧身便欲去吆羊娃。梅子又说:“回来,话还没说完呢!”瑞年便又停住,拧转身来,问:“还有啥?”梅子说:“咱羊娃小,又没混熟,小心跑没了。干脆把羊拿绳绳儿绑住拉上走,就不怕跑了。”瑞年应了一声,又抬脚要走。梅子急了:“你咋总不愿意听我把话说完呢?”瑞年便不走了,刺啦一笑说:“还有啥呀?”梅子说:“记住,把挎篮背上,镰刀拿上,顺便割些青草,要不后晌羊娃吃啥?”瑞年又嗯了一声,问:“还有啥没?”梅子道:“咋这么啰嗦?赶紧吆羊去。”
石门沟青草最肥美的地方,便是汪家老院子的后坡。队上的饲养员,特别是汪家老院子的几个饲养员经常把牛吆到那儿放,郭德旺有时候也将牛赶到那儿吃草。因此,瑞年和梅子商量后也将羊娃牵去了那片草坡。这汪家老院子的后坡葱葱郁郁一片,全是两尺来高的青草,也有少许胳膊粗细的小树,零零落落的点缀在草丛间。他们为每一个羊娃都选了一棵小树,将绳子拴好,使它们可以以绳子为半径去吃草却又不至于相互将绳子缠在一起。然后,他们二人就去不紧不慢的割青草,割了一会子后,又往那一边从草地里突兀出来的一块大青石走去,欲攀到石上去说尴话。
这块草坡的地势很高,汪家老院子星罗棋布的每一座房屋都尽收眼底了。在这高处一看,汪家老院子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部分,最上边的才是真正的老庄子,正北边的正房也不知有多少间,东西向排开,足有几十丈长,又有一排又一排南北向厢房将这个大院子隔成一个又一个的天井。每一个天井院子都有一座开在南边的院门。老庄子南边是一片葫芦形状的大竹园。葫芦把差不多就在老庄子正中位置院门以南两丈开外,葫芦底又几乎紧挨住了直通往扯草坪的那条石子路。竹园东西两侧的家家户户,每一家就是一个没有围墙的院落,各个院落鲜有连在一起的,布局得也不是很规整。竹园两侧的人家,绝大多数都是汪家开枝散叶出来的,只有少数是杂姓。旧社会时,汪家在竹园东西各有一处公房的,用于收留本姓的破落子弟或者供临时雇佣的零工居住,后来就变成生产队的公房了。竹园东侧的公房,因有一个很大的打麦场,便做了生产队的队部,队部后来又扩建了好几间房屋,便仓库、广播室、会议室、值班室等等,一应俱全。竹园西侧的公房,便是现在李天智的家,这房子是李天智一家子刚下放到石门沟时,队上临时借给他们住的,但是后来,李家一直没有盖自己的房子,便就只好让他们一直住着。
这块大青石的地势更高,瑞年先爬了上去,然后又将攀在石头半腰上的梅子拉了上去。两人并排在石头上坐定后,瑞年猛然发现,在这石头上不光能看见家家户户的房子,就连场院里也看得一清二楚了。看了半日后,瑞年突然问:“这些房密密麻麻的,你说哪一家是李玲玲家呢?”梅子笑道:“你瓜呀!她家的房子年代远,肯定有瓦松。竹园西边房皮上瓦松最多的,肯定就是她家没错。”瑞年哦了一声,站起身来,眼睛直直的向那座房皮上长满了瓦松的院子望去。那场院里没有一个人影,只是有许多鸟儿落在场院边几棵椿树的枝头,更有一颗树上竟架有一个野鹊窝。便有好几只野雀围着窝翻飞,煞是热闹。
瑞年竟看得出了神。
突然,他觉得胳膊上有些疼,猛一回头,却见梅子也早站了起来,正在掐他,便问:“你可又咋了?掐我弄啥?”梅子把手拿开,冷笑一声说:“我还当你聋了呢!我都喊了你几十遍了!”瑞年说:“我看那几个野雀呢,没听见……”梅子说:“你也不消遮掩,想李玲玲了就想呗,还造啥谎呢?”瑞年把脸一红,低声说:“不是,我现在只跟你好。”梅子又和颜悦色说:“好了,我故意逗你呢!咱坐下说话。”瑞年嗯了一声。于是二人又坐下。
梅子却将头往他身上轻轻一靠说:“瑞年,你知道不,昨天到岩屋的路上,面面粮都跟我说了些啥?”
“啥?”
梅子却又不语了,只是把脸微微红着,且满脸含了笑意。
“你咋又不说了?把人急得!”
“算了,还是不说了,说出来白伤脸,没意思。”
但是瑞年还是不停的催促她快说。
梅子便又想了想方说:“面面粮的意思,不说你也知道。她能看出来咱两个好,还想过上一半年给咱们做媒呢。当然,我不会缠你的。那天晚上,你对我都那样了,差一点就把我害惨了!搁一般的女子,非把你缠住不可,说不定还要告你。但是我想过来想过去,也明白了。我为啥要缠你?何必呢!我妈都说了,我又不是多丑,还怕没人要?”
瑞年有些急了:“不是的。我是真的要跟你好。我不想李玲玲。”
梅子淡笑一下说:“你想她也好,不想她也好,我不管你。但是有一条,你以后要是再像那天晚上那样子,可不要怪我翻脸!你要是真心想跟我好,就不要光想那些不要脸的事!”
瑞年刺啦一笑说:“你还歪得不行!行,我听你的。那……亲你该行吧?”
“你还说呢!”梅子又嗤的一笑说,“昨天路上你硬要轻狂,南垭口的一个放牛老汉都看见了。要不是面面粮好说歹说的拦住,怕都去寻你爷去了。屋里怕早就闹翻天了,今儿还能放羊?”
瑞年又刺啦一笑。
又扯了半天闲话后,梅子突然说:“给你说个好事情,我哥马上就给我把嫂子领回来了。到时候你可少在我跟前轻狂,小心我哥打你!”瑞年笑问:“你哥回来,那你大回来不?”
“废话!我大不回来谁给我哥张罗结婚?昨天把电报送来的,先是邮递员给我妈念了一遍。我回去了我妈又叫我给她念了一遍。说是这两天就从山外走。说不定明儿要么后天就回来了。” 风月石门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