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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森·逸闻·《季风婚宴》

　　一天上午，我在看让-菲利普·图森的小说。这是个让人不快的家伙，但的确让我着迷。他所叙述的人生，是一个冷静的、不动声色的疯子呈现出来的状态，就像他在《照相机》里说到的那个胖子教练一样，一半的时间是用手帕揩眼镜，另一半时间是察看镜片被擦过后的透明程度。浸到图森的小说里面，真的犹如浸到了水里面，从这里看出去，外部世界被折射了，湿润而扭曲，疲惫但不可摧毁。

　　我迷恋图森的这种表述：“我是在模拟一种生活，这种生活的形式和气息，呼吸和节奏，以及许多其他方面和现在的生活是类似的。但是没有想象中的创伤、刺激，也没有痛苦，这是一种遥远的独立的生活，它在厌倦了外界现实的残余中变得丰富多彩……”

　　也就是在这一天，中午，我的办公室来了哼哈二将，二位爷多年来驰骋成都情场，愈挫愈勇，永不言败。哼哈二将这回讲的是：这段时间遇到的女人，在他们堕入情网后宣布她们不会和自己丈夫离婚。“她们都说，这一点要说清楚哦。”“更过分的是，不是丈夫，是男朋友，而且男朋友还不爱她，她居然也要这样和我声明……”“那天，我走到街上，一个粉子过来绕我……”这个中午像情景喜剧。

　　我另外一个朋友这两个月来也是发生了若干起“爱情”，另一个朋友说，应了那句话，“三十多岁的男人像野狗，咬到一口算一口”。

　　图森淡漠疏离的小说，熟人朋友杂耍味道的逸闻，这一切，真的如同观看一种被模拟的生活。这样的生活，质感强烈，似乎很有过头，至少比我们自己每天的生活有效果。

　　这一天，到了晚上，看的是浓烈如同咖喱的印度电影《季风婚宴》。

　　被白天的东西稀释了，《季风婚宴》这种浓烈的、纯粹的、正面释读人生的东西，似乎反而有了一种超现实主义的味道，虽然我自己是一个浓烈的、纯粹的、正面释读人生的人。

　　《季风婚宴》

　　《季风婚宴》是2001年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作品。不知是因为这一天有一种特别的观影效果，还是因为威尼斯影展评委鼓励第三世界电影创作的意图太明显，这部印度电影在我看来拿到金狮奖实在太勉强了。故事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很简陋——印度的一个富有的家族为女儿举办婚礼的那几天的故事；这几天里，有那么几个主要角色陷入过往的纠葛或者伤害中，但在亲情爱情的感召下，一切麻烦都得以解决，婚礼在季风带来的大雨中载歌载舞地完美地举行了，感谢生活，有情人终成眷属。

　　《季风婚宴》当然还是好看：里面美妙动人的印度歌舞和充分展示印度特色的婚礼过程，像一部充满异国情调的风俗片一样好看。不过，没有《大篷车》好看。

　　这样的东西的确不能进入我的心灵，就像我对印度菜必用的佐料咖喱的看法，辛香酷辣，游离在食物之外，效果突出，但不能和食物融为一体。在这一点上，咖喱和辣椒完全是两回事。我其实跟辣椒也不怎么经常打交道的。我平时吃的菜，或者是父母家的江浙菜，或者是先生做的北方菜，都没有辣椒。但是，我也时不时在外面吃川菜，吃火锅，每每这个时候，辣椒总是让我折服。

　　我发现，这一天没有一样东西能够进入我的心灵。所以，我可以睡得很好。但是，这篇文章怎么办？写到这里我已经收不了尾了。我怎么写到辣椒上面去了？我到底想说什么？

　　2003/3/13

　　《钢琴教师》 洁尘电影随笔精选集（共4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