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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我尽力抚慰着空虚的内心的时候,却发现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银光,一双绀青色的眼眸默默地凝望着我。
瞬间,我的眼前被泪水漫成白蒙蒙的一片。
“父亲。”这是我于世上,最后、唯一的亲人了啊。
父亲依旧沉稳,可情绪已经为我而动容:“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如您所闻,父亲。我⋯⋯”我扯动嘴角,笑容一定难看得很。
父亲打断了我的话:“听说陛下为了向皇后陛下解释误会,起身过急推倒了殿下。殿下因此而流了产。可有此事?”
“⋯⋯”
不知为何,我竟哑然失笑,“是谁在散布这些莫须有的传闻?是女儿愚钝,不小心失足所致。还请父亲不要听信那些谣言。”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向来不听也不说关于帝国及皇室的负面之言。这样的父亲竟会抛出如此出人意料的疑问,简直令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我还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是皇妃。身为皇室的一员,我不能做出有损帝国和皇室的言行举止。
父亲沉默不语地看了我半天,低声说道:“原来是真的啊。”绀青色的眼睛里写满了苦涩。
我错愕、不懂:“父亲?”
他轻叹口气,却没再说什么:“殿下元气大伤,好好休息吧。”
我茫然地望着父亲的背影,下意识起身想要挽留,又突然想起他刚才的嘱托,便乖乖躺到了床上。
可我怎能休息得了呢?
我只要静静地躺着,就会想起种种画面。过往种种,如走马灯一般从不止歇,却不如干脆死去,至少不会感受到这样钻心的痛苦⋯⋯
小腹一直在作痛,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我,我失去了什么。我失去了成为母亲的机会,也在眼见我倒入血泊而决然转身的他的背影中读懂了余生。终此一生,都没机会得到他的爱了吧⋯⋯
连诞下皇子的机会,都一并剥夺。上苍对我,不会有丁点怜悯。
我甚至无法睡去。每每躺在床上,那天发生的事情就会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就连打盹,我都会为噩梦而惊醒。
我不想躺下,我不愿入睡。
我深知,什么都不做大概会让我疯掉。于是我开始拼命处理公务。
周身的痛、浸入骨髓的苦,令我对疲乏一无所觉。我近乎不眠不休、精神恍惚地一遍遍阅览文书——直到侍女们全部睡下,天空开始泛白,我还在不停地阅览堆积的文书。
当我处理完所有文书,再也没有可看的东西,我便会将这些文书重新再看一遍。
不经意在镜中看到过自己的模样,我知道这样歇斯底里的我很可怕,也很可悲。但是我又能如何能?近乎自虐的麻痹自己,是我残喘的唯一办法⋯⋯反正不会有人在乎这样的我了。
这样的日子,不分昼夜。
不知过去了几天,还是几周,亦或是几个月。在铺满文件的桌案上艰难喘息,品味痛与苦的我,正机械般地摆弄着手中的笔,耳边突然传来了侍女们的窃窃私语。
她们说,雅莹怀了陛下的孩子。
我的思绪是混乱的。但是声音无比清晰,每一个字都足够清晰。我虽然精神混乱,但我尚能听得到窃语时的字句。
——更何况,她们只以为我疯了,于是连谈话也不会刻意避让。连她们,也不会敬我、怕我。昔日本以为会有几分主仆情分,此刻再看也是虚妄。
不过,不要紧了。
只能为难她们的我,岂不是更加可笑?所以,我只能为难我自己——哪怕遍体鳞伤,哪怕血泪相掺。也不会有人,愿意多看我一眼的。
“哈哈,哈哈哈。”
好久没听到这么可笑的消息了。等我稍微恢复了丁点的意识,我就听到了自己笑声。很失礼,但那又何妨?
我大笑了好一会儿。眼见侍女们被我吓得跑了出去,父亲冲了进来,我依然抱着肚子笑到喘不过气来。肚子很疼,但那又何妨?
一身骑士服的父亲神情错愕,眼底满满的却写满了疼:“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可我已经无暇留意他的痛,只是近乎癫狂的放声大笑:“父亲,您不觉得这太可笑了吗?我们的皇后陛下,蒙受神灵祝福的那位神谕之女,她居然怀孕了啊哈哈哈⋯⋯”
我深知不该在父亲面前如此。可是莫名可笑的事情,让我狂笑不止,而语无伦次。
父亲的目光渐渐变得像是不认识我:“殿下?”
他在难过,他在难过⋯⋯我咬住自己的手背,借着疼痛的感觉想要让自己恢复正常,想要安慰父亲,让他不要为我而难过。
可我只想笑。
我若不笑,我怕我会哭出声来:“不可笑吗?我的孩子没了,她却怀孕了!我这辈子都怀不上孩子了,她却怀孕了!这也未免太有趣了,不是吗?啊哈哈哈!”
我在笑声中,尝到了血的味道。是谁的血呢?是染红了裙摆、剥夺了我一切的那汪血泊吗?
哦,好像不是。
可也是我的血。我很清楚这种味道。它本该是甜腥的,可是在唇间漫开,我只尝得到苦,与酸辛。和眼泪是一样的味道。这些时日,我是领受惯了的。所以,不必再怕了。
不知不觉的,我止住了笑。却痴呆的,唇齿沾染着我自己的鲜血,陷入了混沌的沉思之中——我不需要一个答案,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大脑空闲下来,不想留给它忆起曾经的余地。
不想让它⋯⋯
“您清醒一点!”
许是我这副模样吓坏了父亲。他用力抓住我的肩膀前后摇晃,冲我大喊。他向来冷静,为什么偏偏这种时候露出这样脆弱又慌乱的神情呢?
好奇怪。
我歪着脑袋疑惑不解。这么有趣的事情,父亲为何觉得没意思呢?为何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呢?好似⋯⋯要哭了呢。
我抬手,去摸那张熟悉无比又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脸:“您怎么了?父亲不觉得有趣吗?”
可他看着我的眼神,就那么直直地看进了我心底。
顷刻之间便搅碎了那,名为“疯狂”的,用以自欺欺人的伪装。
我突然眼冒金星。这是父亲第一次对我动粗,我瞬间清醒过来:“⋯⋯对不起,父亲。”
父亲气息一顿,而后慢慢松开了手:“现在清醒了吗?”
我确实知错了:“是的。”经过癫狂,我的声音有些发哑。我低着头,担心父亲没有听清,再次道歉:“对不起,让您看到了这般丑态。”
父亲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忽然说:“我不该把殿下送来这里的。” 被废弃的皇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