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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侵入牧场的歹徒

　　我大步跑上山坡到了器械棚。然而，当我赶到那儿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卓沃尔不见了，一条我从没有见过的狗，站在我们的碗（实际上，是一个翻过来的旧福特车轮毂罩）旁。

　　他正在吃我们的狗粮。

　　我不喜欢他的长相。他是个大块头儿的花花公子——高个子、宽肩膀，其他的地方都瘦得皮包骨头，一身肮脏的长毛，左耳朵上有一个缺口，黑眼圈儿。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品种。在我看来，他或许有点儿德国警犬的血统，可能还有点儿警犬和灰狗的杂交痕迹。

　　他看上去很凶悍。最让我恼火的是，他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安然地吃着我们的狗粮。当看见我过来时，他没有逃跑，只是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吃了起来。

　　“我先跟你借点儿狗粮，伙计，希望你别太介意。”他说。

　　“很多狗在进来吃别人的东西之前，都是先得到允许的。”

　　他耸了耸肩：“你正忙着呢。”

　　“那你应该等一会儿。”

　　“我饿了。”他停止了咀嚼，抬起头，“不管怎样，我不喜欢乞讨。”

　　“请求和乞讨是两码事。”我义正词严地说。

　　“我会记住的。”他又接着吃。

　　我在他面前走来走去，打量着他。“我需要核实你的身份。”

　　他笑着说：“身份！伙计，你以为你是谁呀？”

　　“警犬汉克，牧场的治安长官。”

　　他停下不吃了，开始打量着我。“你想让我做什么？向你讨饶吗？”

　　“你可以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巴斯特。”

　　“你从哪儿来？到牧场来干什么？”我接着问。

　　“那我就告诉你好了。我来自一个地方，那儿的人认为：问太多的问题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我只是从这里路过。”

　　“你打算在牧场待多长时间？”我打量着他。

　　“直到我离开为止。”

　　“这么说，你不会待很长时间，那吃完了就离开这儿吧。”

　　他把头转向我说：“滚开，警犬。你想让我消化不良吗？”

　　我讨厌他这样对我说话，我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扑到他的身上。但是，我忍住了。“卓沃尔呢？”

　　“谁？哦，那小子。我刚才把他揍了一顿，他躲到谷仓里去了。”他皱起眉毛，“当巴斯特到来时，躲到谷仓里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很多狗不知道躲，所以我们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你要吸取他们的教训，伙计。”

　　我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你现在该上路了。我们这儿没有流浪狗说话的地方。”

　　“流浪狗！”他笑着向身后说道，“嘿，伙计们，你们听见了吗？牧场的治安长官认为我们是流浪狗！”

　　随即，器械棚西边的杂草动了起来，从里边钻出来三条狗。他们虽然没有巴斯特高大，但看上去和他一样凶悍，一样贼眉鼠眼。与此同时，卓沃尔的鼻子从器械棚的大门探了出来。

　　“汉克，小心！他有同伙。”

　　“多谢了，卓沃尔。和以前一样，你又说晚了。”

　　这伙暴徒大摇大摆地从杂草里钻出来，在巴斯特的身后围成一个半圆。其中一个又矮又壮、长着牛头犬一样皱巴巴的脸的家伙站出来大声地说：“我来教训他，头儿，下命令吧。”

　　“放松点儿，马格斯。我还在吃早餐呢。”巴斯特又吃了一口，向周围看了看，“你们这儿的工作条件还不错。如果我想找份正经工作，会对这儿的工作感兴趣的。但是我从来不想做正经的工作，是吗，马格斯？”

　　马格斯认为这很可笑。“哈哈哈！你当然不想，头儿。你是奥希尔特里县最厉害的杀手和盗贼。”

　　巴斯特看着我：“你听见了，伙计？今天算你走运，看到了活生生的传奇人物。你们这儿附近有猫吗？”

　　“也许有，也许没有，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没好气地回答。

　　“我还有点儿饿，一饿就容易生气。马格斯去周围找找，看能不能给我找只猫来。”

　　“遵命，头儿。”马格斯向外面走去，而我过去挡在了他的前面。

　　“站那儿别动。这个牧场的猫都是我的。我们这里没有流浪猫。”我大声说。

　　马格斯站住了：“嘿，头儿，这个傻瓜说他们这儿没有流浪猫。要不要我收拾他？”

　　巴斯特走到我的面前：“听着，伙计，你或许还不明白。我非常厉害，脾气很暴躁。如果有人敢挡道的话，我会发疯的。不信你问问马格斯。”接下来是一片寂静。“马格斯，你过来，给他讲讲。”

　　“你是让他问我的，头儿。但是，他没问。”马格斯回答。

　　“好吧，你问他，伙计。”巴斯特将头转向了我。

　　“也行。”我说。“马格斯，你知道一只鸭子的区别吗？”

　　“啊……一只鸭子和什么？”马格斯有些困惑地看着我。

　　“就是一只鸭子，没别的什么。”

　　“不对，一只鸭子有什么区别？”

　　“一条腿一个样。”我说。

　　另外的两个家伙笑了起来。马格斯看看他们，然后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我没听明白，伙计。这是个笑话，还是别的什么？”

　　“你没听懂？”

　　“不是……哦……你把最后一句再说一遍。”

　　“一条腿一个样。”我重复了一遍。

　　“哦，是的！哈哈哈。是的，一条腿是一个样。好了，这回我明白了。”马格斯和另外的两个家伙大笑起来，但巴斯特没笑。

　　“嘿，马格斯，这是个愚蠢的笑话，你在为愚蠢的笑话发笑。为愚蠢的笑话发笑，比愚蠢的笑话还愚蠢。”巴斯特走到我的面前，用爪子戳着我的胸，“你让我的兄弟们出洋相了，伙计。现在告诉我，猫在哪儿？”

　　“我告诉过你，我们这里没有流浪猫。”我毫不示弱。

　　“好吧，马格斯，他是你的了。打吧。”

　　“遵命，头儿。”马格斯活动活动肩膀，又刨了刨雪，“这回你算是非遭痛扁不可了，伙计。因为，你让我被一个愚蠢的笑话逗笑了。”

　　“嘿，马格斯，你听过最新的关于敲门的笑话吗？”我说。

　　“没有，说来听听。”马格斯来了兴趣。

　　“好吧，你说‘当当’。”

　　“好吧，‘当当’。”

　　“谁呀？”

　　“哦……马格斯。”

　　“马格斯是谁呀？”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哦……马格斯是一条狗。”

　　我摇了摇头：“这次不好玩儿。马格斯，咱们再来一次。”

　　“好吧。‘当当’。”马格斯又来了一次。

　　“谁呀？”

　　“我这回该说什么？”

　　“谁这回该说什么？”

　　“不对，不对，等会儿。是我这回该说什么？”马格斯问。

　　“这次也不好，咱们再来。‘当当’。”我说。

　　“哦，谁呀？”

　　“卓沃尔。”

　　“卓沃尔是谁？”马格斯眨了眨眼睛。

　　“卓沃尔，快去叫斯利姆。”我咯咯笑着，“你听见了吗？卓沃尔，快去叫斯利姆，听见了吗？”

　　“哦，是的，这回听见了。好的，哈哈哈。”马格斯也跟着我笑了起来。

　　巴斯特一直听着，但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笑。“等会儿，你小子很聪明。我没听明白——‘快去叫斯利姆’是什么意思？”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卓沃尔偷偷地溜出了器械棚。我向巴斯特靠近了些，这样他就注意不到卓沃尔了。

　　“哦，斯利姆就是整洁、瘦小、不胖、皮包骨头。你可以说一支铅笔是斯利姆，但不能说一个西瓜是斯利姆。明白了吗？”我说。

　　“没有。我认为你是在讲另一个愚蠢的笑话。”巴斯特盯着我。

　　“好了，让我们再试一次。‘当当’。”

　　马格斯想要接住话茬，却被巴斯特打断了。“往后站，马格斯，这次我亲自来。谁呀？”

　　“特雷萨。”我说。

　　“特雷萨是谁？”

　　我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斯利姆正走上山坡。“特雷萨牛仔正朝这边走来，他讨厌流浪狗。”

　　马格斯和其他两条狗大笑起来。我想他们对什么都会感到好笑。巴斯特一直用眼睛盯着我：“我还是不太明白，伙计，你愚蠢的笑话令我感到恶心。”

　　“嘿，头儿，”马格斯小声说，“来了一个牛仔。不是开玩笑的。”

　　“那还笑什么，你这个白痴！”

　　马格斯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当时只是觉得好笑，他们两个不是也笑了吗？”

　　“你们都是白痴。”巴斯特转向我，“好吧，算你聪明，这局你赢了。不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会后悔的，伙计，相信我。快点儿，伙计们，咱们撤！”

　　他们飞快地跑了，穿过干草堆，掉头向北，往峡谷跑去。

　　斯利姆来到了器械棚，他摘下帽子，挠挠头，好像一点儿也不知道卓沃尔为什么会这么激动。然后，他看见空了的轮毂罩，就说：“哦，你们断粮了。”

　　他把轮毂罩填满，然后又回去工作了。

　　我和卓沃尔站在器械棚的前面，他还在浑身发抖。“嘿，卓沃尔，你该为自己说点儿什么？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我掉进了陷阱。我差点儿被那些‘大猩猩’打伤了。你为什么不提醒我呢？”我说。

　　“哦……我试过了。”

　　“你试着逃跑了，这才是你试过的。你逃进了器械棚，保住了你自己的皮肉不受伤害。你能找出任何理由来阻止我将这件事情记入你的档案吗？”

　　“嗯……我的腿受伤了。”卓沃尔转过了脸。

　　“这个理由不错，我会写进报告里的，伙计。‘他让四条流浪狗占领了牧场，因为他的腿受伤了。’你认为带着这样的报告，还能在别的牧场找到工作吗？”我厉声说。

　　他低下头，开始哭了起来。“我害怕，汉克，我被吓坏了。你不知道，因为你没有当过矮小的杂种狗。哦，汉克，别把这件事写进去！”

　　“那我应该怎么写？如果你是牧场治安长官，发现你的手下是个胆小如鼠的笨蛋，会怎么做？”

　　“哦……我会让他在墙角站上整整两个小时。”卓沃尔抽泣着说。

　　“两个小时，啊？那可能……”

　　“而且，我会让他站在器械棚的墙角。”

　　“为什么是器械棚的墙角？”我问。

　　“因为那儿有墙角——有四个墙角。”

　　“嗯，没错。如果没有墙角，一个人就不可能站在墙角。”我点了点头。

　　“我就是这个意思。”卓沃尔也跟着点点头。

　　“我知道你是这个意思——但那是我说的。”

　　“我知道你说过，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那是我说的。”

　　“不对，那是我说的。在这个牧场，我说话算数。现在你自己进器械棚去，在墙角站两个小时。”是时候拿出我牧场治安长官的威严来了。

　　“哦，汉克，不是器械棚！”

　　“是器械棚。当你站在墙角的时候，我希望你好好想想生活。”

　　“生活？”

　　“是的，伙计，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好吧，汉克。不过，这似乎有点儿太残酷了。”他走过雪地，进器械棚去了。

　　我到畜栏转了一圈儿——检查检查。也许是有些残酷，让小卓沃尔在墙角站上两个小时。然而，严格地执行判决，也是牧场治安长官应尽的职责。 警犬汉克历险记.第一辑（套装共15册）