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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受到长角笨蛋的攻击

　　平时，斯利姆住在小溪旁边的一个小板房里。不过，萨莉·梅和鲁普尔在外出旅行期间，肯定邀请他住到他们的房子里。

　　那天下午，当卓沃尔在器械棚的角落里消磨时光的时候，我跟着斯利姆，去帮他喂牛。我们给北边牧场的牛喂了干苜蓿。

　　大部分干草是斯利姆装的。实际上，所有的干草都是他装的。只是在他装底下那一层的时候，我搭了把手儿。每当他搬动底下的草捆时，我就会站在那儿，准备抓住藏在下面的老鼠。

　　那天抓老鼠的情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是说，人类用了几百年的时间去发明更好的老鼠夹子，但是，直到让警犬来完成这项工作，老鼠的问题才算是真正得到了解决。

　　没有什么是比一条受过良好训练的、灵敏机智的、高智商的警犬更好的灭鼠工具了。

　　只一会儿工夫，我就抓住了四只老鼠。虽然嘴巴被咬了一口——这是每只老鼠都会做的——也算是垂死的挣扎吧，但这也增加了其中的乐趣。再说，我也不是那种很在意自己嘴巴的人。

　　我们装好了干草——我记得——在皮卡车上一共装了五层。像平时一样，我爬上了车顶，骑在干草上。大多数的狗都会想着躲到温暖的驾驶室里，而我总想着爬上车顶，这样可以看见整个旷野。而且，你知道，更方便监视牧场。

　　当然，车顶上很冷，但这是你身在高位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我是说，如果你受不了这些，也许应该去找份捕鸟犬的工作。

　　我们顶着刀子一样的北风向北行驶。这风比你想象得还冷，寒风刺骨，刮得全身像刀割一样疼，我的尾巴都快要冻掉了！幸亏卓沃尔没有来，要不然，肯定会被冻得又哭又叫又……

　　是谁出的主意，让卓沃尔在又温暖又干爽的器械棚里罚站的？当然是我的主意，因为我轻易不会被别人的话所影响，但另一方面……

　　寒风中，我感到我疲惫的尾巴快要冻掉了。哦，穿过峡谷的风，那风速肯定有七八十英里每小时。我是说，风刮起的雪和冰屑可以把人慢慢地冻死，爬过身体的寒冷可以冻僵嘴里的舌头，并于几分钟内把你的内脏冻成冰块。

　　所以，当斯利姆停下皮卡，下车打开中部牧场的大门时，我摇摇晃晃地从车上爬了下来——而且……哦，我决定为了更好地为牧场服务，我可以帮斯利姆开车。

　　我不能说这是逃避——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下……

　　你看，如果我继续待在上面，将自己冻成冰块，对牧场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有时候，一个人不得不对他的原则做些妥协。但是，妥协与逃避之间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不管怎么说，斯利姆需要有人帮他开车。原因是，他可能会忙着找牛，而忘了看路。他有三次把车开到沟里的记录，车身撞了好几个坑。若不是我在车上，我们可能早就在峡谷的谷底完蛋了。

　　我们把车停在了牧场中部的山顶上，斯利姆摇下车窗，召唤着牛群。他把手放在嘴边，围成喇叭状，高声大喊：“哦——”这声音震疼了我的耳膜——说实话，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的样子很滑稽。

　　斯利姆首先要看的是牧场里怀孕的小母牛。她们走过来围着皮卡转来转去，但是，当听到风奇怪的呼啸声时，她们又跑开了。

　　斯利姆吸了一口烟，仔细观察着牛群。“汉克，好像有郊狼在这群母牛周围转悠。她们非常敏感。但愿我们这儿没有吃小牛的郊狼，最好先清点一下牛的数量，你看呢？”

　　我在座位上拍打着尾巴。如果牧场上有一个小牛杀手，我敢肯定他的名字一定是斯克兰仕。我以前跟这个花花公子打过架，他非常凶猛。我真不愿意在战场上和他再次过招，但如果非打不可的话，我也随时恭候。

　　在我的牧场，杀死小牛是一种非常严重的犯罪，必须迅速破案并严厉审判。斯利姆下了车，开始清点母牛的数量。她们乱哄哄地像黄蜂一样走来走去，以至斯利姆点了三四遍，都没有数清楚。他有点儿不耐烦了，大声喊道：“站着别动，该死的东西！”可母牛们不听他的。

　　斯利姆没有摇上车窗，所以我直接钻了出来。我想我应该帮他一把。有一头脸上长着斑点的母牛，在牛群的外围不停地乱跑，动作笨拙。我悄悄地向她走去。在她又一次离开牛群时，我采取了行动。

　　“好了，你这头大母猪。”我咆哮着，“都是因为你，搞得我们数也数不清！现在你自己回到牛群去，老实待在那儿！”

　　我的话还真的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停了下来，朝我喷着鼻息，摇晃着她的犄角。在这种情况下，很多狗都会退缩，回到皮卡里去。但我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吓住的，尽管她的犄角巨大、锋利如刀。只要和牛相处一段时间，你就能读懂他们的心思。

　　牛一般都比较木讷——你也可以看出来，小母牛比成年母牛，甚至比小公牛还要木讷。这有点儿让人难以相信，因为小公牛就已经够愚蠢的了，而这些小母牛的有些行为简直是傻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总之，小母牛有点儿缺心眼儿，她们总是摆出一副虚张声势的架势来吓唬你。她们的程序总是老一套，喷鼻息、摇晃犄角和铃铛，有的还会用蹄子刨地。这些我都看过上百遍了，也许是上千遍。

　　全部都是虚张声势。

　　这样的牛还真很少见，该死！她摆出虚张声势的架势——但这次并不是在虚张声势，有时候还真难分辨清楚。她的犄角向我刺来，伙计，那脸上清楚地写着——要把犄角插入我的身体。

　　在最后一秒钟，我仍在坚守着阵地，直到她把我挑了起来，让我飞过了半个牧场。这使我有点儿吃惊。当我落地时，她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你知道吗？她所有的该死的朋友都过来加入了统一行动。天哪，四十七头怀孕的母牛想用她们的犄角把我拆零散了！

　　我以前就说过了，但现在有必要再重复一遍：英雄主义与愚蠢鲁莽只有一步之差。普通的杂种狗可能会坚守阵地，让自己投入毫无意义的战斗中，而我们高级别的警犬就会审时度势。当我意识到孩子气的斗狠不会得到任何好处时，就会像子弹一样飞向最近的掩护物。

　　普通的狗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做出正确的决定的，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冲到了皮卡那儿。正如你已经猜到的——我做到了。这需要面对危险时的镇静、丰富的经验和超强的智慧，就更不用说还需要朴实的、老式动物的运动天赋了。

　　我瞄准车窗，当我跃到空中的时候，回头对母牛说：“姐姐，等你生完小牛，体重减上两百磅以后，再来追我吧，现在……”

　　回过头来想想当时的情景，我猜风——肯定是风把皮卡吹得掉了个儿。否则，就没法解释窗子为什么被摇起来了。可能是反常的旋风的缘故，将皮卡整个掉了个个儿。我向车窗猛扑过去——从未见过的事情发生了。

　　我撞碎了玻璃，鼻子发出断裂声，牙齿撞得咔咔作响，脊椎发出噼啪声，脖子也快断了，最糟糕的是腹大如桶的牛姐姐这时又把我撞倒在地上。

　　她可不是在开玩笑。我是说，要不是我钻到了车底下，她肯定会在我的背上钻个洞。

　　即使我经常到学校去学习，还是有很多课程需要在生活中去领悟。这次从小母牛身上领悟到的一课就是：不要轻视愚蠢。因为，她们虽然愚蠢，但并不代表她们不能伤害你。

　　斯利姆终于将她们喂完了。可由于他笑得太厉害了，以至于无法将干草捆起来。说实话，我觉得他笑得有些粗俗。最后，他的瘦脸出现在车子底下，只听他说：“快点儿，伙计，我们还有牛要喂呢。刚才你没伤着那些母牛吧。”

　　看来他一点儿也不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唉，算了。

　　我们继续往北，去喂另一群忘恩负义的傻瓜。斯利姆坚持让我待在车里，我同意了。因为我怕只要有机会，还会干出同样的事情来。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担心我的鼻子，它明显地往左歪了。

　　当我们回到总部的时候，已经黄昏了。雪下得小了，但阴沉灰暗的天空预示着更大的雪即将来临。风也由怒吼变成了低声细语，寒冷的夜晚开始悄悄地来了。

　　我走进器械棚，想看看卓沃尔在干什么。我发现他正躺在鲁普尔的连衣工作服上睡大觉（我得指出，由于牛仔的虚荣心，鲁普尔很少穿这身衣服）。

　　“嘿，醒醒，我们有活儿要干了。”

　　“啊，什么？”他坐了起来。一只耳朵高，一只耳朵低，这说明他还迷糊着。“哦，是你呀。”

　　“是我。你又在消磨时间，总是进一步退半步。听着，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等一会儿。”他坐在那儿，直到两个耳朵一样高了才说，“好了，汉克，你可以随便问了。”

　　“很好。第一个：你一直在墙角站着吗？”

　　“墙角……站着……”他转动着眼珠儿，“哦，是的。当然了，汉克，真是太辛苦了，我认为我都快受不了了。”

　　“啊哈。第二个：是谁的主意，让你在又温暖、又干爽的器械棚里接受惩罚？”

　　“是你的主意。汉克，难道你不记得了？你是考虑了很长时间才决定的。因为外面没有墙角，除非我们找到一个墙角，否则我就没法站在那儿。”

　　“我说过吗？”

　　“当然说过。你说器械棚有四个墙角——你是对的。”

　　“嗯，我真该死。卓沃尔，不管怎么说，这个惩罚还不够严厉，而且……”

　　就在这时，我们听见斯利姆在房子旁边喊：“过来，卓沃尔，快点儿，孩子！”

　　卓沃尔一跃而起：“哦，我得走了，再见。”这个小矮子身子一闪就不见了。

　　我走到外边，正好看见斯利姆和卓沃尔进了舒适、温暖的房子过夜去了。 警犬汉克历险记.第一辑（套装共1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